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間小子
在貴州有一個偏遠而又神秘的地方，那兒有一個小小的山村，叫岑唐，這個神秘的名字本身就充滿著各種傳奇的色彩。說這里神秘，是因為離這個山村不遠處有一座深山，叫菠蘿家灣頭。這是一座非常古老的深山，至于這個名字是從何而來的已經(jīng)無從考察了。因為古老和神秘，所以這里自古以來都是禁地，沒有人會來山里，不，是沒有人敢來山里。因為這里流傳著很多非常恐怖而又可怕的傳說。聽老人說這里的很多花草樹木，飛鳥走獸都會修煉成精，變成妖魔出來吃人，連骨頭都不剩。
最殘酷的吃人故事莫過于妖魔鬼怪的故事了，很多人走進這座山之后再也沒有出去過，不過也有列外的，那就是雪淚無痕的五爺爺。聽別人說他三爺爺在世的時候，并不相信這山里真的有妖魔鬼怪，還經(jīng)常來山里砍柴。有一次他三爺爺被一位美女看中，兩個人很快墜入愛河，不過后來才知道那位美女竟然是樹妖，他三爺爺被樹妖活活地剝了皮生生的吃掉，第二天起來他三爺爺在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血淋淋的畫面了。他五爺爺憤怒極了，扛著板斧，帶著三個不知死活的窮苦人上山去在田邊找到了那棵樹。他五爺爺把那棵樹砍掉后，那棵樹冒了三天三夜的血，把這帶山的水都染紅了，后來除了他五爺爺之外，那三個人也被狐妖活生生地剝了皮吃掉了。從那之后，再也沒有人進過這座山了。當(dāng)然，人們還是很愿意來這山里的，假如這山里沒有妖魔的話。
然而，事隔大半個世紀之后，又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他不顧家人和鄉(xiāng)親們的勸阻，來到了這座山里。他一個人在山里搭了一間茅草屋，竹子做的，有點像鳳凰的吊腳樓。房間里除了一張用木板鋪成的床之外，就是他用木頭做的一張新桌子，六七尺大，還有兩條小板凳，也是新的。房間雖小，而且非常簡陋，但是他很滿意，很快樂。
他在小的時候經(jīng)常和小朋友聽老人講這里的傳奇故事，看傳奇的書；不管是神話還是愛情，不管是荊棘還是鬼狐，只要是故事他都非常喜歡。每次聽到妖魔吃人的情節(jié)的時候，別的孩子都感到非常害怕，嚇得哭了好幾回，而他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覺得別人無知，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妖魔鬼怪。
他今年二十三歲了，自從他懂事以來，他就對父母和鄉(xiāng)親們說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妖魔，而是大家太迷信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進山證明給大家看。剛開始，別人都以為他在和大家開玩笑，講笑話；當(dāng)他要來這座山里的時候，父母堅決反對他，罵他，打他，甚至還把他關(guān)了幾十回。但是這一切并沒有讓他改變自己的想法，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妖魔鬼怪，說這一切都是鄉(xiāng)親們太迷信。他的話也得罪了很多人，鄉(xiāng)親們漸漸地疏遠了他，疏遠了他的父母，甚至有的人家還搬離了這個山村。也許是別人感到害怕，假如妖魔真的存在的話。
他始終堅信自己的想法，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他最終和家人斷絕了關(guān)系，獨自進了山。雖然他并不相信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但是他有時候也會感到恐懼，不知道是他感覺自己一個人太孤單還是真的害怕。
山中每時每刻都飄蕩著陰森恐怖的涼風(fēng)，不知道是冤魂還是其他什么。然而，他在這里住了快一個禮拜，除了他給自己制造的害怕之外，就是那些飛鳥走獸的歌聲。也許是他幸運吧，也或許是妖魔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當(dāng)他無聊的時候，偶爾也會幻想一下他三爺爺?shù)拿朗掠幸惶炷軌虬l(fā)生在自己的身上。只可惜，上帝并沒有賦予他太多的魅力，除了山里的鳥啊，蟲啊，蛇啊，野雞啊，他并沒有得到任何美事。他渴望自己遇見美女，即便是妖怪，只要心地善良也行。
夜晚是野獸的天下，趕著這美麗的夜色，山里響起了野獸的歌聲。最猖狂的莫過于蛐蛐了，不停的叫著，拼命地演奏自己動聽的曲子。或許這是一個美麗的陷阱，是妖魔在吃肉之前的洗禮，也或許是妖魔在催眠。不管如何，他已經(jīng)是聽不見了，他早已進入了夢鄉(xiāng)。
這又是一個分外明亮的夜晚，卻又帶著一絲慘淡。天空中并沒有漫天星星，只是偶爾有幾顆調(diào)皮的星星在天邊閃爍，稀稀疏疏的，鉆透枝葉打落在叢林間。
“啊……”忽然，房間里傳來了他的慘叫聲，給喧嘩的夜空又增添了另一道恐怖的風(fēng)景。
他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全身冒著冷汗，呆滯的目光瞪著眼前，好像見到了妖魔要來吃他似的。這時候，冷汗也特別叫囂，好像是妖魔賦予了它魔力，在他的身體里鉆進鉆出。
好半天，他的眼睛才眨了一下，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他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他的內(nèi)心依然像外面的夜色，慘淡里帶著幾絲恐怖，更多的是害怕。
他終于坐起身來，雙手抹掉臉上的冷汗，好半天才真正地冷靜下來。
“唉，原來是個噩夢……”他放下雙手，咽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我做噩夢了，對，這只是個噩夢……”
這是他自打住進這個山里以來做的第一個噩夢，也是第一個夢。以前，他聽老人說了很多恐怖的事故事也沒有做過噩夢，但是現(xiàn)在……他想，難道這里真的有妖魔嗎？不，絕對不可能，這世界上不會有妖魔鬼怪，他像否定六月天會下雪一樣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三八三八年三月八號……邪惡……妖魔……”忽然，夢中的事情再次在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可惜，也只是只言片語。
他緊閉雙眼，使勁地搖著頭，努力地回憶著夢中之事。
“啊，偷東西的那個小偷不就是我嗎……”他驚恐萬分，不斷的問自己，“怎么會這樣，我的父母都尚在，而我的奶奶在我父親剛出生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了，為什么我會夢見那些……”
他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所夢見的事情，但他的好奇心并沒有讓他的思想停止運動。如果所夢之事跟這里的傳說有關(guān)，他想他是很愿意讓自己沉醉于夢中，假如夢能給他帶來答案的話。
“還有，那些人，怎么會變成了狼……對，是吃人的惡狼……”
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墒牵酥，夢中之事他再也想不起來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再次回想起夢中之事，依然一無所獲。
外面陰風(fēng)蕭蕭，鳥蟲的歌聲也越來越叫得厲害，似乎在暗示什么。然而，他并沒有察覺。噩夢驚醒了他的睡眠，他再也沒有睡意。他看看外面，感覺和平常一樣，慘慘淡淡的。但是他知道，現(xiàn)在離天亮還早，自己必須入眠。他躺下身去，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他又試著去回憶夢中之事，還是一無所獲。夢中之事他早已忘卻了。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揉了一下自己的雙眼。他又轉(zhuǎn)過身去，從床頭摸出一盒火柴，便起了床，來到窗戶邊點燃了一只蠟燭。燭光像一顆墜落的明星，正在黑暗里燃燒起來。
他打開窗戶，用支架撐了起來，似乎想讓新鮮空氣翻窗進來陪他解悶訴苦。他坐在桌子邊，雙眼盯著燭光，感覺百般寂寥。他很想睡覺，解脫這種無形的折磨，可是他怎么也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我干脆不睡了，”他和自己賭氣，轉(zhuǎn)身朝窗戶坐著。
他笑了起來，雖然沒有笑出聲來，但是他的笑像桃花一樣燦爛。他雙手撐著下巴，瞪著窗外，開始幻想著有位美女來陪自己。他幻想自己和相愛的人坐在草屋上一起看月亮，一起數(shù)星星；他愿意給她講故事，講很多很多的故事，只要她喜歡。他好像變成了一小孩子，正憧憬著自己美好的未來。
就這樣，時間像流水一樣在他美好的憧憬下悄悄的流逝了。
忽然，一道黑影從他的眼前飄過，把他嚇了一大跳。待他回過神來定睛一看，卻什么也沒有看見。他的內(nèi)心背叛了他，不由地感到一陣害怕。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努力地克服內(nèi)心的恐懼。
他鼓足勇氣，透過窗戶向外看，外面依然是一片慘淡。他終于定下心來，相信是自己錯誤的感覺。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他在內(nèi)心狠狠地告訴自己，“我要證明給別人看，我才是對的……”
他給了自己一百二十個信心，邁開腳步走到了門前。雖然心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顧慮，但他還是打開了房門，慢慢的走了出去。
沒走幾步，他本能地停下了腳步，自覺地向四周張望。山里一切正常，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物。他靜下心來，想找個凳子坐下，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在房間外了。他背靠著一棵大樹，感覺這真是一個無聊的夜晚，這么晚了他還在折磨自己。他笑了，覺得自己很幼稚。
忽然那道黑影又從他的眼前飄過，正當(dāng)他轉(zhuǎn)身準備進屋的時候。他的神經(jīng)不由地繃緊了，整個人呆滯在那里，像一個雕像似的。他看見那個黑影了，這次，他真的看見那個黑影了，也感到有些害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回過神來，全神貫注地搜尋著宇宙，帶著疑惑外加一絲恐懼，可是他依然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冷靜下來，忽然感到毛骨悚然，宇宙中沒有任何聲音，假如他的心跳也停止了的話。
這夜，不知道是何時變得如同死亡般寂靜的。難道這山里真的有妖魔？他全身發(fā)癢，從腳底止癢到頭頂，假如死亡真的來臨。他不可能逃避，也逃避不了，在沒有任何希望和幫助的時候，任何人都無法逃避。
他抱著自己的雙手，不由自主的交叉摩擦著，似乎是給自己一點溫暖，也或許是給自己一點膽子，一點安慰。他再次張望著四周，可是那個神秘的黑影依然沒有出現(xiàn)。
難道是自己眼花看錯了？他低下頭深思著，在內(nèi)心問自己。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在孤獨無助、恐怖害怕的時候，他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他現(xiàn)在能做的，也只有安慰自己。
“山間……小子……”他抬起頭來，正準備進屋，忽然聽見有人呼喊自己。
他的呼吸急劇加速，好像死亡已經(jīng)向他伸出手來。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有一個影子正從他的背后迅速的向他飛來。他想起了自己的夢，在夢里一切生靈都變成了妖魔向他殺來的畫面。
“不要殺我……”他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尖叫起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進了房里。
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假如真的是妖魔出現(xiàn)了的話。他也會選擇戰(zhàn)斗，如果他能打敗妖魔的話。
“怎么辦？怎么辦……”他堵在門后，緊張地情緒似乎也在叫囂著要他的命，他驚恐地反反復(fù)復(fù)地問自己，“真的有妖魔，我該怎么辦……”
他害怕及了，淚水不知何時鉆出了他的眼眶，就像小鳥逃離了囚籠。他迅速地搬來桌子、凳子堵住房門，如果這樣做就能救他一命的話。他還用身體堵著房門，感到又累又怕，又痛又后悔？墒，這一切都阻止不了死亡降臨在他的頭上，如果妖魔是殘忍的，是要吃人的話。
“山間……小子……”他聽到外面的聲音再次叫喚自己。
他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深怕自己的嘴也背叛他回答妖魔的話。鮮紅的血從他的嘴唇里冒了出來，像趵突泉似的，可是他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他哭了，他終于哭了，面對死亡，他很清楚自己今晚是什么結(jié)局了。他緊緊地捏著拳頭，又狠狠的咬著手指，似乎把所有的恐懼，害怕，還有死亡都轉(zhuǎn)移到手指上去。畢竟，手指是沒有思想的，沒有感情的。
“山間小子……”妖魔的聲音繼續(xù)向他叫喚，“出來吧……山間小子……
“哼，大不了和你拼了……”想了一會兒，他下定決心，咬緊牙關(guān)，緊緊的捏起拳頭對自己說。
他猛烈地搬開桌子和凳子，拉開房門奔出了房間。
“老子出來了，我不怕你……”伴隨著叫聲，他站在了門外？墒撬麉s什么也沒有看見。
“你出來，我不怕你，你這妖魔……”憤怒終于戰(zhàn)勝了恐懼，他大聲的叫道。
“誰是妖魔……”他聽到那個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
他迅速的轉(zhuǎn)過身，竟然撞到了一顆樹上。
“哎呀……”他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額頭痛苦的呻吟。
他抬起頭來，只見那個黑影背著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嚇得直打哆嗦，呆滯的目光盯著那個黑影。此時，他在夢中掉下血水里的情景又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里。他又欲大喊救命，可是怎么也叫不出來。
“你看見妖魔了？”那個黑影問道。
“你……不就是……妖……魔……嗎……”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妖魔……”忽然，那個黑影轉(zhuǎn)過身來，瞪著他嚴肅地叫道。
他看見那個黑影似乎沒有眼睛，不，是沒有鼻子，不對，好像沒有嘴巴，也不對，好像連臉也沒有。他驚恐極了，慘淡的夜空終于在他的視線里瞬間消失了。（待續(xù)）
【編輯：婁山關(guā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