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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要亮了，急診室里靜悄悄的，幾乎只能聽見輸液的點滴聲。
小黃老師和小雄在另外一張病床上躺著，睡著了。我坐在病床旁邊的靠椅上，特疲倦，很想好好睡一覺。畢竟是血濃于水，香秀的幺爹坐在香秀的床邊，眉頭緊皺，急切中帶著不安和焦急。
我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睡著了。醫(yī)院里很安靜，一切就連輸液的點滴，就在悄悄的流淌，生怕打破眼下這死寂般的安寧。
秋天的早晨，冷颼颼的，就連急診室里也透著一股寒氣。因為穿的有點單薄，我被冷醒了。我想，那時候我的眼睛應(yīng)該布滿血絲，澀澀的。
急診室里依舊那么安靜，香秀的幺爹也在打盹。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說，“我來看著。”
香秀的幺爹被我輕微的聲音驚醒了，連忙抬頭看著香秀的點滴瓶，看到瓶子里的液體還有很多，緊張的心情稍微放松下來，說：“沒事，我不累，你先休息吧！
我也沒說什么，走出急診室，在洗手間抓了一把冷水洗了個臉，感覺清爽了很多。所有的疲勞和困倦，全被這深秋清晨的冷水驅(qū)散了。
回到急診室的時候，里面多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他手上托著文件夾，兩根手指放在香秀的鼻子旁，四十五度角仰望著灰白色的天花板。此刻的白大褂，把一切的精力都集中在兩根手指上。之后也沒說什么，拉出香秀的小手，給她把脈。我只是站在門邊，不敢出聲，因為我怕打擾到醫(yī)生的工作。
“醫(yī)生，怎么樣了！毕阈愕溺鄣鶈。
“脈象平穩(wěn)，呼吸也比較均勻，應(yīng)該要不了多久就會蘇醒的。要是這瓶輸完了還沒蘇醒，記得叫我們！贬t(yī)生說。
“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吧！”香秀的幺爹有些焦慮。
“這個不好說！贬t(yī)生說，“先觀察在說吧！
說完，醫(yī)生托著文件夾走了。我走進急診室，站在香秀的旁邊，用商量的口吻對香秀的幺爹說：“你一個晚上沒合眼，干脆你去休息一下吧。香秀這里有我們看著，沒啥問題的，有啥事我們隨時都可以電話聯(lián)系。”
香秀的幺爹思考了片刻，說：“那好吧，我先回去處理一點事情，中午才能過來，這里就麻煩你們看著，有什么事情咱們隨時電話聯(lián)系！
我們存了彼此的電話號碼，她就走了。
天亮之后，醫(yī)院里逐漸熱鬧起來，醫(yī)生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來一下急診室，詢問一下關(guān)于香秀的病情。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直靜靜地坐在我旁邊的小黃老師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捏得我的胳膊疼痛難忍。我正打算用責(zé)備的眼光掃射她的臉龐，卻發(fā)現(xiàn)她一臉的驚訝和喜悅，用下巴指著香秀的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振奮的東西。
順著小黃老師的目光看去，只看見香秀半睜著眼，木然地看著天花板。香秀醒過來了，她終于在大家的期待中睜開了眼睛。
香秀睜開的雙眼，給大家?guī)砹讼Ｍ，一切的緊張和最壞的幻想，就這樣終結(jié)了。
香秀的父母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當(dāng)天中午之后。香秀的母親皮膚白皙，染著淡黃色頭發(fā)，笑容甜美，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當(dāng)然這可能是因為生活閑適的緣故，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偏差了幾歲。不然十四歲的香秀，怎么可能有一個二十出頭的母親呢。
她看見我們，微微一笑，雖然眼神里還帶著血絲和淚痕，但為了表示對我們的感謝，她還是苦苦地笑了笑，然后走進急癥室，坐在香秀的床前，輕輕地拉起香秀的小手。
香秀的父親皮膚黝黑，穿著短袖，臂膀上紋這條青龍，龍尾延伸到腕關(guān)節(jié)。他兩耳打著耳洞，耳洞上掛著銀環(huán)。
他本來要跟著香秀的母親走進急診室的，但就在剛要進門的那一瞬間，香秀的母親回頭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他便止住了腳步，回過頭向我們了解香秀的相關(guān)情況。
幾分鐘之后，香秀的母親再次走出來。她一臉的疲倦和內(nèi)疚，但為了表示禮貌，她還是強裝微笑，問我們誰是小黃老師。我身邊的小黃老師遭此一問，竟無所適從，茫然地看著我。
“香秀要你進去，有話給你說！毕阈愕哪赣H看著小黃，微笑著說。
小黃看著我，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這一刻我感到內(nèi)心一陣莫名的顫動，好像自己就像一家之主，小黃的一切都要得到我的示意。這不就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嗎？自從小黃老師來到這個學(xué)校，我就對她格外青睞，雖然多次想法表達自己的想法，都吃了閉門羹，但我始終幻想著有一天我們會走在一起。我要做什么都會和她商量，她的決策也會征求我的同意，就像此刻一樣。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一個男人肩上的責(zé)任竟是如此的重大。我故作姿態(tài)，假裝很深沉，點點頭，表示同意。
香秀的父母和我站在急診室外，靜靜地等候著。我心里有些凌亂，我害怕他們會問我們學(xué)校最近有沒有懲罰過香秀這孩子，或者問我香秀在學(xué)校里的學(xué)習(xí)成績怎么樣，有沒有談戀愛之類的問題。但實際上香秀的家長雖然看上去有些古惑的風(fēng)格，但卻通情達理。他們只是問問我們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香秀，什么時候送來醫(yī)院，知不知道香秀喝農(nóng)藥的具體時間。之后便是一些感謝的客套話，還說我們挽救了孩子的一命，知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我們。
既然香秀的父母都到了，交代好一切之后，我們也該離開了。香秀的父母執(zhí)意要留我們在縣城里吃頓飯，還說這是他們的一片心意，希望我們不要推遲。
小黃老師和香秀在急診室聊了十來分鐘，才從急診室出來。
香秀的父親帶著我和小黃老師，還有他的兒子阿雄，出去吃飯，香秀的母親留在醫(yī)院陪伴著香秀。
吃完飯，我們沒有回到醫(yī)院，而是徑直到車站坐車回到鄉(xiāng)下。
這里的面包車只能到我們的鄉(xiāng)鎮(zhèn)上。從鄉(xiāng)鎮(zhèn)到我們的花秋小學(xué)，打摩托車需要二十塊錢的車費。其實這一段路并不遠(yuǎn)，只是山路崎嶇，路面坑洼大，所以摩托車司機要價比較高。
快要到鄉(xiāng)鎮(zhèn)上了，小黃突然說：“干脆咱們走路回去吧，不打車了！
我有些愕然，看了她一眼，雖然沒說什么，但她已經(jīng)從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我的疑問，朝我笑了笑，說：“一直好幾天都是綿綿秋雨，難得今天晴朗，活動一下，你看如何？”
我自然很高興和美女一起走路，特別是和一個自己心儀的女孩子一起。
從鄉(xiāng)鎮(zhèn)到花秋，是一條夾在兩條修長山脈間的峽谷。谷底是一條清澈的小溪水在碩大的光滑石頭之間穿梭，發(fā)出潺潺聲響。在一些落差比較大的地方，積水成潭，潭中有肥碩的白條魚。
兩岸是懸崖峭壁，我們行走的小馬路就像捆綁在山間的繩索，隨著山脈的走勢變得彎彎曲曲。
路上雖然有泥巴，但晴朗的天空讓人舒坦。兩岸的山脈變得枯黃凋敝，西下的陽光照著半邊山體，略帶幾分暖意。我和小黃慢悠悠地行走在山路上，走進整個秋天的清涼。
“你知道香秀為什么喝農(nóng)藥嗎？”小黃突然問。
“應(yīng)該是小女孩子的心思作祟吧？”我說。
“唉！事情遠(yuǎn)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毙↑S嘆了一口氣，說出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香秀這樣想不開，都是他父母的原因。她的父母在外面打工很多年，受到外面花花世界的影響，已經(jīng)不再是農(nóng)村淳樸的小夫妻。他們的感情隨著大城市的影響，慢慢發(fā)生變化，甚至開始鬧出小危機。最近，她的父母正在鬧離婚。
香秀也真夠可憐的，小小年紀(jì)，卻承受了平常人難以承受的壓力。每次規(guī)勸父母，都遭到父親劈頭蓋臉的謾罵。最終，她用這種方式挽救父母的感情。
在醫(yī)院里，香秀要求單獨和小黃老師見面，就是簡單地把這一切告訴小黃老師。她還說不想見到她的父親，要是她的父母離婚了，那她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她的父親。
小黃老師說完，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好像是有所思，也好像是要寄托什么。
“漫漫歷史長河，每一個時期都有一種生活方式很流行，F(xiàn)在的城里人，離婚率居高不下，也許她們自己也不知道，她們倒是解脫了，受苦的卻是孩子！蔽艺f。
“是。 毙↑S老師嘆了一口氣，“父母逞一時之快就離婚，卻不知道離婚會給孩子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所以！以后咱們要么別結(jié)婚，結(jié)了婚就不要離婚。我們要學(xué)我們的父輩一樣，兩口子吵架，女方回到后家住幾天，消氣就好了！
“我們？？”小黃用一種責(zé)備眼光看著我。
“我們這些人。”我連忙改正自己的說法。
夕陽西下，天空變成淡紅色，天色慢慢暗淡下來。我和小黃走在會花秋的路上，那里還有幾十個孩子等著我們，還有讓人意想不到的故事等著我們。
【編輯：文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