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年的風陵渡口，清風和著熱酒入夢，客棧窗外的細雨隔開了情愁。那年沒有月色的夜晚，靜謐總顯得沉默且有一絲肅殺的氣氛。那年我在江湖人吵雜的談笑里，第一次聽到關于你的訊息。

這一尋，天南地北；這一去，萬水千山。原來時光之中，我找尋得太過久遠，久遠得我忘了時光流散，也忘了曾經(jīng)去過何方。只是如今，華山之巔，終南山下，卻不再見十六歲那年，襄陽那夜璀璨的煙火。我知你早已歸隱出世，而我卻不敢去懷疑，只因我命的終結始終停留在十六歲最開始的那年。

并非我尋不得你便在這峨眉安了家，只是我偏愛了這峨眉的霧，這峨眉的雪而已。這里的霧好似那年風陵渡的風雨，這雪猶似那年客棧之中的熱酒。風雪中的黑龍?zhí)哆�有相對浴紅衣的感動，百花谷里你縱身一跳我無片刻踟躕。

我如何不是與你一般用盡心力，只是你欲相見的人在崖下，而我欲跟隨的人方縱身躍下。只是華山之后，那一生的找尋，這一生的等待，已然久遠得都入了骨。在這世間相似之物事之中，始終殘存著點點言語不清的往事，一起風便偷偷跑出來透氣。

恰如這西蜀的峨眉。也許，這點懷念便是這峨眉山中的一夜秋月，一縷悄來的晚風。

二

這四十年，遇見你是我的宿命。也許是我太過貪心，你相贈的金針竟被我一口氣用盡，如今縱然相思入骨卻不敢言明。這二十四年，一頭青驢常伴同行，看滿山黃花朝露映彩衣，可我又如何敢言說你與世人。你是世人口口相傳的神雕大俠，在襄陽城外斬殺蒙古大汗，身旁還有佳人常伴。

而我呢，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一出襄陽城便是遇見了名滿江湖的你。這一路，我用盡了畢生的心力。若是你我兩家的恩怨非要讓我來獨自承受，我又如何能夠去拒絕呢？我也曾經(jīng)萬水千山，人山人海，不辭辛苦，但是終于在等待與找尋之間和你一樣，選擇了歸隱。

不是歸隱了便不再懷念，只是風雨失落的夜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許，我在成全著自己的傳說中懷念，懷念著那個人的傳說，亦不失為一種安然的歸隱。不是我害怕了這辛苦，也不是我害怕了在遇見你，而是我根本就知道自己贏不了命運。

長相思，除卻天邊月，沒人知，沒人曉。

三

想你必然也不會知曉，因為千山暮雪，尋遍天涯，天涯路遠于我也不過是個希望罷了。也許從此緇衣頓改昔時裝獨窩青燈古佛旁，太多世人不曾知曉。也許猶似百年之后，方才有人提及這段塵封往事。

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峨眉山月，也許遠離中原，但向北仍可見巍巍終南。終南，那在望不斷的山崖盡頭，我知就在那里。

別后的江湖，雖然我初衷難改，但愿有人陪你顛沛流離。

【編輯：向鵬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