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潮水奔涌,春申君黃歇帶領五國聯(lián)軍,一出手就收復了秦從趙國奪去的城邑壽陵,一下將秦國門戶給撞開了。若依以往合縱道路,下一步,便是進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咽喉要塞函谷關了。
快報飛來,丞相呂不韋一看,顯得異常冷靜,看似五國合縱犯秦來勢洶洶,非比尋常,然他覺得不過虛張聲勢罷了,拭目以待,哪一次合縱不都無功而返,這一次亦絕不會例外。故而并不足以驚恐萬狀,更沒必要畏懼害怕。
早朝,咸陽宮政殿一片肅然。
丞相呂不韋端坐王座側旁,沉著鎮(zhèn)定,眼望著王臺下黑壓壓的文臣武將,不緊不慢地道:“諸位臣卿,今五國聯(lián)軍,由楚之令尹春申君主盟,以三十萬大軍來犯我大秦,似乎志在必勝。本丞相以為,五國雖眾,但不足慮也。想昔日我大秦尚不如今之強盛,而山東諸國,數(shù)次合縱來犯,皆無功而返。如今五國聯(lián)軍遠弱于昔之合縱諸軍,又有何懼也!而我大秦富有眾多猛將,且個個熊狼虎豹,面對來犯之敵,該當如何哉?”
立馬,右一邊武將早已憋不住了,紛紛囔囔著請命出戰(zhàn)。
遽見,大將軍蒙驁大步跨出列來,雙手朝后一擺,頓時紛紛囔囔之聲停息下來。于是,他便敞開洪鐘般聲音,用力拱手道:“大王,丞相,臣蒙驁請戰(zhàn)啦!請讓臣去扼守函谷關,但凡只要臣在,決不會,不,定然不會讓它個熊的五國慫軍踩過函谷關一步!”
呂不韋當即大聲叫好:“好!——就請蒙大將軍主將,扼守函谷關,此定萬無一失也。大王,即可旨令蒙大將軍開拔,統(tǒng)領十萬大軍,前去抗擊拒之。”
蒙驁緊忙胸一挺,激昂亢奮道:“臣蒙驁領旨!大王,丞相,臣定然全力以赴,盡心竭力,不出半月,誓將那五國慫軍趕出函谷關,從哪兒來還讓它回哪兒去!”
“來者不善,千萬別盲信輕敵啊。”忽然,秦王嬴政昂起頭來,脆音狼聲道,“眾愛卿,今日天下都在傳說,主將龐煖以少勝多,不久才大敗了燕軍,踩殺了燕相國劇辛,獲首兩萬余。足可見此人崢嶸顯露,萬不可掉以輕心也。蒙大將軍扼守函谷關,固然重要,然寡人認為,我大秦更重要的是要大敗聯(lián)軍,消滅黃歇、龐煖,不僅要將五國聯(lián)軍趕出我大秦疆域,更是要乘勝逐鹿中原,完成霸業(yè),坐看天下也。”
一下殿堂之上,全然鴉雀無聲。
而丞相呂不韋不禁倒吸出一口冷氣,瞥眼望去,重新審視一下那高坐在王臺之上的秦王嬴政,須臾間,就感覺到真有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氣撲面而來。
長大了,長大了,小嬴政似乎已經(jīng)長大了,不,秦王嬴政確實長大了。十八歲,一個成人的標志,一個成熟的標志,何況他要比常人成人成熟的早,更何況他是當今的大秦之王,一國之君,當然不同一般,理所當然非同一般,自是胸有天下,心存雄偉霸業(yè)。
靜寂片刻,大將軍蒙驁才又拱手垂臉,低吟沉聲道:“臣蒙驁謹記大王教誨,定然盡心竭力,趕盡五國聯(lián)軍,立馬逐鹿中原,讓大秦雄霸于天下。”
嬴政含笑韻深地,重重點了下頭:“很好!——”轉而,他留有情面地,輕聲詢問呂不韋道,“丞相有否意見?”
呂不韋稍稍遲疑了一會,方才黯然地回道:“就按大王旨意做吧。”
渾河潺潺,崇山環(huán)繞。
星羅棋布,繽紛的五國旌旗隨風飄揚在壽陵的郊野山塬。更見那兩面篆書雪白“楚”、“黃”的鮮紅纛旗尤為醒目耀眼,高聳在聯(lián)軍大營最中央的中軍大帳前。
寬敞的大帳內,春申君昂然站立在正中戰(zhàn)勢模形泥盤前,神情激動地亮聲道:“今日攻取壽陵,可謂旗開得勝,我五國聯(lián)軍當喜而歡呼!如此看來,狼秦并不可怕,亦不用怕,只要我等聯(lián)軍同心勠力,定然能所向披靡。諸位將軍,下一步,我合縱聯(lián)軍將乘勝前進,不喘息不停頓,進攻函谷關,直搗秦都咸陽,生擒秦王,消滅狼秦!”
“生擒秦王!消滅狼秦!”頓時,一眾圍繞模形泥盤挺立的五國將軍,個個精神振奮,歡呼雷動。
一俟歡呼聲浪落下,主將龐煖一個大步靠上泥盤邊沿,甩力揮舉起紅棕馬鞭,硬聲朗氣地道:“諸位將軍,初戰(zhàn)告捷確實振奮軍心,提升士氣。但,我合縱聯(lián)軍之最終目標,正若令尹春申君所說,當取秦都咸陽。可我等均知曉,昔列國曾數(shù)度合縱伐秦,均屢屢不能得勝,皆被阻于函谷關口。函谷關,實乃秦都咸陽一道天然屏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加之秦軍歷來防守嚴密,始終難破矣。然,此次我聯(lián)軍即行再次攻伐,老夫切以為,應汲取以往教訓,不能再蹈昔之覆轍。故老夫當決,莫若避開秦軍扼守之絕然優(yōu)勢,不宜直接攻取函谷關,而是——”猛然,他一揮馬鞭甩下,用力指向模形泥盤,大聲對著眾將道,“而是繞道蒲阪,渡黃河而西行,以奇兵襲華州,奪渭南,攻取蕞城,直搗秦都咸陽!——諸位將軍,以為如何也?”
一眾五國將軍聞聽驀然,不覺一愣,須臾便七嘴八舌起來,議論紛紜。
突然,有一熊背疤瘌將軍拉大了嗓門,疑慮深重地道:“龐大將軍,可,可如此一來,如此一來,那得繞行多少時日,至少,至少得半月吧?且,且這一路都是山峭崖深,我等規(guī)模龐大之聯(lián)軍如此跋涉遠行,恐,恐難行呀。”
龐煖一下回收起馬鞭,似早有預料地說解道:“對,趙將軍所言正是。確實難行,而且不是一般地難行,很艱難很曲折,還得繞道花費更多時日。但諸位將軍想過沒有,如此,總比以往聯(lián)軍數(shù)次直接硬攻強攻不下強吧,總比過去一次次無功而返行吧。諸位將軍,亦正是如此,秦軍就絕然不至于會想到,更不會料到,而我聯(lián)軍卻因此可以出其不意,狠打它個措手不及,長驅直入,一舉奪取函谷關,攻破咸陽城!”說著說著,他便更為用力地揮舉起馬鞭,一甩手響亮出去了。
一眾五國將軍不由身子都朝后一傾,立馬冷靜下來細想,甚感覺頗有道理,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很快地紛紛點頭贊同,同時亦爆響起了一陣掌聲,當是對龐煖這不同尋常的謀略表示欽佩不已。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正是老龐煖的高超之處,沒白費他五十余年的隱居修行研學,特別深得鹖冠子兵法的深邃。一點沒錯,函谷關確實易守難攻,天下人盡知,以往山東列國數(shù)次合縱,屢屢向西進伐,均攻到此受阻,再不能向前邁進一步。因而,這次若真想要攻破函谷關,就必須得出其不意,經(jīng)過繞道蒲阪,南渡黃河水,迂回至函谷關背后,方才能出奇制勝也。
兵出五路,五國聯(lián)軍立刻相對縮小大軍規(guī)模,分散出發(fā),快速前進,繞道蒲阪,渡過黃河,從后背面再次進入了秦國境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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