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聚二人母子敘心，宴三鎮(zhèn)節(jié)度結(jié)盟

話說李師悅諫時溥須增一人之首獻(xiàn)至朝廷，以論功績。溥問是何人。師悅答曰:“乃尚讓也。此人不除，終將為患�！变唧@曰:“彼迷途知返，何故除之？”師悅曰:“彼前日與我共伐黃巢時，賺吾釋巢。其士卒有暗謂我者，言彼欲死灰復(fù)燃，以續(xù)巢業(yè)之意�！变叽笈�，曰:“賊子欺我，不可不除�！睅煇傇�:“善！可借慶功誘彼，我引刀斧手伏匿于帷后，乘彼無備殺之�！变叻Q許，于次日設(shè)酒邀讓。

卻說尚讓居于家中，得仆報曰:“今節(jié)度使邀主人入宴，以慶滅黃巢之功。”讓暗思:“時公重我，當(dāng)以祝之。”乃遣退仆從，自別妻妾，往節(jié)度使府中趕去。入宴，時溥邀之高座。讓見四處幾乎無人，驚問曰:“此宴大慶，何故唯公與讓入乎？”

時溥笑曰:“眾賓未至，實不逮將軍之勤耳！”讓亦笑曰:“非眾公不勤，實乃讓慵懶閑暇，無務(wù)欲為，故先至也。”溥朗聲大笑，曰:“善哉！將軍與吾意氣相投，難能可貴！”乃盛酒兩杯，一舉于手，一與于讓，笑曰:“吾敬將軍一杯�！弊尨篌@，伏地拜曰:“讓何德何能，竟得相公敬酒？”溥曰:“將軍除賊有功，飲此烈酒，勝之無愧！”讓再拜而去，接過此杯。方倒酒入口，溥目視帷中。

帷中李師悅奮起，喝曰:“行之勿遲�！毖晕幢M時，刀斧手驟出。讓驚愕無措，正欲問話，哪料刀斧手手快，斬之于席間。溥命人割其首級示眾，然后函之與三黃、林言首級于一盒，命人并巢妻子獻(xiàn)于成都，以邀功賞。

李師悅問曰:“尚讓妻妾如何處置？”時溥應(yīng)聲曰:“盡皆斬首�！睅煇偰巳�。溥出門如廁，忽聞庭外仆卒議曰:“尚讓之妻劉氏將處死，惜乎其傾國傾城之容�！变邞z香惜玉，即奔于仆前，命之曰:“速傳吾命，遣尚讓之妻至我府中，我一事不解，當(dāng)罪問之�！弊淠巳ァ�

俄而讓妻劉氏入府，拜曰:“罪妾拜見大人�！睍r溥扶劉氏起，見其花容月貌，欣然曰:“汝可會歌舞？”劉氏答曰:“淺通而已，愿為相公獻(xiàn)此拙藝�！毖粤T乃舞，和以歌聲，極其妙曼。溥大笑，曰:“赦卿之罪！不知夫人愿入我寢帳否？”劉氏曰:“侍奉相公，乃妾之幸也�！变叽笮Γ瑺科溆袷�，入帳相戲。

卻說三黃、林言、尚讓首級與巢妻子為時溥遣人獻(xiàn)入成都予僖宗。僖宗大喜，下令將巢首級懸于城門示眾。及巢妻妾妃嬪押臨城下，僖宗登樓，見其眾艷麗，心生惻隱，不住責(zé)問曰:“汝曹皆勛貴子女，世受國恩，何為從賊？”其間為首一妃答曰:“狂賊兇逆，國家以百萬之眾，失守宗祧，播遷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賊，卻責(zé)一女子，置公卿將帥于何地乎？”

僖宗聞言大怒，謂劊子手曰:“此間烈婦犯上侮君，盡皆斬殺�！比讼踢駠u，爭以酒與巢眾妃嬪。余輩流涕，皆悲怖昏醉，獨居首者不飲不泣，至于就刑，神色肅然。僖宗念時溥之功，乃詔授其為檢校太尉、中書令、鉅鹿郡王。逾數(shù)月，大明宮留守王徽知奏請僖宗還都長安，為從。

時義成節(jié)度使王鐸治居滑州，初以朱全忠為外援，甚倚結(jié)之。然全忠日益暴性，秉野矜驕，常暗遣人潛入滑州，賄文結(jié)武，欲謀取義成鎮(zhèn)。王鐸知之甚愕，暗嘆曰:“未料朱溫者，豬瘟也，吾須避其害。”乃奏僖宗，言義成內(nèi)亂，己不能制，愿歸朝廷。田令孜知鐸素為帝寵，妒之，乃奏請僖宗封鐸為義昌節(jié)度使，以安師儒代鐸為義成節(jié)度使。

王鐸受命，即攜帶眷屬啟程。妻妾百余數(shù)，姿色可人。值魏博節(jié)度使樂彥禎聞鐸將取道魏博，欲攀之，乃謂子樂從訓(xùn)曰:“王大人嘗為朝中宰相，今赴義昌就任，將經(jīng)魏博，汝可迎之做客�！睆挠�(xùn)稱喏乃去。

謀士李山甫謂從訓(xùn)曰:“公子何往？”從訓(xùn)答曰:“吾從父命迎王宰相入客�！鄙礁υ�:“妙極！此致富之機至也�！睆挠�(xùn)問其故。山甫答曰:“王鐸財物極多，妻妾美麗，公子若先遣兵扮作賊匪，奪之財物、妻妾。然后佯扮壯士，擒賊以殺，盡收鐸妻妾與財物，何憂不樂？且今朝廷微弱，若欲責(zé)伐藩鎮(zhèn)，鞭長莫及也。”從訓(xùn)大喜，曰:“善！”乃先遣兵扮作賊匪，伏于漳南高雞泊，俟鐸之至，圍而害之，掠其所有。鐸妻妾為“賊匪”所擒。

時樂從訓(xùn)伏于后，揮身后將士擊“賊”，盡殺之，唯一卒得脫。從訓(xùn)前慰眾姬曰:“汝等休懼，我已為王公報仇。”眾姬泣而稱謝。從訓(xùn)大喜，命士卒拾其財物，攜眾姬歸府并暗藏家中，日日淫歡為樂。然所脫之卒將從訓(xùn)惡舉盡訴于魏博中，使眾生怨，皆嘆曰:“樂家如此賊惡，吾等何從之�！蔽翰┳源硕嗌鷣y起。

話分兩頭。卻說朱全忠自破黃巢后，日日于府中游樂，偶見飛鴻掠過，不禁思憶親人，念及昔日慈母攜養(yǎng)兄弟三人之事，彼時寄于劉崇家，母勞累耕作，朝暑夕寒，何其辛苦。全忠喟然嘆曰:“若無慈母，吾何以至今日�！蹦饲捕嘉君R奉國為使，引數(shù)百人至蕭縣劉崇家迎接老母，以入汴享富貴。

行前，全忠謂奉國曰:“昔日吾寄養(yǎng)于劉家，劉媼待吾如親孫，今汝至彼，可一同請其全家至此。行之途中，每過一村，皆放鞭炮，以示福威，不得有誤。”奉國允諾，乃發(fā)。

卻說齊奉國夜至劉家村，不住吆喝，又放鞭炮。村民因外出，見此陣勢，不禁疑惑，或驚曰:“亂兵盜匪至此劫掠，諸位鄉(xiāng)親速至家，以備不虞�！倍嗳烁胶�，盡傳其村。眾皆大驚，俱以牛犬家具抵住大門，閉而不出。然馬車隊唯朝劉崇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