“求歪哥，今晚的月亮真圓！币娒婧髣⒍缹η笸嵴f。求歪順著二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輪皎潔的月亮懸掛在空中，月兒將銀灰色的光灑在竹葉上，更顯碧綠透明。起風(fēng)時，幾片竹葉從樹上飄落下來，正好飄到二美烏黑的秀發(fā)上，求歪趕緊用手把竹葉拍下來。此刻此景，二美唱出心中的一首苗歌：“頭上竹葉君莫拍，枝頭無靠頭上呆。未等安家又離去，無依無靠傷心懷！甭犃诉@首歌后，求歪情不自禁地把二美緊緊摟在懷里，心里有說不出的悲傷。求歪唱道：“水里鴛鴦成雙對，月下嬌郎天意配。執(zhí)子之手心不悔，白頭偕老到百歲！背，求歪從口袋里取出姜阿婆給他的銀手鐲，正式向二美求婚。二美說道：“求歪哥，人人都說我是母老虎，是克夫的命相。我怕辜負(fù)了你的一片美意。”求歪沒等二美說完，插嘴道：“二美妹，我們是新時代的人，不要信那一套老封建。我愿意一輩子守護(hù)你和我們的女兒仰阿莎！睅追芙^后，二美接了求歪的銀手鐲，正式答應(yīng)他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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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村八寨，至今還流傳一種“搶婚”的獨特習(xí)俗。搶婚也稱“拐婚”，即男女青年在社交場合戀愛，雙方情投意合，瞞著女方家父母自愿結(jié)為夫妻。然而，這種自由婚姻不論男女方如何相愛，女方都要佯裝拒絕，男方亦佯裝強(qiáng)行拉扯，故稱“搶婚”。四村八寨的“搶婚”習(xí)俗并不是看見哪個姑娘年輕漂亮了就可以強(qiáng)取豪奪，而是需要男女雙方進(jìn)行一定時間的相處，達(dá)到你情我愿的程度才可以搶婚。
按照四村八寨的習(xí)俗，劉二美嫁到了大麗，家里人要接她回娘家，二美才可以進(jìn)行二婚。一天，二美對剛滿九歲的仰阿莎說：“女兒，我跟你找個爸爸，好嗎？”“好啊，爸爸是誰呢？”這些年，與媽媽相依為命的生活，讓仰阿莎變得比同齡人更懂事！白屒笸崾迨瀹(dāng)你的爸爸，好嗎？”劉二美問！皨寢，求歪叔叔是個好人，我愿意他當(dāng)我的爸爸。只有他相信你不是母老虎，不會克人。要是你克人，這些年不是把我也克了嗎？”得到女兒的同意后，劉二美的家人把她們娘倆接到娘家居住。彭來福的父母本來就不喜歡二美，聽到娘家人接她回去，心里巴不得快點。
劉二美和女兒仰阿莎回到大美娘家后，一天，求歪、吳老寶、楊老條三人，假裝約劉二美以及蔣三妹等同伴上山對歌。雙方會合后，求歪將二美拉走。二美雖屬自愿，為了顧及面子，在路上遇到行人，則佯裝不肯走，給人以“被人搶”的假象。還故意對蔣三妹等同伴說：“大平的求歪強(qiáng)行拉我，快來救救我”！胺纯埂痹绞羌ち遥匀嗽接X得二美是個懂事的女人。求歪和二美通過搶婚結(jié)為夫妻并辦好結(jié)婚證后，求歪家要去二美家認(rèn)親，認(rèn)親后還要娶親。
花衣苗，娶親和別處不同，新娘通過搶婚來到新郎家后，一直在新郎家居住，直到娶親當(dāng)天，才可以回娘家拜辭家人。農(nóng)歷九月十八是娶親的好日子。求歪家的娶親隊伍帶著彩禮，挑著肉、酒、糯米、腌魚、香煙等禮品來到二美家。二美家設(shè)八道攔門酒迎接客人。此時，大家要對唱苗歌。二美家唱道：“你們客人挑那么多酒肉來，太抬舉我們家姑娘了。既然你們家公子不嫌棄我們家姑娘出身貧寒，你們要多吃酒才能體現(xiàn)出你們的誠意！否則，就是瞧不起我們家姑娘！鼻笸峒覄t謙虛地回敬道：“感謝女方家父母培養(yǎng)出這么一個勤快、善良、美麗的姑娘，我們家的小伙子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得這樣的姑娘作伴，他撿到一個大大的便宜了。酒是要喝的，但心里的高興比喝的酒更多！ 如此你唱我答，沒有十幾個回合，是過不了八道攔門酒的。
當(dāng)天，二美還要向蔣三妹等女同伴每人散發(fā)一包糯米飯、一片腌魚和一根手帕，俗稱“散姐妹飯”。在二美家呆一天后，接親隊伍才回求歪家。返回時，二美家的親朋好友會用柴火燒飯的鍋底灰將接親隊伍個個抹成黑臉，俗稱“打黑臉”，寓意吉祥如意。接親隊伍不但不會生氣，反而會笑臉相迎。
娶親回家后，求歪家的親朋好友都前來祝賀。求歪和二美商量，這次結(jié)婚嚴(yán)格按照四村八寨“四個一千”的規(guī)定來辦，酒席不超過20桌。舅舅姜來金雖不滿意這檔婚姻，畢竟是親戚，他帶上賀禮、挑著100斤酒來了。姐夫潘仁義、姐姐楊求仙帶著阿臥巧、故斯禮也來吃喜酒。姜大力、楊老條、吳老寶、江正義、宋安康等好友前來道賀。支書趙大炮、支書夫人李美麗、村長吳通才、婦女主任顧巧巧、村第一書吳鵬飛和父親吳衛(wèi)星等人也前來道賀。盧春來醫(yī)生托人送來賀禮并從省城打電話祝福兩位新婚夫婦。大家頻頻向求歪和二美敬酒？汕笸峥傄浴懊魈爝要上坡割草”為由回絕。李美麗亮開嗓門說道：“求歪叔，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惦記婆娘惦記你的牛，牛只可以跟你生錢，婆娘才可以跟你生娃！”說完想灌求歪一杯酒。求歪沒有上她的當(dāng)，以一句“忙點好。”再次予以回絕。聽到求歪說新婚第二天還要去看牛，姜阿婆心里很不高興，只是看到四方貴客都在，不好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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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歪，求歪，求歪，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去割草了，聽到了沒有？”新婚第二天，姜阿婆在樓下大聲喊道！敖⑵牛笸崾逡郧翱傉f‘空點倒’，如今總說‘忙點好’。他每天忙他的活路，你老人家操那閑心干什么呢？”在青蛙井挑水的李美麗說！澳强刹灰欢ò！”同來挑水的顧巧巧笑著說：“如今，我們求歪叔也是有婆娘的人了，他那么寵婆娘，恨不得把白天當(dāng)黑夜呢，哪里肯起床？”說完呵呵大笑起來。“產(chǎn)業(yè)也有了，婆娘也娶到了，還把苗歌唱那么好。求歪真棒！”“為了大伙脫貧致富，不建新房建廠房。求歪真行！”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青蛙井的人們像一群報豐年的青蛙沸騰了起來。
姜阿婆聽不到求歪答應(yīng)，氣得直跺腳。她沖到二樓，打開房門一看：孫女仰阿莎胖嘟嘟的圓臉安靜地睡在繡有鴛鴦圖案的枕頭上。地下拖得亮堂堂的，桌子、衣柜擦得干干凈凈。衣柜上整整齊齊地放著兒子、兒媳、孫女的衣服。兒媳劉二美坐在床邊，正不停地做刺繡。看不到求歪的身影，姜阿婆輕聲問道：“二美，求歪已經(jīng)上坡割草了？” “是的，婆婆！眲⒍婪畔箩樉回答。“這個鬼崽，一天到晚就知道說‘忙點好’，結(jié)婚第二天就上坡割草，真是不像話！”姜阿婆堆著一臉怒意說！捌牌牛埬犖乙痪鋭，求歪那是過去的他，從今天起，他叫楊求正。我們都叫他求正，好嗎？”劉二美溫和地說。姜阿婆先是楞了半天，而后喜悅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斬釘截鐵地說：“對，我的兒子叫楊求正，他叫求正！
作者簡介：
那志奎，1982年生，男，苗族，中共黨員，貴州黎平人，大學(xué)本科學(xué)歷，現(xiàn)供職于貴州省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黎平縣委宣傳部。一直在家鄉(xiāng)從事新聞采寫工作， 新聞作品散見于人民網(wǎng)、新華網(wǎng)、中國國防報、中國民族報、新華社貴州高管信息、貴州日報、黔東南日報等諸多媒體，業(yè)余時間愛好文藝創(chuàng)作，從未發(fā)表過小說，《求歪脫貧記》系作者的處女作。
（編輯：黔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