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北 方 佳 人
愛情對于年輕人始終是一個完美的夢，只要他還不結(jié)婚，他就仍然在找尋。彩云的美是沒法說的，但她太沒有品味。孫何明始終容忍不了她養(yǎng)豬的行為，他不斷努力說服自己，怎么也說服不了。只要一看見她那頭越長越大、越長越討人嫌的母豬，想不發(fā)火也難。彩云卻不管，整天哼著歌，不是喂豬就是打掃“豬圈”，樂呵呵的樣子把孫何明的臉都?xì)馔崃恕＿@天黃昏的時(shí)候，彩云喂完了豬就把豬趕到柳林球場，讓它散散步，游玩游玩。這一切做完了之后，她就回到門口朝屋里喊道：“哥，我走了。呆會兒你把豬趕進(jìn)家里關(guān)好門別讓人家把豬偷了去。小心啊，這兩天小偷可多了。哼，稀奇了，現(xiàn)在的小偷什么都偷，我早上晾在窗臺上的一雙白邊布鞋晚上就不見了，壘在門邊的煤炭一塊一塊地少了，一個籮筐才放在煤坑邊轉(zhuǎn)個身就不翼而飛了，嘿，真是窮得邪門了，吸毒害死人！
正在寫詩的孫何明眼看著這一久沒寫出一首像樣的詩正鬼火旺！鞍筒坏猛盗瞬藕媚。這老母豬才值錢，全身都是寶，那對眼睛也很迷人。女人只要生了這么一對又大又亮又雙的眼睛肯定是個大美女，可惜是長在了又懶又饞又蠢的豬身上了。這些小偷也沒眼光，竟然沒看見這也是一堆黃燦燦的金子。有了這一堆金子，陽光才能變成嬌艷的鮮花，女人才能享受高雅與時(shí)尚，從而變得越來越有品味，我的詩歌才能受到她們的青睞。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是一個顛覆不破的真理。但是呀，越有錢的人越?jīng)]有品味，現(xiàn)在的社會真是越變越讓人無法相信，這門面也沒人要了，一個勁直奔主題，害得彩云都變了，變得如此俗不可耐，悲哀啊悲哀！彼麣獾冒压P一丟，順勢倒在床上扯來被子蒙頭大睡，“媽的，我前世該你的，幫你看豬，門都沒有一個。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我是詩人呀。詩人能干這種事嗎？讓同行們笑掉大牙了！
第二天孫何明從一連串的怪夢中醒來時(shí)，太陽已經(jīng)從窗子里射進(jìn)來了！斑@下好了，那頭老母豬即使不被偷也會自己跑不見了！边@時(shí)門響了，響得好怕人，是不斷被撞擊的聲音！罢l？”他驚恐地大聲喊道。隨即跳下床，朝門口跑去。他打開門一看，那頭大母豬正憤怒地盯著他，惡狠狠地，讓他不寒而栗。更為嚴(yán)重的是他所搭建的作為“豬圈”的偏房的門已經(jīng)從外朝里坍塌下來了，他又該出錢修門了。禁不住一怒之下他用盡全身力氣朝這頭正在向他示威的母豬一腳狠狠地踢去。只聽見“唉喲”一聲，母豬閃開了他卻重重摔倒在地上了。
“哈哈哈！”這時(shí)一陣笑聲傳了過來，他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著正站在門口大笑的彩云一句話也沒說身子一轉(zhuǎn)就進(jìn)里屋去了。
“哥，摔疼了嗎？”彩云好不容易收斂起了笑容關(guān)心地朝里屋大聲問道，“哥，對不起，是我沒把豬看好，惹你生氣了。可它畢竟是畜牲呀，它能知道什么呢？你犯得著與它生氣嗎？你不知道它正懷著孩子呢。你踢它，也不想想你能有幾斤干巴力氣，倒是損傷了你的威信，這才真的丟了你的臉呢。一個文弱書生還是文一點(diǎn)好，這樣才令人更加憐愛呢！闭f著她就轉(zhuǎn)過身來撫摸著母豬背上油光水滑亮晶晶的白毛小聲說道：“你也是的，懷了孩子都要當(dāng)母親的人了，脾氣還這么暴躁，可別傷了我的好些孩子啊？爝M(jìn)屋吧！你看門也被你拱塌了，無怪我哥要生氣呢。他不生氣我也生氣，你已經(jīng)為我?guī)砹瞬恍〉穆闊阒绬？難道這不需要花錢嗎？好了好了，我也不怪你了，進(jìn)來吃飯吧，你肯定是太餓了的緣故。好，你慢慢地吃吧。我要去看看我哥哥，我不去好好安撫安撫他，怕他就要把我們掃地出門了，我們還暫時(shí)離不開他，他可是一個好人呀。他寫的詩真的很迷人，他什么詩都能寫，甚至打油詩。我最喜歡他寫的那首詩了。前天我告訴他我家隔壁請一個騸豬匠來騸豬，騸了之后的第二天豬就死了。想不到他竟然笑了，這真是很難得的。更難得的是那天晚上他就把他寫的詩念給我聽了。我不聽則已，一聽就笑得死去活來，肚皮都笑疼了。我指著他的鼻子說：‘想不到你也能寫出這樣的詩來，這才是真正的好詩。這樣的詩是能賣錢的，好多好多的錢。他寫的詩是這樣的：‘騸豬匠，手藝高，一刀下去豬兒就死翹！牶蟛蛔〉貒@息道：‘悲哀啊悲哀，看來我們要完了！艺f我才不管你們完不完的，我就喜歡這‘死翹’二字。我們需要的是一看就能懂的有趣的東西，生活這樣忙，誰有時(shí)間去看你那些像猜謎一樣的東西？那不是存心找罪受嗎？讀書是為了悅己，不能悅己我讀它干嗎？不過他寫給我的那些詩，雖然我不能完全聽懂，感覺卻還是怪舒服的，就像此時(shí)我這么輕輕撫摸著你的背一樣，所不同的是他是撫摸著我的心啊。哥，我的好哥哥，生氣也是怪好看的。人家就是想要嘛！闭f著她就隨即丟下了正在瘋狂吃食的已經(jīng)成年的大母豬去看她哥哥了，畢竟那才是她的命、她的依靠。
這天晚上，孫何明從教研組拿來了一些報(bào)紙，在報(bào)紙上他看到了一則征婚廣告，突然他心里禁不住“咚咚”跳了起來！皩Γ@才是我所要尋求的佳人。”他不住地在心里說道，“沃野千里的北大倉，波濤洶涌的大森林，一個向往江南水鄉(xiāng)有詩意的美麗少女，又有很好的工作，這正是我的在河之洲的那個佳人啊。真是千載難逢，我不能讓這個機(jī)會與我擦肩而過了。我這就給她寫信？炜炜！找出紙和筆，我的夢里佳人啊！彼谑怯脴O快的速度寫了起來。只見他這么寫道：
“妹，請?jiān)试S我暫時(shí)這么稱呼你吧。我正是江南水鄉(xiāng)那個愛好文學(xué)的你心目中的小伙子，‘十八歲的哥哥坐在河邊’，雖然我虛長他十歲，但依然風(fēng)華正茂，而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小英蓮。你是嗎？如果是的話能不能把你的芳照寄給我？我的請求是不是太過份太無理了？我這樣確實(shí)是太冒昧了，希望你不要動怒，我是被你不俗的志向所吸引了。你的征婚啟示文彩飛揚(yáng)，如行云流水一般，我仿佛經(jīng)歷了二十八年的干旱這才逢著了一滴甘露。人生得一知己而足已。以下是我剛才寫的情詩，寫得不好，請別見笑，是我獻(xiàn)給你的。
十八歲的青青草地上躺著一個圓圓的太陽，
淚珠為何晶瑩在玫瑰花瓣上銀鈴般的碎響。
人們告訴我這叫青春我沒有留神細(xì)想，
總以為那是一個很遙遠(yuǎn)的地方，
神仙當(dāng)然不會老。
一夢之后二十八歲了，
張開雙手沒有了。
本無有何曾有，
可我努力了，
最后的夢卻是不再造訪，
滿目都是秋風(fēng)衰草。
面對生命的終結(jié)，
將是一縷青煙裊裊，
恐懼著這才把香煙戒了。
此生何用，此生何意，
為誰才不枉今生一世忙？
今日的太陽月亮怎么不一樣，
春江花月夜成為千古絕唱。
思前想后唯有愛，
天上星星也在劫難逃。
好了一歌終唱盡，
真真假假唯此真。
一輪太陽又升起，
暴風(fēng)雨之后更輝煌。
我告訴我這才叫青春模樣，
千萬里我也要把你尋找。
可以生，可以死，
為你我可以拋棄這一世。
只聽你一聲呼喚，
我就是你身邊的小綿羊，
一時(shí)也抵得了八輩子的空望。
“是呀，妹，你使我的生命重新有了意義，在這幻滅之后我又看到了一線希望之光。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因你的出現(xiàn)使我感到如此的親切可愛。從這一天起，不知為什么我總想大笑，我不知道這叫不叫我對你的愛情！
不久對方就回信了。對方不但答應(yīng)和他交往，還給他寄來了一張自己的照片，是一張上了彩的照片。那姑娘長得好看極了，大概也才有二十一二歲，‘年方二八’，小家碧玉，楚楚可人，一副中學(xué)生的樣子。她正用一汪含笑的大眼睛略微傾斜著有點(diǎn)害羞地看著他，讓他的心里有了癢酥酥的怪舒服的感覺。更致命的是她那富有詩意的林黛玉似的筆直的小鼻子與甜甜的揚(yáng)玉環(huán)樣的櫻桃小嘴讓他的心咚咚跳得好不利害，以至于他都有點(diǎn)把持不住自己了，禁不住用自己的嘴唇去吻了又吻手里的這張“彩照”，還“咋咋”有聲。這一晚他失眠了。他不斷夢幻著，編織著他們浪漫而溫馨的未來，在不知不覺中陶醉了。在白頭山天池的云海中他們飄飄欲仙，在逢萊仙島上他為她面對大海大聲朗誦“觀滄！薄炜炝亮耍撵`感突然如山泉噴涌。披衣坐起，他要在寫給她的信里增添如下詩句：
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
李花、桃花和梨花相繼開放。
我還沒有到過那里，
那里的花兒就逐波漂蕩。
那些招風(fēng)惹蝶的花兒啊，
誰可成為我的新娘？
我這樣一個人走著自己的路，
忍受著風(fēng)霜雨雪不會有任何悲傷。
花季已經(jīng)黯然消逝，
姑娘啊，戀愛的季節(jié)匆匆忙忙。
我還能否帶露摘花，
黃昏的花兒可也有春光？
世上有沒有不敗之花，
在這樣的季節(jié)即使仍在開放，
也要被無情的狂風(fēng)暴雨毀了紅妝。
擔(dān)憂著、恐懼著，
責(zé)怪著命運(yùn)如此冷酷無常。
現(xiàn)在我的心在劇烈顫抖，
你是如此的年輕美貌青春飛揚(yáng)，
勝過含苞待放的水仙與白合，
清純而沒有絲毫的俗氣。
在潺潺的青溪旁，
在幽幽的碧林中，
一株蘭花獨(dú)放，
耐得住時(shí)間、耐得住孤寂，
只為了心中高潔的理想。
我仿佛看見了高高的白樺，
痛飲著她的瓊漿；
我坐在水草邊上，
丹頂鶴在我身邊翩翩舞蹈。
我看見一輪火紅的朝陽，
捧起一縷深深的柔腸，
在河之洲水霧茫茫，
一個聲音在回響……
就這樣勇敢走向更新的地方，
清水浴身魂也如歌四處飄香。
寫完了詩句他又接著寫道：“你的信不但有文彩，而且還很風(fēng)趣。我問你你為什么如此向往南方，你說南方是溫暖的，不像你們那里冬季是多么酷寒而漫長，讓你一提到冬天就直打哆嗦。你又說你們那里一年到頭吹風(fēng)不多，一年只吹兩次，上半年吹一次，從一月刮到六月；下半年也只吹一次，從六月刮到十二月。從外面回到屋里，把外衣一脫，提到桌子上一抖，桌子上就出現(xiàn)了一坐沙丘。我要告訴你，我則與你相反，我是向往北方的，特別喜歡‘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樣雄惲豪放優(yōu)美的景致。當(dāng)然，確實(shí)像你想像中的那樣，我們這里真的很好，冬無嚴(yán)寒，夏無酷暑，再加上峰巒疊嶂，山青水秀，是神仙都住得的地方。妹，你來吧，來吧，來吧！哥盼著你，望著你……這里有我這顆滾燙的心，就是零下三四十度的嚴(yán)冬，也讓我給暖熱了。”
信寄出去不久，彩云的那頭母豬就要臨產(chǎn)了。彩云已經(jīng)說了，母豬分娩時(shí)她是要住在他這里的。反正他們已經(jīng)采了結(jié)婚證，她不怕人們說三道四。孫何明這下傻了，他還沒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好在馬上就要放署假了，他要去北方找尋他的愛情。彩云要住就讓她住好了，有人看家去得也沒牽掛。只是這一大筆費(fèi)用該如何借？他想到了小歡。小歡家沒有什么經(jīng)濟(jì)負(fù)擔(dān)，小歡又是一個最省吃儉用的人。一天晚上他就去了小歡那里。
“小歡，這個署假你怎么過？”孫何明坐在小歡的課桌邊，翻著小歡的許國璋英語教材說。
“我還沒有想這事！毙g迷茫地說，“最近我收到了一封陌生人的信，江陵一所中學(xué)的老師，五十多歲了。他在報(bào)紙上讀到一則新聞，說在我們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世界上已經(jīng)絕種的活化石栱桐樹，心情激動極了，問這是不是真的。我回信之后，馬上就收到了他用世界語寫的一封熱情洋溢的信，他的世界語水平好極了。他這么大的年紀(jì)了還有如此為理想而自強(qiáng)不息的精神令我深深感動，我想親眼看看他。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正在發(fā)愁。你也知道，對于我來說總是錢的事。教了幾年的書，竟然還是身無分文，早知道如此就不考師范了。我想去尋找我的夢想，我想去北方！
“好極了！這下我可以決定了。我們結(jié)伴而行吧。錢的事你別愁，我借你就是了。但不知你去北方的哪里，去干什么？”
“老實(shí)對你說吧，”孫何明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說，“我說給你聽，你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我也是去尋人的。”
“尋人？也是一個老頭？”小歡笑了，他不相信，他以為孫何明是在有意取笑他。
“是尋人，但不是一個糟老頭，是一個妙齡女子，北方佳人！睂O何明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嘲笑他了。他很自豪，他正甜甜做著他的才子佳人的美夢。他極端瞧不起小歡，小歡什么不可尋，竟然去尋一個糟老頭，這人肯定有病。沒有病，也是一個同性戀。
“北方佳人？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彩云也是一個佳人呀。一個佳人你還不夠，你究竟要找多少個佳人？你也別太花心了。”小歡不解地問道。
“佳人？彩云？以前也許是吧。”孫何明痛苦地說，“你見過哪個佳人像粗腳大棒的農(nóng)家大嫂養(yǎng)豬的？杜麗娘若是養(yǎng)豬就不是杜麗娘了，那身段多嬌啊。更何況她能唱出‘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這樣的美得讓人百感交集、輾轉(zhuǎn)難側(cè)的高雅詩句嗎？她整天想著的就是如何養(yǎng)豬賺錢，佳人誰會為生活如此操勞？”
“這不是挺好的嗎？人首先得生活呀，更何況‘女子無才便是德’，養(yǎng)在家里放心！毙g趁機(jī)報(bào)復(fù)他一下，“你是才子，我想這樣的唱詞怕你也哭不出來。況且你不是只缺錢嗎？我還是勸你別去尋了。”
“這我也想過，可我無法說服自己！睂O何明絕望地回答道，“我們都有我們的夢，夢是完美的，我不能放棄這最后的一次機(jī)會了！
“你這樣做對得起彩云嗎？”小歡還想勸他放棄。
“有什么對不起的？誰都有追求幸福的自由。我和她還沒有結(jié)婚，我還有這個選擇權(quán)！
看著孫何明堅(jiān)定的樣子，小歡是迷惘的。他現(xiàn)在對一切都充滿著迷惘。
彩云的母豬要分娩了，孫何明也要走了。孫何明對彩云說他要去北京旅游。彩云巴不得他快走，但聽說他是去北京，免不了要遺憾。
“哥，干脆我和你一起去吧！币惶焱砩喜试茖O何明這么說，“我從小就喜歡唱‘在北京的金山上’和‘我愛北京天安門’了，我都長這么大了！
“那你的豬怎么辦？”孫何明急了，趕緊說道。
“我賣了它。”彩云突然什么都不顧了，一心只想去北京，和孫何明去，和她的愛人去。那有多么浪漫啊，她彩云也是知道浪漫的人。誰說她沒有品味？她是被逼的。
“別，多可惜啊。難為你養(yǎng)了這么久，不容易。眼看一個就要變十個了，孫猴子的猴毛似的。即使你舍得我也舍不得！睂O何明突然間對這頭深惡痛絕的大母豬充滿了感情，他這樣笑著對彩云說。
“哥，真的嗎？你真是這樣想的嗎？”彩云驚喜地叫了起來，一副終于云開霧散的樣子。
“是真的，這些天來看著你這樣甘愿吃苦受累的樣子，我終于想通了。你也是很難的，你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我們？”
“你想通了我很高興，這比我去北京還好。哥，你真好，看來我沒有白疼你了。北京我就先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時(shí)間，我也用不著這么急，F(xiàn)在沒多少錢，我手頭攢了兩百塊錢，不知夠不夠！
“彩云，你真好。我不要你的錢，我有呢！睂O何明心里有鬼。
“嘿，哥，你說到哪里去了？”彩云低著頭，臉紅紅地說，“人家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還說什么你的我的。哥，以后你不能這么說了。再說，人家可是要生氣的！
“你也需要錢！睂O何明有點(diǎn)感動了，“你看你，衣服都這么舊了，早就該買件新衣服了。你說我怎能忍心得了？”
“哥，別說了，有你這句話就行了。”說著說著，彩云竟忍不住哽咽起來，她一下子把頭伏在了孫何明的懷胞里。盡管孫何明很瘦，也能給她溫暖與力量，這畢竟也是男人的懷胞。
“…… ”孫何明想說點(diǎn)什么，終于沒有說出來。他低著頭，右手不斷撫摸著彩云那漆黑而厚實(shí)的長發(fā)，心里不住地想道：唉，彩云啊彩云，你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歡文學(xué)，我整天不過是對牛彈琴，而你一天也只會為錢瞎操勞，到最后也不過是個‘錢奴’，對不起自己的好相貌？上Я耍铱刹荒鼙荒憬o毀了。我要去找一個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人，這才不枉我這一生。彩云，對不起了，別怪我負(fù)心，我也是很不得已的。誰都只有一生，如果真有三生也就罷了。
孫何明走的那天前夜彩云的那頭母豬就生產(chǎn)了。好家伙，一胎就生了十幾頭，在狹窄的偏房里只見白花花的一地。彩云已經(jīng)給孫何明煮了一口袋的茶葉蛋，讓孫何明足以吃上一個星期。彩云看著這一地白花花可愛的小豬，眼前卻是漫天飛舞的五彩繽紛的鈔票，樂得她把整個孫何明都忘了。第二天孫何明是什么時(shí)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孫何明走了，他不能不感謝這頭大母豬。大母豬使彩云留了下來，也使彩云在快樂的操勞中暫時(shí)把他忘了。他走得很愉快，因?yàn)樗谧呦蛩膲粝，真正的夢想。那個北方佳人才是他的所愛。因?yàn)樗坏利悾y得的是她讀得懂他的詩，甚至還能寫詩，對他的詩有他意想不到的精彩評論。她才是他心目中的詩意盎然的林黛玉、春心蕩漾的杜麗娘。
孫何明和小歡是繞著路走的，在尋人的同時(shí)進(jìn)行他們的文化之旅。
在杭州一下火車，孫何明就沿街嚷著尋找西施，結(jié)果滿街看見的女孩和省城的一樣，甚至還不如省城的那般時(shí)髦與高雅。孫何明是一個多情種，每到一處都作詩，并把自己一路的觀感與對他所尋的北方佳人越來越強(qiáng)烈的渴慕之情化作一封封潔白的信飛向他心靈所真正向往的地方。
“妹，親愛的小妹，我到西湖了。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但西湖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美，也許我們來得不是時(shí)候。中午的陽光太耀眼，晚上又熱浪襲人，到處都是擁擠的人，這哪是看風(fēng)景，分明是看人？慈，可我又看不見一個西子般的女孩，也許我的心里有了你，全天下的女孩在你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如果你此時(shí)就在我身邊，那么西湖也許就如我心中一般美了？磥砦沂俏宋骱骱娴暮苊溃?yàn)樗邪啄镒，她不在乎我對她的評價(jià)。不管我有怎樣的成見，她始終是她，白娘子與水仙的傳說是永恒的人性之美。我就是帶著這樣的傳說來尋找你的……”
“妹，親愛的小妹，我來到外灘了。上海被譽(yù)為‘世界建筑的博覽會’，不到上海真不知道世界怎么樣……上海的人多極了，這里是世界人的海洋。人擠著人而街道又顯得如此的小氣堵塞不堪，這是一個開放的大世界，人們怎能不向往呢？大世界里，樓上樓下，看一會兒電影、聽一會兒演唱，世界的時(shí)尚盡在眼前展現(xiàn)，枉我活了幾十年今日才有所見，又怎能不留戀上海？但一想著此時(shí)在北方正苦苦等待著我的你我又怎能不如此加快匆匆的步履…… ”
“妹，親愛的，我來了，我來了！寒山寺的種聲已經(jīng)敲響！侣錇跆渌獫M天，江楓漁火對愁眠’。想你啊，妹，離你越近我越是難眠。寒山寺邊的小石橋上，正當(dāng)我面朝北方遙望著你的時(shí)候，我仿佛聽到董小宛正在橋下一聲一聲不住地哀嘆，她哀嘆什么呢？她再哀嘆我也不會理她。妹啊，你才是我的小妹。我來了，我來了，我就這樣不顧一切向你奔來了，你等著我吧…… ”
“妹，我的親妹子！此時(shí)我正走在莫愁湖邊。莫愁是一個善良而美麗的好女子，看見她就忍不住地要想到你。這一久我滿腦子都是你，妹啊，除了你我此時(shí)什么都想不起了。我要見到你，我此時(shí)就想見到你。周圍的風(fēng)景是如此的美，我已經(jīng)無動于衷。我這就趕快奔向火車站，我要立即站在你的面前…… 江南美啊江南美，‘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lán)’，確實(shí)如此，但我現(xiàn)在卻渴望雄渾豪放的北方，向望著‘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的大高原，向往著火辣辣、脆生生的感情，我不想再含蓄而害羞了。妹啊，我要說，我愛你，我還沒有如此愛過一個人。今晚坐在列車上，頭腦是如此清醒，我想著你前久寄給我的詩，我默默念著。原來你的詩比我寫的還好，我是找到知音了！愕膽n傷的冰涼，猶如薄荷的青香。吸入我的肺腑，與你一樣的惆悵。痛苦使我把手心向上，結(jié)成嫩綠的捧瓜，一個個將它們切掉。我愿與你結(jié)伴同往，走向那片金色的陽光！冒，這是你的心聲也是我的心聲。妹，親愛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從此就不會再有什么憂傷了…… ”
孫何明的信就這樣在小歡的眼皮底下一封封丟進(jìn)了綠色的郵筒，這讓小歡終于看見了一個男孩是如何癡情的。一周之后他們在鄭州分了手。孫何明北上，他南下。
小歡幾天后就來到了江陵。江陵真是一座美麗的古城。不幸的是他好不容易在古城墻邊找到那所學(xué)校時(shí)，學(xué)校里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瘦弱男人告訴他那老頭生病了正在住院。他問是在哪所醫(yī)院，他要去看他。那瘦弱男人，看上去是一個老師，居然說他不知道，因?yàn)槟抢项^生的是傳染病，是肺上的事，好久都沒來上班了，這所學(xué)校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所醫(yī)院。小歡感到不可思議，看來他是找不著他了。
眼看時(shí)間還早，但已經(jīng)沒有返回武漢的班車了。小歡只好登上了古城墻，看著腳下的護(hù)城河，想起李白的“千里江陵一日還”詩句，他感到心中十分悲涼。
小歡回到碧云，這一次旅行使他更加痛苦，他感到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這天晚上就在他想著孫何明的時(shí)候?qū)O何明來了。孫何明明顯地氣色好多了，人也胖了起來，無形中也英俊了十分、年輕了五歲，他感到詫異，莫非愛情竟有這回天的力量？看來孫何明是找著他的北方佳人了。
“小歡，你沒想到吧，那真是一個北方佳人，確實(shí)是一個窈窕淑女！币蛔聛恚瑢O何明就急切地對小歡說，“那天我一下火車，她二哥就來車站接我了。盡管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diǎn)過了，天空仍然很明亮，也許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描寫的‘白夜’吧？這里會出現(xiàn)白夜嗎？我不知道，但我喜歡白夜，那苦苦等待的姑娘終于被她所愛的房客帶走了，那是一個很迷人、很動情的故事。當(dāng)我一看見她那長得高高大大相貌堂堂的二哥時(shí)心情就激動極了，有其哥就有其妹。他二哥恰好在火車站工作，只稍他在廣播里喊一聲我就站在了他的身邊。他一看見我站在他的身邊就很豪爽地拍了拍我的肩把我手里提著的旅行包搶過去了。我側(cè)眼仰望著他，他的眉毛濃黑而飛揚(yáng)，目光炯炯，威武而不可渺視；鼻梁挺拔，顯示男人不可戰(zhàn)勝的力量；古銅色的肌膚，充滿著無限的生機(jī)；寬寬的肩膀，厚實(shí)的胸堂，長長粗壯的臂膀，一座大山在他面前，我也不懷疑他能輕輕舉起來。這真是一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終于親身感受到了北方男人的魁梧與氣慨了。看來武松打虎也是真的。在他的身邊我感到我很猥瑣。他的手掌也真大，一手提著我的旅行包，一手放在我肩上，我感到我?guī)缀跏窃谒氖终浦辛。他的手掌使我感到異常的溫暖，我就像他多年不見的親兄弟。
“‘走吧，兄弟，到家里去，我妹子正等著你呢！呑哌呎f，還不時(shí)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我笑著，他的牙齒真齊真白，不由得使我想起北方的雪，‘我妹子這兩天總念著你。我本來是不相信這征婚的，看來我是錯了。兄弟，一看見你這個樣子，就相信你是個好人，我這也就放心了。我妹子比我足足小了十歲，差不多是兩代人了。我們的思想觀念不同，我還是相信一老一實(shí)在身邊找，這樣才靠得住。沒想到她竟然跑那么遠(yuǎn)去找，還說她要找的是能與她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人。她不是找個能過日子的就成了，她是很有追求的。這讓我都沒法理解她了。曾經(jīng)有好幾個追求她的，可他們的平庸都令她深深失望。依我看來，那些都是很好的北方小伙子，他們也不缺少理想與追求，可她就是無法看上他們。我總在苦苦勸她，可她就是不聽，她說她也沒有辦法，她始終對他們沒有感覺。要什么感覺呀，我對她說，我與她二嫂何曾有過感覺？也不想去有什么感覺，我們互相體貼著、包容著，大大咧咧，拿得起、放得下，她想著我，我也會念著她，我們不是也生活得快快樂樂的嗎？我說你總不能被你的感覺所毀了呀?感覺是一個很不真實(shí)的東西，夢想的成分太多。人是不能想得過多的，大體合適處得來就是了。哪對夫妻不是湊合著過的？越是湊合著的家庭，夫妻之間才有很高的寬容度與包容度。說什么志同道合、心心相印，大家都干一樣的事，這好嗎？事情總是不同的，不同的事情都要干，都要干也就得分著干。各有才能、各理其事，這家才不會扯什么皮，家庭才像個樣子，這叫同心協(xié)力。找對象要找拿事的，大家都要拿事，各拿各的事。說白了，婚姻不過是男女雙方的需要與依靠，是合作社性質(zhì)的。離婚就是需要與依靠關(guān)系的解除？伤褪沁@樣固執(zhí)，一固執(zhí)就固執(zhí)了這么多年。還說婚姻是彼此間的牽掛，是心靈的結(jié)合，不是相互間的各取所需，更不是肉體的婚姻，虧她說得出口，其實(shí)都一樣。恰好去年她三姐離婚了，這給她更大的打擊。她三姐夫是個多好的人，有才有貌，她曾經(jīng)暗暗地愛過他，以為她和他才是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可他選了她三姐之后才不到兩年的時(shí)間就把她三姐拋棄了。她恨他，她這才真正的要恨他，她說這些男人都不是個好東西，她以后要找就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找。好了，兄弟，現(xiàn)在看你這么忠厚老實(shí)，我不放心也放心了。小孫，你可要對她好？我妹子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孩，你要用生命來愛她？’
“‘我會的，二哥。’我雖然感到異常疲憊，卻很興奮，這英俊的大漢，武松一樣的人才，使我充滿了意想不到的希望，我說，‘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只要她看得上我，就是我今生今世的最大幸福，也不枉我千里迢迢來這么一趟了！
“我們走過了一條寬廣的大街，又折向一條幽靜的小巷，這小巷我仿佛見過，在戴望舒的《雨巷》中，同樣狹窄陰沉的雨巷，我將看見我那像丁香一樣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這時(shí)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看來這里的緯度還達(dá)不到產(chǎn)生白夜的條件，不過在我的心里已經(jīng)是白夜了，這是第四個白夜嗎？在我們說著話中不知不覺就到了。他二哥指著不遠(yuǎn)處打開的門說這就是了。門大大開著，我遠(yuǎn)遠(yuǎn)看見我那佳人她那苗條的身影正背著燈光站著，一頭漆黑油亮的披肩長發(fā)，我的心禁不住狂喜地劇烈跳動起來，我上前的第一句話該對她怎么說呢？要知道第一印像往往是成敗的關(guān)鍵。我還沒來得及想好就走到了她的面前，我清楚看見她正對著我笑，突然我感到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流直躥進(jìn)我心里，不由得渾身一陣發(fā)抖，我知道我是被嚇壞了。她不但矮小，其實(shí)也不怎么矮小，只比彩云低一個冒、偏瘦了一點(diǎn)，而且相貌顯老，好粗糙的油黑皮膚，其實(shí)也是沒有經(jīng)過精心化妝的結(jié)果，我仿佛是被她騙了。看上去她足有三十多歲的年齡，雖然遠(yuǎn)處不覺得。她的確還是相片上的那個樣子，她當(dāng)然一點(diǎn)也沒有騙我。我搞不懂的是他二哥已經(jīng)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卻仍然的年輕英俊而且因成熟更加耐看，像我的哥哥一樣，大不了她幾歲。這女人怎么就這樣不經(jīng)老呢？女人真的像鮮花，經(jīng)不得風(fēng)，也經(jīng)不得雨，更經(jīng)不得一點(diǎn)時(shí)間的消磨。我當(dāng)時(shí)就想轉(zhuǎn)身逃走，但我經(jīng)過日夜的奔波也實(shí)在是太累、太餓了，只好笑著和她講了幾句話吃了一頓有生以來最可口的飯菜，然后睡了一個很香甜的大覺。第二天她和她二哥就送我上火車了。這次坐火車是不要錢的，她二哥是鐵路上的嘛。只是我問她收到我沿路寄來的信了嗎，她說她一封也沒收到，畢竟信沒人快嘛。我估計(jì)她現(xiàn)在正津津有味地一封一封陸陸續(xù)續(xù)讀著我的信呢！
“那你現(xiàn)在該怎么辦？”小歡問道。顯然他關(guān)心的不是孫何明，他關(guān)心的是那個北方的佳人。他真為她的不幸而難過。難道美好的追求就要被如此無情地嘲弄嗎？這世界還有無公正可言？
“我已經(jīng)想通了，還是彩云好！睂O何明說，“經(jīng)過這場劫難，使我知道我該找一個怎樣的女孩才是有福氣的了！
“劫難？”小歡不解問道，他這才看見孫何明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那女孩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怎么樣？她正急切等著我的回音。”孫何明饒有興趣地說，“我可不想再給她任何回音了，由她去自生自滅吧。她確實(shí)是一個北方佳人，王昭君的后代，很可能在幾年以前她真的是一個羞花閉月沉魚落雁的美女，只可惜年歲不饒人了，我又有什么辦法呢？我總不能找個老娘。俊
“何明，我想你不能這樣！毙g痛苦地說，仿佛她是他妹子似的，“對人不能太苛求，人無完人，說句實(shí)話，你也并不怎么樣，人家看得起你，已經(jīng)是你的造化了，你怎能如此刻薄人家呢？你至少要給她解釋解釋，你不能傷了她已經(jīng)不能再傷了的心，她可真的是個好女孩啊。歲月不是她的錯，她是無罪的，她不應(yīng)該為此受到不該有的懲罰。那地方風(fēng)大、天干、日暴，破壞了的環(huán)境也不是她的錯，也許她真的才有二十幾歲呢！
“的確歲月不是她的錯，那樣的環(huán)境也無法，可這又能是我的錯嗎？干嗎要我為此而負(fù)責(zé)？誰讓她錯過了花季的，又誰讓她不好好保養(yǎng)自己的？我可不是解放軍啊。幸好我沒有遇上沙塵暴，要不然我可真的受不了，我終于相信她信里說的一點(diǎn)也不夸張。還是我們這地方好，山明水秀的！睂O何明有點(diǎn)惱了，“想我一個青頭兒子不辭辛苦，千里迢迢去尋找一個徐娘半老的老處女，說來讓人嘲笑的不是她而是我，我這樣對待她還是好的了。對她我一句話也沒說，最后還是笑著與她告別的。別說，我們還是有點(diǎn)談得來的，不，是很談得來的，我要承認(rèn)這一點(diǎn)，她很直率、真誠而不做作，看問題也是很深刻的。真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為此也感到十分遺憾。找個女人畢竟是要看一輩子的。小歡，我也是沒有辦法的啊，現(xiàn)在我還在猶豫著呢。你說這世間難道就沒有完美的東西嗎？”
“我想，這世間完美的東西是有的，不過，這完美只是相對的，前提是你必須真正的善良與誠實(shí)，學(xué)會寬容與接納，并能正確評價(jià)自己。”小歡看著孫何明好一會兒最后才堅(jiān)定地說道，“當(dāng)然，絕對的完美是沒有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物都是有缺陷的，正因?yàn)橛腥毕荩澜绮诺靡圆煌５剡M(jìn)步與發(fā)展。從這一點(diǎn)來說，不完美才是有生命力的。一旦完美了，俘士德的生命也就終結(jié)了。所以，老孫，不完美才是最好的，也才是現(xiàn)實(shí)的。有一句話說得很好，那就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如果你所追求的這個女人太完美了，對你來說不是幸福，而是災(zāi)難，因?yàn)槟銦o法駕御得了她，她會因?yàn)槿蘸笮律挠麩o法得到滿足而很不安份的。也就是說你挑剔人家，人家也會嫌棄你。缺陷才是男女雙方的粘合劑。今天彩云能夠看中你，是因?yàn)椴试频膶W(xué)業(yè)荒費(fèi)了，那不是她個人的原因，而她又十分向往知識，她的美麗因?yàn)橛羞@個缺陷的存在她才與你好；你呢，缺少的不只是錢，更缺乏女人的關(guān)愛，而這又是彩云才能給你的，但你又渴望完美，放大了她的缺陷，也就太在乎了她的缺陷，這才是你悲劇之所在。只有彩云與你所尋找的那個可憐的受盡愛情折磨也在‘老去’的佳人才是你所能駕御得了的，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要告訴你你是非常幸運(yùn)的，但你要知道珍惜，否則，你就會與這真正的幸福失之交臂了，到時(shí)候你就會悔之晚矣。青春猶如曇花一現(xiàn)，人不能好高務(wù)遠(yuǎn)。更何況不完美也是一種美，一種能為他人帶來的或者能促使人產(chǎn)生的內(nèi)在的、吸引人的行為氣質(zhì)美，這美才是震憾人心的，是你真正所需求的！
孫何明走了，小歡走到窗子邊大大地把窗子打開，抬頭仰望高高湛藍(lán)的天空，頓時(shí)所有亮晶晶的星辰都在他眼里閃爍起來。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