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陽光正烈，啟乾回了學校，阿秀和啟坤回了奶奶家。這次出行，章粼軒的實際目的是采風，他的畢業(yè)選題方向是貴州地方旅游文化開發(fā)，這次和阿秀來貴州，主要是實地考察，搜集第一手資料，就算阿秀不回家，他也是要來貴州的？催^柳叔之后，章粼軒便帶著相機出了門，今天去這里，明天去那里，這兒拍拍，那兒拍拍，這兒問問，那兒問問，一轉(zhuǎn)眼兩個星期過去了，資料已經(jīng)搜集得差不多，章粼軒才回了柳叔家，還是要再去一次阿秀家。章粼軒買了些水果，家里只有奶奶在煮粥。
“奶奶，只有你在家呢，阿秀呢？”
“在地里幫我挖洋芋了，這孩子，說是幫我收完了，給我省省力！
“這樣。 闭卖攒幫送饷嬉蛱鞖庋谉崛~子全部垂下的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奶奶我來吧，您去歇歇。”
“沒事，煮粥有什么累的，我得趕緊把粥煮好，一會兒秀兒回來冷不了。上次你說幫秀兒叔叔換電線，秀兒把電線都買回來了，一哈得麻煩你幫換上。一會兒回來吃飯，奶奶煮的粥可香了！
“好！
烈日炎炎，小竹林中卻是一片清涼的天地。穿過小竹林，章粼軒看見長貴在洗衣服。
“叔叔，洗衣服吶！笨匆娬卖攒帲L貴趕忙放下手中正在洗的衣服，顯然是高興他的到來。招呼章粼軒坐到屋里。
“我這兒少有人來，也沒收拾，你別嫌棄，將就著坐！闭f著便舀上一碗瓜子放到章粼軒手邊。
“叔叔說的哪里話，您平時都一個人，不孤獨嗎？”
“習慣了。”
章粼軒看著這個滄桑的中年男子，不時地把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上，他很好奇但沒有開口詢問。
“叔叔，上次說幫你換線的，耽擱了這么多天，真是不好意思，線在哪兒？我?guī)湍鷵Q上！
“在床底下，我這就去拿！
章粼軒自然不知道長貴的改變，那就是說話溫和有禮了。換好線，章粼軒和長貴嘮嗑了兩句，便回去了。
阿秀還沒回來，章粼軒有點心煩氣躁。終于，阿秀背著一籮筐洋芋回來了，他看著她滿頭大汗，小小的身軀背壓得佝僂，兩只手上糊上一層黃泥。
“怎么去了這么久，奶奶老早就做好飯等你了！
背上的東西太重，阿秀沒搭理他，徑直去了堂屋，倒了洋芋？粗⑿銤M頭大汗的，奶奶趕緊端了臉盆準備去打水，被章粼軒接了過去。
“奶奶我來吧。”奶奶默默一笑。
“奶奶，這幾年莊稼收成還行嗎？”阿秀問。
“去年都還可以，可今年下種后接連大熱天，好不容易盼來一場雨才破土，又接著旱了一兩個月，能有這收成算不錯了。”
阿秀風卷殘云般的吃過飯，便去屋里小憩一下。長生死得突然，風水先生說長生以前住過的房子不吉利，阿秀是女孩，陰氣重，不能住在里面，于是阿秀住在奶奶家，章粼軒跟啟坤住在長生住過的房里。
十點了，章粼軒翻來覆去睡不著。明天他要和阿秀去地里，得先去跟阿秀說，不然明天她去了也不叫他。
章粼軒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拿起手電便去了奶奶家，只是這個點了，她們應該睡了，管他呢，去看看再說。
狹小的木窗還亮著鎢絲燈昏暗的光，應該還沒睡。章粼軒輕輕推門而入，屋里沒人，他徑直朝里屋走去。大概是白天太累的緣故阿秀睡得正香，便靜靜地坐在床沿邊上看著。
夏天鄉(xiāng)村的夜晚，月光如水，透過破舊的積滿灰塵的窗戶照在床上，床上熟睡人兒的臉頰被月光照得潔白無瑕，這到招來蚊子的眷顧。章粼軒輕輕地幫她趕走蚊子，猶豫著要不要將她叫醒，畢竟章粼軒是最不喜歡自己在熟睡時被叫醒。
“你怎么在這里，在干嘛？”四目相對，有點尷尬。
“沒干嘛！
“沒干嘛？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床邊只是為了看我睡覺？”
“嗯嗯，你不知道，你睡覺可好看了，時不時地還淌些夢口水，說些奇怪的話，什么‘妖怪走開’，‘別搶我錢’，‘你別過來’，哈哈哈！”
阿秀摸了摸嘴角和下巴，哪有什么口水，再看看章粼軒那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立即明白過來。
“啊—呀—”章粼軒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毫無疑問，這是阿秀給他的回禮。
“叫什么叫，別吵醒了奶奶！
“奶奶不在，我進來的時候燈是亮的，門也沒栓！
“那大概是起夜去了。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的找我有什么事？”
“也、也沒什么事，就是想讓你明天帶我去地里！
“你—你去踩地啊，再說你下過地嗎？”
“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才要體驗嘛，好好磨練一下我堅忍不拔的意志，怎么樣？”
“隨便你，快去睡了，大晚上的，我還以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
“遵命！闭卖攒幷{(diào)皮地向阿秀做了個軍禮，走出里屋，剛好與奶奶打了個照面，章粼軒頓時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說話變得語無倫次。
“奶、奶奶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來是、是找阿秀明天帶我去地里體驗生、生活的，奶奶，我先走了，您休息吧！闭卖攒庪p手放在胸前不停地晃動，極力解釋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孩子，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你就嘰里呱啦講了一大堆！蹦棠毯傻匦Φ馈
“啊—不是奶奶，我真、真是來叫阿秀明天帶我下、下地的……”
“哈哈哈，奶奶知道，奶奶逗你玩呢，快去睡吧。”
帶著一絲窘迫，章粼軒打著哈欠出了奶奶的門。
月亮行到正空，樹木在月光下張牙舞爪，涼風習習，章粼軒看著肢解長生的那塊地方，還有門前那棵高大的杏樹的影子，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還是走了進去。
明天太陽升起就好了。
早上五點半左右，天就亮了，章粼軒老早就起來等在奶奶家門口，生怕阿秀走了不叫他。阿秀開門，見有個人在門前杵著，不禁嚇了一跳。
“起那么早在這里當門神。
“這不是怕你不叫我嘛，你起的那么早，那我只有起的比你早嘍！
“那怎么不敲門，在門口看日出啊！
“奶奶年紀大了，睡眠不好，我這不是怕打擾奶奶睡覺嘛，你看，我多體貼。”
“奶奶早醒了，只是沒下床，謝謝你的體貼。進來吧，吃點東西我們就走！卑⑿闼菩Ψ切Φ貙φ卖攒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