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個新兵逃跑了

訓練！訓練！每天都是不斷的強化訓練！

隨著科目的增加和訓練強度的增大，很快，許多士兵就吃不消了。每次訓練都會出錯，出錯就會被帶隊的班長們使勁打罵，“他媽的，牛教三遍都曉得調(diào)頭，你他媽的比牛還笨呀！”邊說邊就是兩巴掌，兩腳踢過去。

12月27日，又是一個寒風刺骨的日子，也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那天早上，第一節(jié)課是訓練站軍姿。站軍姿是擒敵的第一關(guān)，動作要領(lǐng)是兩眼平視前方，身體保持立正姿勢。廣場的雪地中，各班班長叫每個新兵扎好腰帶，站好軍姿。然后，班長就在我們腰前插一根削尖的竹簽對準下頜，如果誰低頭就會被竹簽扎；后腰帶上也被他們插了根竹簽，對準后腦勺，如果誰后仰也會被扎。站立的時間也很長，一站就是半個小時以上。

第一節(jié)課，廣場上就有老佛爺和我們貴州新兵胡明忠……還有很多新兵暈倒在雪地上。第二節(jié)課是練習蹲馬步和蹲馬步?jīng)_拳。大家站好后，各班班長又在每個新兵屁股下面的雪地上插上三條削尖的竹簽。如果誰蹲不好，教官就會一腳踢過來，或一拳打過去。只要身子一歪，就會被竹簽扎在屁股上，難受極了。每教一次，都會有人被打罵，竹簽也會扎到相應的部位。訓練中，有些新兵實在難受就會犯錯，就會遭到班長的大聲吼叫：“你們這些新蛋子學不好這些基本動作，就不具備一個武警戰(zhàn)士的基本素質(zhì)。沒有過硬的素質(zhì)怎么能保家衛(wèi)國，守護好我們的邊疆呢？”這時，我突然聽到有人在我后面嘀咕著外逃。我想：“只要打不死我，什么困難我都能熬過去，絕不能當逃兵！絕不能給家鄉(xiāng)領(lǐng)導和我的父母親丟臉！”

每天清晨，各班都要把之前學習的倒功、前倒、側(cè)倒、前撲、躍起側(cè)倒、后倒、躍起后倒等一些基本動作復習一遍。每次開始訓練，我們班班長和軍先是示范。自己喊口令自己演示給大家看，“前倒，倒！”大家只聽到“啪”的一聲清響，地面上的冰塊就會被他的身子砸飛起來。他做完演示動作站起來對我們說，“像這個樣子就行了。”接著，他就站在我們面前對我們說：“大家注意，要學會自己喊‘倒！”說完，他又按照口令演示了一遍：“前倒，倒！”。隨著我們的高喊：“前倒，倒！”我們十二個新兵“啪”地倒在冰塊上，有一半的人的鼻子被砸出了血。在爬起來的時候，我們身下的雪地上就會出現(xiàn)一朵又一朵紅色的大血花，很醒目也很扎眼。

看著雪地上殷紅色的血，和軍指著我們說：“你們是一頭頭豬呀，不去理解動作要領(lǐng)，就知道傻倒！”和軍又作了一次演示，叫動作最差的湯有為來一遍。湯有為外號“包谷”。包谷回答：“我不會！要做你自己做。”和軍很生氣，見包谷還頂嘴，他就拿他做拳靶和腳靶，打得包谷鬼叫，從這邊操場打到對面操場，直到把他打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才放過了他。在后來，和軍還搞“連坐”懲罰，只要我們有一個人做不好，一個班的人都要挨打，他就一個挨一個的用腳踢。

終于有人受不了了，我們?nèi)庞袘?zhàn)友把他懲罰的情況告到了隊部。大隊長馬福云說：“軍閥作風，這像什么話，一定要處理！”還沒等到隊部來處理和軍就知道了，當天早上，他又罰我們不準吃飯。他在我們練馬步?jīng)_拳的時候，對根基不穩(wěn)的戰(zhàn)士用棍子打，用腳踢，還說：“老子看你們?nèi)ジ�，他媽�?/span>‘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讓你們早點學好軍事還告我？”有的戰(zhàn)士被打得像殺豬般嚎叫。我默默地數(shù)了一下，輕重一起，我也挨了三十六腳。

包谷住進了衛(wèi)生隊，當天沒有處理這事。包谷是云南昭通人，云南兵多。大家說起包谷的事，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很不滿意，有些人也不想呆在部隊了。第二天，集合點名時，有七個新兵不見了。事情越鬧越大。馬福云說：“先把人找回來再作處理。”第一天，大家四處分頭找，沒有找到逃跑的新兵。第二天中午，逃到山上又冷又餓的周文芳從山上下來了，第一個歸了隊，接下來又有五個人陸續(xù)歸了隊。大隊長一氣之下，就把他們關(guān)了禁閉，說等把那個廣西籍兵找回來再說。作為新建的輪訓隊，條件差，沒有禁閉室，只有關(guān)豬的棚子，隊部就只好把他們關(guān)在豬棚子里。那個廣西兵還跑得真快，都快跑到小中甸了才被士兵們追了回來，也一起被關(guān)進了豬棚子里。

我們?nèi)栽趶V場上的雪地上繼續(xù)進行殘酷訓練，看到他們被關(guān)在豬棚子里又說又笑的，不時還對我們指指點點的。說真的，還真有點羨慕他們。豬棚子里，大家一想到包谷的傷就更生氣。帶頭逃跑的秦小川們幾個就開始鼓動：“包谷的事情不解決，我們就在部隊呆不下去！”中午休息時，大伙你一言我一語的也說開了，趁當官的休息，我們集體到支隊去罷訓練，如果不解決打罵的問題，我們堅決不訓練！在去支隊的路上，我們排好隊一起喊著“一、二、三、四”的口令，整齊地走進了支隊大院，然后全體隊員一起靜坐。一個少尉軍官走過來問，“你們來支隊，有什么事？為什么沒有和領(lǐng)導一起來？”秦小川和夏啟武回答說，“輪訓大隊訓練這么苦，當官的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nèi)w應征兄弟不想干了！把我們放回家算了吧……如果支隊不下去了解問題，我們堅決不走……他們的殘酷訓練，把人打傷了，逼得新兵們都逃跑……”少尉軍官聽了，轉(zhuǎn)身就向支隊長辦公室走去。過了一會兒，支隊長和政委就來到我們面前：“兄弟們，我是支隊長熊建華！你們馬上回去，等我查清事情的真相后，立即給你們個答復。”

“哦，他就是熊建華呀！那個寫《迪慶高原》的人。”我又仔細看了一下，大約一米七左右的個子，臉膛黑中發(fā)亮，很結(jié)實，也很威嚴。

我們前腳剛進營地，支隊長的車也跟著到了輪訓隊。隨后，緊急號響了，全體官兵集合，所有的軍官臉色都很嚴肅。“一連、二連、三連、四連集合完畢，請首長指示！”“報告支隊長同志，輪訓隊所有人員集合完畢，兩個班長打人的事，我也給嚴重處分，請領(lǐng)導指示！”真是雷厲風行，就一小會時間，熊建華就在我們回營的路上作了個調(diào)查了解，并作了安排部署。“好，把處分情況給我念一下！”“是！……這兩位打人的班長一個叫和軍、一個叫王子強……班長和軍，1989年入伍，應征迪慶武警支隊德欽縣看守中隊，現(xiàn)被武警輪訓大隊嚴重記過處分一次。原因，主要是訓練不講方法打新兵……”

輪訓大隊長、教導員馬福云匯報完畢，支隊長熊建華站在隊列前。

“全體新兵同志們，剛才大家都聽到了，你們大隊長已把打人的兩個班長處分了！下面，我給大家提點要求。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有什么問題，有什么怨氣，都可以向輪訓隊首長投訴，也可以向我反映。今后，我希望你們在訓練中不要背包袱，不要有怨氣……愛軍習武是軍人的神圣職責，當兵就是要吃苦的。你們一定要把軍事科目練到家，用思想政治武裝頭腦……下面，我要強調(diào)一點，我們是共產(chǎn)黨的部隊，不是軍閥，輪訓大隊各個帶兵骨干，支隊把你們放在這個重要的位置上，是叫你們繼續(xù)發(fā)揚革命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文明帶兵，禮貌帶兵。不是叫你們采取不良手段帶兵，更不希望你們隨便禁閉人！如果下次還這樣，我熊建華絕不留情，一定降你們職，處分你們……希望大家記住我剛才講的話。當然，新兵同志們一定要聽教官們的話……更要銘記：只有平時訓練多流汗 戰(zhàn)時才能少流血！聽見沒有？”

“聽見了！”

訓練場上，全體官兵大聲宏亮回答。

（編輯：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