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錢镠力欺劉漢宏，朱珍勇敗殷鐵林
話說李克用覽得偽詔，勃然大怒，遣騎將李承嗣領(lǐng)萬人援僖宗，并檄盟王重榮、楊守亮，共相治伐朱玫。玫既知，大驚，遣邠寧軍指揮使王行瑜迎戰(zhàn)于金州。邠兵不敵三鎮(zhèn)之勇，血流成河，尸倒如山，大敗遁走。承嗣追擊十余里，與行瑜戰(zhàn)二十余合，不分勝負(fù)，方還。
逾數(shù)月之際，王行瑜轉(zhuǎn)攻興州、文州、鳳州，皆克之，欲劫取僖宗，引兵攻大散關(guān)。楊復(fù)恭為招討使，命鄭畋舊將宋文通擊賊，使保鑾都將李鋋、都將陳佩等救援天子。兩軍相際于大唐峰。行瑜喝曰:“且留下天子，不問爾等之罪！崩钿a大怒，挺槍而出，直取行瑜，戰(zhàn)三十余合，敗走。
陳佩舞刀來戰(zhàn)，被行瑜一槍刺死。宋文通即張弓搭箭，喝曰:“賊豎吃我一箭。”話音落時，行瑜肋中一箭，棄刀落地，負(fù)痛而走。文通乘勢揮兵掩殺，大破其眾。僖宗龍顏大悅，封文通為武定節(jié)度使，并賜名李茂貞。楊復(fù)恭傳檄曰:“得朱玫首者，以邠寧節(jié)度使賞之！睘橘易趷倧摹
卻說王行瑜自先后敗于李克用、王重榮、楊守亮、李茂貞之手，損兵過半，遁至鳳州，欲歸長安，然恐被朱玫降罪，乃謂麾下將士曰:“今我等戰(zhàn)敗，若還長安，定為朱玫降罪，輕則入囚，重則受誅。不如我等共斬朱玫首級，定京城、迎帝駕，取邠寧節(jié)鉞，循良機，此楊復(fù)恭以檄作保也。”眾欣然應(yīng)諾，乃引兵還京師。
及王行瑜自鳳州擅兵引歸長安。朱玫方知事，怒發(fā)沖冠，召行諭入府，責(zé)之曰:“汝未得朝命，擅歸京師，莫非欲反乎？”行瑜曰:“吾非反，但欲誅反賊朱玫耳！”玫大驚，喚府外人，朗聲曰:“速速來人，且擒逆賊！毖粤T，府外士卒入，速擒玫。
朱玫驚曰:“吾使汝等擒反賊王行瑜，何故擒我？”行瑜大笑曰:“汝府外親兵皆被我軍所斬，爾尚呼誰耶？”于是命部卒斬玫，并殺其黨數(shù)百人。諸軍大亂，焚掠京城，士民無衣凍死者蔽地。行瑜得授邠寧節(jié)度使。
時裴澈、鄭昌圖見長安內(nèi)亂，即率百官二百余人奉偽帝李煴奔河中。河中節(jié)度使王重榮詐為迎奉，親率五百人迎李煴等，佯曰:“臣王重榮拜見陛下！睙狈鲋。重榮詐喜曰:“陛下不如入我蒲州，暫避亂軍！睙睆摹
及入蒲州，重榮曰:“陛下幸鄰敝府，乃臣之萬福也。臣愿奉陛下之命，討伐亂賊！睙贝篌@，應(yīng)聲曰:“王大人折煞我也，吾本無心稱帝，皆為朱玫所迫，今愿棄爵為民，望大人奏于天子。”重榮聞罷，臉色驟變，曰:“未誅汝族尚幸，何求保己？”乃殺之，囚澈、昌圖，復(fù)斬，致百官死者大半，又檄盟各道迎僖宗還長安。
話分兩頭。卻說浙東觀察使劉漢宏因僖宗為黃巢驅(qū)至蜀中時，仍向朝廷進貢，致僖宗大悅，受遷為義勝節(jié)度使。漢宏故得據(jù)江淮七州之地，日久生驕，懷稱帝之心。漢宏嘗謂都知兵馬巴立曰:“自古天子所佩何刀？”巴立答曰:“卯金刀也！睗h宏復(fù)問曰:“吾姓劉(劉)，其字何拆？”巴立曰:“上卯，下金，右刀。”
漢宏大笑曰:“正中‘卯金刀’之論也。今天下方亂，有能懷德之人宜居之。卯金刀若非歸吾，尚屬誰哉？”巴立大驚曰:“節(jié)度使不可懷稱帝之心，不然，遺患無窮。前日李煴之事尚可鑒也！睗h宏厲聲曰:“吾為赤帝之子，前世滅秦建漢，必有天佑，何來不祥？‘劉漢宏’之名乃兆劉氏大漢將宏也，汝豈知哉？”巴立違心稱是。
又一日，劉漢宏徜徉于署中，覺天熱，憩于巨樹之下，忽聞鴉啼，以為不祥，乃謂兵馬使李萬敵曰:“鴉鳴于樹上，不利天子新立也，且快伐之！崩钊f敵曰:“巨樹生此雄壯，百歲不止，寓萬壽長青之意，伐之不祥，望節(jié)度使深思之！睗h宏斂容，叱曰:“吾能斬白蛇，誅暴秦，滅西楚，何畏一草木？”乃伐之，后稱帝，大興土木，國號為漢，建造宮殿，尋知杭州刺史董昌不服，乃曰:“董昌乃鎮(zhèn)海節(jié)度使麾下門犬耳！竟不服朕，朕須先發(fā)制人。”乃集七州十八萬大軍，擬取杭州，經(jīng)西陵時，因大霧起，未能渡江，乃扎寨于江岸，待霧退卻方起兵。
時杭州刺史董昌知之，笑曰:“義勝節(jié)度使自比漢高祖，欲效李煴求死乎？”乃奏書朝廷，略曰:“義勝節(jié)度使劉漢宏懷稱帝之心，請陛下遣理兵將伐之！辟易跁云湟，早知漢宏欲反，乃敕董昌為招討使，命其就近除漢宏。
董昌得詔，謂部將錢镠曰:“今劉漢宏作反，吾承帝命伐之。具美若能取破之，其功不小也！遍H應(yīng)聲曰:“善哉！镠不才，愿往也！蹦艘贾莅硕急f離去，正欲擬取越州，得探子報曰:“今劉觀察使率越、明、臺、溫、處、婺、衢七州兵力，凡計十八萬，屯兵西陵，擬取杭州！
錢镠泰然曰:“劉漢宏枯骨死灰耳！雖擁百萬之眾，亦如紙糊之虎，不足為懼！蹦饲餐颂阶。裨將徐靖曰:“靖觀將軍自信，莫非胸有成竹？”镠答曰:“然也！彼欲伐杭州，必渡錢塘江。今江之兩岸多霧，彼不敢輕動。我若乘夜渡江，天明襲其根本，并火燒之，可挫其威也。”靖不住稱是。
數(shù)日夜，錢镠見星月皎然，憂兵不可渡，率三萬眾，乃掬錢塘江岸之沙，吞之，禱祝曰:“吾以義兵討賊，愿助陰云蔽月，以濟我?guī)。”頃之，云霧晦暝。镠大喜，乘著黯然月色，渡錢塘江。方至岸時，大霧仍熏目，難見彼此。镠欣然謂二裨將徐靖、阮結(jié)曰:“今天色朦朧，二位將軍可與我分兵兩處擊賊，爾等攻寨前，以分其心；我攻寨后，用火燒之。如何？”二人稱喏，分兵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