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盤寨人高興時,喜歡用山歌表達興奮。憂愁時,同樣喜歡用山歌發(fā)泄,表白心里的苦悶,借歌消愁。楊憨對趙慧的性愛,可以說難也言表,無奈之下,晚上只好以歌消愁,心里不停地唱山歌。
竹子高高不頂天,芭蕉葉大不值錢。
不管妹妹有多美,只因家規(guī)管得嚴。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趙慧在雞場,楊憨不去豬場,楊憨在豬場,趙慧不去雞場,兩人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人,難分難舍。楊憨本身就是一個任勞任怨的人,加之有趙慧作伴,渾身更有使不完的勁。兩人打算三年內(nèi)還清銀行貸款,五年成為富裕戶,在村民眼里,一個葫蘆鋸成兩把瓢,正好一對。
有人說,沒有女人的家庭像廢品回收站,這話一點不假。憨哥的家,在趙慧沒來時,從外表上看,新房、木窗、木門、石壩,可以說像眉像樣?墒,在屋內(nèi)呢!八百錢穿一串,不成吊(調(diào))數(shù)。
堂屋里一張四方桌,四條木板凳本應(yīng)該擺在中間位置,然而賓主倒置。中間放著犁頭、枷檔、耙子、扒梳之類的農(nóng)具。左邊木桌上放著斧頭、鐮刀、彎刀、劈柴刀。右邊屋角堆放著大鋤、小鋤、鏟鋤、鐵鎬。墻上呢,掛著斗笠、蓑衣、草帽、篾條。
廚房里,鐵鍋起圈圈,銻鍋現(xiàn)水垢,也就是說,煮豬食的鐵鍋基本沒洗刷過,一圈又一圈污垢。煮飯的銻鍋呢,曾經(jīng)煮過幾次飯、滲過幾次水,都有水位線。灶上碗筷一疊疊重放在一起,不說五天洗一次,至少可以說兩天沒洗過一次。用憨哥的話來說,因為“忙”。
臥室呢,當(dāng)然另有一番景像,屋角一張搭斗圍著三圈圍席。搭斗旁一張四柱床,四柱床上罩著一籠黑里透著藍色的刮花紗布罩子,罩門左右兩邊用兩個木勾勾著敝開著的罩門,罩子本該是藍底白花,結(jié)果變成了黑底藍花,估計憨哥因為忙從來沒洗過一次。床上刮花被面出現(xiàn)一層硬殼,手摸上去有一種冰涼的感覺,同樣至少是三年沒洗過。枕頭沒有枕巾,看上去油光發(fā)亮。床邊一口舊木箱子,一個破木柜,木箱上兩雙泥巴鞋,一口小銻盆,小銻盆里是茶,銻盆旁邊是一個有口唇印的茶盅?繅筛駰U橫著,竹桿上搭滿衣服,長的、短的、新的、舊的、厚的、薄的,重重疊疊,看上去像間名副其實的雜貨店。
凡是到過憨哥家,進過憨哥屋子里的人,都為憨哥家差一個料理家務(wù)的女人著急,村里有這樣一首山歌:
可憐天下單身漢,寒酸不過數(shù)楊憨。
有米冷鍋冷灶頭,有錢一身臟衣裳。
從春到冬被窩冷,抱著枕頭當(dāng)婆娘。
趙慧自從到了楊憨家,跛著腳該洗的洗,該換的換,該掃的掃,該擦的擦,尤其是把堂屋里的農(nóng)具一律搬弄到一樓,整個屋子堆放有序,雖然沒有添置什么新家具,看上去卻十分順眼。不久,村里又有了一首新山歌:
有了女人不一樣,楊憨面貌大改現(xiàn)。
穿得干凈又整潔,頓頓吃的熱肚飯。
白天苦累心舒暢,晚上酒后床上躺。
楊憨有個習(xí)慣,總是天剛蒙蒙亮就起床穿衣疊被,打開大門,是晴天他會深深吸上幾口新鮮空氣,甩甩胳膀慢慢朝豬場、雞場走去。他對雞和豬的感情就像大人關(guān)心小孩一樣。有時對雞吆喝幾聲,表示親切慰問。對豬呢,摸摸這頭的背,又摸摸那頭的尾,總是要走上一趟才放心。然后才開始拌雞食、弄豬飼料。
如果是雨天,他會輕輕取下掛在墻上的蓑衣、斗笠,用一根布腰帶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拴,不聲不響走出房門。雞場在房后左邊,豬場在房后右邊。他要么先到豬場,要么先去雞場,每天早上視察雞場、豬場成了雷打不動。原因嘛,他最擔(dān)心的是有黃鼠狼進雞舍、有野狼進豬圈。當(dāng)然,平時他防備得很嚴,該鎖的鎖,該關(guān)的關(guān),從不漏掉每一個可能出現(xiàn)問題的細節(jié),可謂雞是他的金圓寶,豬是他的錢包包。
這天清晨,楊憨怕驚醒屋里睡著的趙慧,他輕輕打開房門,一股初春的清風(fēng)徐徐吹來,風(fēng)不冷也不熱。他雙手將臉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一抹,睜開眼睛望著綠得油滴的草木,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他高興的是新一年他相信一定會有更多的收獲,雞場、豬場會是他的兩家銀行。雞猶如滾動著的金圓寶,豬是一坨被裹著肉皮的錢包。他心想:我楊憨終于有出頭之日了!天助我也!
楊憨邊走邊想:等我賺到了錢,一定要為趙慧和強強在山下買一套住房,讓他們過上楊俊想都沒有想過的好生活。自己呢,有恰當(dāng)?shù)呐司腿⑸弦粋,晚上也暖和暖和。當(dāng)然,如果沒有這個命就算啦!人生就是幾十年,過好過歹都是過,單身漢自由,自己說了算,沒什么不好。
楊憨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來到雞場,他打開柵欄門一看,不對,地上幾十只雞四腳長伸,雞場里沒有一點生氣,完全聽不見嘈雜的雞叫聲。這時的楊憨,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zhuǎn)。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了揉眼,定睛看時,沒錯,是雞死了!他走進雞棚,看見木樓上的一群雞雞嘴發(fā)紫、鼻孔腫脹、頭部水腫、肉冠發(fā)黑,甚至流出紫血,雞腿呢,腫脹充血,死的躺在地上,沒死的,不停地甩頭,不停蠕動, 一派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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