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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建公廁

◎滕連慶

老柴、大貴他們幾個被公司派到市區(qū)一繁華路段建公廁。去后不久，老柴就生出諸多疑惑。

老柴對大貴說，俺就納悶，咋覺得這不是建公廁，公廁還用建地下停車場？

大貴笑他，鄉(xiāng)下佬不是？你沒聽說這是五星級廁所？來五星級廁所方便的能是一般人？哪個不是開車來？沒有停車場，車停哪兒？

老柴將信將疑點著頭自語，停車場這般大，公廁不知有多大。

半個月后，老柴又疑惑，問大貴，五星級廁所咋還有總服務(wù)臺、商務(wù)中心、儲藏室、值班室、大堂？

大貴哂道，外行了不是？服務(wù)臺，是收錢的；商務(wù)中心，是賣東西的；儲藏室……嘻，該是存屎尿的吧；值班室，保安住的，防耍流氓的；大堂嘛，可能是供大伙休息的。

老柴感嘆，這得花多少錢，一個屙屎屙尿的地兒值得這般破費？

大貴乜他一眼，老土一個，現(xiàn)如今，啥都講檔次、品位、排場……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倏忽又過了半個月。那晚躺下，大貴看老柴翻來覆去睡不著，就問他咋啦？老柴把嘴湊到他耳邊悄聲說，俺覺得這不是修公廁，是建酒店。

大貴皺眉揶揄道，活兒沒累死你呀，管他建啥，只要給工錢就行。

老柴好像沒聽見，繼續(xù)在他耳邊嘀咕，那天俺和灰時，清楚聽“大紅臉”高工向老板介紹，說這里是餐廳、宴會廳、廚房、生食庫、大堂吧，那里是包間、客房、套房、健身房、歌池——哄你是狗。

大貴打個哈欠，踹他一腳道，少煩俺，不放心，你找“大紅臉”問究竟。

不想，二日老柴真就找了“大紅臉”，“大紅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xùn)斥，說，建啥管你屁事，不放心你來當(dāng)高工，就你這熊樣，下輩子吧。

老柴悻悻而回。大貴取笑道，這下舒服啦？

老柴說，俺這是為他們好，整天喝得臉像關(guān)公，搓麻將、唱卡拉OK、洗浴按摩，弄得黑白不分，云山霧罩，真怕他們搞錯了，這可是用老鼻子的錢垛起來的。

大貴跺腳罵，你腦子進(jìn)水還是漏電，他就是把廁所建成養(yǎng)豬場、獸醫(yī)站、精神病院，關(guān)你屁事。

老柴犟起來真夠人受，大貴早躲一邊了，他還在叨嘮個不休，等著瞧，俺斷定是建酒店，不信就打賭。

還真讓老柴說中了。那是初冬下頭場雪的一個夜晚，半夜時分，工頭喊大伙到工地集合。去后才知，原來是要他們連夜搬蓋樓的設(shè)備、材料，準(zhǔn)備拆樓。

老柴一聽急了，喊道，咋剛建成就要拆？

工頭罵咧咧道，你問我我問誰，純屬胡搞亂為，明明上邊批的是建公廁，老板卻鬼迷心竅偏要建酒店，這下可好，媒體一曝光，上邊盯得緊，下了死命令，找誰也沒用，必須立馬拆除重建。

老柴朝著大貴急赤白臉嚷，大貴你毬啊，俺說是酒店，你偏不信，這下信了吧。

又轉(zhuǎn)向工頭說，大兄弟，雖說老板不對，可費了這么多的錢，好不容易建起了，能不能疏通疏通別拆，改在別的地兒建廁所。

工頭“哧”地笑了，說老柴你豬啊，這會兒別說我，就是老板，也回天無力。再說關(guān)你屁事，還有你們，看什么看，都他媽干活去，誰要是不想干，立馬滾蛋，工錢一個也不給！

見大伙慢吞吞挪向大樓，老柴急得直跺腳，不住嘴地嚷嚷，真混毬呀，俺就納悶，明明叫建廁所，你偏建酒店，這是何苦。要說狗日的“大紅臉”叫酒燒糊了腦殼，那管這事的呢，也叫驢給踢了腦殼？樓都建一年了，咋建起了才管，早干啥啦？說建就建，說拆就拆，幾千萬打水漂，敗家啊！

工頭哼笑道，要不這樣老柴，別在這胡咧咧，有種上去找，不拆更好，省了老子的事。

不想老柴真就找了老板，結(jié)果不言而喻，被老柴罵了出來。等灰頭土臉的老柴再跑回工地時，設(shè)備材料都搬完，工友們遠(yuǎn)遠(yuǎn)站著，眼瞅著幾臺大型鏟車轟鳴著沖向那幢新建的大樓。

【責(zé)任編輯 王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