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睜開它那光芒四射的眼睛,怯生生,靜悄悄地,然后親切地向窗戶里面張望。那時,海威也開始睜開黝黑的眼睛,凝望那黑暗中的幽影,而不是光明,因為在他面前好象只有黑暗。
在海威心里,他 時常記得溪亭朝日的光明,是別人的光明;他時常記得暗無天日的黑暗,對于自己來說它就是屬于自己的黑暗,因此他從來沒有自己的光明,只看到黑暗的角落,覆蓋他的光明。
如果想談起他的光明,是誰覆蓋的?那么他就是父親。他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出:他往常都說自己不是親生的,把自己當做小野種看待,罵我總是這么說,聊天也是這么說,讓我出去隨時都被人家議論。
有時候他非要將海威自己的名字改“小!。他說:“不許叫原名,如果讓人家聽見是自己白白給人家養(yǎng)的野種多晦氣,你這小野種聽見沒有?”
從此,海威的大腦沒有為自己清醒過,都是在迷茫中度過,像《聊齋志異》一樣被女妖迷住,沒一點自由空間,沒有歡樂的童年,沒有自己的伙伴,沒有其他人對他的好,只是沒有餓死罷了。
海威從小到大第一個聽到父親的名字就是拿拉掱,直到現(xiàn)在為止他懷疑自己的父親,拿拉掱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他總覺得和拿拉掱有山河之隔,在父親面前他不是躲避就是不敢說話。如果父子倆在一個屋子里,拿拉掱的神態(tài)眼神就是分外眼紅,仇人相見似的,恨不得撲過去把自己撕碎,連毛帶骨都吃個干凈,甚至連一滴血也不能落下。
此時此刻,海威是待斬的羊羔,眼里是絕望的眼神,但又企盼奇跡出現(xiàn),如果地面立刻開裂掉進深縫那該有多好!當然他更盼父親將他趕出門,讓好心人收留他有多好!希望下一個路口,我們不要走到同一個路口……
看到雪花,不知不覺,如同一顆晝星直掛夜空,孤獨寂寞難耐的守著天明,而海威自己守到冬天,熬過漫長的歲月。
母親還像以前一樣關心自己,體貼自己,給自己美味可口的食物,可惜遭到那次父親的挨打后,他不敢接受那些食物了。樹難看到拿拉掱對海威不利,說話都是溫柔體貼,總討拿拉掱喜歡,免遭父親毒打。
不管海威多么害怕自己的父親,過了一段時間不小心又忘記了,偶爾出現(xiàn)瞬間的好心情。而冬天的雪讓他產生了好奇,迷漫飄舞的雪花吸引他走出屋外,忘記自己的恐懼。
而這動人的雪花怎么會不打動他的心呢?因為小兒童看到新鮮的玩意兒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撫摸它,去抓它,有時剛揪住它,卻變成一滴水,雪花原來是這樣的調皮。他向小雪花吹上一口熱氣,雪花變成了晶瑩的小珍珠。他抬頭仰望,好似他也要化為其中一朵小雪花,飄飄欲仙地飄走了。
雪花雖好,卻有強大的力量將他的手變得更冰冷,想想看那屋頂垂下的冰棍,還有那往日飛瀉的瀑布也變成了冰棍。比他大的孩子用石頭砸,碎片一聲成了幾半化為烏有。眼看自已的小手這么寒冷,生怕自己會變成冰塊似的,他就跑進屋里。他口中念念有詞,說:“不行…不行……如果這樣我摔一跤,手就會象冰棍那碎了。不行…不行……我一定回屋烤火就不會成為碎片!
于是他匆匆回到家里。看到火紅的大火,他便迅速的來到火邊。看那父親沒有什么臉色,而是全神貫注地抽他的香煙,好象房子里沒有這個孩子。
樹難從廚房里走出來,手里緊握著一盒餅干。拿拉掱立刻把眼神移開,轉向餅干,他對樹難說:“我知道你買一盒餅干,讓我來分給我們的孩子吧!”
樹難說:“是的,你來分,還是孩子爸爸疼人!”然后她裝著不經意的樣子離開這里去廚房。
拿拉掱手里的餅干開始扳成兩份,然后又將另一半再扳成兩塊,然后再將扳小的兩塊小餅干再扳對半扳開。海威緊看著餅干,拿拉掱看一看自己的親兒子,看到海威時,頓時瞪了他一眼。
無言的海威只能悄悄地呆在哪里等待著,眼睜睜看著父親手里的餅干,先是遞兩塊最小的給海威,剩下的全給哥哥,感覺不對勁再拿一塊大的來遞給海威。海威微笑地說:“爸爸,你給我的有點多吧!哥哥那么少,我給他些。爸爸!
爸爸嚴肅地說:“兒子,你過來,爸爸一定讓你吃個夠,讓你嘗到更加鮮美的味道!焙M还茏呦虬职值纳磉,爸爸一只手抱著他,一只手尋找什么東西,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摸到什么東西,拿出來是一雙筷子。
爸爸說:“你的食物來了,你準備好吧!”
爸爸的微笑可以偽裝,動作可以偽裝,語言表達可以偽裝,只有眼神不能偽裝,但海威怎么知道他惡魔般的眼神!
爸爸用筷子挾著大火燒紅的火子(燒過的木料)。這時海威聽不懂爸爸在說什么,他只是感覺到很害怕,本想離開自己的父親,可惜晚了。爸爸的一只手緊緊把他抱住,另一只手用筷子偷偷夾著火紅的木炭。
爸爸說:“兒子,請把你的嘴張開,鮮美的食物來了!焙M䦶堥_他的大嘴,等待美味奇緣。
父親說:“你這小野種,嘗嘗你今天的味道吧,到底鮮不鮮艷。哈哈!哈哈!”粗大的柴變成了火紅的木炭降臨在海威嘴邊。海威看到不對勁立馬閉上嘴唇,危險已經降到他的身上。
這時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叫人的,他的手在作無用的掙扎。父親輕易地扳開了他的小嘴,將火紅的木炭塞了進去。海威尖叫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那時,海威恨不得自已快點死去。這時捏著他的大手也放開了。
此時此刻的傷痛,讓他喘不過氣來,也根本哭不出聲音來。幾分鐘過后,他的身子一抖一抖后才哭出聲來,他跳啊,在地上翻滾啊,再是四腳朝天亂蹬啊,說不清那種滋味,都是讓他自己生不如死的滋味,眼淚更是淚流滿面,象是永久都淌不干的河流。
像拿拉掱說的:嘗下這種鮮美味道。這就是他所說的味道,而這種味道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人間一種悲痛的味道,不是自然的悲痛,也更不是天先性的悲痛,是人類一種惡魔所降臨的悲痛。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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