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誰不聽話就讓他長記性

此時朱溫已經相當沉穩(wěn)，失敗了也不發(fā)怒，處心積慮一心只想擴張地盤，不管對方是誰只要是肉都敢吃。駐守盧龍（今河北盧龍）的劉仁恭在北方混亂時投靠李克用，他為人小心謹慎對人恭敬，很快得到李克用的賞識，于是向朝廷推薦他擔任盧龍軍節(jié)度使。而當劉仁恭翅膀硬之后想單飛，不愿意再受李克用的控制，李克用為此非常痛恨劉仁恭。

此時李克用還在河北擴張地盤，手癢癢今天打這個明天揍那個。897年10月刀鋒指向昔日的部下劉仁恭，此時劉仁恭的實力還不足以和李克用較量，連連敗退。李克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在盧龍軍的地盤橫沖直闖。不想劉仁恭把老領導驕橫一番之后，把他引入自己的埋伏圈，一戰(zhàn)把他的前鋒部隊吃掉，然后又快速撤退，打游擊戰(zhàn)。李克用一看，嘿！你還能打是嗎？立即親率大軍趕過來。劉仁恭當然知道李克用不是省油的燈，這次能夠打敗他只是一時僥幸，等他稍作休整之后一定會反撲過來吃掉自己。得要想辦法找靠山才行，找誰呢？敵人的敵人可以成為自己的朋友，最佳人選就是朱溫，本身朱溫早年與自己也有點私交，于是把情況向朱溫報告，表示愿意投靠他的碼頭。

朱溫得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心想你李克用在北方擴地盤我從不干預，咱們誰有本事誰就多吃肉，可是我在中原擴地盤每次都有你的事，都要派兵來干涉，這回該輪到你了，我要趁機割你身上的肉吃。于是馬上回信劉仁恭讓他堅定信心抵抗李克用，同時召集羅弘信的魏博軍同他一起北上找肉吃。李克用這些年來一直蠶食周邊藩鎮(zhèn)的土地，羅弘信也沒能幸免，所以積極響應派兵參加。春節(jié)剛過，當劉仁恭節(jié)節(jié)抵抗李克用的報復行動時，朱溫和羅弘信率大軍攻占李克用的轄區(qū)邢州、洺州和磁州，他的心也不大，多少得一點肉吃就行，先看看形勢變化再說。于是留下葛從周來經營，自己率軍回汴州去。

李克用得知老冤家把手伸向河北心想不好，此時朱溫已經兼并朱瑄的地盤，后方已經穩(wěn)定，力量今非昔比，先不招惹他，為避免兩線作戰(zhàn)先從盧龍撤軍，劉仁恭算是逃過一劫。為進一步試探朱溫的底細，李克用上奏請朝廷出面調停，表示愿意與朱溫修好，就當我吃一點虧算啦，先不招惹你行不？邢州、洺州和磁州這幾塊肉你就先拿去吃吧，慢慢吃，別嗆著就行。可是朱溫要賣高價米，既沒有表態(tài)行，也沒有說不行，不搭理。其實李克用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不可能甘心把這幾塊肉白白送給人家吃。

當年羅弘信病逝，他的兒子羅紹威接任魏博軍節(jié)度使，年僅18歲。劉仁恭因為對抗李克用取得一場小勝，還順便收編了另一個軟柿子義昌軍，兩次勝利沖昏了他的頭腦，以為自己的軍事實力已經很強大，想在黃河以北過一回霸主癮，于是趁羅弘信剛剛死亡幾個月，少主剛立的時機起兵攻打魏博軍。為了震懾魏州的軍民，劉仁恭率幽州軍閃電快速突擊，一路攻城掠地，而且每占領一處就實行殺光搶光的殘酷政策，只比后面的日本人少一個“燒光”。此時李克用已經緩過勁來，不甘心朱溫白白吃掉自己身上的幾塊肉，正在派兵與葛從周爭奪失去的邢州、洺州和磁州，雙方各有勝負，也沒有精力來搭理劉仁恭。

由于魏博軍沒有準備，加之羅紹威年幼經驗不足，在軍中也沒有多少威信，幽州軍一路勢如破竹，占領大片土地，一個月的時間就打到魏州城下。然而劉仁恭這種不得人心的做法恰恰適得其反，大大激起了魏州軍民的憤怒，同仇敵愾保衛(wèi)魏州城。劉仁恭連續(xù)強攻魏州城多日沒有拿下來，只好屯兵于堅城之下，犯了兵家之大忌。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羅紹威只好率軍勉強抵抗，可是形勢越來越危機，于是寫信向朱溫求援。朱溫看羅紹威的求救信后，對劉仁恭的行為感到既可氣又可笑，你不過是我牽制住李克用才勉強打一個小勝，就以為自己可以飛上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來驕傲是人們共有的毛病。前次我和你聯(lián)手，那是為了我能順利吃到李克用身上的肉，是從個人利益出發(fā)才幫你。而羅紹威是隔在我和李克用之間的屏障，你也來打，我得讓你知道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于是派出部將李思安、張存敬率軍前來救援羅弘信，自己跟在后面壓陣腳。劉仁恭似乎不把汴州軍放在眼里，派兒子劉守文和女婿單可及率軍前去迎戰(zhàn)，并鼓勵他們說道：“你們兩個英勇無敵，擒獲李思安和張存敬不在話下。趕緊去把他們抓來，我在這里燒火做飯等你們，回來喝慶功酒。”

李思安利用有利地形先在清水河埋下伏兵，自己率軍攻打劉守文。雙方交戰(zhàn)幾個回合李思安就敗走，劉守文果然認為汴軍像他父親說的一樣敵人不堪一擊，率大軍一路追殺。當追兵來到清水河邊時，右側山上無數(shù)圓木滾下來，箭矢向雨點一般，幽州軍死傷無數(shù)，有跳河的，有舉手投降的。單可及斃命，只有劉守文單騎跑往回逃命，李思安窮追不舍。這個時候劉仁恭才真正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只是后悔已經來不及。

葛從周和李克用的軍隊打成平手，李克用休戰(zhàn)回太原。葛從周率部前來參與圍殲劉仁恭，加之李思安尾隨劉守文一路追殺過來，羅紹威也開城出戰(zhàn)。在三面夾擊的情況下，劉仁恭連后悔的時間都沒有，全軍奪路而逃，只恨自己沒生翅膀飛不快。一路追到臨清，士兵們?yōu)榱颂用娂娞M永濟渠，淹死者無數(shù)，渠水被尸體塞滿。從魏州到滄州500里的沿路橫七豎八到處都是尸體，10萬大軍損失六七成。劉家父子撿得一條命逃回幽州之后，傷心不已，從此謹小慎微經營自己的小地盤。

劉家父子想回去過安心日子，朱溫可不答應。命葛從周為統(tǒng)帥，與羅紹威率聯(lián)軍10余萬來攻打劉守文鎮(zhèn)守的義昌軍，一路上占領不少州縣，在劉仁恭轄區(qū)境內橫沖直闖。劉仁恭這次才知道慌了神，不顧之前反叛李克用的無恥行為，厚著臉皮來找李克用出兵相救。

在太原城的晉王府門前，劉仁恭的使者邁著顫抖不已的步子走到門前通報，門使故意大聲報告：“幽州劉仁恭派來使者求見，”李克用把劉仁恭送來的書信看了一遍之后，轉交給身邊的眾將們看，氣憤的說：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劉仁恭這等忘恩負義的小人，沒有我李克用他能有今天嗎？竟然還敢來找我，正好讓朱溫教訓教訓他。”

“不去救這等小人，他這是自作自受，”眾將都異口同聲說道，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數(shù)落劉仁恭的種種不是。只有幕僚蓋愚一言不發(fā)，靜靜聽大家說話，等大家火氣都發(fā)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說話；

“劉仁恭固然可惡，可是朱溫一旦消滅掉他，勢力范圍就到達河北境內了，隨時對晉王的山西構成威脅，所以我認為應該救援，其實也是救我們自己。”

李克用十分贊同他的意見，并立即命李嗣昭率軍五萬從后面襲擊汴軍。劉仁恭看到李克用已經派兵支援，打起精神率軍向汴州軍殺來，在南北兩面受敵的情況下，朱溫立即下令撤軍，劉仁恭這才得到了喘息之機，又逃過一劫。

朱溫的手既然已經伸到河北，就不可能空手回家，起碼順便帶貨，多少有點收獲。鎮(zhèn)守鎮(zhèn)州（石家莊）的王镕想做墻頭草，一直在李克用和朱溫之間的夾縫中生存，兩邊都不得罪。隨著朱溫收服羅弘信之后勢力不斷擴大，之前曾多次讓羅弘信警告王镕不能再拜李克用的碼頭，他當然做不到，因為李克用的地盤與他挨得這么近，得罪不起。朱溫以王镕不尊重自己為由，下令進攻王镕駐扎的臨城，前鋒大軍渡過浮沱河并開始攻城。王镕知道不是汴軍的對手，立即在城墻上掛白旗舉手投降。朱溫來到城下大罵：“我多次警告你不要腳踏兩只船，你就是不聽，今天我的大軍已經來到城下，沒什么可說的，只有開城投降。”

王镕的幕僚周式從容來到朱溫面前，很有禮貌的向他解釋：“鎮(zhèn)州離與河東相鄰，我們也只能和李克用保持聯(lián)絡溝通，否則他們的騎兵隨時都能到達這里，這樣做的目的是不讓百姓們遭受兵災啊。朱公是仁愛的人，相信您也不希望百姓遭殃�。�”

朱溫本來就是殘忍殺戮的人，聽到別夸他仁愛高興得不得了，馬上喜笑顏開的。周式接著說道：“朱公的恩德堪比當年的晉文公，為民除害得到百姓的擁戴。以禮儀教化四方，以德行誠服天下，一定能夠成為天下英主。”聽到別人說他可以和晉文公相提并論，更是忘乎所以，立馬說道：“剛才不過開一個玩笑而已，周公不用當真，讓王镕派人質過來就行了，”這里不得不佩服周式的口才。想聽好話是人的本性，有的人為什么討領導喜歡，就是因為他會說好聽的話，順著領導的竹竿抹。王镕于是派自己的兒子王昭祚來到汴州當人質，朱溫為了讓王镕成為自己名副其實的勢力范圍，將女兒嫁給王昭祚為妻，從此結為兒女親家，兩家就此罷兵休戰(zhàn)。

與朱溫結為親家當然是好事，可是他擔心李克用過后來攻擊鎮(zhèn)州，于是派周式接著去游說朱溫：“鎮(zhèn)州遠離汴州，一旦河東來攻，我沒有能力抵抗。朱公現(xiàn)在勢氣正盛，可以趁機收服河北諸鎮(zhèn)孤立李克用，消除他對我們的威脅。”這當然是朱溫最想做的事，目的就是要逐個孤立，各個擊破，于是派兵攻打義武軍節(jié)度使王郜，理由與攻打王镕一樣，為什么和李克用眉來眼去的。王郜的解釋是因為他的父親王處存和李克用是世交，平時來往少不了，不過現(xiàn)在父親已經去世，從此以后效忠朱大帥，朱溫高高興興回到汴州。就這樣，朱溫的勢力范圍已經到達黃河以北的太行山，河北諸鎮(zhèn)也多數(shù)納入他的勢力范圍，幾乎都延伸李克用的家門口了，這次來河北不是順路帶貨，而是滿載而歸。

此時朱溫又迎來一件喜事，原來投奔李克用的李罕之率部來歸順。李罕之作戰(zhàn)非常勇猛，隨同李克用出戰(zhàn)多次立下大功，可是一直沒有得到重用，多次想到地方去當主政一方的官員，李克用防備漢族人不肯授重權。最后只得來投奔朱溫，被安排來鎮(zhèn)守河陽，他在上任途中生病去世，部將楊師厚繼續(xù)追隨朱溫，成為得力的干將。

在回汴州的路上，信使來報駐守南面的趙匡疑及崔洪密謀反叛，朱溫嘿嘿一笑：“這兩個南瓜不足為慮，略施小計就進入鍋里當下飯菜。”原來這兩個節(jié)度使趁朱溫在河北的時機，串通楊行密密謀反叛，想獨立門戶當山大王，楊行密正蠢蠢欲動趁機來中原找肉吃，一拍即合。

朱溫回到汴州沒有立即發(fā)兵平叛，而是把敬翔叫來認真分析二人的情況，尋找他們的薄弱點，先想辦法離間他們內部。得知崔洪的部將遏度軫不滿反叛行為后，朱溫先把他拉攏過來好言安撫：

“兄弟，之前是我做得不好，對你關心得不夠，你是相當有前途的年輕將領，以后我要好好培養(yǎng)你。”

“我聽大帥的，一定為您效犬馬之勞，” 遏度軫當然很感動。

搞定遏度軫之后，朱溫也不急于驚動崔洪，而是暗下派人監(jiān)視他，只要能夠穩(wěn)住他不馬上發(fā)兵叛亂就行，表面上裝著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準備妥當之后，命令部將氏叔琮猛攻趙匡疑，招呼都不打直接就開打，突如其來的打擊把趙匡疑打懵了，馬上派人催崔洪共同起事，可是他哪里知道崔洪這邊自遏度軫投奔朱溫之后，正惶惶不可終日，加之遏度軫走之后力量減弱，當然不可能出兵救援趙匡疑。趙匡疑下轄的唐州、鄧州很快就被攻破，看到崔洪那邊依然沒有動靜，知道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自己根本無法抵擋氏叔琮的進攻，到后面只能兵敗身亡，于是馬上寫信給朱溫：“大帥我錯了，給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朱溫也沒有過多責備他，知錯就改仍然是我的好兄弟。崔洪一看形勢不妙，立即寫信給朱溫說是部下所為，自己并不知情，安排弟弟崔賢趕到汴州當人質以表忠心，還生怕腳步比趙匡疑慢呢！并且派出2000士兵隨汴軍作戰(zhàn)。

采取拉一個打一個的老套路，很快就降服兩個藩鎮(zhèn)，他的手段和李克用相比起來，確實要高明得多。不過李克用雖然討厭但也還經打，加之楊行密這條嘴饞的鬣狗時不時伸嘴來咬一小口，其他小藩鎮(zhèn)的力量也不容忽視，還得細細謀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編輯：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