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屠戶與老佛爺

新兵營里，我們每個戰(zhàn)士都有綽號，每個綽號又都有一段故事；每段故事，要么是搞笑的，要么是貶義的，要么就是很有個性很張揚的。

同批進軍營的戰(zhàn)士中，楊駿就是我們貴州兵里第一個有綽號的人，大家叫他“屠戶”。云南兵得綽號的是昭通地區(qū)一個叫劉明奎的戰(zhàn)友，他的外號叫“老佛爺”。

他倆的綽號是這樣叫出名的。

先說“屠戶”楊駿。我們輪訓(xùn)大隊在藏族同胞那里買來一頭像豺狗一樣的豬，因為這里的海拔高，天氣惡劣，環(huán)境極差，養(yǎng)出來的家豬和野豬沒有什么區(qū)別，和牛羊一起放牧。豬被買回來后，排長就問，誰能殺豬？誰當兵前在家里殺過豬？戰(zhàn)士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最后都呆立著，全都沒有人吭聲。

排長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看來我們還得去請個老鄉(xiāng)來殺嘍？！”排長的話剛說完，就聽到有人大聲回答：“報告排長，我會殺豬！”

大家聞聲一看，是胖乎乎的楊駿，平時笑起來滿臉橫肉，翻白眼，經(jīng)常是眼珠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當他看到大家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時，他就說：“我能，我殺豬從來不用刀！如果大家不相信，哪就看我的！”排長說：“那你就來試試。”楊駿邊脫身上黑慘慘的軍服邊對大家說：“一個敢殺敵人的軍營，哪里還要去請老鄉(xiāng)來殺豬呢，哪不成了笑話嗎！”說完，他就打著個光膀子，操起一條木棍，把豬從竹籠子里趕了出來。

那頭久困在籠子里的老母豬一下子獲得了自由，就像一只兇悍的豺狼一樣向雪地中沖了過去。楊駿在豬后面一邊追一邊吼：“跑，跑個卵子，老子今天非殺了你為三排爭光不可！”操場上，楊駿追得緊，老母豬跑得快，一人一豬就在操場上狂奔轉(zhuǎn)圈圈。我們大家就拍著巴掌喊：“楊駿，加油！楊駿，加油！”不知誰喊了聲“屠戶，加油！屠戶，加油！”于是，操場上的聲音全都都改成了“屠戶，加油！屠戶，加油！”

黑色的老母豬的毛又粗又硬，幾圈下來毛全都立了起來，眼睛血紅血紅的。忽然，老母豬滑倒在雪地上，嘶聲爛氣地叫了起來。楊駿跟在它身后也叫了起來，兄弟們，快上，老子把它追倒在地上了！十多個戰(zhàn)士沖上去，有的用腳踢豬頭，有的用棍子打……突然，這只老母豬站了起來，又往前沖了10多米就不見了。我們追過去一看，原來它栽到在一個干枯的地下井中了，鼻子和嘴巴里冒著白沫，一動不動地躺在井里。楊駿找來根繩子把自己綁了，叫戰(zhàn)友們把他吊到井底。到了井底后，他先把老母豬綁好后，叫戰(zhàn)友們拉上來。隨后，戰(zhàn)友們又把他也拉了上來。

大家圍著雪地中的老母豬，七嘴八舌的指著死豬對楊駿說：“屠戶，現(xiàn)在怎么辦呢？”“屠戶，是不是要架大鍋燒水呀？”“屠戶，死豬不怕滾水燙喲！”楊駿回答：“兄弟們，看我的，根本用不著燒火燒水！”有個戰(zhàn)士說：“不用燒水，哪就把毛豬砍成坨坨讓我們吃呀！”楊駿拍了拍那個戰(zhàn)友的肩膀笑著說：“兄弟，放心，保證有了我楊屠戶，就不會讓你吃連毛豬！”說著，他就跑到營房外抱來兩捆青稞桿子。然后把老母豬包了起來，邊點火邊說：“這叫火燒豬！兄弟們學(xué)著點！”

老母豬身上的毛和青稞桿子越燒越旺，豬毛和青稞桿子夾雜在一起，發(fā)出“嗶嗶剝剝”的聲響，沒過多長時間，老母豬皮就燒開了花。屠戶從廚房中拿了把刀，蹲下身子，兩手握著刀，“嘩嘩”地刨了起來。很快，他就把豬刮得黃黃的，然后開腸破肚；打水清洗，整個動作干凈利落。你還別說，他還真像個屠戶呢。

吃飯的時候，排長敲著碗叫大家停下來，還專門表揚說：“大家要向楊駿學(xué)習(xí)，要敢想敢干，我們是軍人，要有勇往直前的精神……殺豬事雖小，但反映出一個問題，那就是，是我們保護老百姓呢，還是老百姓保護我們的問題……今天要沒有楊‘屠戶’，怕還真的要吃連毛豬呢？……”從此，大家就不再叫楊駿了，而是叫他“楊屠戶”。

再說“老佛爺”。

晚上，夜很靜，我和幾個戰(zhàn)友正在操場上的樹下盤腿吹牛，突然，我看見“屠戶”和劉明奎悄悄地耳語著朝營房值班室走去，不知他們講些什么……隨后值班士兵就放他倆出去了。后來我才知道，兩個家伙說他們要到營區(qū)外去撒尿。輪訓(xùn)大隊很簡陋，廁所很小，衛(wèi)生也跟不上，飯后很擠，平時也有戰(zhàn)士在營房外撒尿。值班哨兵就放他倆出去了，可是，過了很久，兩人都沒有回營區(qū)。值班哨兵慌了，馬上向輪訓(xùn)隊大隊首長作了報告。

整個營區(qū)隨即吹響了緊急集合號。廣場上，每個列隊集合的班排都在集合報數(shù)。輪訓(xùn)大隊長手中拿著腰帶，臉色很難看：“一連長！”“到！”“你們?nèi)藬?shù)到齊了嗎？”“報告首長同志，一連應(yīng)到118名同志，實到117名同志，其中貴州籍新兵楊駿無故外出，不知去向。”馬福云拿著皮帶指著一連長說：“今晚上你找不回人來，老子處分你！”

“二連長!”“到！”“你們?nèi)藬?shù)到齊了嗎？”“報告首長同志，二連應(yīng)到118名，實到117名，其中云南籍新兵劉明奎私自外出，哨兵報告過，請指示！” 馬福云鐵青著臉說：“二連長，你那個雞巴球兵是怎么管的，今天要找不回來，老子處分你！”等三連長、四連長報告到齊后，馬福云黑著臉說：“今天晚上，排查所有迪慶州旅店、酒店、電影院……你們四個連分工到位，挨家挨店的給搜查。搜不到之后再向我匯報，然后我向司令部匯報，聽見沒有？”“是！”

這次真的出問題了，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搜查，終于在電影院里找到了“楊屠戶”和劉明奎。士兵們把兩個家伙從電影院里拖了出來，一連的三排長，二連的五排長，叫帶兵的班長把這兩個家伙綁了押回了輪訓(xùn)隊。

操場上，馬福云對列隊的四個連說：“一連、二連全體留下！三連、四連回營房休息！”

隨后，馬福云發(fā)布命令：“一連、二連繞環(huán)城跑步至早上出操時間。一連、二連向后轉(zhuǎn)。目標，營區(qū)外，繞大環(huán)城，跑步走！”跑步中，很多新兵都在責(zé)怪這兩個家伙。剛跑出營區(qū)，一連長和二連長說：“看我怎么收拾你這個沒長球毛的新兵蛋子！”我們一直跑到第二天早上，很多兵都累得夠嗆。

吃完早餐，集合完畢。突然間，滿天大雪從天而降，這下好了，應(yīng)該搞不成訓(xùn)練了。大隊長馬福云從營房里走出來說：“昨晚外出的同志出列，今天本教導(dǎo)員讓你倆跑!讓你們私自外出!讓你們倆跑個夠！”操場上的積雪足有半米多深，踩在雪上的聲音很好聽。“你們倆位同志，現(xiàn)在，我命令你倆脫光衣服、褲子，只穿鞋在廣場上跑50圈，跑完就不追究責(zé)任了。希望一連、二連的同志為他兩喊加油！”

雪地中，他倆把褲子脫光后，劉明奎的小雞雞沒長毛。他倆在廣場跑著，小雞雞像打鼓一樣上下晃動著。很多戰(zhàn)友邊看邊笑著大聲喊著：“加油！加油！”隨著喊聲，跑了一夜后的疲勞好像也跟著聲音一樣跑到九霄云外似的，輕松了不少。突然，一個看過電影《火燒園明園》士兵知道慈禧太后叫老佛爺，他大聲喊了起來：“劉明奎，老佛爺，加油！”大家也跟著喊起來：“劉明奎，老佛爺，加油！”……從此過后，劉明奎就有了個妖里妖氣的外號“老佛爺”了。之后，有時在宿舍睡午覺的時候，有的戰(zhàn)友還趁劉明奎不注意，揭開他的被子，開玩笑撥他的小雞雞：“老佛爺，歲數(shù)不滿十八歲，來當什么兵嘛！”老佛爺軍事也不行，班長在睡覺之前有時也叫他脫光褲子唱五首歌，才讓他睡覺。

（編輯：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