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結(jié)
少年書生還在瞠目結(jié)舌,遙指著石磨盤,嘖嘖稱奇。
他不斷重復:“足下好手段,怎怎怎,生做到的?這這這,么遠,是我看花眼了嗎?…… ”
“擲擲得好,再擲……呵呵,賊驢些居然跑了…… ”
傅青凌仍抱手立在一旁,置若罔聞,他笑容已然不見,眉頭緊鎖,神色趨于凝重……
書生嘮嘮叨叨,剛才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渾然不知。
他則不同,看得真切,剛才有大量的“草叢”配合著黑衣人群快速移動。
此時,額頭上,斗大的汗珠,已然落下。
“為何不逃?”見黑衣人群散盡,他淡淡地問了一句。
書生一愕,笑道:“忘了!”。
傅青凌微微一怔,這句話太熟悉。
書生見他抱手而立,神情冷漠,又一本正經(jīng)說道:“我雖無用,卻不會棄人而走”
聽聞此言,傅青凌心中一凜,兩手放下,側(cè)身望著書生,許久不言。
多年前,曽有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一樣的口氣,一樣的神態(tài)。如今對方身陷囹圄,生死未卜,自己卻獨自逃生、遠走天涯。想起往昔種種,真是報恨終天,禁不住鼻頭一酸,眼淚盈框,趕緊別身。
“王兄,對不住了……”, 傅青凌咽聲道。
書生剛才被他看得發(fā)怵,現(xiàn)又見他近乎囈語,不由低聲問道:“足下可曾有恙?”。
傅青凌自覺失態(tài),急忙掩飾:“適才風沙入眼,不想驚了先生,見笑了”
“無妨,無妨”。
見他提著衣角擦拭,書生隨口回應,卻是一臉茫然。
傅青凌收拾好情緒,抱拳微笑道:“在下傅青凌,南直隸無錫人氏,剛到此地,方才情急,還未曾請教!
書生還施一禮,答道:“學生王祚遠,本是普安州生員,近來文思枯竭、百無聊奈,故于州內(nèi)游學”
“原來是王相公,傅某失敬了!”
傅青凌拱手作揖,接著又溫色道:“今日我等僥幸,若以后此類情形,相公還須多加小心為好”。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對這書生,已然親切,出言勸戒。
“真是個怪人,剛才拒人千里之外,此時卻仿佛一見如故。還有,之前怎知我姓王?….”
王祚遠雖一臉迷茫,卻也欣然結(jié)交,霎時間倆人親近了許多。
他自幼苦讀,又沒什么朋友,性格執(zhí)拗,人少與之打交道。年前得中秀才,遂嫌家里太悶,跟家人說想去游學。
說什么尋師訪友、增長見識云云。實際上是借游學之名,四處走走,看看山川形勝、體驗風土人情。說白了,就是一個厭學愛湊熱鬧的主,所以如此冒險,膽大包天。
約莫片刻,兩人一陣噓寒問暖,甚是投緣……
“小弟表字近無,傅兄可直呼,不必拘禮,相公相公的,反顯生分了!”
“如是說,自當遵從就是,在下表字伏石”
“好怪的字?”,王祚遠正在納悶,卻見傅青凌往市場方向走去。
原來傅青凌看到,剛才持扇人站立之處,有個物件,余暉下閃閃發(fā)光。走近俯身一看,卻是那半截竹子銀飾護身符,旁邊還散落一個荷包,想必是用來裝盛此飾物。
傅青凌拾起兩物,把在手中,仔細端詳。
護身符無甚稀奇,之前夷女身上已經(jīng)見過。
只是那荷包,似乎也普通尋常,不曾想?yún)s暗藏玄機。
這是一個縫制精巧的抽口荷包。
所謂抽口,就是于荷包接近開口的部位穿系一條絳帶,通過拉扯絳帶將荷包的開口收緊,反之則能令荷包的開口松開。絳帶的多余部分還可作為掛繩,拴系到腰帶或裙帶上。
荷包上面,繡著六個圓筒,兩排三圓,酷似六文錢。
他原想,荷包是夷女用來裝附身符的,繡一些錢幣,圖一圖吉利,也很正常。
然而,翻面一看,不禁一顫,“真田光幸”四個漢字,赫然入目。
“怎么了?那是什么?”王祚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沒什么,一個護身符和荷包而已,可能是賊人掉下的。”
傅青凌雖不露聲色,其實內(nèi)心唏噓不已。此生,始終擺脫不了與倭寇的宿緣啊。
種種跡象表明,持扇者人等定是倭人無疑。
他很想一語道破,卻又顧慮重重,十分糾結(jié)。
如今朝鮮半島,狼煙再起,大明與倭國,都在不斷增兵。
他很清楚,此時涉倭之事,攸關(guān)國運,非同小可。
但是,公諸于眾,朝廷必然重視,到時派人調(diào)查,自己將原形畢露,無所遁形。
自己死不足惜,可是整個家族,還有幫助自己的所有人,將遭受滅頂之災。
倭賊入黔,所圖者何?
夷女、附身符,自是關(guān)鍵。殺人搶劫,竟連裝盛的荷包都事先準備,可見處心積慮。
“現(xiàn)在先暗查,以后再作打算!蹦枚ㄖ饕夂,傅青凌將附身符裝入荷包,對王祚遠道:“不知那夷女傷得如何,我們到集市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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