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榮德

崔榮德， 筆名仁之，網(wǎng)名千年烏楊， 苗族，重慶酉陽人。中國教育學會、重慶作家協(xié)會會員，上世紀80年代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2004年12月結業(yè)于中國作協(xié)魯迅文學院。迄今在《人民畫報》《星星詩刊》《鴨綠江》《青年文學家》等全國多家報刊發(fā)表詩作600余件，獲獎30次，著有教育專著《六瓣文德書（我的作文秘笈）》、詩集《低處的樹說》《夢回唐朝》《崔榮德詩選》。作品被《中國新詩選》《中國新詩大觀》《中國當代實力詩人詩選》等多種權威版本收錄，個人傳略入錄《中國文藝家辭典》《星星詩刊詩人檔案》。2015年6月中國蕭軍研究會在北京成功主辦崔榮德詩集《低處的樹說》作品研討會，9月被重慶市教委表彰為“重慶教書育人楷模”。

名字很土 土得連自己的姓

都沒有 這個世界凡是叫草的

植物，絕不輕易挑剔

它們只要有巴掌大的天空

一丁點兒泥土。陽光雨露中

就能活出自己的尊嚴

山坡上淺灘邊大路旁 甚至

田邊地角房前屋后

這些卑微的小草一陣嫩綠之后

低垂沉甸甸的頭顱 它們從沒有

把自己認為是名貴的植物

也不去巴結毫無關聯(lián)的

大樹 更不會與任何一束花朵

爭奇斗妍 討得春天的喜歡

我是在去廁所的路上 看見

這株名叫狗尾的小草

它默默地 隱藏在路邊的

雜草叢中 它知道生長

這片雜草的土地 沒有它

照樣翠綠 但它卻不能

沒有這片土地

草叢中的石頭

草叢中的石頭從沒有把自己

當成石頭 不管風吹草動

它總是謙卑地活著

陽光照耀的日子草們盡情地綠 

石頭的內心放射光芒

草叢中的石頭一生都在抒寫

它腳下的泥土 泥土里的蟲子

都是它永久抒寫的親人

草們使勁地往上長 

石頭也在長 

石頭的成長讓雜草叢生的土地

看到了一種精神

石頭是不會輕易拋頭露面的

它要在冬天與草們一同死去

那時候它才真正走進人們的視野

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

游弋在水底的魚

游弋在水底的魚

一生都在

尋找

魚 始終找不到

浮出水面的

路

游弋在水底的魚

鱗片鋒利無比

水下的風 魚

只能匍匐

不懂后退 更不會

轉彎抹角

魚 一輩子游弋

水底

疤痕

我的頭頂 大片大片的

疤痕 在陽光下

閃閃發(fā)光

圓圓的疤痕 沒有毛發(fā)的疤痕

亦如我國西北邊疆千百年來

不長草木的大面積沙漠

它們凸顯在我的頭頂

成為我心中 永遠

難解的結

我的身體注定與疤痕連在一起

我不能沒有它們 正如我不能

拋棄我的祖國

多余那部分不長草木的

沙漠

歷史

我寫詩的時候

一輪月亮在天空照著

潔白的月光照亮了李白

也照亮了蘇東坡

今天正好輪到了我

靜靜的夜晚 我知道他們

疑月成霜千里共嫦娟

他們一定不知道

若干年后的今天

這輪月亮還要照在

我的身上

我抬起頭 這輪月亮

仍在天空照著

請把我的身體掏空

請把我的身體掏空

注意不要傷及我的心

不要在里面保留

殘渣廢物

請把我掏空的身體

放置在真空里 我就不會

腐爛 我干燥潔凈的膚色

就會越來越

金黃

如果有空 你還可以

從山坡上找來野花小草

移栽我的腹腔 我就

生動起來

因為我的大腦一直不曾

損傷。我始終堅持

我美麗的

信仰

逆光行走

逆光行走 我們把腳步

留在空中 把頭顱

歸還給自己 目光接著目光

心沉靜下來

在古代 我們坐上馬車

咕嚕咕嚕的思想

沿著長長的驛道輕輕地綠

天底下 一串串秋天

就這樣成熟

幾百年甚至幾千年

所有的逆光行走

聚集我的窗前

我仍然

活著

一只受傷的鳥

一只受傷的鳥

聲音沙啞

它蓬松著羽毛

緊緊地

捂住傷口

飛過我們的頭頂

一只受傷的鳥

不乞求人們哀憐的目光

它背負自己沉重的語言

正一粒粒

撒向藍天

這只受傷的鳥兒

捂住傷口

完成一次美麗的飛行之后

但愿它不再棲息荒原

也不要降臨

傷痕的

城市

【編輯：與文為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