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乾果然沒有辜負(fù)班主任的期望,接著是現(xiàn)場競賽,蒙雨梅也被選上了。比賽那天,班主任陪著他倆去了,現(xiàn)場寫作,現(xiàn)場評審,啟乾拿了名次,蒙雨梅則落選。
獲獎(jiǎng)?wù)咭吓_發(fā)表獲獎(jiǎng)感言,臺下的評委還會發(fā)問,這可把啟乾緊張得不行。看著臺下的評委,啟乾結(jié)結(jié)巴巴地做完了自我介紹,胡亂編了幾句獲獎(jiǎng)感言。
“好,楊啟乾同學(xué),我們幾位老師看過了你的作文,很真摯感人,你能跟我們說一下姐姐的情況,她對你們的付出,你有想過怎樣報(bào)答嗎?”
啟乾在心里想著,這樣的問題,要我怎么答。換個(gè)問題,好歹尊重一下我的家庭隱私。沉默了好久,評委老師等得有點(diǎn)不耐煩了,便催他快點(diǎn)回答。啟乾還是紋絲不動(dòng),坐在臺下的班主任急了,不停地示意他開口說話,可啟乾還是絲毫不被干擾。
“楊啟乾同學(xué),你若不說話,當(dāng)你放棄比賽結(jié)果,你想好。”評委老師似乎覺得自己受到了不敬,對啟乾威脅道。
“因?yàn)橛泻芏鄠(gè)人原因,我無法開口,我放棄比賽結(jié)果,謝謝!眴⑶蚺_下鞠了一躬,沉默著走下臺。他知道這樣做會讓班主任失望,但真的開不了口,他不想讓姐姐在自己口中成為滿足那些人好奇心的故事;氐脚_下,他不敢看班主任,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貙W(xué)校的路上,啟乾依舊沉默,班主任也沒有要責(zé)怪他的意思,想著既然他不愿說,肯定有他的原因,只是不停地安慰他,別想太多,放棄就放棄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艷陽高照,萬里無云。奶奶把家里的被子拿出來曬曬。今天學(xué)校放半天假,明天又是周末,啟乾中午下了學(xué)就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趕。
“怎么回來了,下午不上課了啦?”奶奶問。
“今天下午放假,不上課!眴⒗ご鸬健
“甄子里還有飯,你去熱熱吃吧!蹦棠桃贿厯壑蛔由系幕覊m,一邊對啟坤說道。
“奶奶我吃過了,一會兒我和源友去山上,這段日子山上的白泡兒熟了,正好明天星期六,我們?nèi)ゲ牲c(diǎn)回明天到集市上賣!
“你去吧,但是記住,不要去你爸墳前。”
對面的巍然矗立的大山已經(jīng)退耕還林了,杉樹長得茂盛,隔離天日。長生的尸骨就沉睡在其中的一片杉樹林里。中午,林外的世界驕陽似火,熱浪滾滾,杉樹林里還是一片昏暗和陰潮。
源友是啟坤從小的玩伴,也是個(gè)可憐的孩子,只是相比啟坤來說,他有個(gè)疼愛他的父親,他們同樣是沒媽的孩子。至于源友的媽媽是怎么走的,他爸從來沒跟他提過。
“啟坤,你拿那么大的籃子,摘得滿嗎?”
“又不是一定要摘滿,不過盡量吧,你也多摘點(diǎn),不枉跑一趟!
“嗯,對了,你奶奶為什么不要你去你爸墳前?”
“是以前送我爸下葬的那個(gè)先生說的,我奶奶信這個(gè),一直告誡我不要去,說是怕我被怨氣纏上!
“那你真的從沒去過?”
“嗯,但是我不信什么怨氣不怨氣的,只是真的不想去!
太陽已經(jīng)西行至山頂,啟坤的大籃子差不多裝滿了,倆人快速下了山,到了山下的河邊,倆人放下籃子去河邊洗手。河水很清,兩岸的綠色映在河中,天上的霞光染在河中,長長的,似一副流動(dòng)的圖畫。
“你說這河里有沒有魚?”源友問。
“有,我見過河邊人家打到集市上買過,河里多是小魚,大魚少得很。”
“要不咱倆試試,說不定還能捉兩條回家改善改善伙食!闭f罷,源友擼起袖子和褲腿躍躍欲試。
“等一下,你至少得看看河水有多深,這樣就下水太危險(xiǎn)了。你等著,我去抬幾塊石頭過來試試水!
“叮咚”一聲,大石塊入水即沒,這時(shí)源友也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長長的樹枝,伸入水中以試探深度。
“你那不行,這河邊上水當(dāng)然要淺一點(diǎn)!眴⒗さ。
“到河中試試不就可以了!倍挷徽f,源友脫掉衣褲,只留下一條灰色短褲下了水,往用樹枝一邊試探著河底一邊慢慢地向河中央走水也慢慢地淹到他肩膀上
“要不行就回來吧,我奶奶說這條河淹死過很多人,所以她都不讓我們挨著這河。”啟坤望著平靜的水面皺眉道。
“怕什么,那是以前,這些年這條河淺了不少,不用擔(dān)心,你看,最深處也就淹到我肩下,你和我一樣的個(gè)子,下來吧,淹不著你!
啟坤也脫了衣褲下了河,這條河表面上平靜無奇,但河底水流流動(dòng)還是帶來了不小的推力。兩人順流在河中搜尋,半天了什么都沒看到。
“走吧,我看沒有,有我們也捉不到,天晚了,再不回家奶奶會擔(dān)心的!
“哎,啟坤你別掃興,這才找了多久啊,天還亮著,沒事的!
啟坤沒再說話,源友專心致志地尋找著。啟坤突然感到大腿連著小腿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出聲就沒入水中,他撲騰出水面叫了一聲,隨即又沉了下去,源友聞聲,回頭剛好看到啟坤沉下去,他連走帶游地來到啟坤沉入的地方,他蹲下在水底搜尋了一番,不見人影,河面平靜得嚇人,此刻的源友魂不附體,他大聲呼喊著啟坤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沒有人知道這兒有個(gè)人在吶喊,源友在水中抓狂,哭泣。
阿秀在窗前擺弄著從“花語心愿”撿來的玫瑰花,紅的,白的,黃的,藍(lán)的。今天的玫瑰花格外調(diào)皮,阿秀毫無預(yù)防地被扎了一針,殷紅的血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阿秀覺得心慌慌的,平時(shí)被扎了也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今天有點(diǎn)反常。
啟乾像往常一樣,獨(dú)自一人在自習(xí)室里做數(shù)學(xué)題,一個(gè)大題才解了一半,草稿紙已經(jīng)用了好幾頁,也沒算出個(gè)所以然來,莫名地覺得心慌,題是解不下去了,便迅速收了書包回了教室。教師只有蒙雨梅和吳宇在出黑板報(bào)。
“怎么只有你兩個(gè),老師不是讓尤笑和你們一起做嗎?”說話間啟乾已經(jīng)來到兩人跟前。
“別提那個(gè)人了,活丟給我們干,人家倒好,跑去看球賽,哎,也只有我們這些老實(shí)人啊,任勞任怨,默默奉獻(xiàn)啊!眳怯畋г沟。
“是啊,這字本來是尤笑寫的,我倆的黑板字又上不了臺面,都這般時(shí)候了,看來在晚自習(xí)之前我們是完不成班主任交代的任務(wù)了。”蒙雨梅也不滿道。
“我?guī)湍銈儼,雖然我的字也不是很好,但多個(gè)人多份力量。”
“求之不得!闭f罷,蒙雨梅將手中的粉筆遞到啟乾手中,又道:“我們相信你,上次你上黑板做數(shù)學(xué)題時(shí)我就注意到你的字了,不比尤笑差!
“楊啟乾什么時(shí)候上黑板解過題啊,我怎么不知道?”吳宇疑惑道。
“你,我都懶得說你了,哪次上數(shù)學(xué)課你不是睡得天昏地暗,咱們的美男子數(shù)學(xué)老師已經(jīng)對你絕望啦,你當(dāng)然不會知道楊啟乾上黑板解過題啦!
“嘿嘿,咱們不說數(shù)學(xué)課啦,寫字才是正事。”見話鋒不對,吳宇連忙轉(zhuǎn)移了話題。
寫了一黑板的字,啟乾還是覺得心慌。
“楊啟乾不錯(cuò)啊,比尤笑那懶鬼強(qiáng)多了,有大家風(fēng)范,這等我以后成了畫家,一定要請你題字。哎,我說你有技術(shù),為什么不去參加學(xué)校的書法比賽啊,你要是參加的話,冠軍非你莫屬!眳怯顚⑶淖执蠹淤潛P(yáng)了一番,要知道,能得到吳宇的夸獎(jiǎng),那是不容易的。
吳宇可以說是個(gè)畫畫奇才,這多半受她那個(gè)畫手爺爺?shù)挠绊,吳宇很少贊許別人,有什么說什么,現(xiàn)在看來,能得到吳宇的夸獎(jiǎng),啟乾還是有點(diǎn)本事的。
奶奶備好飯菜,可遲遲不見啟坤回家,月亮已經(jīng)升起來,還不見啟坤人影。是去源友家了?還是貪玩?奶奶去找長貴,想讓他去找找,可是長貴又不知道跑哪喝酒去了。老人家擔(dān)心孫子的安危,顧不得天黑,便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去了源友家,幸好還有月光為燈。
源友爸楊從厚也在家里著急,眼看源友也沒有回來,奶奶更是急得語無倫次,楊從后搬來椅子讓奶奶坐下。
“二嬸,你別著急,他倆可能是一時(shí)貪玩忘了時(shí)辰,我這就叫上大允二允幫忙一起去找,不會有事的!
楊從厚的父親和阿秀爺爺是兄弟,平日里對阿秀奶奶也多照顧些。大允二允是相依為命的倆兄弟,從小父母雙亡,爺爺奶奶又在幾年后相繼去世,兩兄弟靠政府救濟(jì)過日子,楊從厚平日對這兩兄弟有些照顧,故三人關(guān)系很近。
“那好,小厚啊,你現(xiàn)在就叫上大允二允一起去找找,我這眼皮子跳得厲害,我真怕這倆娃兒出什么事啊!
“我這就去,二嬸你在這兒等著,要困了就上床歇歇!
“哎,你快去!”
奶奶一個(gè)人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會兒到門口望望,一下子到窗前站站,時(shí)間像過了幾個(gè)世紀(jì)那樣漫長。終于,楊從厚和大允二允一起回來,奶奶喜出望外,可不見倆孩子跟進(jìn)來,便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失聲哭了起來。
“這倆孩子平時(shí)都很乖,今天是怎么了,這要是出點(diǎn)什么事,我可怎么活啊!
奶奶泣不成聲,楊從厚心里也著急,但在老人家面前又不好表現(xiàn)得太明。 “二嬸,我去找大家伙幫幫忙,啟乾和源友不是小娃娃了,不會有事的!
“這么晚了,誰愿意幫我們啊!蹦棠讨棺×丝蘼暎拔疫@把老骨頭了遲早也得散架,我和你們?nèi)フ!闭f著,奶奶把著椅子扶手站了起來。
“二奶奶,誰說沒有人愿意幫忙了,我們和楊叔一起去找!边M(jìn)門來的是潤春和元福,他們與啟坤源友既是同學(xué),也是一個(gè)村里玩得不錯(cuò)的朋友。
“還有我爸和大伯,他們聽說源友和啟坤不見了,也來幫忙找找!痹=又鴿櫞旱脑捳f道。
“對,我爸也來幫忙,還有其他人,左右不下十五人,都在小路上等著呢,讓我倆來叫楊叔,我媽和我奶奶一會兒就過來了,你不用太著急,我們這么多人一定會找到他倆的。”潤春說道。
“那你們快去吧,我等你們消息!蹦棠倘缤プ×艘桓让静莅悖刃老灿薪箲],興許是急過頭了,連謝謝也沒說就急著讓人家?guī)兔χフ胰恕?/span>
眾人快速行動(dòng),分組搜尋,對面的山坡上,河邊,以及村里的大路小路,到了黎明還晃著手電筒的光。天亮了,眾人回到楊從厚家院里,只帶回了啟坤源友的衣服和兩筐摘得滿滿的白泡兒。
“這是在河邊找到的。”楊從厚將籃子放在地上,滿臉的疲倦,精神也有點(diǎn)渙散。奶奶直接攤坐在地上,捶地哭泣,任潤春他奶奶和媽媽怎么拉也不起來。眾人就這么看著,無計(jì)可施。
阿秀半夜就醒了,一直睜著眼睛到天亮,梳洗之后早餐都沒吃就匆匆去上班了。同樣心緒不寧的還要啟乾。啟乾放了書包,盡管也沒來多少人,他仍覺得吵,樓下清靜些,便拿著古文到教學(xué)樓后面的長凳上背書去了, 蘇靖厘將頭伸出窗外向下望了望,也下樓去了。蘇靖厘是啟乾的室友,寢室八個(gè)人,就屬他倆最用功。
“怎么了,坐著發(fā)呆,拿著書也不見你翻開。”轉(zhuǎn)眼間蘇靖厘已經(jīng)來到啟乾身邊。
“沒事!
“沒事,我不信,昨晚你大半夜就爬起來,拿了本書在手里,看又不是不看又不是,今天起這么早,想必是坐到天亮吧,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不是,昨天在自習(xí)室里做題就覺得心煩,堵得慌!
“那就打個(gè)電話回家問問,用不著在這兒沒精打采的!
“我手機(jī)沒話費(fèi)了,再說我家里也沒電話啊!
“這多大點(diǎn)事兒啊,我這兒不是有手機(jī)嘛,給你,你鄰居誰有電話,可以打給他問一下情況!
這說著早自習(xí)鈴聲便響了。
“算了,上課了,應(yīng)該是快考試了緊張的!
“緊張,我可沒見你那次考試緊張過。”
啟乾笑笑,兩人便上樓去了。
時(shí)間一點(diǎn)一滴的過去,楊從厚等人還在院子里一籌莫展。
“要不我們知會村長一聲,請他多找些人來幫忙!睗櫞喊謼蠲鞅Uf。
“還是別了,他那人,忙!還要看他那一副臭臉!痹0謼钊抡f道,他一向?qū)@個(gè)狐假虎威,整日擺弄架子,對上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對下擺臉欺壓的村干厭惡至極。
“也別這么說,請人辦事哪有不受氣的,又不是只有在他那兒才會看臉色,人家畢竟是村長,辦法總比我們這些人多些,還是去試試吧,總比在這兒干站著強(qiáng)啊!睏顝暮裼X著說話這人看著面生,想著不是村里人,昨晚人多,他也沒注意,現(xiàn)在也沒工夫去注意。
主人心焦,可圈里的牲口可不會為主人分憂,肚子餓了照叫不誤。昨晚找人去了沒煮草料,楊從厚便去圈樓上放些干草讓它將就著吃。楊從厚扒拉了一堆草料下去,隨后被蜷縮在草堆里的人嚇了一跳。
“源友!你怎么在這兒!”頓了一下,楊從厚的驚喜瞬間轉(zhuǎn)化成火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了你們一整夜,你自己出來看看!睏顝暮竦穆曇魩缀跏怯煤鸪鰜淼。
“怎么只有你一個(gè)人,啟坤呢?你們昨天不是一起出去的嗎?”
源友看著自己的爸爸,一下子哭了出來,半天也沒換過一口氣。
“你哭什么哭,我問你話吶,啟坤呢,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家找了你們一夜,你倒好,躲在這里看著我們出去找,你自己下去看看,你二奶奶擔(dān)心成什么樣了,還有滿院的人,你還有臉哭!被蛟S是太生氣了的緣故,楊從厚直接把源友從圈樓上拽下來,堆著他走到眾人中間。
“啟坤呢,我問你啟坤呢?你啞巴啦!”
源友半天都不搭話,只是不停地哭,氣都理不順了,楊從厚徹底火了,揪著源友耳朵便是一腳,潤春和元福趕緊上來攔著。
“厚叔,你別打他了,他都哭成那樣了,回來不敢露面也是怕你打他!
“是啊,有什么話好好說,你這樣,他更是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奶奶見了源友,撐著拐杖想從地上站起來,潤春奶奶和媽媽趕忙上前去扶她起來。
“源友啊,我們家啟坤是跟你一起去的,他人呢,怎么救你回來了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奶奶老淚縱橫的臉,讓源友的哭聲 變成啜泣。
“沒事,你別怕,有什么事我不會怪你的,你爸爸剛才是太著急了,你快告訴二奶奶,啟坤在哪兒,昨天你們究竟怎么了?”
“二奶奶,對不起!痹从选皳渫ā币宦暪蛟诘厣希娙硕际且汇。
“二奶奶,對不起,源友掉到河里了,我—我沒能救--救他上來!
源友的話如晴天霹靂般的,直接把奶奶擊倒了。眾人手忙腳亂,這個(gè)說快掐人中,那個(gè)說快扶她躺下。楊從厚急忙將奶奶背在背上,“大家伙到河里去看看,我送二嬸去張醫(yī)生那,隨后就來,麻煩大家了!闭f完便背著奶奶朝村里的診所去了,大允二允也跟了過去。
大伙兒散了,潤春和元福留下來陪源友,都是同齡的朋友,源友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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