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擁有一支槍，在秋天里恢復(fù)獵人的身份

策馬揚鞭。追趕一頭漂亮的母鹿

接受村莊少女雙手捧上來的花環(huán)

與春天擊掌為誓，和森林歃血為盟

喚走獵狗，對戴滿山花的女子一見傾心

我也許會受一次傷。滴血的胳膊

她咀嚼綠色的植物敷成開花的模樣

在草叢里，告訴蟋蟀千萬別作聲

春天，我們種麥子和喂馬

修房建屋。春天時談情說愛，夏天里擁有妻子

冬天的深山依然美麗，為了鳳冠，我采擷幾枚枯枝

你的笑是最美麗的天意，哭是最痛快的表達

當(dāng)春天來臨時，你和孩子說起了悄悄話

一輩子最銷魂的兩件事

聽你的歌，吻你的唇。重復(fù)一輩子就是地老天荒

一個男人應(yīng)該是一個獵人。狩獵，喂馬，收割莊稼

愛女人和孩子。會講海獵布和阿詩瑪?shù)墓适?/span>

在江湖的村莊里聲色犬馬。遠行的時候

總是會寫寫家書。手中的槍，打獵，維護森林

當(dāng)動亂來的時候，可以立馬起身

在這個春天里，我唯一的理想就是有一支槍

成為一名獵人。愛上一個女人。

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了瘋?cè)嗽?/span>

這是一個缺乏瘋子的時代

我們不會聽到破空的異吼

善良本分的人們按部就班

在混沌中睡去

八小時后醒來

每天寫十首二十首詩

領(lǐng)取評委會的大獎

請客

——祝賀

吃飯

——睡覺

上班

——下班

結(jié)婚

——生子

直到生老

直到病死

來往于漠然的城市

面對著熟悉的陌生人

二十歲開始寫回憶錄

九十歲發(fā)表了優(yōu)秀的童話

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沒有什么可以非議與指責(zé)

這個時代已經(jīng)沒有了瘋?cè)嗽?/span>

我是流氓我怕誰

我好色

我貪財

我卑鄙無恥

我下流不堪

我臭罵先賢圣哲

我無視規(guī)矩禮俗

我大碗喝酒

我大聲歌唱

我大塊吃肉

我大膽做愛

我無視別人的白眼

我無懼千夫的指責(zé)

我的朋友啊

我可以一刀剖開胸膛

掏一顆燙手的心與你

我的敵人啊

我會對準(zhǔn)你可惡的頭顱

砸個不可想象的結(jié)果

我不會心慈手軟

更不必寬宏大量

我無須隱瞞

我無須假斯文

我無須衣冠楚楚

我無須道貌岸然

流氓是我

我是流氓

我就是我啊

——理直氣壯

——實實在在

——簡簡單單

——明明白白

——赤赤裸裸

——真真實實

在一個不需要英雄的年代里

我是流氓我怕誰

平庸在喊叫

我讀著荒唐的詩句在暴雨中垂死掙扎

看到天使從閃電里騎來一匹白色的馬

一個漆黑的孩子從泥巴路上走來

搶走了紅色的女孩手上的易拉罐

大地開始睡了

寂寞卻醒來

想向花店里的女人討一枝作廢的玫瑰

獻給我的母親

然后站在家鄉(xiāng)的土壩子上

朗誦一首詩歌報答她的恩情

她卻從大地上來走，告訴我——

她只喜歡孩子的哭聲

黑貓睡了

黑狗也睡了

正是耗子猖獗的時候

活著已經(jīng)不是理想

我的詩只能在紙上呻吟

太陽依然是太陽，月亮還是月亮，星星還是星

而所有的人，學(xué)會了嘲笑

想著要去高山流水的地方

漂亮的女人說要收一百塊錢的門票

一聲清脆，我以為天空破了

她抬起頭來莫名其妙——

大太陽天也會打雷呢

雨總是下個不停

我把詩集悄悄放進一個孩子的書包里

最后被一個背背兜的女人撿去

她拍拍封面上的灰

也許只有她才會對這本書表示惋惜

這還是一本新書呢

——這是詩集獲得過的唯一評贊

我用切斷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的方式拒絕母親

相親的名詞重新漫延

一位長著翅膀的老人告訴我

其實世界上本來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

我本以為他會是天使

一群孩子嘲笑說，他其實只是一個鳥人

【編輯：周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