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她海琴得到蓓莉通報的消息后，便有點兒對他江波起了疑心，可后來，她經(jīng)過慢慢想：連上次出現(xiàn)那樣大的矛盾她都能忍下心挺過來啦，何必只是這么小小的事？真不應該對江波他有啥懷疑才行。她曾多次說過了：只自己在埋怨他，人家并不一定都跟你一樣在埋怨你，在恨你。他下鄉(xiāng)那幾年來，他兩個能互相埋怨又互相猜疑但最終都能和好過來，何況這時候人都走到二十六、七這一大齡青年了。為著這，她舍不得拋下他，自始至終仍掛念著他。可是，她心底里始終有種說不出的憂慮卻總在心頭團團轉(zhuǎn)，許久許久了也不曾見誰愿意散開去。就是不曉得他和杜秋的底細，以及他是否也像她這樣在想著她呢？她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來，因為在她心目中：這是一道難題，也正是這道難題真的難倒了她海琴呀。

臘月一到，日子一天比一天可冷多了，天上的烏云同時也漸漸地加多加厚起來，天兒也加倍地暗下來，那冷酷的西北風又在不斷地猛刮過來。日子僅僅翻過去沒幾天，天兒便開始飄起了雪花，一直有半個來月都不見放晴。可是，春節(jié)將至，它也距立春愈來愈近了。慢慢地，天光不知不覺地移走，大家都感覺得僅僅一眨眼就過了春節(jié)。早春二月一到，天兒便慢慢地開始變得有點兒暖和起來，那昏暗的深空也漸漸地變得敞亮了，就連老天也很少刮起了刺骨的寒風。遙望四周遠遠近近的山林也不再聽到令人心酸的哀鳴聲了。瞧去，一眼望不到邊的林海里，山洼下，沼澤地，池塘里---莫不顯露出春天的氣息。天空中那厚厚的烏云漸漸四散開去，這兒那兒接二連三地扯出一塊又一塊淡藍色的草地。立春過后沒上一個來月，世界就慢慢地變得山清水秀，柳暗花明。荒坡上小草兒偷偷地從土里鉆上來，百花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爭奇斗妍。牧羊群開始在原野上奔跑了。到處可聽得到牛背上牧童們響亮的笛聲。維吾爾族姑娘們都都快快活活地來到小河邊浣洗了衣裳。老伯伯、老媽媽們都扛著犁耙，趕著牛兒下地去，或上了山做著自己該做的活兒------春天終于來到了。

當然，立春前一天，風雪也仍在刮、在飄，可次日早起來一看，河里冰雪消融。原來可以騎單車從上面開走過的爛泥路，今兒它非得叫你勤快不可。昨天的一切景象，今兒跟它相比起來，簡直是兩個世界。她海琴都飽享到了這美好的天日。她認為：新生活又即將開始了，自己要好好地在此暖和的春光里認認真真地走下去才行喲！真的，誰都得在這美好的新年里譜寫有意義的華章。

第二十七章

江波和杜秋在年底前自從獲得不幸的消息起，就實在倍感內(nèi)疚。他倆誰都覺得：兩個總愛在一塊也確實對不住她，因為一個人的看法跟另一個人的看法畢竟不盡相同呀，固然一個人對感情的理解跟另一個人的理解也當然不同。正因為這樣，她杜秋就給她海琴寄來了這么一封信：

海琴，您好！

老同學呀，咱們“群英聚會”時，大家商討創(chuàng)業(yè)，共同憧憬著美好未來，那時真讓人感到無比的幸福呀�，F(xiàn)咱們遠隔千山萬水已有一年多時間了。可我卻仍在閑暇之余思念故友，重溫舊情------不過，我們誰都把心思放到事業(yè)上來了，放到為國為民奮斗一生的崗位上來。這是因為，我們誰都以國家大業(yè)為重啊。然而，人生前程的大道上無不曲曲折折，前行的道路上一直坎坎坷坷，甚至荊棘叢生。你說你想念故友，思念情人，可是你都知曉了他的心情沒有？今天我給你寄這封信去，就是為著一個不幸，卻也很使你深感傷心的事，并且都是為了我和他在一塊工作而讓你一直都很感痛苦的事。可是呀，小蘭，人生道上本就不是一帆風順的呀！前進道上本就曲曲折折，處處總有艱難險阻在阻擋著。我們也應該好好地從這條險路上認認真真走下去才是八十年代的好青年呀。至于咱近來在心靈上產(chǎn)生“誤解”，咱應該將之拋入塵土，進而隨風飄散�？赡隳懿荒苤獣袁F(xiàn)在的我都是哀傷、凄苦的心靈？我倆作為女流之輩，愛哪一個那都早就注定，也是命中注定，家庭的另一半都是自己終身的皈依之所，是心的寄托，更是咱人生追求中所一直努力謀求的幸福。阿蘭，江波的未婚妻呀，難道你不知道嗎？生活對于我們來說，如果讓一對沒有真正感情的男女雙方結(jié)合在一塊成為一個小家庭，那日子肯定不會幸福的。這主要是兩個的心不相一致罷了。這即是說，不是你冷言冷語，就是我漠然置之，一方使另一方不斷感到失望，最后走向自動分開。不過，他對待我們倆，卻像春天般溫和，使得你我不得不為之深情感動，并開始迷戀于他。你們兩人的關(guān)系，我是完完全全理解得了的。當我還未清楚你們倆的關(guān)系時，我曾向他求過婚，可是他當面拒絕我了，并在此時當我的面把你搬了出來。他曾有好幾次跟我講過了你們是怎樣的關(guān)系，許多年來曾是怎樣的用血與火凝成的情意，并曾經(jīng)歷過怎樣的艱辛歷程，最后他還希望我另找了別的男人做未來的另一半。因此，他就說了我，關(guān)于生活與事業(yè)，可以互敬互愛，互尊互助，取長補短，共同努力。由此我才至于知曉了你們的事一清二楚。我從此時起無不在驚嘆你們的情意真是無比之深，何等之厚��！海琴，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一個未曾深受感情眷顧的大姑娘家要跟一個已有親密女友做終身伴侶的的小伙子成親，將來的日子會過得很幸福嗎？因此，請你想想看嘛�？删褪怯腥苏J為我曾背著你跟他江波先上了床之后再完婚，并將此事告訴你，因此總讓你傷心，落淚。而我就因此太受委屈啦。因為，我哪怕再想跟他在一起，組成一個家，可他如何也不答應我，你說我不是白受冤枉嗎？而且也請你想一想，搶別人丈夫的女人會深得人心么？那種強迫男人跟自己成親的女人會得到幸福嗎？你應該多加考慮呀。而且還要慎重考慮為好。誰都清楚明白，生活的最終歸宿就是要靠兩性的正常結(jié)合才至于令雙方滿意。這是一大自然規(guī)律呀。只有男女之間相互了解，相互體貼小家庭才至于得到幸福哩。我都不希望過那種不令人感到幸福的生活呀。好朋友，我們誰都總不能為了迷戀他人就隨便低估別人，誤解自己和親密朋友的關(guān)系。你更要知道：一個倒是沒另一半的大姑娘家咋好總要如何也要追求，要搶那早已有異性朋友，并自始至終也分不開的男子呢？江波雖常常跟我在一塊，那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但請你相信，我們并沒有發(fā)生過什么事，人家說我常跟他嘻哈打鬧，并說了有時還竟鬧到難堪的地步去。然而我的身上的確很干干凈凈，他也并沒有受到哪怕是那么一點點骯臟的污染。你若不信，那請你過來，你隨我到醫(yī)院去檢查。為此，這就希望你多多地諒解我們倆好了，同時更希望你原諒我。說真的，我跟他并沒有暗地里悄悄先上車后買票（甚至還不買票）的意思，也并沒有要打算結(jié)婚的意圖。我跟他江波只是作為同學之間結(jié)合在一起互助而已。我確確實實很對不住你，但又咋如何也要拆散你和他呢？他又咋就暗地里背著你同我成親而偏忘掉你？我不該跟她在一起才好喲。我更想不到在畢業(yè)分配時他江波也自愿到這兒來了，而我偏偏還要求領(lǐng)導都分配我到新疆來？我應該在畢業(yè)分配時填上大草原或別的什么地方就好了，那么，咱們也不至于會弄成這樣的笑話了�，F(xiàn)在我倒是很想離開他江波獨自到別處去工作了，這樣也免得你總是猜疑哩。前幾天我就曾要求領(lǐng)導調(diào)我離開他，以免你放心不下�？墒牵谖医舆B要求了好幾次后，上面總是不把我調(diào)走，他們說這地方正缺乏林業(yè)方面的人才，正希望大學里多分配一些人來，咋又調(diào)你走？我想走的念頭自然而然也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化成泡影了。不過，我正告你，他是誠心愛你的，日日夜夜都在想著你，實實在在掛念著你，時刻盼望你能有那么一天親自過來看看他，過來看看一個遠在數(shù)千里里之外的親密好友。我明說了，只有你們結(jié)合在一塊才幸福，我跟他沒有你跟他幸福。我覺得，只要你們都得到幸福了，我自然而然也感到自己無限幸福。他是屬于你的，你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另外，我還有許許多多的話非常想對你說，只由于時間倉促，且又沒有能明白點對你談談心里話。我們都是好朋友，誰都希望及早獲得幸福。為此，我也特別希望你趁早快快地跟他完了婚，免得你總對別人起疑心，加之雜念也會接踵而來，這都很影響你的工作質(zhì)量呀。因此，我很想靠各種關(guān)系，調(diào)回本家鄉(xiāng)林業(yè)局去工作算了，因為人在父母身邊總要好些，父母年紀畢竟?jié)u漸變老了，作為兒女的不該回去盡孝么？可我又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才爭取分到艱苦的地方來鍛煉它十年八年，咋就隨隨便便撒手不干啦？這算祖國的好兒女么？而且我又豈敢無所作為就默默回轉(zhuǎn)城里去呢？我還是留在這里，愿在這里工作十年二十年也不忙調(diào)回去，哪怕這輩子都永遠找不到如意郎君了也愿意。不過，就得要請你多多諒解我好了。我請你放心，我這輩子死了也絕不會劫持你的未婚夫的，堅決不會---。假如我也終會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那咱們誰都能獲得幸福了。現(xiàn)在，關(guān)于他的為人，我的卑賤，你是知道了的。最后你還是深深愛著他不錯。

請你好好理解他吧。

                                   當年的老同學杜秋

                                      1983年3月24日

海琴恰把這封信件看完，淚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教她一時間好哭笑不得。她從心底里，從心靈深處爆發(fā)出愧疚：我實在對不住杜秋了，實在對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