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夏天，驕陽似火，蟬在樹間“伏天兒，伏天兒......”地鳴唱不停。天空呈現(xiàn)出一片瓦藍(lán)，抬頭望去，你會覺得自己仿佛只是浩瀚宇宙里的一粒塵埃，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那是二零零一年的夏天。
夕陽把二中的圍墻和教學(xué)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操場邊上的桂樹和杉樹的樹冠也被染成了銅色。枝葉間依舊飄蕩著知了斷斷續(xù)續(xù)的鳴叫。
此時，教學(xué)樓的天臺上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的身影，他留著一頭短短的頭發(fā)，簡潔而陽光。他的后背上背著一個黑色的書包，上身穿一件藍(lán)色的校服，寬松的衣服和褲子被迎面吹來的風(fēng)吹得向后脹起。他就是落塵。
這是星期五下午，落塵沒有像其他同學(xué)那樣急于去食堂打飯或回到宿舍整理行李回家。他一個人爬到了教學(xué)樓的樓頂，一個人孤立地站在天臺上，那么的安靜，那么的淡定。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象那枝葉間的知了，誰也不知道它在說什么。他背著一個大大的黑色書包仰著頭，天空有銀白色的蘑菇云翻滾而過，淡淡的暗影在地上緩慢地移動。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也或者說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他被貧困、寒酸的氣息所困擾。但這一切似乎才剛剛開始，在高中漫長的三年里，有太多的事，太多的人，讓他始料不及，不知所措。
落塵不喜歡說太多的話，也不喜歡跟同學(xué)有過多的來往。他常常一個人行走在校園。其實，落塵剛來到這個學(xué)校的時候他并不是這個樣子，他信心滿滿，也喜歡與人交流，從中獲得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涩F(xiàn)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和諧與美好。班上的同學(xué)都覺得，他是鄉(xiāng)下來的，穿著樸實，卻擺著一副自視清高的樣子。他們對他的歧視，更多原因是因為他來自窮鄉(xiāng)僻壤的農(nóng)村，對什么都覺得新鮮，整天問些簡單而可笑的問題。比如什么是電腦。什么是摩天輪。
他在樓頂足足站了半個小時。由于長時間的仰視，他感覺脖頸酸痛，眼睛疲憊。他將頭垂了下來，夕陽開始西下，白色的教學(xué)樓在夕陽的殘照中顯現(xiàn)出一種溫暖的桔色。 他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待了好一會兒，但從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眼睛直視的遠(yuǎn)處是隱約可見的亭子和萬古不變的平靜山峰。亭子坐立在山腰，兩側(cè)是密密麻麻的灌木。最后他將目光停留在了山頂上挺立著的幾株低矮雪松。它們和他有著相似的命運，在艱苦的處境中力爭向上。
遠(yuǎn)處的雪松，讓他內(nèi)心溫暖。這象是黑暗中的雷電一樣，一種新的啟迪驟然清晰地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是他們村里唯一一個考起省級示范性高中的人，村里人都他將來一定有出息，他是村里人的好榜樣。在村里他是第一，但在這里他只是前十。他呆呆地看著遠(yuǎn)處的雪松，突然想起了達(dá)爾文的話：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是他上初中生物課上學(xué)到的，此時又被他重新想起。于是自言自語地說，我要加倍努力的學(xué)習(xí)，爭取名列前茅。落塵，加油。我得行動起來。他對自己的軟弱無能十分惱火，真想振臂高呼，表明自己并非是沉默在山頂中的雪松，自己有能力拔開包圍著自己的濃云。他覺得非找個人說說不行，非得把自己的激情暴露無遺不行。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母親。他放下了背肩膀上的書包，然后從書包里的一本日記本里翻出了一張照片。是一張黑白照片，上面是一個身穿花布襯衣的女人，她看上去很年輕，三十來歲的樣子，嘴唇緊閉，神色堅定，由于時間和磨損的關(guān)系臉部變得有些模糊，只有那雙黑色的眼睛依然明亮。他用袖子抹去了照片上面的細(xì)小灰塵，然后用手指輕輕地?fù)崦哪，嘴唇顫抖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二
時間像往常一樣平淡無奇地流淌著。落塵依然過著宿舍，食堂，學(xué)校三點一式的生活方式。嘴里不時還說著莎士比亞的名言：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所以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周末也很少回家，因為他要用更多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和向老師請教。城里的孩子大多參加得有課外輔導(dǎo)和培訓(xùn)班。音樂，美術(shù)，舞蹈……這些對他來說并不是不喜歡，但沒有錢，一切都是天方夜譚，沒有那個老師會免費教他的。除了學(xué)習(xí)，他還能做什么呢。家庭的背景，已經(jīng)替他做了選擇。早上有新英語單詞和古文要背誦。晚上有堆積成山的數(shù)學(xué)題等著去解析。一天下來身心疲憊。他仍要堅持著，忍受著，等待著。時間在這樣的行進里慢悠悠的流逝著，終于迎來了期中測試。他的付出有了回報，各科成績突飛猛進。特別是英語從原來的六十分增加到了九十分。
然而高興只是暫時的，隨后他陰沉著一張臉，感到心情煩躁。這一方面來自枯燥的學(xué)習(xí)模式，另一方面來自高考的壓力。身處千軍萬馬之中，難免感到前途模糊，挑戰(zhàn)比比皆是，但是他要獨自勇敢的面對這一切。好在在恐懼和寂寞來臨的時候，一直有音樂陪伴著他，溫暖著他。夜晚，宿舍外面萬籟俱靜，他斜靠在床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這時宿舍外面人行道上的兩盞路燈已亮了起來，乳白色的光線洞察著一切寂靜，宿舍墻上粗糙的磚頭也被照得雪亮。他放下了手里的書本和筆，在耳朵上輕輕地戴上那對黑色的耳機，然后站在窗前或者躺在床上，靜靜的聽它。他喜歡聽王菲的《紅豆》——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落塵覺得王菲其實長的并不漂亮，但是她的聲音是美的。毋庸置疑，她的孤獨也是美的。帶有一種內(nèi)心深處的綺麗的憂郁。但他更喜歡聽樸樹的《生如夏花》，歡快而輕松，激情洶涌。沉淀太久的心情仿佛重獲新生
夏塵軒， 夏塵軒，突然樓下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打斷了落塵的沉思。 他向窗口匆匆瞥了一眼， 那位悠閑而略帶自豪的女生站在窗外仰著頭，正朝落塵的方向看過來。她的面色慘白，長長的睫毛象麥芒一樣。她的話音弱如游絲，卻將落塵震得目瞪口呆。落塵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在夜晚聽到這樣的聲音，他悄悄盯著別人，端詳別人，這么晚了，他們還出去干什么了，他的心底浮出了一個謎團。就在他正在心里搜尋答案的時候，對方投來了責(zé)備的目光。那人橫了他一限，尖利的目光似乎告訴落塵，他不應(yīng)當(dāng)那樣盯著別人。落塵慌忙望著窗外，將目光收了回來。
三
樓上似乎并沒有人回應(yīng)，四周一片寂靜，當(dāng)他再一次悄悄將目光移向窗外時，女孩消失不見了。他從來沒有覺得如此不想入睡。他看了看表，差十分十點。打開窗戶，深深地呼吸著夏天涼爽而干燥的清新空氣。十一點的時候，保安掐斷了電源，校園和宿舍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星星依然在天空微微地眨著眼睛，那么天真純潔，全然不顧人世間的痛苦與歡樂。呃，她現(xiàn)在何處呢？也醒著么？他無從得知。一種新的困惑正悄悄地在他心里靜靜地彌漫開來，等待著早晨的太陽升起。
昨天的事還未來得及想明白，新的一天又來了。
晨曦中，天和地都是灰色的，教學(xué)樓也是灰色的。這時，路燈亮了起來，路旁的樹木蒼黑，花壇里的芳草青青，被路燈照住的一部分發(fā)著墨綠的光。
幾經(jīng)歲月摧殘摧殘的教學(xué)樓，在路燈的照射下形成一片斑駁的雜色，融匯在灰蒙蒙的暮色里。
落塵起床的時候看了一下床頭的鬧鐘，剛好六點。他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還沒有徹底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將那件藍(lán)了的校服和褲子迅速的穿在了身上，然后將被子疊成一塊豆腐的形狀。其實他并沒有那么講究，但迫于老師的檢查，即使千個不愿意，他也只好就做。被子整理好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氣，懶洋洋地從床頭的梯子上爬了下來，然后有氣無力的彎下腰去從床下面拿出一個盆子，然后朝門外走去。盆子里面有一只藍(lán)色的口缸和一塊米黃色的洗臉帕？诟桌锼恢а栏嗪脱浪ⅰ
高中很苦，老師每一天講的課程都足夠你拼命的消化。如果你不適應(yīng)高中的緊張節(jié)奏，不適應(yīng)的住校生活，那，就更慘。尤其是在二中。因為是省重點，教學(xué)質(zhì)量聲名在外，所以除了落塵這些正？既氲膶W(xué)生外，還有一部分特招生。特招生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學(xué)習(xí)成績不好，家里通過層層關(guān)系進入的；另一種是學(xué)習(xí)成績太好，學(xué)校通過總總誘惑的條件請進來的。面對這樣的格局，他不敢放松。
洗漱完畢后，他從靠窗的書桌上拿了一本英語課本，便匆匆地走出了宿舍樓，經(jīng)過女生宿舍樓的鐵門，經(jīng)過教學(xué)樓路燈，然后向操場走去；鸺t的太陽開始從校園前面連綿起伏的銀灰色山頭上冉冉升起，操場幽靜。早起的人們偶爾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看書的，跑步的，端著早點的......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而人們不熟悉他，誰也沒有認(rèn)真看他一眼。
他捧著課本，在操場上來回的走，來回的朗誦同一個單詞。Adolescence......
青春，什么是青春呢？他止住了腳步，這個單詞將他帶入了深思。
我還青春么。苦悶，不安，恐懼在漸漸地將我的銳氣和斗志消失殆盡，這一切宛如潮水一般慢慢從我的腳裸覆蓋頭頂。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經(jīng)常在夜晚夢到自己在背英語單詞，背古文，解數(shù)學(xué)題。他很害怕這種緊迫的狀態(tài)，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之上。落塵，你絕不能懦弱，你絕不能被自己挫敗，你一定能挺過去的，加油。他在心里默默地喊。
時間是一只永遠(yuǎn)在飛翔的鳥。不知不覺，天空已變得湛藍(lán)、柔和。空氣是那樣潔凈，那樣沁人肺腑，象檸檬汁一樣清涼爽口。他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只寂寞的鳥，誰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他突然有種想飛的感覺，像鳥一樣的展翅飛翔，飛過高山，飛過海洋，飛過茫茫的青春。
四
夏天的風(fēng)里卷裹著一些樹葉，枯黃的樹葉沒有直接墜落下去，被風(fēng)吹到了更高的天上。
早晨早讀課上，教室里一片混亂，有的大聲朗讀古文，有的大聲朗讀英語課文，有的在背英語單詞，有的撲在桌上呼呼大睡。
高中每天都有一大堆英語單詞要默寫，而且還要記一大堆的筆記，在晚自習(xí)的時候慢慢消化。每天擺在面前的都是題海，時間越發(fā)的緊張？菰锏纳钕駮r鐘的指針，如此周而復(fù)始的重復(fù)著。
落塵也因為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眼皮不斷地往下墜，他的頭也不聽使喚的往下墜，但又迅速的直了起來。當(dāng)他想放棄掙扎，想靠在桌子上睡一會兒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在天臺上對自己和母親說的那些話。死去的人是活著的人的記憶，她給了他動力的支撐。落塵經(jīng)常把母親的照片帶在身邊，仿佛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只是出了一趟遠(yuǎn)門而已。為了母親，為了自己，他必須正坐起來。于是他用牙齒狠狠地往自己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兩排整齊的牙齒印在手背上圍成了一個有缺口的橢圓。疼痛使他回到了清醒的狀態(tài)。
這時，教師外面晃過了一個男子的身影，從窗子里可以看到男子戴一副眼鏡，手里捧著一本藍(lán)色的冊子。老師來了，撲在桌子上的人在同桌人的搖晃下，瞇著眼睛，很不情愿地爬起來，裝出一副沉思的樣子。
這并沒有打斷同學(xué)們激情高昂的朗讀課文，不一會兒，這名男子推門走了進來，他站在門口，看了看下面學(xué)生沒有說話，在大聲朗讀的同學(xué)在他的掃射下前前后后的停了下來。男子壓低聲音問，高一一班，人到齊了沒有。這時有個扎辮子的女生站了起來說，高一一班，應(yīng)到五十六，實到五十六。黑瘦的男子面無表情地在冊子上寫了些什么，然后又匆匆地走了出去。
在語文課上，數(shù)學(xué)課上，化學(xué)課上，他不時地打了幾個哈欠，但一天的課程總算結(jié)束了，他堅持了下來。
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天空暗了下來，知了仍在悠然得鳴唱，但中午的炎熱已經(jīng)消退。但這一天并未真正的結(jié)束，因為晚上還有一節(jié)晚自習(xí)。同學(xué)們一窩蜂的往學(xué)校食堂的方向跑，有的手里拿著飯盒，有的手里拿著一本書，有的手空著。落塵因為自己戰(zhàn)勝了疲憊而高興，但一想起還有一節(jié)晚自習(xí)他的臉上頓時又罩上了陰云，他放學(xué)去食堂的路上的好興致全被破壞了。不管怎么樣，他還是得先去食堂填飽自己的肚子。
落塵穿過走廊的過道，經(jīng)過操場的時候聞到了沁人心脾的桂花的清香，這讓他的心情舒緩不少。小小的花瓣，星星似的綴于樹葉之間，但它所散發(fā)出來的香味遠(yuǎn)遠(yuǎn)不壓于其他花種。這使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宋代詩人李清照的那首《鷓鵠天.桂花》——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微笑著消失在了操場。
其實整年里，最讓人他記憶深刻的不是很么狗屁詩歌，詩歌對他來說并沒有發(fā)揮不了什么作用，只是為了應(yīng)付考試罷了。讓他記憶深刻的是那部《飛屋歷險記》的片子。片子講了主人翁Carl與Ellie被南美的那個名叫“paradise fall”的瀑布魂牽夢縈，于是他們決定一天天的往容器里存錢，積攢旅費以完成童年的夢想？墒，生活畢竟不是天天祥和與順心，總是充滿著未知和意外，車子爆胎，骨折住院，被大樹壓垮房子，面對種種突如而來的變故，容器只能一次次的被打碎挪為他用重頭再來。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每一個硬幣投入锃亮的容器，都寄托著希望和未來，當(dāng)容器漸漸變滿，空氣帶著幸福的氣息漸漸的溢出彌漫，哪怕不得已奮力打碎，瞬時散發(fā)的同樣是幸福的氣息？释麨槿烁改傅乃麄兒翢o結(jié)果，卻依舊能并排而坐靜靜看書，執(zhí)子之手，相濡以沫，幸福的在云朵形狀的變換里日復(fù)一日在小山坡上看暖霞西下......
你愛上一種東西，自愿用心血去研究它，掌握它，并從中得到了快樂，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五
就在落塵的身影從操場上消失不久，一條長長的，黑幽幽的影子從他剛才經(jīng)過的那個水泥臺階上面走下來一個少女，少女輕快地邁動著雙腳，在到達(dá)操場的時候抬起手往耳邊撩了一下頭發(fā)，飄揚的長發(fā)隨著她匆忙的步伐在后面輕輕地晃動。
兩分鐘之后，這個少女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食堂。食堂里人群擁擠，熙熙攘攘的。說話聲，鍋瓢聲，碗筷聲。有的在座位上低頭吃飯，有的正在窗口排隊，有的在閑聊。這個少女似乎對學(xué)校的飯菜不太滿意，她站在隊伍旁邊伸長著脖頸，想看看窗口里面有些什么的菜樣，窗口里的菜分別用四個銀白色的銻盆盛著，有洋芋、花菜、豆腐、豬肉碎沫。少女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似乎對今天的伙食還算滿意，于是打算轉(zhuǎn)身到后面去排隊，這時，落塵也剛好打好飯菜端著盤子側(cè)身往外竄，于是兩個人撞上了。盤子在猛地碰撞下，里面盛著的油湯瞬間散落在了少女的袖子上。這是在慣性的作用下，物體要保持原有的運動狀態(tài)，落塵驚呆了，但已無力挽回。
落塵看了看盤子里的飯菜，然后匆忙地望著對面的少女，少女亭亭玉立、肌膚如雪，他怯生生地低著頭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少女有些驚慌失控地看著他一副誠意的樣子說，只好沉著臉說，沒關(guān)系，洗一下就好了，然后從褲兜里掏出了幾張疊在一起的紙巾，狠狠地擦拭袖子上的油污。落塵覺得這聲音和面貌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那......需要我?guī)湍阆疵，他仍然低著頭，不敢確定的追問了一句。此時他的臉上有種熱乎乎的感覺，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少女再一次認(rèn)真的看了看他，你，你是那天晚上頭伸出窗外的那個男生。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落塵腦子里唰唰的閃過許多片段，但還是沒能找到一絲線索，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仔細(xì)的看了這張臉，橢圓的臉盤兒，兩道淡淡的眉毛下面嵌著是一雙清亮的眼睛，鼻挺嘴小，下巴頦兒很尖。
一團迷霧散開，豁然開朗，有些激動而又不敢確定的說，你，你是那天晚上叫夏塵軒的那個女孩吧。
嗯。少女的臉色有些好轉(zhuǎn)，捏著手里的廢紙，微微地笑了起來。
現(xiàn)在確定了眼前這個少女就是那天晚上窗外的那個，更對這個神秘的少女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聽傻了，看傻了，像是回到了那晚恍惚迷離的夢境，高掛的明月散發(fā)出朦朧的光輝，吸引著他一步步往模糊的身影靠近。一陣密密麻麻的電流侵入他的全身，傳遍他的每個細(xì)胞，他像觸到了遠(yuǎn)離凡間的星辰，全身血液沸騰起來。他在人世間活了很久很久，好像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個美妙的瞬間，他感到了從未體驗過的興奮和歡樂，仿佛他碰觸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天外降臨的精靈和他心心相通。他陶醉了，麻木了，把身邊的一切，把自己的舉動都忘記了，那只柔美的手震懾住了他魂魄。
少女被眼前的這位少年突如其來的眼神震懾了，臉上立刻飛出了兩個紅色的蘋果。見勢不妙，有些尷尬的說我得回宿舍換衣服了。
落塵聽到這告別的聲音，飄飄然的心重回到了人間；芜^神來哦了一聲，半天又補充了一句你不吃飯了么。
不吃了。
一切都太突然，直愣愣地站在那兒，成了木偶，兩只失神的眼睛看著那個背影漸漸消去。等他晃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忘記問名字了，知道她在哪個班也好，可是對于她的一切他一無所知，他有些后悔。想這些干什么了，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冷笑了一下，然后走到了靠門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吃起飯來。
【編輯：卓禮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