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武山在鎮(zhèn)寧城的北街上,大片大片的綠樹就像一把大傘把山頭緊緊遮住,不讓一點(diǎn)陽光落下。也像一把把尚方寶劍插在山上,保護(hù)著鎮(zhèn)寧這個布依族小城。微風(fēng)過境,綠樹就像波浪一樣的翻滾,像大海一樣的怒吼。一座暗紅色的寺廟在樹葉中尋找縫隙,努力的掙脫樹葉的束縛,尋找機(jī)會反射到人們的眼膜上形成圖像。
風(fēng)吹來時,寺廟閃閃發(fā)光,加上繚繞的霧氣,若似蓬萊島;閃閃隱隱的寺廟就像一位在打坐著的得道高深的禪師,手里不停地轉(zhuǎn)動著佛珠圈,靜觀著塵世的云飄雨過;口中念念有詞,就像指引著在紅塵苦難的人脫離苦海。
這里成為了鎮(zhèn)寧人心中永遠(yuǎn)的信仰,成了林城人心靈上永遠(yuǎn)的依靠,也成了林城人成仙的希望。
我到了真武山上,這里一個人也沒有,人們丟棄的白色的垃圾很安靜地在沉沉欲睡;一片片樹葉像是被風(fēng)剪斷落在地,然后,樹木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樹,也許只能在心中暗暗恨著,叫囂著要它償命抑或暗暗詛咒著風(fēng)早點(diǎn)死吧。
我來到了觀音像面前,心里不停嘀咕:觀音娘娘,您就大發(fā)慈悲救救我吧,能不能讓我的分?jǐn)?shù)變得高一點(diǎn)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我的父母。如果不能改變分?jǐn)?shù),就求求你保佑我的爸爸媽媽不要生氣。只要您能夠幫助,就算讓我給你拜一輩子都行。但什么也改變不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這樣做只是讓心有點(diǎn)安慰罷了。
我的眼睛漸漸變得模糊,看不清了遠(yuǎn)方的路。
地上一片狼藉,階梯上有一個身材高高的,有點(diǎn)消瘦,頭光光的,漂白的胡須,似乎年過七旬的師傅有氣無力的打掃著。我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偶爾聽到風(fēng)掠過的樹聲,山腳下傳來的被風(fēng)拉得長長的狗聲,還有在哀鳴著卻不知是何物的聲音。
我想著那讓人心碎的分?jǐn)?shù),想著我已白了的母親,想著被生活逼得全身傷痕累累的父親,他們?yōu)榱宋以诩艺炖鬯览刍畹母苫睿瑸槲业纳钯M(fèi)而在闊人家里像做牛做馬一樣的掙錢。他們?nèi)虤馔搪,為了那一點(diǎn)錢而拼死拼活,為的就是我能給他們爭一口氣,為的就是讓村里某些人人閉嘴,可我為什么就那么的不爭氣呢?為什么,為什么。
父親曾聽到人家說過,自己把所掙的錢全用在了我的讀書上,而我卻未必能考得上,只會在我的身上打水漂,不如建建房子,買買田,做點(diǎn)有意義的事。
我父親很老實(shí),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打過我們一下,罵過我們一句。在他們面前我們沒有把父親當(dāng)做父親,而是把他當(dāng)做我們可以隨便“欺負(fù)”的朋友,可以互相開著玩笑的朋友。這是這一切靜悄悄的變了,父親的慈,父親的笑在我升高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后,慢慢對我只有嚴(yán)厲,只有恨鐵不成鋼的苦痛。我現(xiàn)在也漸漸地討厭,漸漸地害怕父親了。從前的笑言笑語,只能在時光的隧道若隱若現(xiàn)。
想著自己日日夜夜的與燈光作伴,想著自己12年的寒窗苦讀,現(xiàn)在卻付出東流,想著老師期待的眼光,想著無數(shù)人為我所戴的光環(huán)。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自己好無能,現(xiàn)在卻一無是處。不能為父母分擔(dān)他們的苦痛,我淚不聽使喚的流了出來。越來越多,慢慢的也哭出了聲來了,越來越大。感覺我的世界一片灰暗,所有的聲音都已消失,只?蘼。
似乎我的哭聲,在真武山經(jīng)一波一波的在空氣流傳著,哀鳴著。記得曾說不管遇到什么,都會很堅強(qiáng)很堅強(qiáng)的,都會不哭的。只是這一刻的自己,真的很難過,不知道要怎么辦,這一種痛苦,是一種讓人生不如死的痛苦。某個瞬間,尋找某種解脫,活得輕松,活得快樂,該安好。當(dāng)然,我沒有勇氣走到自殺那一步。畢竟我害怕死也舍不得死,只是,一直很自責(zé)學(xué)習(xí)這么簡單的事情都沒有做好。
最后,還是收起眼淚,往出租房走了去。一路的花香鳥語,干干凈凈的街道佇立在城市的中央,車流隨著紅燈綠燈的節(jié)奏慢慢的向前行駛。偶而還聽到優(yōu)美的歌聲從店鋪傳來。到了我的住所,我卻不安起來,心里一直在想怎么跟父母說這些事,他們聽到了會有怎么樣的表情。一直到半夜2點(diǎn),我才不安的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太陽很早的就穿透了我的房間,一束束微光在我暗黑的房間里不停的打轉(zhuǎn),窗外的小鳥不安的吵著,哀叫著,好像自己的父母把自己丟棄掉了一樣的擔(dān)心,我?guī)е话蔡ど狭思摇?/span>
一到家,便看到父親坐在電視機(jī)旁,抽著煙,眼神呆呆的,很憔悴,然后閉上眼。阿爸沒有看到我,我也沒有打擾阿爸。母親在廚房做飯,從背后看著母親消瘦了很多?粗约旱母赣H,母親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庭,被無情的時光,被無情的生活磨成這樣。
心中隱隱的痛,更要命的是,如果他們知道了我的分?jǐn)?shù),會是何等的傷心,何等的心痛,我到底該怎么開口?真恨自己為什么不考的高一點(diǎn),究竟為什么會這樣?
屋外的世界灰暗灰暗的,早上的艷陽的天氣被云層吞噬得一滴不剩,一陣陣的寒氣不知是從哪冒出來,把我的心吹得冷冰冰的……
媽做完飯了,看到我只說了一聲“回來了,等會就吃飯!
然后止住,阿媽沒有多問什么。我手心里的汗還是一直向外流。爸,安靜的躺在椅子上若似睡著了。
“阿鵬,幫忙我把菜拿到桌子上準(zhǔn)備吃飯,我拿著豬食去喂一下豬,很快就回來!
媽不緊不慢地說著。我一盤菜,一盤菜的端了出來,都放好了在桌上。我想,媽應(yīng)該讓我去喂豬的,應(yīng)該讓我去掃地的,吃完飯后要去洗碗的,我還要去干活的,回來累了就可以睡覺,我就不用害怕了。
爸醒了,我飄飛的視線被拉了回來。我魂不守舍的坐在凳子上,腿在瑟瑟的抖動著,我用兩手去按住,試圖讓它停下,但無功而返,反而給它增加了能量,斗的越大。弟弟因?yàn)槎既プx書了,所以只有我們?nèi)嗽诔燥垺?/span>
屋子很靜,只聽到筷子碰到碗時發(fā)出的聲音。我也很奇怪他們一直沒問我考的如何,我也希望他們就這樣保持沉默,如果可以我還希望是一輩子就這樣的渡過。也許是我太過于緊張,手里還是一直顫抖著,把盤里的菜夾掉到了桌子上。媽摔先打破了沉默。(待續(xù))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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