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母親
母親,今夜的黔北很冷。我很想回到你的身邊你的懷里,今夜,我很孤單。
這個城市在不斷地膨脹不斷的奔跑,時間從空間里帶走塵埃,我活在舊日里。
母親,我的手已深深鍥入機(jī)器的心臟,我的哭已沒了聲音,我想世界末日快到了。
而我,一直在夢里和別人決斗。
那吊腳木樓的紫檀香,那門前我經(jīng)常和小黃牛嘻戲的小溪流,守在門口永遠(yuǎn)忠實于我的小黑狗……它們都跑出我的記憶了。
它們不知到哪兒去了。
記憶里只剩這個城市的氣味,連我也好像不是我自己。
母親,你種的白菜采摘了沒?父親的那片果林是否還經(jīng)常有孩子光顧?過年的臘肉,是不是還掛在灶臺的房梁上。祖宗留給我們的幾顆洋煙和銀兩,有沒有被村長沒收?一身不離水煙筒的張老漢是否已娶了村尾的劉寡婦……
一捆捆玉米桿橫臥村口,二三斤高粱種在坡下,五十斤麥子流進(jìn)破碗里。
母親,我的黃書包哪兒去了,里面裝著我的小花書小木槍,我的童年。在村口的院壩上有我和伙伴們打仗的戰(zhàn)場。
母親,今夜的黔北,公共汽車很擁擠,顏色重復(fù),人來人往。
那一刻
那一刻,天上的云被拖黑,雅安在哭,我在釀造淚水。
你卻在拿金錢和你的肉體作籌碼的游戲里,沉迷,流連忘返。
那一刻,我遞給你的青春嘎然而止。我們牽手的地方,開始雜草叢生,一片荒蕪。杜鵑花開了,你走了。那曾經(jīng)的諾言和愛你一萬年的鬼話,成了聊齋里的臺詞。
六歲女兒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哭著喊著要媽媽,說爸爸這不是我們回家的路,媽媽在家等呢!那個心除了痛,就是疼!疼痛得像刀尖在腸子里來回游離。
那一刻,我對女兒說,奶奶家的映山紅開了,我們?nèi)タ椿鸺t的花兒開滿奶奶的屋檐。女兒回答:好,爸爸,咱不哭。可那一刻,從眼里流淌的雨,那個咸呀,爬滿了我的臉龐我的骨髓我的血管。
我的心房。
父親花白了頭發(fā),一夜之間病倒不起,而你,還依然在這個城市里,游走迷失。
是的,你已忘了野田里的鳥語花香,忘記了汗水在陽光下逐漸變成鹽的過程,忘記了西瓜地里那個辛苦勞作的美麗姑女,忘記了所有的幸福都要歷經(jīng)艱辛。
是的,你忘了,忘了以前的你。
你已越走越遠(yuǎn),記不起回家的路了。
那一刻,太陽落山,犀鳥歸去,我用詩歌麻醉自己,用一年或更長的時間,格式化我對你悲傷的記憶……
離
月亮翻過房檐不見了,你翻過山不見了。春天來了,露水干了,正月的臘肉,只剩下兩節(jié)香腸。
鷹從山巔飛翔,你說:是該回南方的時候了。
你馬背上娶來的女人,守著一群羊,在荒地里看著一只公羊和一只母羊交配。女人的那只眼啊,就望著天邊,她數(shù)著手上的芨芨草,把兩只碩大的乳房,放在孩子的嘴上。
羊生下了小羊,喃喃地叫喚母羊,你馬背上娶來的女人,趕著羊走過你翻過的山崗,太陽落山,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人老珠黃。
村莊從此空了,土地里的玉米高粱,逃跑了,你金絲木打造的床,不再吱吱作響。
你的女人,點著燈爐流著淚,守著空房到天亮。
寶貝
寶貝,爸的女兒。
爸從魂靈的源,取來的瑪瑙,血液里聰慧的沙礫,你爺爺手掌下的小羔羊。
爸的第一首詩歌,和鷹翻山過海,和一個叫做英特的孩子握手,然后變成鉛字。
寶貝,你就來了,來到這絢爛的人世,呱呱墮地時朗誦著爸的詩歌,那紅紅的臉黑黑的頭發(fā)呀,是一地里隨風(fēng)飄舞的高粱!
寶貝,爸的女兒。
爺爺?shù)难蜃邚V了,爺爺?shù)鸟R老死了,奶奶枯萎了身體,十四年在爸身邊嬉鬧啼哭,不知不覺你長大了。
可爸留給你的,只是一堵墻一個讓你傷心的影,還有晚上爸對你的掛肚牽腸。
寶貝,爸的女兒。
想起你,爸的心口碎了,爸和你媽,擦肩而過的驢,背靠背的月亮,我們的日子都空了,唯有你,還是爸心口的鹽。
讓爸喝了米酒,還記得家門。
寶貝,爸的女兒。
爸一生的這些天呀,舊了,冷了,麻木了。
風(fēng)吹大的時候,記著要堅強(qiáng)的走!
村口
那棵老槐樹很醒目。一身亮色,夕陽歸家,它要到另一面繼續(xù)燃燒。村口的山路被牛羊擠彎,村口,被彎腰的老人和撒嬌的小孩填充。
除此以外,村口很寂寞。
我的目光穿過老槐樹,穿過村口那比我心還高的大山,從村口出去,是我緩緩漂移的靈魂,我破碎的歲月。這是起點,是峰巒重疊。是一波一波和筍子長大的青春,從這里出發(fā),尋找愛和幸福。
站在村口,無奈地地飲盡黃昏的黑暗,并把堅硬的手伸向蒼穹,發(fā)出嘶啞的聲響。
大地失色,歸途如虹。我結(jié)繭的文字隱隱作痛。
黔北的水
像金子一般,干旱來臨。黔北的水,要橫穿千山溝壑,才到達(dá)充滿麻辣的黔北,一個和干旱相濡以沫的小城。
五月,炎夏包圍而來,中午除了陽光,就是不動的風(fēng)?諝,火一樣的撕裂與疼痛。這時,側(cè)望鵝卵石強(qiáng)奸的船,你會懷念黔北的水,遺忘的河。
而我此刻的回望,只不過是童年時代的延續(xù),如渴望誕生,如我沉默的面孔,我的虛構(gòu)不舍晝夜,持久,不能自己,無法停止。當(dāng)黔北的水,經(jīng)過一個個村莊,一個個管道,被命名且被尊重,它漫過欲哭無淚的河床,沁入船的底部,讓眼淚流,讓幸福痛,讓人們懷念,讓分離的不想再分離,它讓黔北滋潤。
讓我滋潤,并日漸豐滿。
石峰,男,苗族,70年代末出生于貴州西部,有詩歌、小說、散文多篇散見于《詩刊》、《散文》、《散文選刊》、《花溪》、《貴州教育報》、《黔西南教育》等諸多刊物,現(xiàn)供職于某縣城小學(xué)。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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