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中結緣的人、事、物必定有其因果;驗榕既唬驗楸厝,或二者兼而有之。我與詩同樣如此。
必然之一,與生俱來。我自幼有一顆較為敏感的心。那時體弱,膽子小,想事情的時間比說話的時間多。記得有一次,因為父親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我竟然躲到屋外的草棚里哭了好久。試想,一個男孩子,只是聽了一句不很重要的話,就敏感起來,躲出去,而不是嚎啕示人,借以耍潑取寵,可見其敏感柔弱的一面。因為這柔弱,我更加多病,每當在北方的寒氣中,咳不停歇的時候,我的親人和老師們,總是小心謹慎地呵護著,而我則愈發(fā)愁思不絕。
我不常玩男孩子式的野蠻游戲,卻常常在月影照野的春天,靜靜聆聽土地的萌動;在蟲鳴呢喃的夏季,悄悄感受莊稼拔節(jié)的脆響;在秋雨蕭蕭的秋夜,縱情想象黃葉飄落的靜謐;在雪野彌漫的冬晨,瑟瑟感受雪花凝聚的密語。在一切靜謐無邊的環(huán)境下,那顆幼小的心靈揮發(fā)著廣闊無邊的想象,并對一切都充滿著敬畏。
然而,北方,田野無比遼闊,村莊十分孤寂,在我所生活的年代里,一顆幼小的心顯得極其渺小脆弱。那時無太多的精神食糧,唯有一份兒童式的愁緒打發(fā)著寂寥的時光。
天性使然,此為必然。
我慶幸這種天性,給了我最初的對事物的敏感,對自然的敬畏,對微妙世界的憧憬。
我讀書極勤奮,在班上總是名列前茅。后來以優(yōu)異的學習成績考入了師范學校,這是我真正地接觸文學,接近詩的開始。
在師范學校的圖書館里我第一次接觸了詩,那是一首小小的配圖詩:
越來越好的花朵,
越來越遠地走了;
越來越好的花朵,
帶著好日子回家
……
這真是一次絕妙的偶遇。我的世界里竟然有這么情意繾綣的精靈,如此簡單,卻如此意境深遠。從此我愛上了詩。
那是情竇初開的青年時代,單純且乖戾,常常身不由己,生發(fā)出許多不切實際的想法,熱衷讀書使我原本敏感的心更加喜愛信馬由韁地胡思亂想,于是我開始了信手涂鴉的創(chuàng)作,詩句多是一些傷感之詞,萌動的青春,懵懂的青春,在文字里磕磕絆絆地度過。一些情動辭發(fā)的語句,寫下時,含淚帶血,多日之后再讀,卻突然啞然失笑。但是,這些情真意切的文字卻涵養(yǎng)了一段奇特的青春歲月。
詩可以療傷。這是我最初的深刻體會。她朦朧含蓄的意蘊正好跟我彼時的心境極為相似,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思想恰如這詩意之雋永。青春之心與詩就像苦難中的兄弟一樣攜手而立,撫慰著彼此的心靈:我撫慰著他的寧靜憂思,他涵養(yǎng)著我的愁緒百結。我常常徜徉于圖書館里——讀詩。一連幾個鐘頭,甚至一整天都不出來,那個階段,我曾經將汪國真的詩整本地抄在一個專本的筆記本上,一遍一遍的讀著,心中激動不已。一些《詩刊》《星星詩刊》《綠風》以及報紙、雜志上副刊的詩,我無一不讀,讀著讀著就忘了一切。
那段時光極有意義。生活是清苦的,自不待言。我曾經因為錢票接濟不上又不好意思向同學張口而挨餓一日,一整天躲在圖書館里拼命地讀詩,米水未進,卻感到清高無比,圣潔無比,純凈無比,就像一個透明的玻璃人,是經受了傷感洗禮,熔爐鍛造,詩意涵養(yǎng)的明澈的的玻璃人。
然而,這明澈的玻璃人再度回到現實的時候,卻突然發(fā)現,生活不是詩,生活魚龍混雜,繁冗多變,糾結不清,潮涌不斷,于是玻璃之心遭受重創(chuàng)。但愈是在重創(chuàng)中,我卻愈加感到了詩的偉大,唯有與其同行,把他追尋,才能獲得些許安穩(wěn)。
一九九四年,我參加了工作,成了鄉(xiāng)村唯一的一名師范畢業(yè)生。閑暇之余,我仍舊癡迷創(chuàng)作,一邊教書,一邊讀書,一邊用貧窮之筆抒發(fā)情思萬縷,是詩照亮了鄉(xiāng)村學;璋档霓k公室,也照亮了我的居所發(fā)黑的四壁。詩給了我許多安慰,也涵養(yǎng)了我與眾不同的倔強性格。農村生活極其艱苦,教書生活極其單調,但是有詩相伴,生命就充實無比,豐盈無比。在鄉(xiāng)村工作期間,我的工作幾經調轉,也因為“顛沛流離”,創(chuàng)作偶有間斷,但是那顆愛詩的心仍然蠢蠢欲動,不舍方寸。
二〇〇五年春天,我來到深圳,在多元文化的城市里,感受最深的是遠離家鄉(xiāng)的苦辛,漂泊之心在生活的壓力下愈發(fā)顯得孱弱,每每夜闌之時,就是我用詩體悟生活的時刻,也因此獲得了些許力量和戰(zhàn)勝困難的決心。這些漂泊的詩點燃了生之力量,慰藉了生之脆弱。詩能切近追遠,悲憫包容,審問自疚,慰藉心靈,它實為一劑良藥。
眼下,我的第一本詩集《稻草堆砌的村莊》已經出版,我將它命名為此,是因為,我的生命自始至終與鄉(xiāng)村和土地緊緊相連,無論走到哪里都不能不對村莊充滿了敬畏。村莊不遺余力地賜我生命和食糧,孕育了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以及父老鄉(xiāng)親。我常常想到遼闊的北方,想到稻草垛隆起的村莊,想到它們,我就感到無比溫暖,無比向往。我多次在夢里夢到家鄉(xiāng),田野是稻草,房頂是稻草,牛羊咀嚼的是稻草,灶坑焚燒的也是稻草,床榻上鋪著的是稻草,焚燒后養(yǎng)育田地的也是稻草……稻草布滿了村莊的角角落落,流傳于世世代代。甘甜、榮辱、貧富、卑微與高尚、腐朽和榮耀,慳吝與豪放,狹隘與豁達,共存共棲,相輔相成的那些難忘的歷史與歲月,都與我卑微的生命直接相關。我怎能忘記村莊,我的光環(huán)都是它的賜予,我的性格和血液是它的賜予,我揮之不去,凈潔一身的淳樸也是它賜予的。所以我寫詩總是無端的寫到村莊,寫到它的人和事。并且時時充滿感動,久久不能釋懷。淳樸敦厚的家鄉(xiāng)人,就像那寬廣厚實的土地一樣,給予我溫暖之心和深厚的鄉(xiāng)土情懷。
如今,我以稻草一樣的身份植根在城市的土壤。生活讓我學會堅忍與執(zhí)著,學會謙恭與勤勉。我依戀城市的同時,卻絲毫沒有遺忘平凡且偉大的村莊。在城市里,我依然渺小如稻草,但是,即使是再卑微渺小的人,也可以與詩同行。
思想不輟,筆耕不輟,文字浩茫,心靈坦蕩,這些詩的境界就是人生的光芒,擁有著這些溫暖和光芒,人生何談荒蕪與晦暗?與這樣高雅博大的朋友相知相交,人生何談寂寞與孤獨?
目前,我工作的濱海小學是一所年輕的學校,李唯校長大力倡導文學校園,對待像我這樣的文學愛好者給予特殊的關愛,希望我以語文學科領頭人的身份,帶動文學校園建設,培養(yǎng)更多的文學少年、小詩人。我也雄心勃勃,相信通過努力終有所獲。
在文學校園的創(chuàng)建方面,我們做了如下嘗試。
首先,日常教學貫徹從文字、文章到文學再到文化的教學理念。提倡“大語文”教育觀,培養(yǎng)學生廣闊的語文視野。其次,推廣“大閱讀”活動。以教師推薦書目,課堂“展示匯報”,抒寫閱讀感悟,評選“閱讀之星”系列活動推動“文學校園”的穩(wěn)步開展。再次,繽紛詩歌暢舒快樂童年。我校一年一度的“校園繽紛節(jié)”都設有一個“詩意童年”的專題創(chuàng)作和朗誦活動,2007年以來,編撰了校園詩集4本,學生在不同專題的引領下,以不同的體悟去詮釋快樂童年,以不同的筆法和風格抒發(fā)幸福童年。五年來共創(chuàng)作詩歌千余首。2011年,我校參加中國少先隊事業(yè)發(fā)展中心、全國紅領巾小記者輔導中心舉辦的詩歌創(chuàng)作征集和評選活動,獲得優(yōu)秀集體組織獎和個人單項獎勵184項,受到了好評。我有幸代表濱海小學參加了本次會議的啟動儀式,代表學校做了發(fā)言。
雅斯貝爾斯在《什么是教育》中這樣理解教育:“教育的本質意味著: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云推動另一朵云,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弊鳛橐幻處煟疑钪,只有把自己的生命根植在學生的生命里,你的人生才更有意義。面對神圣的教育使命,我欣喜之余,又陡增了羞愧,文筆拙劣,卻受此厚待,但我決心繼續(xù)孜孜以求地追求教育,追求教育中的詩意,讓盡可能多的教育時光充滿詩的靈性,讓更多的孩子接受詩的靈光,成長為祖國的棟梁。這是我能做到了,必須做到的。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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