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呂府紫廳堂,燈火依舊敞亮著。
只見總管呂征步履輕捷地捧著一只紫檀匣子,走了過來,很是恭敬地放在了蘇代面前的案桌幾上。
呂不韋開眼笑著,擺手道:“不多,一百金,請先生笑納。”
蘇代瞇起了小眼,似真似玩笑地,道:“哈哈,不韋老弟,我當(dāng)有財可發(fā)了。先前承蒙你舉薦,我已獲得了相國一大筆厚金珠寶,現(xiàn)在你亦來賄賂……”
呂不韋截斷,急忙糾正:“不是賄賂呵,先生,不義之財不可發(fā)。先生此去可是救趙國于危險之際,理當(dāng)獲得重酬,相國大人這點還是挺慷慨的!
蘇代欣然點頭:“我亦以為是,相國是不計成本啊?桑墒,要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呢。你老弟說的對,我是救趙國于危險之際,承擔(dān)的使命重大,不是一般人都可為之,尤其對付老謀深算的范睢。唉,可嘆啊,現(xiàn)在邯鄲局勢確實很是危急,對趙國可是越來越不利。秦軍現(xiàn)已東取武安、北占太原,韓國恐懼,趙國亦是。不是嘛,當(dāng)初我如何說來著,趙,贏小輸大,此乃亦真是換將趙括換來的惡果啊。”
呂不韋不想再談趙括,談長平之戰(zhàn)了,他現(xiàn)在尤為關(guān)心的是邯鄲,尤其是嬴異人的安危。他怕只怕到頭來,撒出去的金子會變成流水,莫名打了水漂。于是,他緊湊臉上去,忙問蘇代道:“先生此去,當(dāng)有多大把握呵?”
蘇代眨眼反問:“老弟,你是要我說成呢,還是不說成呢?”
呂不韋雙手一攤:“當(dāng)然要成啰,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邯鄲呵,先生。”
自然,呂不韋是要成,但不是他嘴上說的只是身家性命這么簡單。他是在替嬴異人焦慮呵,想到嬴異人現(xiàn)在的處境極其大為不妙,若白起一旦攻城,勢必就會導(dǎo)致趙王更加地遷怒于嬴異人,殺身之禍亦就隨時隨地都會發(fā)生。昨日,王宮政殿上平原君雖然救了嬴異人一命,可那只是一時權(quán)宜之計,倘若一旦趙王再度激憤,加之邯鄲百姓火上添油,嬴異人要再想逃過一命就難了,誰亦幫不了他呵。那他呂不韋所要做的,所計謀的,所付出的努力、精力與財力亦都將會付之東流,豈不惜哉,那宏大的夢想,亦不成了父親的讖言,只能癡人說夢,一枕黃粱夢,煙消云散,化為泡影。
蘇代笑了,顯得異常詭秘地道:“老弟,恐怕不是身家性命這么簡單吧!
他似乎一眼就洞穿了呂不韋心思,雖說他不知曉呂不韋真正要做的是甚么,但他已然知曉呂不韋不是一個尋常之人,定然存有宏大之抱負,否則他亦做不了一個大富商。大富必然要求大貴,人之欲望,誰人都難以幸免,誰人都難以阻擋。何況,呂不韋才三十出頭,有了錢,注定想要地位,要地位必然得走仕途一條道,若他蘇代昨日一般,相國之印將握手中。倘若不是燕國倒了大霉,他蘇代現(xiàn)在恐亦貴為人上,權(quán)傾朝野,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怎會落得個如今客居他鄉(xiāng),困死縱橫梟雄。
呂不韋卻是朝蘇代一望,掩飾著不想道明出來:“先生,您說哪去了!
如此,蘇代是個聰明人,亦不想深究探明,因為這與他毫無關(guān)系,于是他仍然笑著道:“好,咱不說哪去了,就說說相國大人怎樣一直惦記著你,如何?嗯,老弟,我可還欠著你一筆人情呢,沒能把你舉薦給相國,而倒是你自己另辟蹊徑,開了一條道……我看老弟著實不簡單啊!
呂不韋臉肉一松,輕快笑道:“先生又說笑我了!
蘇代不語了,只是與呂不韋對視了一下,倆人恐都以為心知肚明,隨后便不約而同地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日薄西山。
風(fēng)塵滾滾,旌旗飛舞,秦國大軍浩浩蕩蕩,威武雄壯地逼近到了邯鄲城西門下。
一乘奔馳在最前列的戰(zhàn)車,在距離城門二百米處勒住了馬頭,穩(wěn)穩(wěn)地停了下來。鐵甲戰(zhàn)車上,傲然地佇立著上將軍白起,只見他臉上顯露出藐視一切的冷峻,兩眼炯炯地,直視著近在咫尺、一口便可吞掉的邯鄲城。
就在秦軍白起兵臨城下的時候,肩負著相國平原君的重托,蘇代攜帶重金來到了秦國都城咸陽,準(zhǔn)備游說丞相范睢,使秦昭襄王從邯鄲退軍。
孤竹孓影,空榻冷衾。
龍泉寢房的妝凳上,坐著黯然神傷的趙姬,一直靜靜地凝視著銅鏡里的自己,嬌媚冷艷,卻只能孤芳自賞,真的無法想象將來的日子會是如何境況,難不就地頓感愁思滿腸。不一會兒,不自不覺地,她那清澈的眼簾上便漸漸地蒙上一層水霧,這水霧點點滴滴又從眼眶里溢了出來。
更深人靜。
不知何處何人,在彈奏著一支悲傷的曲子,絲絲縷縷的琴音,被清冷的月光牽拽著,猶若幽魂游蕩在夜空之中。哀泣聲聲,綿延不絕地飄繞著馬服君府,包圍著趙氏靈堂。
趙氏靈堂亦就似狂風(fēng)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隨地都會傾翻歪倒。
而此時,若在孤島中的趙母,亦在苦撐苦熬著,百感交集,心力憔悴,精神和靈魂都已然耗成了一個空殼。許久許久,她那泥塑木雕般的身軀上,終于發(fā)出了一絲聲響,但顯得那般地空空乏乏:“侄兒啊,你堂兄如此一敗,盡毀了我趙家的世代英名,伯母我還有何臉面再見邯鄲父老鄉(xiāng)親,又有何顏得見趙氏的列祖列宗啊。我啊只要一閉合眼,就能看見你伯父馬服君,看見那四十萬亡靈在向著我,想著我討要說法。括兒啊,你躲到哪兒去了……你讓母親如何這般地生不如死啊!
趙略趕緊哀懇地勸解著趙母:“伯母,伯母您不能再這樣不吃不睡地苦撐了。您若倒下,趙家就沒了支撐。要知道,這四十萬陣亡將卒的家屬亦不是沖著您來的,大家都知曉您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趙母一聲悲切嚎叫:“可他們是沖著我趙家來的!四十萬啊,想到要面對他等,我……我連邁出半步的勇氣都沒有了……”
趙略甚是心焦萬分:“伯母……”但他不知曉再如何勸才好,便隨口不明不白地說出了不知對誰說的話來,“我……我等……總得想個甚么法子才好……”
趙母已是無望之極:“人死不能復(fù)生,有甚么法子可想哦?”
趙略冥冥中忽然想起甚么,便急急道:“伯母,伯母,我倒是忘了,伯母,有一個人一直想來見您,依侄兒之見,邯鄲城里,倘若他拿不出法子,別人恐再難有甚么辦法的了。”
趙母一個勁地搖頭:“甚么法子都不會有的啦。侄兒啊,我現(xiàn)在是神枯力衰,這般模樣你讓我如何見人?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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