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學(xué)校背后，一個大草坪，據(jù)說是要用來修足球場的。這里青草鋪滿遍地，有名無名的野花開得如同天空里的繁星，時常還有采擷花粉的蜜蜂飛過。下課了，學(xué)生們不約而同地來到草坪上，有的躺在綠草上打發(fā)苦悶的時光，有的怕被太陽曬黑皮膚而躲在楊樹底下，有的手握一本小書嘴里卻哼著流行歌曲，有的任足球踢進女生的胸懷，有的打情罵俏學(xué)著成人……

“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窗簾上你的影子多么可愛，悄悄地愛過你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離開�！鼻宕嗟募洞巴狻凤h啊飄，飄進了鳳的心窩，仿佛一首靈魂追響曲，讓每一個草坪上的人都為它心動。

因為明天，就面臨分手，人生的大路開始分岔，有的人將去追尋輝煌，有的人卻只能回家修地球。聽到這樣的曲子，此時此刻，凡每一個相互傾慕過，相互愛過的人，怎不感到憂傷。鳳不知是第幾次流眼淚了，今天又聽到該死的曉彈奏這樣的歌曲……唉，往事不堪回首，驀然間初中三年已結(jié)束，回首往事只能讓“一江春水往東流”。

鳳想到了曉，不禁臉一紅，頭上的“花蝴蝶”在微風(fēng)中已成了花蝴蝶。龍是曉的好友，是他順風(fēng)把球踢來，球卻不正不歪，跳在了鳳的身上。鳳猝不及防，給打著了后腦袋，昏迷了。同學(xué)們頓時驚呼，成老師趕來，叫龍把鳳背進醫(yī)院。

也許是上帝給龍一次機會，或許是龍故意給曉一次難堪。但我們多情的主人公曉，決不會冷眼旁觀。他把手中的吉他往地上一扔，沖倒幾個人也不顧，跳到鳳的身邊，背起鳳直跑醫(yī)院。龍只能寒著心跟在后面，大罵“好事又讓他給搶了�！�

剛到醫(yī)院，醫(yī)生正在檢查脈搏的時候，成老師和龍也來了。醫(yī)生仔細(xì)觀摸，又認(rèn)真復(fù)查，說：“只暫時昏迷。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龍有點懷疑：“再請醫(yī)生多查一查！”

曉瞪了瞪龍，說：“醫(yī)生說沒事就沒事，還查什么？”

成老師算松了一口氣：“沒事就放心了，曉留下照顧鳳，龍跟我轉(zhuǎn)去上課！”成老師這樣做，龍感到很不公，于是便對成老師說：“鳳是我踢球撞到的，應(yīng)留我照顧鳳，曉轉(zhuǎn)去上課！”曉正想說什么，成老師對龍說：“聽你的還是聽我的？”龍無話可說，只好跟同老師去上課。

鳳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用雙手揉了揉眼睛，呵了一口氣，然后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猛一轉(zhuǎn)眼，更不對：曉不是還彈著吉它嗎？怎么會在我的身旁。鳳感到又羞又喜，一把捏住曉：“我怎么會在這里？”

曉一場虛驚：“你醒來了。鳳。嚇?biāo)牢伊耍　薄拔以鯐䥽樀鼓�？”鳳鼓了鼓勁，“倒是你的吉他聲把我嚇倒了�！薄安皇堑模驱�?zhí)咔蜃驳沟�！”曉給鳳解釋，并把情況說了。

“原來如此，冤枉好人了，向你賠禮道歉了�！�

“哪個要你的？”

“不過，我還是有點怪你的那一曲《窗外》，是它讓我飛越了現(xiàn)實，以至于跌倒都不清楚�！兵P不甘罷休。

曉緊緊握住鳳的纖纖細(xì)手，溫柔地說：“哪該我向你賠禮道歉了？明天請你吃冰淇淋�！�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曉和鳳用小拇指拉了勾勾。

因鬧非典，中考改在七月，火紅的七月，天空烈日炎炎。千百萬莘莘學(xué)子經(jīng)過十年寒窗苦讀，歷經(jīng)三更燈火五更雞的磨難，終于該顯一顯身手了。他們哪怕烈日當(dāng)空，為了挑戰(zhàn)人生，走出貧窮，像出山的猛虎，磨掌擦拳，準(zhǔn)備著與試卷一戰(zhàn)。

考場設(shè)在縣城，鳳和龍在一個考場，曉在另一個考場。第一天考語文，龍就對鳳發(fā)出乞求的眼神。第二天的數(shù)學(xué)，第一道題把龍難住了，龍就神情不一，希望鳳遞給他一張紙條，于是他就向鳳擠了擠眼，鳳像根本沒有瞧見一樣。龍左瞧瞧，右看看，自討沒趣，你給我看著，考完試我才收拾你。

其實，鳳對龍的意思早已明白，但中考是千軍萬馬搶過獨木橋的大事豈能小視，才假裝沒看見的。

當(dāng)天，考試結(jié)束后，龍跑到鳳住的旅社，找到了鳳，便與鳳大吹做題的情況，也時常談及人生與愛情的問題。在龍的眼里，鳳是他的惟一，但無趣的是，無論龍怎樣表現(xiàn)都未引起鳳的注意。

開始龍只責(zé)怪鳳為什么不傳題給他，漸漸地龍的話題又轉(zhuǎn)到贊美鳳的方面。龍坐在鳳的右側(cè)，說：“你無論是走到哪里，我的心都會為你祝福，祝你考出好的成績來。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

“你不要說了，你再說我也聽不進去，如你真的祝福我，請你暫時回避，我需要冷靜……”鳳說話讓龍不冷不熱。

室外，夕陽的余輝透過窗戶，射到保溫瓶上，又被保濕瓶反射在龍的身旁。龍把一生的好詞語都用完了，仍不起絲毫作用。俗話說：“口拉人過不了溝，手拉人過九州”。龍想到了男子漢大丈夫的行為，他對鳳說：“若你不答應(yīng)我，我會亂來的！”

“你不怕我會告你嗎？”鳳把手中的復(fù)習(xí)本往床上一扔，準(zhǔn)備著與龍拼個你死我活。

龍坐近了鳳，一手伸在了鳳的面前。鳳給他一巴掌。也許這一巴掌打煩了龍，龍立刻站起，把鳳按倒在床上，然后把手伸上了鳳豐滿的胸脯。鳳心里很亂，但她不能失身于龍，因為她的心里裝滿的是曉，曉為何此時不來報仇？

在龍對鳳施行不軌時，“叮呤呤……叮呤呤……”電話聲響了，龍放開了鳳，松開雙手，罵道“哪個狗雜種該死？”鳳跑過去搶接電話：“喂，是誰？”

“曉！……”

“快點，龍要干壞事了！”沒等到對方開口，鳳撕心裂膽地哭喊著。

“我馬上來！”“快點！”……

“倒楣！”龍甩出兩個字后，趕快拉開門逃之夭夭。

待曉趕到旅社時，只剩下鳳一個人悶坐在床上。見曉進來，鳳一句話也不說。曉也一直沉默著。

“是不是有人來搶你了？”曉打破僵局。

“不是，是，是該死的龍！”

“他怎樣，你給我講。前次踢足球撞你，我就沒有跟他算賬……”曉捏緊了拳頭。

“看來，我是保不住了，你干脆向他承認(rèn)我倆的關(guān)系，并說，我干過的女人……”鳳顯得低三下四，不要尊嚴(yán)，但友情與愛情高過一切，仿佛高于九天，讓天空飛翔的大鷹也會為之墜落。

“不，這個仇我一定要替你報！”曉充滿激情。

鳳聽了曉耍陽剛之氣，就刺激他：“讓你去報，我干脆成全了他�！�

一個男人往往寬容得住自己，卻容不住別人，在曉的眼里，同樣也存在獨霸鳳的心態(tài)，只不過他與鳳的友情是建立在平等之上的。聽了自己最喜歡的人要對自己做出屈辱的事，怎能再使男子氣呢？他對鳳說：“好，我不去報！”

“真夠朋友！我請客，今天去吃小籠包？”鳳見曉要再說第二句話時，就作出請客的主張。

提起小籠包，曉最愛吃了，特別是包心，常常令曉舍不得吞下。如果夜色很好，遇上月明星疏的日子，曉會一邊吃著小籠包，一邊吟著李白的詩：“花間一壺酒……”

聽到鳳請自己吃小籠包，心里一喜，說：“OK”，往明月店，吃龍賞月，剛好今天是八月十六。

“走！”

鳳和曉來到了明月店，這時天空也升起了一輪圓圓的明月，月光照入店內(nèi)，讓人遐思萬想，怪不得本店就叫明月店。

鳳要了兩籠小籠包，服務(wù)小姐給端了上來。

曉一邊夾起一個小籠包，一邊說：“鳳，快吃，吃到你心頭恨，我眼中釘�！�

“這話怎說？”鳳問。

“你不恨龍嗎？”曉反問。

“哦，我還沒聯(lián)想到呢？對，這個膿包，該吃！”

 

二

分?jǐn)?shù)還未下來，曉的心里已忐忑不安。萬一名落孫山，父母含莘菇苦不必說。自己十年寒窗，也付之東流，萬一真的如愿以償，考取師范，該如何去面對新的學(xué)業(yè)，萬一……

在百感交集的中考后，人生的第二個轉(zhuǎn)折點向自已涌來，各種各樣的決擇等待著自己，所以曉的心里很亂也很著急。他幾次跑到校長家和成老師家去問分?jǐn)?shù)有沒有來，自己上線沒有。

有一天，村里某干部給他送來了一封信，他撕開信，見“錄取通知書”五個金光閃閃的字而頓時高興起來，但仔細(xì)一讀，是深圳某集團委托某學(xué)校代招代培職工，與自己報讀的師范根本不是一回事。

信上寫道：“……月薪500元至800元……”曉見了，有點心動，他想去撞一撞世界，于是收拾好了遠方的背包，準(zhǔn)備出發(fā)。

但被成老師知道了，成老師找了他親自對他說：“現(xiàn)在浮夸公司很多，你稍不注意，就會上當(dāng)受騙，我勸你還是等待幾天，看師范的通知書來不來？”曉不相信成老師，成老師于是舉了很多的實例，說明讀這種學(xué)校的結(jié)果只能去打工，而讀師范能找到一個終身職業(yè)。

“我能考取師范嗎？”曉問成老師，他的心理開始有了轉(zhuǎn)變。

成老師對這樣的問題難以啟口，但他得必須給曉撐住氣。

“相信你的成績不會錯吧！你轉(zhuǎn)去再等幾天，今天是8月8日，我想15日前通知書一定會到你手中的�！�

8月10日，學(xué)校貼出了喜報，看的人有學(xué)生，家長和行人。曉一路走去，巴之不得飛上喜報，像小鳥一樣地去瞧個究竟。

啊，看到了，終于看到了，十年寒窗沒算白讀，自己的終身大事也算有了著落，曉看到自己的名字，從來沒有比這樣更高興。

再看，有沒有龍的名字？沒有。幸好！再找鳳的芳名，從頭找到了尾，又從尾找到了頭，沒有。不可能吧！曉感到了一陣失落感。于鳳，曉是產(chǎn)生了真感情的。

不知鳳是否也來看喜報？當(dāng)她看到喜報后，感想又如何！

當(dāng)天夜里，曉做了一個夢，夢見：鳳站在家鄉(xiāng)的那一座懸崖上，呼喚著自己“鳳，你快回來！”懸崖冷森森的，不遠處也跟著回應(yīng)“鳳，你快回來！”而鳳，做出跳崖自盡的姿態(tài)。曉聽見喊聲，就不顧荊棘叢生，沿著小路一邊攀援一邊喊“鳳，你快回來！”

曉一覺醒來，東方已發(fā)白，早起的鳥兒在樹枝上歡歌。自己一臉熱汗，回憶夢境，不覺一驚。他立馬給鳳撥了電話：

“喂，請找一下鳳？”

“我就是�！彪娫捓飩鱽�，“請講！”

“鳳，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你跌倒了千萬要爬起，重整舊容�！睍哉f。

“我會的！謝謝！”砰的一聲，電話里的人已掛斷電話。

曉感到情況更不對，便又撥鳳的電話，電話里傳來“您撥的用戶忙，請稍侯再撥�！�

過了一會兒，按重?fù)�，也是“稍侯再撥”�?/span>

接連幾次，都是“用戶忙”。難道，鳳一直在通著電話嗎？不會的，得親自去一趟她家。

曉推上自行車，來到鳳家，只見大門緊鎖，周圍無一人。會到哪兒去呢？

曉站在鳳家的大窗前，窗簾沒有掩，電話免提被高高地掛起，怪不得，一直會忙。真奇怪，她接電話后會這樣疏忽大意嗎？或者因為其它原因。

在鳳家周圍游了幾轉(zhuǎn)，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曉心里十分掃興并且還有一種驚恐的滋味。他剛想回家，一轉(zhuǎn)眼就看見了鳳，她蹲在松林里，雙眼已紅腫。

曉急忙跑過去。

松林中沒有陽光，一棵棵松樹參天直立，用它高高的頭顱迎接世俗的陽光。鳥兒適時嘻戲，相互追趕，轉(zhuǎn)而飛向天空。忽然起風(fēng)了，一陣陣風(fēng)故意跟人作對似的刮得松枝亂擺，刮得松針刺痛本已夠傷心的肌膚。

鳳的雙眼紅腫，只為中考榜上無名。人生最喜的兩件事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自己辛辛苦苦十年寒窗，歷經(jīng)多少苦難，曾為“題�！碧魺粢箲�(zhàn)，可到頭來，種下的希望只結(jié)如此的秕果，讓人不可思議，更讓人傷心難過。

鳳還在不斷抽泣，曉跑過去大喊一聲：“鳳，你在干什么？”

鳳見是曉，忙用衣襟擦去腮邊的眼淚，振了振精神：“你怎么會來？”

“我是幾次打你的電話，可一直忙，我就親自來一下。我知道你這次考試失敗了，但請不要自卑，偉人的成功背后哪一個沒有失敗，相信自己，一切得將從頭再來�！睍园参盔P。

“怎么不傷心，難過？”鳳的眼淚又來了，她用手捂住臉，“十年寒窗白讀，若再考也不能考師范了。”

曉想到自己考取了師范，想到了自己與鳳立下共考師范的愿望，現(xiàn)在自己如愿也償，而鳳，卻只能考其它的種類了。想到這里，曉的心里一陣寒酸，自己與鳳的友誼怎么處理？

曉沒有說話。一陣沉默。

之后，曉說：“鳳，你不要難過，即使不能在師范相遇，我們的友誼卻連在一起。對，你不要再傷心了，我到師范，一定會寫信給你……”

“曉哥……”鳳撲進了曉的胸懷。

“盡情的哭吧，哭出來才好過�！睍允堑趲状伟参盔P了？每當(dāng)鳳遇到困難，秋風(fēng)掃卷落葉，曉就會給鳳一次心靈的港灣。在鳳的心里，只有曉才知道自己的苦楚，也只有曉才是遮風(fēng)擋雨的家。

“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窗簾上你的影子多么可愛……”曉唱起了《窗外》�！按巴狻�，一個多么親切的名字，竟能讓兩個人的心如此牽聯(lián)。

在松林里，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陽光。

鳳依偎了好久，好久：“我終于見到了陽光！”

鳳與曉結(jié)成的友誼，“非一日之寒”。自從初中相識以來，在一千多個日子里，相互談心，做作業(yè)，相處得并不壞。所以面臨分別，彼此的心都在顫抖。仿佛人生大席上的一次離散，每一個人都會有最感傷的回憶。

曉與鳳的友誼，曾經(jīng)歷了許多風(fēng)霜。成老師為了喚起兩人的覺醒，面對著許多世俗的眼光。但曉與鳳沒有淘氣，無論班上還是課余，都干得兢兢業(yè)業(yè)，故曉與鳳有成老師門下“兩件寶”的美稱。

曉與鳳的小學(xué)沒有在一起讀，他們能走到一起是偶然。

曉原先錄取在另一所中學(xué)，但為了學(xué)習(xí)的方便，特轉(zhuǎn)學(xué)來的。鳳是原校生，曉一到學(xué)校報名時就撞倒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這蝴蝶原來也和曉在一班，于是便相識，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情。

不說愛情，因為愛情在他們的心中是麻木的。

“瓊瑤的天空，瓊瑤的夢�！笔甙藲q的人十分瘋狂。若時間允許，曉和鳳不面臨天南海北，那么多彩的人生，悲局不會產(chǎn)生，離別也只能躲在唐詩宋詞中。

而初步?jīng)Q定命運的中考，鳳的失敗無疑給兩人造成情感的重傷。所以鳳會跑到松林里，獨自把眼淚留干。

鳳想不到曉會來，更想不到自己居然疏忽大意高掛起電話免提。也許這一切是天意，老天也特意給兩人安排了一次相聚的機會。

“你會在師范真的寫信給我嗎？”鳳問。

“我騙你是小狗”曉發(fā)誓。

就這樣，曉和鳳握手作別。不帶走一片云彩，也不帶走一點夕陽。

三

“緲茫人生欲何求，傷心不過讀書樓。三年同窗已結(jié)束，留取丹心寫春秋�！�

汽車沿S型公路盤旋而上，曉坐在車上心情十分興奮，曾夢寐以求的師范，眨眼就要到達。但想起初中三年的舊日同窗，回憶曾經(jīng)的生活，面臨新的歲月，難免傷感。他把頭伸出車窗，公路兩旁白楊樹不論沃土瘠地，像一位位鋼鐵衛(wèi)士屹立在風(fēng)云之中。

想到新的生活，曉感到內(nèi)心悸顫，緲茫人生，如何渡過？只為讀書，卻要面臨離鄉(xiāng)背土，遠離親人、朋友、豈不傷悲。于是便吟出了此“緲茫人生欲何求”的詩。

汽車已穿過一塊大草原，草原上有一匹匹駿馬在奔騰，有一群群潔白的羊群在啃著生命之糧。

曉想起了自己含莘菇苦的母親，近年因操勞過渡久病臥床，而父親卻遠在他鄉(xiāng)工作，若不是讀書，自己能在家服侍母親，幫助做家務(wù)。

曉的心在跳，為自己家鄉(xiāng)的教育事業(yè)，為了窮苦人家的孩子，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問題。更為心痛的是鳳的落選，鳳是不是還補習(xí)，自己與鳳的友誼將如何終結(jié)？

在這時，汽車顛簸了一下，把曉驚醒過來。一切都不應(yīng)想象，得休養(yǎng)一下精神。

還未到站，司機提醒：“下車請各位乘客注意，留心自己的行李，以免小偷……”

對這樣的話，曉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提起“小偷”曉還是提心吊膽的，萬一錢被摸去，拿什么報名？

“車已到站，請各位乘客下車�！彼緳C把車停下，向乘客說。

曉沒帶什么行李，一個人小心下了車便喊一個三輪去了師范。

師范座落在一個半坡上，已經(jīng)有60多年的歷史，整個建筑群呈飛蛾形，主教學(xué)樓前有一個扇形花園，花園中設(shè)有一座“書籍的天梯”，含義為登上成功的殿堂。

曉報完名，知道自己在八班，班主任是黃禮讓先生。黃先生對曉說：“你在我們班，寢室4.24室�！闭f著便拿了一把鑰匙給曉。曉接過鑰匙，便到“4.24”室放好了學(xué)校發(fā)給的行李，然后提著一本小說走到主教學(xué)樓前的花園中，躺在“書籍的天梯”下看小說。

忽然，一個穿著花格子襯衫的女生從樓道上走過，曉不經(jīng)意間抬頭看見，便從心里升起了一股氣流，導(dǎo)致自己心思煩亂，哪有閑心看書�！熬谷绱孙h逸，她在哪班？”曉想。

也許因第一印象的緣故，曉在軍訓(xùn)期間就與那穿花格子襯衫的女生邂逅了。

原來那女生叫飛燕，是本縣八區(qū)的。飛燕對曉的撞進首先反映為不適，逐漸地，友誼增加，飛燕覺得與曉在一起是一種樂趣。

曉在班上是團支部書記，而飛燕也當(dāng)選為生活委員。因此無論公務(wù)或是私事，曉與飛燕都有機會在一起。

每天下午一放學(xué)，他們總要到馬路上去散步，到緣鏡湖旁去暢談。

緣鏡湖畔，一株株垂柳如絲絳般地把頭垂下，齊刷刷的，仿佛知到夏天已經(jīng)過去，秋天已來臨。湖里的魚兒吐著一圈圈波紋，如嗜煙的小伙抽吐著煙圈。水草在秋風(fēng)中飄浮著，不時伸腰，不時點頭，不時對著緣鏡湖微笑。鳥兒飛息在白樺樹上，戀舊，為偷視遠方打漁的船只，不動聲色。

曉與飛燕跨過幾條溝，穿過綠油油的菜地，扒開白樺林，踏著碧綠草，來到了一片水邊的草地。

鳥兒被他們的腳步聲驚嚇，一只先飛，接連兩只緊跟著就一大群。

坐在草地上，曉與飛燕如同坐在綠色的沙發(fā)上，偶或幾棵水草刺痛肌膚，也毫不在乎。

曉問飛燕：“你喜歡這樣的環(huán)境？”

“不！我是為了你�！憋w燕好像思緒重重。

曉看在眼里，忽又想起了什么。只見快要落山的太陽，耀眼于湖之一方。

曉看見飛燕好像思緒重重，自己也想起了鳳，曾經(jīng)自己與鳳的友誼，不能忘，在曉的心里，只有鳳，才是人生坐標(biāo)上不可或離的點。

曉問飛燕：“若有一天我跳進這緣鏡湖，你會不會救我？”

“你不想活了嗎？”飛燕不直接回答，而反問曉。

“想活！不過，我會因某人的影響會自殺�！睍哉f話有點莫名其妙。

飛燕問：“因誰？是不是因為我的撞進？有時我會想，與曉一起有把握嗎？”

曉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在水邊轉(zhuǎn)了幾圈，然后又走到飛燕的身邊，坐下來說：

“燕，實不相瞞，我在初中也談過女朋友，她叫鳳，她曾與我立下愿望—讀師范。現(xiàn)在我如愿以償，她卻只留在舊學(xué)校里補習(xí)，回憶起來，讓人感到流淚”。

“我不會責(zé)怪你，沒有考取師范，我也替鳳遺憾，也許你們的緣份未盡，也許事情早該終結(jié)……”飛燕生怕曉會丟甩她。

“不管她心中是否還有我，但作為曾經(jīng)三年的同窗老相識，我不會忘記了她�！睍砸魂嚰印�

飛燕聽出了話音，忙說：“忘了我，說明我在你的心中不太重要，我還是遠離你的好。……”

“不，不是這種意思，一方面我不會忘記鳳，另一方面我將與你一道去人生的海洋暢游。飛燕，請你相信我，我不會給你難看的。曉忙解釋�！�

“我不想聽解釋，交不成朋友就拉倒，許多人還主動找我呢！”飛燕脾氣不好。

想到如今，何必當(dāng)初？曉想到了事情不太好處理，自責(zé)了，然后給了內(nèi)心一點力量，我怕你一個區(qū)區(qū)小女孩嗎？

改革開放給人解放了思想，最主要的成績是分給了女人半邊天，女人與男人擁有了同要重要的天地。經(jīng)濟是關(guān)鍵，感情是基礎(chǔ)，實力是建立愛情小屋的基石，曉知道飛燕有權(quán)愛自己，但沒有任何理由阻止自己與鳳的聯(lián)系，感情是自私的，但曉與鳳的感情卻已根深蒂固。

曉到師范已快半年，想起了鳳，自責(zé)沒有給她寫信。為彌補過失，曉鋪開了信紙，給鳳寫下了一封長達七頁的信，信中有這么幾句，讀來令人感動不已。

……我的離開不是躲避，躲避為了長長的記憶。曾經(jīng)你為我折下一千零一只千紙鶴，現(xiàn)在我隨紙鶴飛回你的心中；曾經(jīng)我為你點燃九百九十九盞燈，現(xiàn)在你在燈下努力給我光亮。我在遙遠的山崗為你唱歌，你的影子已變蝴蝶撲進我的夢中……

然后，鳳給曉回了信，鳳在信中說，一切都很好，希望曉不要想入非非，以免心靈多一些波折，多一些煩惱。

鳳并告訴了曉自己學(xué)習(xí)挺認(rèn)真，今年考中專不費吹灰之力，叫曉安心學(xué)習(xí)，自己在等待著他。

曉看了鳳的回信，感到了一點點滿足。

就這樣，曉與鳳隨時保持著聯(lián)系。

俗話說：時間是一切真理的歸宿。曉與鳳的友誼到最后，是否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消失殆盡？

而曉與飛燕，友誼的發(fā)展更是突飛猛進。

有一天，班主任黃禮讓叫曉去買拖帕、水桶、盆等班上衛(wèi)生用品。曉卻推卻：“飛燕是生活委員，應(yīng)讓飛燕去買。”

“好，就叫飛燕去買！”黃先生當(dāng)機立斷。

其實，黃先生拿生活委員給飛燕當(dāng)，早有圖謀，名為給飛燕機會鍛煉，實為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與飛燕接近。

“該死的曉，你把任務(wù)推給我，于你有什么好處，看我好請得動你？”飛燕心里正打著小算盤，因為曉把任務(wù)推給了自己。

中午在食堂打飯，飛意故意找到了曉，說：“吃過飯，你能不能幫我跑一趟街？或者和我一起去？”

“叫我一個人去，我才不干呢？我和你去！買什么我都幫你提�！睍院芨纱啵w燕真沒想到。

“真的？”

“真的！”

吃過飯后，曉和飛燕就一同上了街。他們一路有說有笑，別人還以為他們是小倆口。

教育學(xué)老師曾講，一個男人最好不要和一個女人一起上街，以免別人笑談。學(xué)生們曾問：“老師，你和女人上過街嗎？”教育學(xué)老師的回答是從來沒有。

和女人上街，不管買什么，女人總是嘰嘰喳喳，婆婆媽媽，東西雖然買成但很費勁。曉不知道飛燕也會如此耽擱時間。想到的話，就不和她來了。

游了大半天，才買夠了東西。他們把東西扛到教室時，已拉了第二道上課鈴。黃老師上數(shù)學(xué)課，曉和飛燕喊報告，他好像沒有聽見。曉和飛燕繼續(xù)喊，他才轉(zhuǎn)過身來，說了“哦”，又繼續(xù)講課。

黃教師作什么怪了，曉和飛燕心想，連學(xué)生們都不知道哪頭出氣。

四

在師范里，流行師生戀。學(xué)生追老師的情況并不多見，因?qū)W生與學(xué)生之間戀愛關(guān)系存在的可能性遠遠大于學(xué)生與老師之間的關(guān)系的存在。學(xué)生的戀師情懷也并不濃厚。但轉(zhuǎn)折到老師追學(xué)生，得源老師戀愛空間的高度濃縮，凡老師想到與周圍環(huán)境交流，都隨時隨地不能離開學(xué)生，故師生戀成風(fēng)。

黃禮讓先生其實一開學(xué)就認(rèn)準(zhǔn)了飛燕，并努力創(chuàng)造機會與飛燕接近。

今見自己心愛的人眼看就被曉搶走，難免找岔給跟自己作對的人來個下馬威。曉與飛燕一起上街，買班上用品，黃老師就看不怪，也許上天故意跟人過不去，偏偏黃老師看上的人卻一心想著曉。

曉的心里很難過，不過他還是振作起給黃老師喊報告。

黃老師最后還是讓了他們進來，曉和飛燕進門時看見黃老師的臉色繃起緊緊的，簡直像黑鍋灰。

曉想：黃老師想追飛燕的事早已有耳鬧，自己與飛燕上街在他的心中是否會妒忌？他不會是如此心胸狹窄吧？我雖曾懷想過飛燕，但她不是我的惟一，我只與她同窗、朋友一般見識，因我心中裝滿的全是初中時的鳳……

不知不覺中下課鈴聲響，黃老師走過曉的身邊，對曉說：“請你跟我去一趟寢室！”

曉只能跟黃老師去了寢室。

一進寢室，黃教師就問：“今天你為什么會遲到？”

真是明知故問，我看黃老師有點神經(jīng)，曉想著，但還是不敢不回答，又不是啞子：“和飛燕去買東西！”

“誰叫你去的？”

“我自己想去的！”曉不想拖累別人，便一口咬定。

黃老師見曉有點將，并未強來，而只以長輩的口吻講說曉：“年輕人嘛，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雖你自己想去，但你不怕別人說閑話嗎？”在你到不成什么；而在別人就會說××和××一起上街，不知他們是不是天生一對，地長一雙……

“黃老師，請你不要這樣認(rèn)為！”

“哦，你想辯護，已經(jīng)來不及了。如你真的與飛燕有一腿的話，我會冒著學(xué)校嚴(yán)打戀愛風(fēng)的危險，為你牽紅線�！�

“黃老師，請你相信和尊重別人的人格，我根本不是那種自己心中有鬼，還要說教別人的人。不允許我和任何女生上街，我下次不去了，何別這樣�！�

“我并不是不允許你……”

“我不想聽……”

師范第二學(xué)期伊始，班上舉行班團干部改選。名為民主，實是班主任黃老師一手操縱，班長不變，文藝委員改成宣傳委員，生活委員撤職，團支部書記改成文藝委員，其它基本不變。

這次改選，不久班上就謠出班主任老師是因為前個學(xué)期曉和飛燕的事才改選，是為了給曉一次“警告”，給飛燕直接的“處分”。

飛燕，一個有個性的女孩，因落選而失聲痛哭，后到寢室，一晚嗚嗚咽咽，同宿安慰也無濟于事，第二天上課，第一節(jié)不見她的蹤影，第二節(jié)她的坐位還是空空的，好不容易等到第三節(jié)、第四節(jié)，曉跑到學(xué)校門前，用卡打了電話。

“喂，是誰？”電話那頭傳來。

“請問，飛燕在不在？”

“我就是。”

“我是曉，你能出來和我講話嗎？”

“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其實，我的心情也較差，同為天涯淪落人，我能比你好多少？”

“不管那么多，我想冷靜一下�！�

“你難道不給我一下面子”？

“好，我馬上下來！”電話另一頭已掛斷，曉緊握電話，想：她會不會下來？……

不大一會兒，飛燕來到了曉的身旁，輕輕拍了拍曉的后背，說：“還站在這兒干啥？”

“哦，你來了。我們到緣鏡湖邊去談？”

“好的！”

緣鏡湖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在和風(fēng)的輕拂下，水草舒展長長的頭顱，時而彎腰，時而蜻蜓點水般伸進湖水。野油菜花開了，采蜜的蜜蜂飛來飛去，好像已預(yù)示甘甜的時刻到來。季節(jié)之神，召化曾經(jīng)的夢想，暗示未來的喜悅。

曉與飛燕的到來，驚飛棲息白樺樹上的百舌鳥，百舌鳥拍打翅膀，又落在另一棵白樺樹上。

“好，我們就坐在這兒�！睍愿w燕說。

“就這兒。”飛燕停住腳步。

“你看，緣鏡湖風(fēng)平浪靜。”曉說。

“別看風(fēng)平浪靜，起風(fēng)就驚濤駭浪”。飛燕認(rèn)為曉說的不好。

“我找你來的意思是，今天你沒有上課，是不是昨天改選的事？你千萬別難過，因為一次落選并不代表徹底的失敗。跌倒了千萬要爬起。管他人說什么？”曉娓娓道來，說得飛燕心快氣爽。

“在我眼中，黃老師并不是什么東西，但作為60分的主宰，不敢惹他，怕他的藍筆揮動，又是一次不合格，得交30元的補考費�！�

“黃教師這次改選，據(jù)小道消息，透露，是因為我倆上個學(xué)期的那次上街�！�

“真封建，一起上街有什么大不了的，都什么年代了，難道這幾年的改革開放白改？”

“無論如何，你不能傷悲，生活委員是黃老師給的，現(xiàn)在他收回，是他的權(quán)力范圍。何況，任務(wù)在身，倒是累贅�！�

“我也這樣想，所以咋夜我想開了，今天故意不上課，看他如何處理？”

“那么，今天下午你是否還要上課？”曉問。

“當(dāng)然要上，下午不是黃老師的課�！憋w燕回答。

“應(yīng)該上”曉說，這時天空明朗了許多。

飛燕最后一個離開寢室，當(dāng)她拿著課本，剛要出門時，電話鈴響了，她急跑過去，提起話筒。

“喂，飛燕在嗎？”

“我就是，你哪一位？”

“我黃禮讓。飛燕，你不在恨我嗎？”

聽是黃老師，飛燕有點膽顫心驚。在師范內(nèi)，許多老師為檢查學(xué)生是否逃學(xué)在寢室，運用的方法是打電話去寢室，如果有人接，就說明逃學(xué)了。幸好，還未上課，但馬上想到“改選”一事，飛燕忙說。

“哪里？”

“那你上午為什么不上課？”黃教師不甘心。

“我上午心疼，來不及請假，請黃老師原諒。”飛燕不得不說謊話。

“下午你還上嗎？”黃老師轉(zhuǎn)換話題。

“要上！”飛燕當(dāng)機立斷。

“這樣，就好了，一個人不能自卑，自卑會導(dǎo)致落后，這次改選你未選上，決不怪我�！秉S老師仿佛頭頭是道。

飛燕心想，不怪你，宣傳委員的票還沒有我的多呢？她嘴里不說，心里恨透了黃老師。

“失去生活委員并不對我意味著什么，請老師放心，我決不再為此事耿耿于懷�！�

“好的，再見！”黃教師想節(jié)約電話費。

飛燕一看時間，還差七分鐘就上課，也忙掛斷電話：“黃老師，改天再談，再見！”

電話被飛燕掛斷了，在黃禮讓那邊，話筒仿佛還在對著天空，黃老師想了很久很久。

五

在一間明亮的教室里，化學(xué)老師在自圓其說地吹著中國的建筑，對課本里那殺細(xì)胞的“合成分子式”卻只言不提。

其實，師范里沒有哪個學(xué)生愿好好的學(xué)，也沒有哪個老師耐煩地好好的教，師生仿佛都是為了60分萬歲，因此校園里曾傳“60分萬歲，少一分殘廢，多一分浪費”。

曉是學(xué)校文學(xué)社的編輯，正借此時間編選下午的文稿，否則下午6:00的播音就只能播放“報刊摘要了”。其他同學(xué)也各理其事，有認(rèn)真聽老師吹牛的，有撲在課桌上夢周公的，有抄校園流行金曲的，也有昏昏欲睡雙眼東張西望的……

沒有了初中時的小題大做，一堆作業(yè)不再花去半天時間，沒有了中考時的膽顫心謊，不再怕考不出成績，也不怕老師與家長的目光，更沒有了家人的管教，可以到處去找女生聊天……生活在“象牙塔”里有著特別的快樂和輕松。

飛燕很想寫信，鋪好紙，拿出筆，靈感卻不知跑去什么地方，搜腸刮肚，找遍九天云霄，卻只能寫下一個“曉”……

“下面，書歸正傳，請大家翻開P78頁。”

聽到化學(xué)老師的話，學(xué)生們像條件反射似地翻起了書，嘩、嘩、嘩，然后又是風(fēng)平浪靜。

“還有一位女生沒有翻開書呢，你們應(yīng)該有自知之明，化學(xué)……”

剛說到這里，飛燕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不會是說我吧，她想。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

幸好。

同學(xué)們一窩蜂似的沖出教室，45分鐘又算過去，苦悶的一天即將結(jié)束。

曉把改好的文稿送到文學(xué)社，后到操場上去踢了幾下足球，放松放松一下神經(jīng)，時間仿佛太快，如梭一般，7分鐘過去，“叮呤呤—”又拉預(yù)備鈴。

曉不得不往教室里趕。

到收發(fā)室門口，他站住了，搞收發(fā)的老師喊他拿信。

等信，是每個師范生都感到焦慮的事。凡收發(fā)室一開門，人們都會不顧一切，沖進去，首先翻一翻有沒有自己的信。有，拿著就跑；沒有，信都懶得拿。

曉并沒有他們的德性，有沒有自己的信不要緊，信擺著不能不拿，班干不帶頭為人民服務(wù)，誰來為人民服務(wù)，干嘛叫他是文藝委員。

曉拿到了信，有兩封是自己的，一封是寧夏某部招他入會的，另一封則是自己心愛的鳳寫來的。也許是鳳的這一封信，讓曉失眠了無數(shù)個夜晚，也讓曉錯失了一次次與成功交臂的機會。

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曉：

我寫這封信的時候，正處于迷茫和彷徨之中，請原諒我的淚水。中考即將開始，我本不想打亂你的情緒，但情況所逼，有些話我不可不對你說，補習(xí)一年，考師范無望，而考衛(wèi)校又不分工，想到這些，真讓人感到難過，在百感交集的時候，可恨的龍，卻天天纏著我，曉你是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F(xiàn)在，什么都不能想，惟愿你給我一瓶“礦泉水”，讓我一夜不流淚。你放心，我一定會等到你回來，無論前世今生。

曉，你在他鄉(xiāng)還好嗎？學(xué)習(xí)認(rèn)真嗎？生活都不錯吧？若有機會，能不能來我們學(xué)校玩？我要是考取衛(wèi)校，我會在衛(wèi)校里為你寫信，現(xiàn)在，請你一切放心。

夏天即將結(jié)束，秋天已快來臨，六月的考場，我不能當(dāng)逃兵。不管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去拼一拼，命運不會一輩子倒楣。而至于龍，我永遠不會答應(yīng)他，要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拜，就這樣停筆，我的心為你祝福，祈盼。

愛你的鳳

讀完信，曉也不知什么時候掉了淚。人世間，就是不公，應(yīng)該給鳳一個公道，讓鳳好好的中考，鳳一心想著自己，自己卻和飛燕鬼鬧，若鳳知道，豈不傷悲�？磥恚门c飛燕絕斷關(guān)系，好好地去收拾一頓龍。

下課鈴一響，曉就第一個沖出了教室。來到寢室，一頭栽進被窩，想了又想。

就這樣，曉整夜失眠。

接連幾天，都寢食不安，到了第五天，他終于想通了，與飛燕斷絕關(guān)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與她保持同窗的友誼，為讓她心安理得，自己該想個合適的理由。

夏末的緣鏡湖，幾株高大的垂柳把它綠得發(fā)亮的枝葉垂入水里，陽光下，水上的漣漪做著迷人的夢，野花有名無名都在開放，星星點點，湖中小船穿梭，打漁人頭戴草帽，露出一臂結(jié)實的肌肉。白樺林中，水鴨子在“咕—咕—咕”地捕捉食物，它停息在水面，見有魚波蕩漾，就一個迷頭栽下去，魚兒確死無疑。

這樣的環(huán)境最讓人產(chǎn)生幻想，一個人生活在幻想中，容易被陶醉，而有的人卻長久地生活在幻想的現(xiàn)實里，他們的生活比較充實。

這是什么原因呢？

來湖邊玩耍的人們，從沒見過如此的風(fēng)光，若與自己的環(huán)境一比，產(chǎn)生幻想在所難免，而長期生活在湖邊的人，游客的幻想正是他們生活的低色，無論旁人怎樣訴說，他們只感到生活真的“各方各俗�！北容^起來，生活充實的人并不是沒有悲哀，只不過他們自己不見世面，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曉的生活看上去很充實，實際到了一定時候，他才會感到一無所有。曾經(jīng)必定過去，過去面臨生活的損失，生命的逝去。時間永是流逝，你的生命究竟能有多長？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曉打電話給飛燕，說有要事相商，約會地點是緣鏡湖。

聽到是曉，飛燕自然應(yīng)約。

來到緣鏡湖，見曉蹲在一棵水草邊，他們的臉上掛滿了水珠。飛燕撲過去，挑起曉的黑發(fā)，溫柔地問：“找我有事嗎？”

“沒有！”

“你瘋了，干嘛打電話給我？還說有事相商。”飛燕說話小聲小氣，露出一嘴潔白的牙齒。

“我找你？”

“是的！”

“好，我們好好的談”。

“談什么呀？我們到這種地步還要談，再談豈不要和你上床了，我想還是保持一定距離的好。”飛燕臉上火辣辣的。

“你說哪里闔去？我找你來，還是因為鳳……”

“鳳怎么了？”

“鳳要自殺了�！�

“不會吧”？

“真的！鳳已知道我與你的事了，她心胸狹窄，知道我和你好，就要自殺了�！睍哉f得滿好聽。

“我聽了也可憐�！�

“對，很可憐，她媽媽說，鳳知道我和你好的那天，她飯不吃，水不喝，從樓上提起一棵繩子，哭著跑到她家旁邊的彎腰松樹下，結(jié)好套子，開始上吊……”

“不要說了！”飛燕感到膽顫心驚。

“幸好，她家哥一鐮刀把繩子吹斷。她才平安無事�！�

“哇，好驚險喲！鳳還會為你動真情，曉，你還想說什么呢？”

“飛燕，你喜歡我嗎？”

“喜歡！”

“你喜歡鳳自殺嗎？”

“不！”

“對了，飛燕，我不是不喜歡你，但為了救救鳳，我們還是做一般朋友的好。何況，我請人算過命，說我只能和鳳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會克你的，你是火命，我是水命，水火不相容，水克火，你著不住我克，輕則傷殘，重則死亡……”曉還是瞎編。

“你不要騙我，你不喜歡就不喜歡，離開了蘿卜不上席，何必編個騙人的理由？和你還要相處兩年，一般朋友就一般朋友，你不要胡編亂說，嗚……”飛燕哭起來了。

曉拉了拉飛燕的手，她的手已被雨水和淚水打濕。曉說：“燕，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請你不要再編哄人的理由……”飛燕擺脫曉的手，轉(zhuǎn)身就走。

“站�。　�

曉喊飛燕，可飛燕不理。

“站住！”

飛燕急忙停住腳步，一邊用花手巾擦淚一邊對從樹林中跳出來的年輕英語教師殷老師說：“殷老師也來這兒？”

“對，你倆是怎么回事？”殷老師指著曉。

曉感到情況不妙，只好把實況說了，然后等待著批評。

殷老師說：“師范生就該這樣，不應(yīng)該談戀愛，那位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飛燕�！憋w燕對殷老師早有聽聞，他是二、三年級的英語老師，年輕瀟灑，剛師大畢業(yè)。就從心目中莫明其妙地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因為有曉的存在，這種感覺只能埋沒有心底。

“你們以后不要再胡戀愛了，我也不需向?qū)W校訴你們的狀。對我的處理，你們服不服？”殷老師來個兩全其美。

于曉，巴之不得，于飛燕，也只能從命。

以后機會還多呢？追不成曉，去追殷老師嘛。飛燕內(nèi)心感到一絲溫暖和一線希望。

六

殷老師的閃進無疑給曉和飛燕的分別起到了激化的作用，而飛燕本不甘心于曉的騙局，但大凡每一個戀愛的師范生都無不是“閃電式”，即合即別，聚已快，離已快，假如沒有殷老師的涉足，飛燕決不會輕易饒過曉，讓曉逃離自己愛情的魔掌，殷老師的涉足，也讓曉內(nèi)心徹底發(fā)生了變化。

自己與飛燕的游戲是否結(jié)束？鳳在故鄉(xiāng)等候著自己，殷老師的插手讓我還有什么活法？飛燕竟會是如此之人。我決不會放過殷老師，如果我放棄，是否說明我比殷老師差？唉，早知道如此，我不應(yīng)該說謊話騙飛燕，現(xiàn)在，把她騙了，怎么辦？我該死，我該死……

曉是帶著自責(zé)與悲傷離開教室的，還未到下晚自習(xí)的時間，他就早早地去交了考勤表（正值他值日考勤）然后是自卑地奔向了學(xué)校門口的煙酒小賣部，要了兩瓶小酒霸，啟開酒瓶蓋，一口吞下一瓶，提著另一瓶，昏昏翩翩地走到了寢室門口。

他雙眼盯著“4.24”，嘴里卻念著“私兒死……”一大腳，就踢開了寢室門。

福哥、川兄、大牛等他們五人都在寢室，正在玩著撲克，屋頂上一盞40瓦的日照燈照遍每一個室友的面龐，床鋪上的被子、衣服等被收拾著煥然一新，分明又是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剛檢查過寢室。往日滿屋狼籍的衣物，書籍不見了，墻上川兄今天上午貼上的赤臂謝霆鋒也不易而飛。曉見這一切首先感到奇怪，繼而一轉(zhuǎn)念就想到了今晚是自已的值日，內(nèi)心一顫。

為了感謝福哥等替他值日，曉把手中的酒一舉，晃晃唿唿地說：“弟兄們，來，喝！”

見曉如此模樣，福哥等哪有閑心玩牌。

福哥與曉初中時三年同窗，讀師范后又分在一個班并同一寢室，實在是緣。關(guān)于曉的情況，身前背后，喜怒哀樂，他最理解。他接過酒瓶，說：

“曉，你要學(xué)武松啊，可我們這兒不是景陽崗，也沒有老虎呢�？磥�，這一瓶還是讓給我們五個了�！�

福哥舉起酒瓶，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遞給川兄，川兄喝了，又遞給大牛。

大牛一邊推讓一邊說：“謝謝，好意我領(lǐng)了，酒呢，實在無法下肚�！�

“不喝？你去沽酒來，我們喝！”曉可能酒性發(fā)。

“很報歉，實在不會喝，酒呢，我馬上去打�！闭f著，大牛便從窗臺上拾起了飲料瓶。

“別去了。”福哥說。

“關(guān)你什么事？”曉故意跟福哥過不去。

福哥用食指指著曉的鼻子：“你喝得贏我嗎？”

“我喝喝不贏你，但玩牌，你差遠了。”曉也不甘示弱。

“玩牌，我更不怕你。”

“找牌來！”

“阿川，拿牌來！”

川史遞過撲克來，曉一屁股坐在福哥的床鋪上，脫下鞋子，把雙腳伸進折疊得像豆腐塊似的被子。福哥洗好牌，叫了牌，是曉先摸。曉摸起了牌�！�

大牛不在執(zhí)意去沽酒，轉(zhuǎn)身坐在了福哥的左面，看兩個人“搓怪路”。

酒瓶又回到曉的手中，曉的手在顫抖，心血地澎湃，他半天不咽下一口，把酒瓶晃了晃，說：“你們知道，我今天為什么喝酒？我我為什么喝酒？”

“是不是因為飛燕？快說，你和飛燕怎么樣……

“難道你又想起了初中時的鳳？……”

“不會因為英語老師批評你上課不認(rèn)真聽講吧？……

大家想入非非時，曉很心煩：“什么都別說了，關(guān)于飛燕追殷老師，不是因為我嗎？”

“因為你，怎么會因為你？不可能！”

“不可能？飛燕都快投入殷老師的懷抱了�！�

“真的？”

“真的。我已經(jīng)編了謊話分開了飛燕，飛燕竟追殷老師給我報復(fù)，你們說，不是因為我？”

“你瘋了，你為什么要哄飛燕？”福哥極不平。

“也是。所以我才喝酒。我為我的行為自卑，我覺得我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人家愛著自己，自己卻不珍惜機會……”

大家一陣沉默。

窗外，刮起的海風(fēng)，已帶三分涼意，沒有月光，星星在緣鏡湖上空升起，如串串珍珠，能將它掛在誰的頸上？楊柳枝，有幾張信紙在飄，是飛燕寫的還是鳳寫的？一陣夜鶯聲從緣鏡湖旁襲來，操場上隱約有情人在說悄悄話，或有人在練氣功。

“我輸給你了�！睍詫Ω８缯f。

“再玩？”

“沒興趣，我想唱歌�！闭f著便提起了吉他，彈奏起來：

“……窗簾上你的影子多么可愛……，再見了親愛的夢中女孩……再到你窗外訴說情懷……就讓月亮守在你窗外�！�

隨著吉他聲和歌聲，鳳出現(xiàn)了，她與曉站在一起，互相背著《陋室銘》，腳下絲絲涼風(fēng)吹過，樹上知了“知了”。然后是一片松林，鳳依偎在曉的懷中，說“我終于見到了陽光”。接著，曉進了師范，與飛燕的朝朝暮暮。最后，殷老師出現(xiàn)，他的身體越來越大，遮住了曉的視線。夜幕降臨了，星星躲進黑夜的搖籃，月亮下只有鳳一個人依然屹立�！�

歌聲與吉他聲終了，福哥、川兄他們決定睡覺。

只有曉還仿徨于《窗外》的夢境，他已倒在福哥的床上，嘴里對著鳳的影子喊：“鳳，鳳，鳳，你在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師范第三學(xué)期過去，第四學(xué)期過去，第五學(xué)期已快過去。

想到鳳，曉感到遺憾。答應(yīng)送鳳去衛(wèi)校，可由于班上事務(wù)，未能如愿。鳳說到了衛(wèi)校寫信給曉，可至今還未收到鳳的只言片語。鳳的聯(lián)系地址不知，電話也不知，無法聯(lián)系，不知鳳現(xiàn)在怎樣？

在師范，許多女生曾努力追求曉，但曉至舊情不渝，不僅不理他們，還會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不知曉會這樣成熟，有時人家會懷疑他腦子是否有毛病。

04級（八）班的佳美，每天晚自習(xí)之前，都會站在陽臺上等他，看他，喜歡他，可聽說曉的情形，只能敬而遠之，逐漸暗淡情感的“刀光劍影”，導(dǎo)致一種美麗的預(yù)言：

若干年后，曉與窺探他的那一位純情少女結(jié)婚，婚禮在一個只有兩人的小學(xué)校進行。當(dāng)曉問及佳美為什么來貧困的山區(qū)，小女孩含情脈脈地回答“為了尋回咱倆當(dāng)初的回憶”。這是后話。

曉對佳美的癡情，不會沒有發(fā)現(xiàn)的，但基于他對鳳的衷情，只能自己克制自己，盡量不去想佳美的事。

曉決定去一趟衛(wèi)校。

衛(wèi)校離師范大約一百八十公里，坐汽車只需四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四個小時，太難等了，一百八十公里，實在遙遠啊。到衛(wèi)校所在地時，天近黃昏，人已疲倦，曉只能急急喊了三輪去衛(wèi)校。

到值班定窗口，出示了身份證，說找鳳，值班人問在哪一班？不知道，只知道在04級。值班人查了查04級學(xué)生名單，終于找到了，但一打電話問，她的同學(xué)說已經(jīng)回家去了。

七

曉在振興旅行不知是怎樣入睡的，好不容易來到衛(wèi)校，偏偏尋找的人不在，自己與鳳離別已近兩年半，許多同窗之間的友情與話語需要對她傾吐。

振興旅社的老板幾次催他安眠，可他卻絲毫不聽，也根本聽不進去，在他心里，此時橫是鳳，豎也是鳳，三年的友情似風(fēng)，吹不斷，似雨，下不停，更何況自己與鳳情深意厚。

旅社的窗戶開著，十五瓦的日照燈在照著曉的心事。窗外，秋末的小雨帶有幾分寒意，沙沙地下個不停。曉的眼前，桌上的香茗早已冷卻，可他舍不得喝，仿佛為了等候他的知音，等待他的戀人，以便與自己“異口同杯”品嘗思念的滋味。

借宿的小屋4米見方，墻壁上沒有什么能引起思維的布置，唯白的石灰粉讓人感到茫茫的戈壁無人問津。小屋是雙人間，一個人居住是十年難熬的孤獨，如換成兩人或一對情侶，就別有一番樂趣，曉特意租這樣一間平凡而雅致的小屋，是用心良苦的，他想到鳳會來，鳳會如風(fēng)一樣破門而入，或從窗里跳進……

“咚、咚、咚”。是誰敲門，會不會是鳳？“喂，是誰？”

“我，振興旅行的小姐，先生，請問，你冷卻的茶杯需不需要更換？如你房間太寒冷，需不需要……”

“茶杯？冷卻了。不需要，哦，我的房間不寒冷”。曉知道許多旅社都有小組，旅社老板靠養(yǎng)小姐招來不易之財。許多顧客往往禁不住生理的騷動和情欲的引誘，大把大把的鈔票落入他人之手。曉也有三情六欲，但想到自己的條件，想到與鳳許下的諾言，他克制了自己，沒有去開門。

“開門，你開不開門？”

“不開！”

這時曉聽到鑰匙透門的聲音，但沒有透開，因為曉早也料到這一手，燈雖亮著門閂卻緊插著。半天透不開門，小姐罵了一句聽不懂的話后，下樓去了，小姐算錯了，曉決不是“那種人”更不是一般的人。

曉息了燈，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忽然隔壁間的床吱呀吱呀地響了起來，隱約有女人哼的聲音，此刻預(yù)示的不僅是一種歡樂的交響，更是一種金錢滾入深淵的聲音。

曉的身體發(fā)熱，腦海里有鳳的身影出現(xiàn)，緊接著是她的圓盤小臉，眼里含著晶瑩的淚珠。曉忙撲上去，他的雙手與鳳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第二天起床時，東方已大白。曉等不及洗臉?biāo)⒀�，一把冷水抹了臉，就趕緊離開了振興旅社，早知旅社如此骯臟，當(dāng)初還不如露宿街頭，人家美國露宿街頭的流浪漢都比咱中國的大款骨頭硬。

曉忙隨便到一家餐館吃了一碗粉，就打電話去問鳳來了沒有，鳳的同學(xué)說：“你瘋了，才一晚上，鳳有這么快就回來了？”

曉也許是頭腦發(fā)熱吧，經(jīng)過這一反問便愣住了，大半天才說：

“哦，對不起，打撓了！”

“別客氣！”

“沒關(guān)系！”

曉于是便在街上游，逛了幾轉(zhuǎn)，一看表，還沒到一個小時，便到了一家書店，想在書店里打發(fā)苦悶的時間。

書架上有古今中外經(jīng)典名著，醫(yī)書古籍，也有當(dāng)?shù)孛藢＜虼笮∽骷抑畷�。曉左看看右翻翻，有一本專介紹太極八卦，五行生克，八字命理的，但“易經(jīng)不如資本論”，哪來那么多的錢買并不實用的書，定價是人民幣70元。再往右邊看，文學(xué)類，曉一眼就看到韓寒的幾本書。韓寒，一個數(shù)學(xué)成績只考幾分的中學(xué)生卻不好好讀書，憑年輕好狂賣弄幾下文字拳腳，被商業(yè)界炒作得天馬行空，很了不起。

雖然如此，韓寒的文字功底是有的，就出名作《三重門》而言，比一般年輕人寫得老練成熟。曉是崇拜韓寒的，但讀韓寒的書總帶著批判的眼光，他認(rèn)為韓寒還應(yīng)該多讀書，去接受高等教育，這樣，成就不僅僅停留在文學(xué)上。

少年天生叛逆，但到一定階段，卻又變得誠懇服服帖帖。曉翻了翻《三重門》、《零下一度》、《毒》、《狂》等書，最后選定了《零下一度》，付了錢，坐在長椅上認(rèn)真地讀了起來……

韓寒的《一起沉默》給曉一種啟示：假若自己與鳳見面，能否采用韓寒的機動幽默，給鳳意外的驚奇？

曉從韓寒的文字陣容中走出，還未到中午12點，便走到街上，一睹城市的熱鬧。大街人流穿梭，百貨映入眼里，讓人見了什么都愛，都想買，但一摸口袋，囊中羞澀，幾文僅有的孔方兄還不夠買柴米油鹽。這幾年，改革開放確實給人造益不小，就拿買東西來說，只要一上網(wǎng)，找到某商場，打個訂單，貨就會有人用車給你送來。但不好的一點，就是很多人還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他們雖然有錢卻目光短淺，有的雖然志向高遠，卻身無分文。

確實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曉對新生的事物歷來持懷疑與懼怕的態(tài)度，但今天，走在大街上，他不想發(fā)表什么看法。他心中希望早點見到鳳。

天空還是蒙蒙細(xì)雨，大街上的買主與賣主討價還價的聲音，偶爾三輪的駛過，都在秋末的小雨中逐漸消逝。雨漸漸大了，梧桐樹也將把最后的幾片葉子打發(fā)出去，可微風(fēng)吹不到根深蒂固的牽掛，樹葉與大樹的關(guān)系太緊密了。

隨著秋雨的飄起，城市的天空便出現(xiàn)了一把把傘，且傘的數(shù)量遞增，形成了花花綠綠的世界。

曉不顧身上是否濕潤，他毫無目的地在街上隨人流和雨傘移動。

到了一處叫怡人橋的地方，曉看見對面的傘下有一張熟悉的臉，他剛想定眼一看，那臉不知隱向何方。

他忙跑過去，著急而激動地找熟悉的臉，但哪里找？人海茫茫，繁華的城市找人難如大海撈針，何況那熟悉的臉有點不太像鳳的，如果是一起來的人，只要像有的人在胸上掛著自己的名牌，就容易找到了對方。

曉在怡人橋找了半天，仍未見鳳的半個身影。

曉的心被折騰得忐忑不安，雙目被焦急的情絲纏得發(fā)脹，面紅脖子粗，讓旁人看來像一只斗敗的公雞。

街上行人漸漸離散，怡人橋下流水潺潺，幾片飄零的梧桐葉不知歸宿何方？一只城市的麻雀從直指天空的高大梧桐樹上掠過，飛到了誰家的房檐上。

曉悲哀地站在大街上，任秋風(fēng)肆意吹拍自己的肩膀，吹亂自己的頭發(fā)，無力再去想像傘下的人到底在何方？

“走啊走啊，走過了多少年華，春天的小草正在發(fā)芽，又是一個春夏。……”曉一路行走一路哼起了《流浪歌》。

……

啊，熟悉的臉！

曉定眼一看，頓時喜從天降，剛才所看見的傘，自己曾追尋半天的臉面。曉放快了腳步，三步并作兩步，曉一把扯住那人的后襟，大喊：“鳳，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那人見被抓住，忙回身一看，先是一愣，但又仔細(xì)上下一瞧，便說：“你認(rèn)錯人��！”

“你不是鳳，我認(rèn)錯人了？我怎么會認(rèn)錯人？你讓我找了好半天”。曉心都快炸了。

那人見曉蠻不講理，就說：“我的確叫鳳，但不是你要找的鳳！”

“你怎么翻臉不認(rèn)人，我是你初中的同學(xué)曉？”

“我不認(rèn)識你！”

“你，你，你！”

“我怎么了，請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蹦侨苏f完便轉(zhuǎn)身走人。

曉從后面緊追，那人竄入人群中，不知去向。

曉只好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坐在寒冷的光水泥地上，軟綿綿的，像泄氣的皮球。

大半天回過神來，曉才感到打電話到鳳的寢室去，一接通，電話那邊傳來：“找鳳嗎？還沒回來啊！”

沒回來？那在怡人橋上看到的難道不是風(fēng)？不會的，鳳的身影我最熟悉，真讓人感到奇怪，曉丟下話筒，直往車站走去，找不到就算了，要知道，再呆下去也找不到鳳，自己也將被情感的繩索勒殺。

嘟——，汽車來了，曉登上了車，準(zhǔn)備回師范。

當(dāng)汽車剛啟動時，“曉——，你等等，我有話對你說”，是熟悉的聲音。

這聲音曾在三年前聽到，事隔三年來，當(dāng)曉再一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感到那樣親切，每一字都脈脈含情，但不知她有什么事。

曉向司機喊：“司機，請你等一下，有人找我�！�

汽車停下來，打開車門，曉忙走出去。

果真是鳳，是自己要來找的鳳：“鳳，果真是你嗎？”

“是。你快跟我回去，我有話對你說�！�

“可我已登上了打道回府的車�！�

“去退票！”

曉也想留下，就向司機退了票，然后陪同鳳去了衛(wèi)校。

衛(wèi)校的建筑呈丁字形，繞過操場，過了幾道門，便到了衛(wèi)校的學(xué)生宿舍。一、二層住女生，三、四層住男生。

一來到寢室，推開門，鳳的同學(xué)一下子歡呼起來。

“鳳，你回來了�！薄鞍�，還帶回一位帥哥”。

“哪里，這位是我初中時的曉�！兵P忙解釋。

“曉，是那個曾給你打電話的人嗎？”鳳的同學(xué)忙問。

……

“我就是�！睍圆患偎妓鞯恼f。

“你曾打過電話？”鳳的目光轉(zhuǎn)向曉。曉沒有說話。鳳的同學(xué)說：“他曾幾次打電話來問你回來沒有？”

談笑間，不覺天近黃昏，曉請她們吃飯，她們很感動：“客來客請客，你請我們吃飯，今夜，我們就請你跳舞�！薄拔也粫琛！薄澳蔷徒o你意外的驚喜！”

“別跟她們逗，跟我走�！兵P喊。

“到什么地方去？”曉感到莫名其妙。

鳳拉曉，說：“別想那么多，跟我走！”

曉走后，鳳的同學(xué)一起說：“恭喜曉良辰美景！”

曉更加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八

鳳拉著曉直往振興旅社跑。面對眼前的事實，曉頓時明白了鳳的意思。但久別重逢，應(yīng)多敘舊才是，決不能做一些越軌的事情。他忙對鳳說：“風(fēng)，我們還是朋友嗎？”

想不到曉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自己也不知道曉心中為什么會產(chǎn)生如此的想法，鳳心里感到不高興，她忙回答：“曉，你怎么啦？我們?yōu)槭裁床皇桥笥�？�?/span>

“既然是朋友，你就聽我的，我這次來找你是為了追憶過去的往事，你的盛情讓我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要請我到振興旅社住宿。不過，我不想息旅社……”

鳳打斷了曉的話：“不息旅社，你要露宿街頭�。∽窇浲�？你不要我和你在怡人橋上浪漫花前月下…… ”

“露宿街頭總比住旅社的好。至于追憶往事，我們得好好的談。”見鳳感情激動，自己也是心血沸騰。

“談什么呢？快三年來，回憶過去我們的情誼，我確實欠你的太多。我希望有一天見到你，我會把我的一切給了你�，F(xiàn)在，終于見到你了�！兵P軟了氣。

曉忙說：“哪里？哪里？我這次來，是為了追尋失去的時光，自從你到衛(wèi)校后，我一直想寫信給你，卻不知道郵編地址……”

“別說了，既然不去振興旅社，我們就到怡人橋吧�！�

“很好！”

怡人橋下，流水潺潺，深秋的寒意已向橋頭的梧桐樹襲來，這樣的夜晚正是打霜的好時候，曉與鳳的友誼，似紙，寒意襲不破；似風(fēng)，流水沖不逝。沒有月光，星星在瞇著眼睛歡笑。

鳳靠近曉的胸懷，說：“曉哥，我好寒冷��！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溫暖？”

曉很理智：“鳳，你的心在寒冷，近三年沒有人陪你談心，難道不冷嗎？何況我答應(yīng)你的諾言又沒兌現(xiàn)�，F(xiàn)在我來了，我給你帶來了一團火，你會在這團火的溫暖下站起�！�

“靠近我！”鳳命令曉。

曉把鳳輕輕地?fù)г趹阎�，鳳的周身發(fā)熱，她的臉對著曉的鼻子，雙手按住了曉的腰，并輕輕地揉動起來。曉的雙耳發(fā)熱，腰下的東西不自然地頂了起來。但他盡力克制，雖然孤男寡女，但決不能做出任何對不起鳳的事。在鳳心中，早就需要曉了。曉卻瞻前顧后，把男女之間的剛?cè)峤Y(jié)合看成一種莊重而神圣的運動。若能與鳳結(jié)合，也不會在此時此地，而應(yīng)在洞花花燭夜。

“鳳，請放開我！”曉乞求著。

“曉哥，你悔心了嗎？”

“不悔心！”

“那為什么不抱緊我？”

“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

“等我們結(jié)婚的那一天再告訴你�！�

“誰說與你結(jié)婚？……

曉覺得鳳的變化太大了。但她得挽留住美好的回快。他把鳳摟緊了，說：“老同學(xué)成情人，我心滿意足了�！�

“曉哥！”鳳好像很幸福，不禁哼出了聲音。

然后，大約五分鐘，鳳推開了曉，淚眼花花的，說：“你不是我的曉哥，我要曉哥，我打死你！”便捏著粉拳要打曉。

“你瘋了，鳳，我的確是曉��！”曉忙替自己辯護。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龍……”

鳳剛說到這里，曉的腦袋像炸了似的，大半天回過神來，鳳已把自己扶坐在怡人橋頭的石凳上。

曉見一輛矯車開來，忙喊司機：“送我們回衛(wèi)校�！避囃Ｏ聛恚瑫院网P都上了車。

來到衛(wèi)校，同學(xué)們都已熟睡，鳳用別針搞開了寢室門，叫曉到自己床上睡，她卻睡在下鋪姊妹的身旁。

若在師范，曉的這種行為肯定吃不消。一旦被保衛(wèi)抓住，不是坐牢便是自動退學(xué)。他覺得自己是賊，是變態(tài)的女生，他真想不到自己為什么為喊車回衛(wèi)校，為什么不包車去師范？

曉一夜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起，不讓任何人知道，就早早地離開了衛(wèi)校。

曉坐在車上，真有點，想笑卻笑不出的滋味——在衛(wèi)校的女生宿舍當(dāng)了一次女生。要是師范有那么好的事，就根本不像樣了。曉對自己就讀的師范有了好感，對鳳卻產(chǎn)生了一種不可言喻的仇恨。

中午十二點，曉回到了師范。

曉的這次出行，并沒有告訴福哥、川兄、大牛他們，并且連班主任黃老師也感到很意外，曉一回來，整個“4.24”寢室便高興起風(fēng)了。

福哥說：“曉，這幾天玩得真不錯吧？”

川兄也把頭湊過來，說：“你是不是去快活城了？”

“看你滿臉愁容，難道是被小情人騙了？”大牛也拿他尋開心。

……

曉把他們的話置之不理，心中想到的是鳳那邊：大清早起來，找不著自己，會如何想呢？他感到有點后悔，但既也離開，后悔與愁悵又有什么用？繼而又想到如何向黃老師交代這兩天的下落。他真有點怕的感覺。

接連幾天，凡一到黃老師的課，曉都提心吊膽，生怕黃老師“用刑”可是卻出乎曉的想象，黃老師沒有找他訓(xùn)話，也沒有“用刑”，一切顯得異常的平靜。

曉的心里，忐忑不安，沒過幾天，就收到了鳳的信，燈下展開一讀，曉頓時淚流滿面；

親愛的曉：

展信好！

當(dāng)你回到師范時，我的信已快到，請原諒我的粗略和不敬，曉，我們曾相逢一場，緣份并未散盡，理應(yīng)好好相處。我知道，你冒著深秋寒意，遠道而來尋找我，是忘不了我。在你心中，我能占有一席之地，就心滿意足了。我想把我的身體、甚至一生都托付于你，你卻視而不見，對我絲毫沒有那個意思。

有時我在想，天下惟一見了女子不動心的只有你了。曉，都什么年代了，思想還那么封閉。請敞開心靈的大門吧，我在為你祝福。

我是真心真意的對你好。曉，你這次到來實為不易，為什么偏偏不與我多呆幾小時？為什么來了又回去？你是埋怨我嗎？

曉，確實想來，我覺得很對不起你。

三年來，你沒與我聯(lián)系，我也不想打撓你，我在為自己的行為愧疚。曉，原諒我嗎？

就在補考的那一年，剛考完試，就被可惡的龍糟蹋了我的身體，嗚，真對不住你啊！嗚嗚！

……

曉，這些事情許多人都不知道，我對你說，是相信你。你若能原諒我，我今生今世做你的奴隸也心甘情愿。曉，你要知道，三年我已等你等得好心苦�？粗S多衛(wèi)校同學(xué)戀愛，并雙雙進入包間，我好佩服，好羨慕啊。

曉，今夜你能來嗎？清冷的月光，何時照亮你我的前程？我在等待你的聲音，你的心跳，直到永遠！

愛鳳

曉看完了信，有什么想法呢？該死的龍，搶先霸占了鳳的身體，可占不了他的心。至于我對鳳，不得不深表同情。而讓我死心踏地去愛一個別人曾占過的女人，于心何忍？

唉，一切都是命運。也許，曉與鳳的緣份，要歷經(jīng)地獄和天堂。

“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窗簾上你的影子多么可愛，悄悄地愛過你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離開……”

曉由不得唱起了《窗外》

大牛從睡夢中驚醒，揉揉惺忪的眼睛，看看唱歌的曉，問：“你怎么啦？是不是飛燕找你麻煩？”

“飛燕，找我麻煩？什么麻煩？”曉心里頓時嚇了一跳。

九

自從曉與飛燕在緣鏡湖立下分手狀后，緣鏡湖仿佛不再有歡聲笑語，連水岸的小草，水中的漣漪、白楊樹高枝的海鳥似乎一切都在變化。

飛燕為曉的離去感到可惜，但作為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男生，曉也有悔恨之淚。然而事實如此，一切都只能由上天安排，飛燕從來都不會忘記，好好給曉一次徹底的報復(fù)。

看到年輕有為的殷老師的形象，飛燕的心里才算找到一點安慰，殷老師灑脫英俊、大方，有著男人的陽剛之氣，氣質(zhì)勝過當(dāng)今歌王劉德華，曉雖然年輕也遜他三分。

飛燕決心去追殷老師。

從而殷老師每一次來上課，她的目光總是不能離開，聽課經(jīng)常走神，心里總是想如何能把殷老師得到。

為贏得殷老師的唇愛，她總是為殷老師獻殷情，幫他沖開水、收書，時常還以問題目為名去殷老師的寢室打掃衛(wèi)生，主動聊天。

斗轉(zhuǎn)星移，時光一晃，半年有多，可殷老師給飛燕的回報仍不見什么明效。“難道他不愛我嗎？”飛燕心里想。

第五學(xué)期已快結(jié)束，飛燕的內(nèi)心十分雜亂，她如果得不到殷老師，將如何在曉面前立足，于是就開始采取行動。

有一天，飛燕打一個電話給殷教師，說緣鏡湖邊有一個人找他，并告訴他若不按約定時間到，就會失去一切，她謊報一個時間6:30分。

其實，內(nèi)情只有局外人知曉，飛燕早有圖謀。

她一個人早就化上妝，不再是剛遇上的曉時那樣純情可愛，而是一種女性的成熟，是一種女性志在必得的占有欲的重重表現(xiàn)。

來到緣鏡湖畔，臨冬的梧桐樹葉只剩下幾片，岸邊的小草仿佛知道冬天快要來臨似的把頭伸入水中，侯鳥都從各個地方趕來，要把冬天裝點美麗。

踏著經(jīng)霜后的樹葉，穿過似箭樹立的白楊樹林，跨過幾座木橋，飛燕就坐在水邊的青苔地上，等待著自己即將捕獲的果實。

冬陽已殆盡，晚霞染紅了湖畔，美麗的緣鏡湖，曾經(jīng)喂養(yǎng)了多少山區(qū)的兒女，讓他們不僅知道了生活，還讓他們知道愛和憎。

朵朵白云飄起，忽然，起了微風(fēng)，晚霞完全消失，天空好像快要下雨……

“��！他終于來了，我可以擁抱他了�！憋w燕看著年輕瀟灑的殷老師迎著微風(fēng)走來，心里十分激動。

“你終于來了，My English tacher�！�

“我早料到事實會如此，但為了咱們的情誼，我還是如約到來，你找我，有事嗎？飛燕，如果沒有事，我就走！”殷老師的話十分懇朗。

沉默，沉默，也許沉默是金吧。

殷老師還是又開了話：“如果沒事，我就走�！闭f著便想轉(zhuǎn)身走人。

“我找你來，怎么會沒事呢？殷老師�！憋w燕在殷老師的面前，始終還不習(xí)慣以學(xué)生的身份訴說自己的苦衷，“我很羨慕你，希望自己能學(xué)到你的一手，終生做你的學(xué)生�！�

“怎么，終生做我的學(xué)生，甚么意思？”

“其實，殷老師，自從你撞入我的眼簾后，我就時刻不能忘記你，日里、夜里、夢里、飯里、作業(yè)里……做的想的全都是你。”她環(huán)顧四周，接著說，“殷老師，是你讓我睡不好覺，吃不好飯，讀不好書，心病還要心藥醫(yī)。殷老師，你愿意為我的心靈創(chuàng)傷補償一點什么嗎？”

殷老師早些的確對飛燕有好感，但通過近段時間的觀察和了解，便知道，她不合適自己，自己應(yīng)該向她解釋清楚。

“飛燕，我竟會被人看上，實屬偶然。上天似乎給我們安排了這個緣份，師生情和友情上升不了愛情，不要緊，因為情乃天下最崇高的東西，只有我們的感情深，何必在朝朝暮暮�！�

殷老師畢竟閱歷要比飛燕深得多，何況他走過的路也夠飛燕去走，他像要用他的所學(xué)說住飛燕。

“你是在騙我，難道我不知道？早些被曉所騙，是你解救了我，現(xiàn)在你又要騙我，誰來拯救？”

“還是我。你說你時刻都在想我，都是我的錯，我讓你荒廢了學(xué)業(yè)，讓你的心愿不能兌現(xiàn)。你可以罵我，打我，但我不能再讓你如此下去�！�

“你還愛我嗎？”飛燕希望再有一線藍天。

“愛。但是一般的師愛。”聽到飛燕的發(fā)問，殷老師慷慨回答。

飛燕的心都涼了一截。

“看來，自己終歸要被別人拋棄�！憋w燕的思維十分混亂，她開始還很理智，后來她想，她一定要投入殷老師的懷抱。

她沖殷老師一頭撞了過去，雙手摟住殷老師的腰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動作有點像瘋狗吞食東西的樣子。

殷老師畢竟很理智，他把飛燕推開：“飛燕，你不能這樣，你這樣不僅會影響你的清譽還會毀壞我的名聲。”

“你不愛我嗎”。

“我再回答一遍，愛，但是一般的師愛。”殷老師加重語氣。

“你不愛我！”飛燕開始哭訴，“當(dāng)初你不必解救我，我要去找曉算賬，他讓我落得如此下場，他還到處去閑逛，挺有閑心�！�

“算什么帳？”殷老師問。

“這，你不用管，殷老師，再見！”說完，飛燕便一個人回了師范。

后來師范里不知哪一位密探把消息漏給了川兄、大牛、福哥他們，待曉從衛(wèi)校一回來，大牛就立即將消息傳達了曉的耳朵。

曉一直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一怕班主任提問，二擔(dān)心飛燕會找自己麻煩。

黃老師有一天還是找曉訓(xùn)了話，曉一口咬定是去洽談有關(guān)文學(xué)社的刊物印刷問題（曉已從普通編輯晉升為副社長）。

黃老師說：“雖然如此，你也必須請假，本次放過，絕不允許下次……”

“再也沒有下次了，我保證。”曉快言快語。

“希望你多放心在學(xué)習(xí)上，編稿等可利用課余時間�！辈恢裁磿r候，黃老師會如此改變？

“多謝教誨？”曉非常懂禮貌。

一切似乎正常，臨冬的緣鏡湖水依舊唱著它動聽的歌。

因師范要進行全省統(tǒng)考，每一個海濱莘莘學(xué)子都在努力準(zhǔn)備，抄書、背誦、寫日記……大凡每一個師范生，平時吹牛彈琴、游街吃茶或沉坐寢室閱讀小說，忘學(xué)習(xí)于九天，待要考試之時，卻到處做手腳，假裝勤奮。

曾有學(xué)友，抄書要點并高度濃縮在一張折疊紙上，考場內(nèi)可隨意拿出，捏在掌心，邊翻、邊看、邊寫，考試完畢則扔得滿園白花遍地文化，老師把這種紙條美其名曰“手風(fēng)琴”。

為了六十分萬歲，不花耗父母的心汗去交可怕的補考費，曉和學(xué)友們都在動手操縱。

曉坐在教室里，正搞“手風(fēng)琴”，忽然飛燕跑到他的座位旁，湊近曉的耳朵說：“曉，下了晚自習(xí)，到緣鏡湖邊去，好嗎？”

自從分手以后，飛燕就沒有和曉好好地講過話。今天飛燕卻很和氣地邀曉出去，曉心里想：“她找我會怎么樣，莫非川兄、大牛、福哥他們說的麻煩事來了？不會吧！看她和和氣氣的，不管是陰是陽，和她去又何妨？”

曉抬頭看了看飛燕，說：“好吧！下課你等著�！�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曉收拾好書本、鋼筆、紙條，準(zhǔn)備著一場情感重逢的交相感應(yīng)。他往緣鏡湖畔走去，沒走多遠，就趕上了飛燕。

飛燕沒有說話，曉也不曾開口。

兩人默默走著，走著。

不一會兒，倆人就來到了緣鏡湖邊，還是兩年前的景色，此時此刻，兩人都產(chǎn)生了“去年今日此山中”的感覺。是啊，兩人的分手就像一場夢，一切仿佛發(fā)生在昨天，又像在眼前。

緣鏡湖啊緣鏡湖，你留下了我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卻留不下一個人的悲歡離合。緣鏡湖啊緣鏡湖，你撤散了我們熾熱的友情網(wǎng)，卻撤不散久別重逢的心。

“曉，你說時光過得快嗎？曾記得兩年前的時光，我們也來到這緣鏡湖畔，是你告訴我關(guān)于鳳的故事，后來因鳳又把我放棄，這些我都不怪你。我知道這一次你去衛(wèi)校，轉(zhuǎn)來一直悶悶不樂，我看到眼里，痛在心上，確實也難過……”飛燕竭力討好曉。

曉扯一棵水草含在口中，一言不發(fā)。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水中的小魚時刻鉆出水面吐吐水泡，然后又消失在一片泡沫之中。半晌，曉說：“飛燕，你不是還追殷老師嗎？”

“甭提了，提起他竟是一鼻子灰�！憋w燕情緒激動。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追殷老師的嗎”曉問。

“你要誠心氣我嗎？曉，你不知道”，飛燕左右瞧瞧，接著又說，“你不知道，殷老師是一個清高的人，他怎可能看得起我們這些小女子。”

“何況，學(xué)生追老師就不道德嘛！殷老師果就英明，不肯收納小女子嘍，對否？”曉搶過話題。

“你說得好，殷老師不肯收納我這個只值‘四角多錢’的小女子。也許是上帝的安排，你還是逃不脫我的魔掌……”飛燕還想說。

“你不怕我會又騙你嗎？”

“不怕”

“你不會后悔？”

“不后悔！”

“好，我也不會再騙你，我也不會后悔我的選擇，我們還是做一般的朋友、同學(xué)的好？”

“不，我需要你的愛……”

“難道朋友、同學(xué)之間沒有愛嗎？當(dāng)一般的朋友，生活不累，做一番同學(xué)，友情到老終歸不變……”

“好了，不管你怎樣說，你人都是我的�！憋w燕，不到黃河不罷休，一天老纏著曉。

曉為了擺脫這種無繩的束縛，說：“好吧，答應(yīng)你！”

“咱們拉個勾勾！”飛燕伸出小拇指。

曉也伸出小拇指，于是兩個年輕人的心隨著小拇指，在一起相撞，撞出了年輕人的火花。

十

星期五下午，學(xué)校文學(xué)社將舉辦第六期“校園杯”作文竟賽。

曉為賽事忙得不可開交，既要購稿紙又要買圓珠笑，為參賽同學(xué)編號，密封題目等。

比賽在04級（八）班、04級（七）班和03級（五）班教室舉行，共三個比賽場，120多名參賽者。

曉負(fù)責(zé)第二比賽場，他是第一次站在同齡人的面前，以監(jiān)考人的身份出現(xiàn)，難免有點羞澀。他剛到04級（八）班門口，預(yù)備鈴就拉響了。他拿著稿紙和題目來到了比賽場，同學(xué)們非常地鬧。于是曉就學(xué)著老師的樣子，整頓了一下紀(jì)律，大家就鴉鵲無聲了。

曉把題目抄在黑板上，于是發(fā)稿紙，當(dāng)他發(fā)到佳美時，佳美很深情地沖他笑了笑。這笑，讓他一直都樂滋滋的，好像吃了蜜一樣。

三個小時的寫作，讓每一個參賽者都腰酸手疼，但有什么辦法呢？誰叫自己與文學(xué)結(jié)緣？曉是第一次體會到監(jiān)考的苦楚。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結(jié)束的鈴聲。手中拿著一本巴金的《家》，一天沒有心思看，在教室里踱來踱去的。

佳美好像寫好了最后一個字，正坐在位置上，四處搜尋熟悉的氣息，她朝曉的身上瞟了一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眼光收回到稿件上，自己的稿件寫得不錯，特別是最后幾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每個人實現(xiàn)夢想的方法又不相同，有人勤學(xué)好問，有人兢兢業(yè)業(yè)，有人卻停止不前，花前月下……”

在佳美的心中，早就對曉產(chǎn)生了好感，但作為一個名正言順的師范生，面對世俗的阻撓，只能裝作沉靜，安心寫作學(xué)習(xí)，把該忘的企圖從心里忘去。

其實佳美的心理，曉也有所了解，無論說什么、做什么，他都認(rèn)為是佳美在他心中的作用。比如這次竟賽，佳美的《夢想》就好像是幫曉寫的，曉認(rèn)為佳美寫出了自己想說的心理話。

這是否說明曉與佳美有共同的興趣和愛好呢？

文人們都說“心有靈犀一點通”，這話看來不假。

從此以后，每天下午6:30至7:30之間，04級（八）班門前的走廊上，都會出現(xiàn)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頭扎相思結(jié)，身穿休閑套裝，扒在陽臺上，時刻朝02級（八）班的教室門口探視。

02級（八）班位于主教室樓的西北部，也就是位于飛蛾形的正身。而04級（八）班矮一層，位于飛蛾的翅膀上。一出02級（八）班的教室門，就可見到美麗的緣鏡湖，多彩的校園“知識的殿堂——書籍的天梯”，就可以見到04級（八）班門前的每一位同學(xué)。

有一天黃昏，還沒有上晚自習(xí)，曉把第二天要播的稿件重新編校了一遍，覺得有點疲倦，就走出教室，欣賞落霞的美麗。

忽一個身影在04級（八）班門口出現(xiàn)，迅速看了一下曉，卻跑回了教室，曉見了，決定與她較量一下，也走進了教室。拿著第二天要考的物理，他又轉(zhuǎn)身出來，見到佳美的身影早就出現(xiàn)了。還沒等曉細(xì)心去看，那身影又鉆進了教室。

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轉(zhuǎn)身就進教室，然后又出來，又看到佳美的身影出現(xiàn)，佳美同樣跑進了教室。

曉想：佳美難道真的看上我了？他決定找佳美交流交流，可一直沒有勇氣。

無數(shù)個日夜已經(jīng)過去，每當(dāng)曉站在走廊上，佳美都會定時似的出現(xiàn)在眼簾，有時是真的，佳美的花裙子在輕輕舞蹈，黑發(fā)閃出年輕人的魅力和氣魄，而有時卻是幻覺。

感情這個東西，很怪，有的人覺得柔情似水，水樣年華，有的人覺得不可捉摸，像個怪物。

曉不再想陷入感情漩渦，關(guān)于鳳已經(jīng)很累，而對于飛燕，又是糾纏不清的情感絲綿。曉很不樂觀，他完全知道，佳美的探視就是一種愛，可心中想的卻是“心靜如水”。

試想：敢說敢當(dāng)?shù)哪甏�，哪來的“心靜如水”？

哪個男兒不癡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師范最后一個學(xué)期一開學(xué)，師范文學(xué)社的全體編輯就認(rèn)真審閱“校園杯”的文稿。經(jīng)一個星期的評選，作文竟賽的結(jié)果出來了。03級（六）班的《讓青春作個證》獲一等獎，作者是文心。03級（一）班李明的《人生》和04級（八）班的佳美的《夢想》獲二等獎。三等獎的得主共五名，他們分別是02級（八）班的磊子和東貴、03級（六）班的黃海、04級（七）班的施芳、04級（三）班的李勇。

結(jié)果經(jīng)副校長審查后，學(xué)校正式招收獲獎?wù)邽槲膶W(xué)社會員，作為下一屆的主要負(fù)責(zé)人。

星期一進行頒獎大會，首先由副校長對本次競賽的前前后后講解一翻，并提出，全體同學(xué)都要努力寫作。他說：“獲獎?wù)咧皇菒酆脤懽鞯拇恚敬尉官愔幸灿凶魑膶懙帽容^好的，由于條件限制，雖然他們沒有獲獎，但就憑他們的熱情和執(zhí)著，是完全可以成器的�！�

接著他親自給大家頒獎，頒完后邀請學(xué)校重要領(lǐng)導(dǎo)和文學(xué)社全體成員及本次活動的獲獎?wù)吡粲凹o(jì)念。

當(dāng)天下午放學(xué)后，曉剛到寢室洗完臉，電話鈴就響了，他接起話筒說：“喂！你找誰？”

“請問，曉在不在？”電話那頭傳來，是一位女生的聲音。

曉忙把怕子掛在床鋪的掠衣繩上，說：“我就是，你哪一位？”

“我是佳美，我，我想請你下來一下，我……”可能是第一次給男生打電話，可能是十七歲的少女特有的羞澀，電話那頭說話的聲音顯然有點結(jié)巴。

聽到是佳美，曉說：“佳美，你找我有什么事？”

“曉，你下來，我請客吃飯！”

“別破費了。雖然你得了30元的獎，可這是你的心血，你可以拿去買幾本書多看看。”

“不管怎樣，你快下來嘛！”

“我想，還是別多花費了�！�

“快點下來嘛！人家是第一次請你，你連一個忙都幫不上嗎？”

“……”盛意難卻，曉決定應(yīng)約。他對佳美說：“那好吧，我馬上就下來�！�

話雖如此，不可能就這樣跟佳美見面吧，頭發(fā)沒梳好，扭扣也沒扣上，因時不我待，趕緊簡單修理一下，就下樓去了。

來到寢室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五角錢一顆的甜筒兩顆，然后徑直朝女生寢室門口走去。

佳美正在學(xué)校門邊的“IP”電話機旁。

要想出師范學(xué)校的大門，首先必須經(jīng)過女生寢室門口，曉見到佳美，忙把甜筒遞過去，說：“給！”

佳美說：“謝謝，不用了�！�

“天氣炎熱，吃一顆吧。”曉勸佳美。

半天，佳美才伸手拿了一顆，并說：“謝謝！”

春天的緣鏡湖，已經(jīng)花紅柳綠，而在遙遠的北方，卻還是冰天雪地，望著街上的行人，一個個身穿短袖或襯衫，或各種各樣的裙子，有的頭戴斗笠，有的打著陽傘，佳美忙對曉說：“我們找個涼快的飯館。”

他們來到楊樹林邊的一家云南飯館，找了位置坐下，老板過來問吃什么？曉問佳美：“你吃什么？”佳美反問：“你呢？”“我吃西北風(fēng)，喝一碗緣鏡湖水就行了。”曉很逗趣。

“你別扯了，給我們炸個土豆絲，炒盤青絲海椒瘦肉、打幾個蛋，摻一鍋清水菠菜就行了�！�

老板去炒共。佳美有許多話想說，但一直沉默不語。曉也談些學(xué)校里的雞毛蒜皮之事，很快菜炒好了。

于是便是一頓稱心的用餐。

曉去開了費用。佳美不好意思，說：“真是我請客，你開錢�！�

“哪個開都一樣。”曉說，并把佳美遞錢過來的手扒過去。

十一

又是一年的五月，緣鏡湖畔的一只只“雛鷹”又該起飛了。

師范里的老師們喜歡把中三的學(xué)生稱作該起飛的“雛鷹”，這對“雛鷹”寄與了滿懷的深情和希望。時光留不住，每年的這段時間，都是中三學(xué)生最傷感最苦楚的。

有的同學(xué)為三年來什么也沒學(xué)到，浪費了時間而悔恨，有的為不想回家鄉(xiāng)卻又不能留下而煩惱，有的為想到師生分離，朋友分別而悲傷、流淚……但一切又怎么辦呢？雖然你曾經(jīng)哭過、笑過、氣過、愛過、恨過，但一切猶如煙云，暗淡了、消失了。

在這師生、同學(xué)彼此建起友誼的師范，有多少人舍得離開呢？三年啊，逝者如斯，真是過得太快了。校園內(nèi)，一批批的小作家們都仿佛變成了憂傷詩人，他們每寫一首詩或一篇文章主題都離不開“別離”。

03級（六）班的文心寫了一首題為《揮別的鐘聲》的詩在校園文學(xué)社播音：

蟋蟀的歌聲

已被七月落葉的聲音

消融

從老廟里傳來破啞的鐘聲

我聽見了遙遠的山巒

發(fā)出古老的振撼

別離

難道已到了落葉歸根

蟋蟀留給我們的記憶

讓人刻骨銘心

老鐘敲響過 曾經(jīng)的愛戀

一切隨風(fēng)  臨空而去

隨著音樂跳起舞蹈

你已幻化成唐詩里的別離

你又變化為宋詞中的清幽

我怎能忘記你

忘了你在古鐘下的哭泣

我不敢想念眼睛與耳朵

也不敢妄信味覺和臭覺

曉覺得此詩最適合自己的心境，于是便推薦在文字版上發(fā)表。

此后的日子，學(xué)校召開實習(xí)動員大會。于是中三的同學(xué)就忙開了，備課、寫教案、試講、上課、批改作業(yè)，寫畢業(yè)論文……有的腦袋忙成了“爆炸式”，有的忙成了“亂雞窩”，但有的卻“死了”都不忙。例如像曉這樣的人物，仍沉浸于“爬格子”中。

文心準(zhǔn)備出一部書，曉打算寫一人長篇，他倆有時在一起，有時在電話中，談得十分投機。他們也許想給師范留下點東西，也許想讓昔日的生活不再淡淡地遠去。

有一天，從實習(xí)學(xué)校回來，師范的普通班還在上課，曉挪了張椅子，坐在教室門口看報。文心在文學(xué)社編稿，見曉，忙走上樓來，與曉談起有關(guān)出書的事。他說他已經(jīng)向文聯(lián)出版社投過稿，可遭   殺還——退稿。

曉安慰他：“不要氣餒，憑你我的文采，包能打動編輯的心�？墒�，現(xiàn)在文學(xué)不太景氣，若想一舉出名，像韓寒、郭敬明是不可能的，你可向有關(guān)出版部門尋求出版信息，可爭取自費出版�！�

“我已收到幾家出版商的簡章，他們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但一看細(xì)則，管理費，印刷費就七八千萬吧元，誰能承擔(dān)得起？”文心，有點打退場鼓。

曉給他勇氣：“我曾經(jīng)向給我們承印刊物的那家公司老板咨詢過，若有相關(guān)手續(xù)，他們也可以印刷公開出版的出版物，你看，覺得他們印刷的質(zhì)量如何，若有可能，你可申請一個書號，要求異地印刷”。

“關(guān)鍵是向誰申請書號呢？”文心不解。

“當(dāng)然是出版社了，我經(jīng)�？吹较愀�、澳門等地的信息，說許多出版單位愿意幫助出書難的文友代理出版書籍，收費在全國平行出版社中最低�！睍匀甑膸煼叮瑥纳钪辛私獾闹R遠比學(xué)業(yè)上得到的還多。他又說：“我的小說《緣鏡湖》寫好后，欲寄往香港出版。”

“什么時候?qū)懲��！薄按蠹s要在明年�！薄拔腋纱嗟戎阋黄鸪�，到時候你打電話給我”。

曉說：“其實你不用等，出書最好早，早一點是一點的事。”

“還是等著你，你在這方面比我懂，我可以依靠你了。”文心一臉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

……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

每個普通班都陸續(xù)下了課。每個人都要從曉和文心的眼前走過，每走過一兩個，都要向他倆打招呼，佳美也從教室里走出來，見到曉，首先是躲在人群中，后卻大方地走過來，對曉說：“你回來了�！�

“佳美，放學(xué)了�！睍越o他回話。

曉坐在椅子上，眼睛望著佳美，好像在傳神。

文心好像看出了點什么，忙說：“我該走了�！北阕杂X地離開了。待文心的身影完全消失，此時校園里只剩下值周的老師和曉他們?nèi)齻�人了。

佳美也想走了，他對曉說：“我該走了�！庇谑潜阆朕D(zhuǎn)身走人。

曉說：“別忙，佳美，我們眼看就要分別了，近一年來，結(jié)成的友誼還不淺吧！在分別之際，我祝你學(xué)習(xí)進步，希望你在文學(xué)上更上一層樓�！�

“OK！我也祝福你事業(yè)有成，你離開后別忘了我們嘍！”佳美心里似乎還沒有憂愁。

“我創(chuàng)作的《緣鏡湖》已寫了幾章，今年大概是寫不完了，待明年寫完了出版后，我將會N拿在師范來賣幾本，到時我會再來看你�！睍孕睦飳衙赖母杏X和以往不一樣。

曉在這離別之際，才感到失落和遺憾，為了鳳和飛燕，自己的確失去了許多機會。他以往看到佳美，雖然心動，但總脫離不了鳳的情感糾纏，仍保持冷靜�，F(xiàn)在曉對鳳除了同情外卻是反感，而對飛燕只是一般的同學(xué)見識。對佳美則產(chǎn)生了情感的“刀光劍影”。

不知這“刀光劍影”是否隨著歲月的遞增而暗淡？

飛燕曾與自己好過，這幾天也許因為實習(xí)的繁忙，不再找自己，曉想。

佳美面對曉的話好像沒有聽懂，她說：“曉，你不是說過要把我寫進《緣鏡湖》嗎？明年寫結(jié)束后，一定要先給我看看。”

“放心……”曉忙回應(yīng)。

“鎖門了！”值周老師的聲音傳來，幸好他沒把門鎖上，他喊，“怎么還有人說話？我要鎖門了。

“等一等！”曉喊。

聽到值周老師的聲音，曉和佳美都不約而同地一驚，忙收了報紙，放好椅子，鎖上教室門，趕快下樓道�！澳阆茸摺奔衙勒f，“怕他說我們壞話”。

“不要緊！”曉說。

他倆下了樓梯，很快就來到了學(xué)校的大門邊，值周老師正拿鑰匙透鎖，見是曉便說：“原來是你們�！�

曉和佳美都沒說話，真好！沒有遇到要緊的老師。近些日子，師范里的一對對男女多了起來，有學(xué)生也有老師，領(lǐng)導(dǎo)雖會上講得響當(dāng)當(dāng)，講后卻不善抓他幾對，也許時代進步了，也許早該這樣了。

十二

離校手續(xù)已辦妥，行李已搬出“4.24”寢室，出租機車還沒來，曉一下子覺得悲傷和荒涼起來。什么“雛鷹起飛”？只不過一句趕人走的套話罷，若時光能返回，再回到中一重新來過，一切不會這樣。

開散學(xué)典禮那天，多少同學(xué)就在會上落了淚，連眼淚最硬的黃禮讓老師，已被副校長的講話感動，腮邊也掛上了晶瑩的淚珠，副校長說：“三年來，我與大家結(jié)下了深厚的感情，誰也不知道，‘時光催人走，落日送我歸’，轉(zhuǎn)眼卻要分離。說句實話，我也舍不得你們。你們完成了你們的學(xué)業(yè)，我們老師也完成了我們的使命。曾經(jīng)我拿許多同學(xué)開過刀，班主任和老師們也與你們未來的老師過不去，這都是情不得已啊，希望你們能夠諒解，我們在此也感到自責(zé)。真對不起同學(xué)們啊……”

曉看著同學(xué)們一個個都走了，曾經(jīng)熱鬧的寢室除了冷清就是滿地的狼藉，破皮鞋、廢書、沒用完的牙膏牙刷連同曾經(jīng)背著保衛(wèi)點剩的蠟燭……校園安安靜靜，普通班雖在上課，卻聽不到老師和學(xué)生的吼聲。

人生的一場席已經(jīng)散離。

曉沒有通知任何一個中二、中一的熟人，一個人默默地等待出租車的到來。不知不覺，下課鈴聲響，校文學(xué)社的廣播叫了起來，是《祝你一路順風(fēng)》。

“……讓你踏上月臺，從此一個人走……，不管風(fēng)雨再不再來……”多么愁意的音樂啊，曉嘴里跟著哼著，眼里卻含著淚水了。這首曲子三年前曾也在中三學(xué)生離校時播過，場面太悲傷感人了，是去年畢業(yè)的同學(xué)告訴我的，去年，前年就被“禁止”播放，為什么今天又不禁止？

恰好，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曉和女生樓上的幾個女生。

出租車來了，曉把行李搬上了車，背包背上了背，然后關(guān)上車門，向曾經(jīng)的學(xué)校、老師和學(xué)友告聲“再見”了。

學(xué)校的音樂仍在播放，整個緣鏡湖的上空，都是“祝你一路順風(fēng)”。

“緲茫人生欲何求，傷心不過讀書樓。三年同窗已結(jié)束……”剛進師范時雄心壯志，今朝卻再也不好振作。曉記得三年前，吟出了此詩，當(dāng)時好激動。

日月如梭，歲月不等人啊。

三年來，究竟學(xué)了多少，踏入社會，走上講臺便會有分曉。

曉坐在出租車上，除對昔日師范生活的懷念外，就是對下一步的打算。

下一步該怎么辦呢？回到久違的家鄉(xiāng)，還是到遠方去流浪？自己跟佳美的感情，可說是“才開了頭”，和飛燕雖答應(yīng)“和好如初”卻敬而遠之。而鳳，不是可惡的龍搶先一步，我是“癡心面對”的。這些事情讓我難以安心工作，安心學(xué)習(xí)，安心寫作，安心生活。

出租車到站了，曉懶洋洋地下車。

背著沉重的行囊，付了車夫的錢，曉就獨自走上了回家的路。

沒走多遠，發(fā)現(xiàn)飛燕坐在一家零食小賣部門口，曉很不自在，想繞道而行。

但飛燕的眼睛早已發(fā)現(xiàn)了曉：“你才來，曉！”

“你已來多時了，飛燕？”曉情不得已地走過。

飛燕說，“我在這里等車，還沒有去八區(qū)的車呢！”

“沒車就到我家玩幾天吧�！睍詽M臉熱情味。

“不去了，我爸爸正在忙著給我聯(lián)系工作……”飛燕說。

“不是還要分的嗎？”曉問。

飛燕說：“這年代，誰說得清呢？管他分不分，反正我也不想分回八區(qū)，我想聯(lián)系到別的地方�！�

曉問：“你打算去哪里？”

飛燕反問：“你說呢？”

不會聯(lián)系到我們這兒來吧？曉想。萬一她真的分到了這兒來，該怎樣與她相處呢？我得想個辦法，阻止她的行為，又不得罪她。

曉說：“我不知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工作�！�

“笨蛋！還不是聯(lián)系到你家這里來？若不來，你去我家那兒嗎？我看你初中畢業(yè)時的學(xué)校挺可以的。”

“一點都不行，教學(xué)條件又差，教師又個個好像都會吃人，特別是對外地的人，他們都一致的冷對和苛刻�！睍怨室鈬樆Ｋ�

“有你在我還怕嗎？”

“誰知道我們能否在一起？”

“你不是答應(yīng)我了嗎？難道……”

“別說了，一切讓上天來安排吧�！睍灾涝俸惋w燕談下去，也是無休止的回答。

火紅的六月，炎熱的太陽當(dāng)空照，房屋呈現(xiàn)一片金黃色，地里的苞谷多久沒得到雨露，連同深山里的部分草木，枯黃了，仿佛點火也燒得著。人在街上行走，從不赤裸上半身的人也開始“改革開放”，下半身也裸露出一大段來。

車來了，時間不可再讓人停留，飛燕向司機招了招手。

曉幫飛燕提起了背包，說：“你可再多停留一會兒，下一班車再走。”

“還是走了，再見！”飛燕上了車，找到一個好位置，向曉招手，“我們下次見！”

“再見！”話雖這么禮套，曉卻一點也不想再見到飛燕，若再與飛燕陷入情感漩渦，將怎樣對得起佳美，怎樣去面對新的生活！

眼看飛燕的遠去，曉心里緊張的弦已松馳了大半。他想：自己雖與飛燕三年同窗，產(chǎn)生深厚的友情，但一腳豈能踏兩�。考冗x定佳美，怎能再去惹是非？

曉堅定了信心，大步向家里走去，可能家中正有美味佳肴等著自己。

曉回到家中，哪有什么美味佳肴？父親放羊還未回來，母親剛從地里撥黃豆背來，曉忙過去幫母親接下背子，母親說：“你們這么早就放假了”

“因為畢業(yè)，要提前幾天。”曉回答道。

母親并不知道什么叫“畢業(yè)”，她生怕曉再去多讀幾年，于是又回：“曉兒，這回不去讀了罷？現(xiàn)在要收洋芋要拔黃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可在家?guī)忘c忙�！�

“媽媽，我們讀完了，不再去讀了。我可以在家?guī)忘c忙了�！睍圆桓液弪_母親。

“不讀就好”，母親說，“你找點飯吃后，息會兒就跟我去背幾把黃豆�！�

“要得�！睍r間尚早，曉隨便熱點飯吃后，就背著背簍去幫母親，背黃豆。

接下來幾天，曉在家里拔黃豆、挖洋芋、打豬菜，砍柴燒，忙這忙哪，惹得母親心疼：

“兒啊，快休息一會兒”。

時光如水，一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份，因人人傳說，今年不分工，曉打算去廣州或上海，或深圳打工，或到云南去搞支教，這些想法，曉一直沒有告訴爸媽。

對曉工作的事，曉爸雖一直沒有言表，卻在心里早考慮開了。他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堅信是要分工的，但分到哪所學(xué)校，或哪個單位卻沒有把握，他巴不得曉給分到離家近一點的學(xué)校，一邊工作，一邊可照顧好家庭，一天晚上，他問曉：“眼看就該分工了，你是否找點關(guān)系分到近一點的地方？”

“分到哪里都可以，爸�！睍源鸬�。

“你看家里，你媽媽和我年紀(jì)都大了，早晚應(yīng)該有個人照應(yīng)一下，如果你被分到外地，該怎么辦？我看，還是找個人弄點關(guān)系，最好分到離家近一點的地方�！�

“我不想再花你們的錢了，你們省吃儉用都是為了我啊……”

“錢的問題是小問題，只要你聽話�！�

“爸……”曉不覺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淚珠滴落下來。

沒過幾天，從縣里傳來一個好消息，說八月二十五日開分配大會。聽到這消息后，曉找了熟人，到教育局周旋了幾次，送了點紅包，局長答應(yīng)把曉分回原鄉(xiāng)。

好不容易到了八月十五日，全縣上千莘莘學(xué)子登上客車、貨車、出租車、都開向縣城。

曉一路想，局長會不會食言，其他同學(xué)是否會分回原鄉(xiāng)？會不會再像往年交叉分配。到教育局報道，說九點在二小操場開分配大會，于是眾多學(xué)子又像流水般涌向二小。

不出曉的意料，除有特殊要求的少部分學(xué)生被分到外鄉(xiāng)，其余的都分回了本鄉(xiāng)。

分與曉同鄉(xiāng)的有11人，飛燕就在其中。

是福是禍？曉頭腦里一陣悶熱。

十三

回到鄉(xiāng)里，把介紹信等交到了教輔站報道后，問被分到哪所學(xué)校，站里說“慌什么，聽侯幾天發(fā)落”，到最后曉被分到一所鄉(xiāng)下小學(xué)，而飛燕因音樂有點特長，被分到了曉原讀的初中。

八月二十幾日，學(xué)校開學(xué)報名，曉就去了學(xué)校。學(xué)校雖為鄉(xiāng)村小學(xué)，離鄉(xiāng)卻不遠，大約只有10公里，從曉家里出發(fā)，也才走四、五十分鐘。學(xué)校座落在一個半坡上，由香港慈善人士捐資修建，有教室八間，辦公室兩間，教職工和學(xué)生共五百余人。

學(xué)校前面是寬闊的草原，左右是青山環(huán)繞，后面是緩緩而來的崇山峻嶺，縣道從學(xué)校左面穿過，有一條小溪自西向東，流過門前。小溪上面有一座古老的石橋，傳說修建于清朝未年。

每當(dāng)東方開始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夜晚棲息的小鳥開始在學(xué)校周圍唱歌，就在這時，一群胸佩紅領(lǐng)巾的小學(xué)生，越過草原，跨過小溪，曉也來了，他手里拿著幾本教本和他還未完稿的《緣鏡湖》。一切工作都開展很正常。曉教學(xué)之余，仍然筆耕不輟，寫下了許多鄉(xiāng)下的見聞，精彩的詩篇。曉不想讓時光在年輕人的手中白白溜掉。他，一個豪氣十足的青年，要讓自己的生命發(fā)芽，開花。

開學(xué)已經(jīng)兩月。有一天下午，星期四，曉沒有課，就打車去了鄉(xiāng)里，他要把他創(chuàng)作的一些詩稿通過郵局送到青海去，還有順便給師范的文心捎個信，問他文稿已整理得怎么樣了。

曉半小時不到就到了鄉(xiāng)上。

郵局離鄉(xiāng)場只有半里路。曉到郵局買了信封和郵票，把信件寄出后，就走到鄉(xiāng)場上。

鄉(xiāng)場座落在兩面夾山的山溝里，一條水泥馬路順溝穿行，鄉(xiāng)場就設(shè)在馬路兩邊。

當(dāng)天正值趕場，小攤小販們的叫賣聲，電器商場的音樂聲，人來人去的嘈雜聲，車輛阻塞時發(fā)出嗽叭聲，各種聲音匯合滿街的衣物水果等各種各樣的商品，形成了熱鬧的鄉(xiāng)村街市。

曉隨人流的穿梭而四處游蕩。忽然，他看見了飛燕，本想來個180度的原地轉(zhuǎn)身或一小子遁入地下，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飛燕主動的走上來，說：“曉，你也上街來�！�

“是。你現(xiàn)在過得不錯吧？”曉說。

“算我運氣好，現(xiàn)在還可以。你在鄉(xiāng)下如何呢？”飛燕問。

“目前還勉強混�！睍曰卮稹�

“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wù)劇�，飛燕提建議，“就到對門的餐館吧。算我請客”。

“好的�！睍院惋w燕一起走進了那家餐館。

餐館老板端了瓜子倒了開水后，問：“他們想吃點什么？

“燙兩碗大鵬粉吧。”曉說。

老板就去燙粉了。

飛燕湊近曉的耳朵說：“我分到這里，全是為了你。我從哪天就想跟你聯(lián)系的了。”

曉說：“今天不是遇到了嗎？”

雖說曉表面看是滿臉高興狀，心里卻十分難受。他并不想遇到飛燕，自從心里有了佳美后，他對飛燕只是一般同學(xué)見識。為什么飛燕又想回到自己的身旁，他真想不通。

“你可以認(rèn)真搞兩年，若有機會，我叫我家爸爸把你也想法弄出來……”飛燕剛說到這里，老板就喊粉來了。

曉也連忙說：“我們吃粉。”

吃完粉，曉去開錢，飛燕忙止住，說：今天我請客，我開�！�

老板不知收誰的錢好，他說：“當(dāng)今社會，應(yīng)該是男同胞請客，哪有女同胞請客的道理？看來，你們是女追男了�！�

曉說：“別誤會，我們只是一般同學(xué)�！彼彦X強制性地塞進了老板的手心。

吃過粉后，飛燕對曉說：“我們走吧�！�

他們一起來到了大街上，一邊走，飛燕就一邊說：“剛才你為什么要這樣呢？你明給他講我們是朋友又怎么的？”

“飛燕，有些話到現(xiàn)在我不得不說，曾經(jīng)我與你分離為了鳳，而鳳已經(jīng)變心，我曾答應(yīng)與你做一般的朋友、同學(xué)是為了讓你走出感情的漩渦。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分到了好的單位，走出了感情的迷途，我也有了我的戀人。我們不做一般的朋友能做什么呢？曉說出了真心話。

“我不想聽，你的戀人不就是我嗎？”飛燕真想不到曉會來這一招。

“到現(xiàn)在，我已沒有必要隱瞞你，我愛上了04級（8）班的佳美，她也特別喜歡我�！睍杂悬c不敢言辭但又不得不說的滋味。

“你從頭到尾都一直騙我……”

“我不是騙你，我是替你考慮……”

“你不應(yīng)該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不管怎樣，我真的愛上你了，否則我怎么會到這破地方來？”

“我不能違背我的良心！”

“你的良心何在？”

……

……

經(jīng)過幾番折磨后，曉與飛燕算勉強斷裂了情感的糾纏。

曉從此可以享受一段清靜的時光，他對教學(xué)極為負(fù)責(zé)，課余仍不停筆耕，手里的《緣鏡湖》也只差最后幾章了。

時光如水，日月如梭，轉(zhuǎn)眼就過完了新年，三月伊始，春天明媚的陽光已經(jīng)照來，曉從教的小學(xué)又充滿了昔日的活潑和生機。

曉每早和小學(xué)生一起越過學(xué)校門前的石橋，放學(xué)以后也一起迎著晚霞回到家里。

《緣鏡湖》已經(jīng)完稿，如曉對佳美所說，他的小說《緣鏡湖》的結(jié)尾以“我和佳美的婚禮結(jié)束”，寫得天真浪漫得很。

經(jīng)過認(rèn)真審查修改后，《緣鏡湖》已經(jīng)定稿。曉給文心寫了信，叫他寄稿件過來，并要他轉(zhuǎn)告佳美，說小說已經(jīng)寫完，快要出版了。

不幾天，文心寄來了他自命名為《新春》的詩稿，約一百多頁，并附信說佳美聽了出書的消息非常高興。

曉把這文心的《新春》和自己的《緣鏡湖》送往了香港，郵局叫他寄成掛號，頂多一個星期就能到達。

于是，曉就天天等，日夜盼，希望出版商能早點給他回音。

不到兩周時間，香港著名詩人和編輯藍海文先生給他回了信，說：“兩部文稿都較好，可以出版，因資金困難，書稿采取自費出版的形式。印刷問題，經(jīng)濟好點的作者可在香港印刷，代寄各地區(qū)著名圖書館收藏，經(jīng)濟差點的作者印刷自理。若同意出版，請簽合同……”

曉拿著書信到了師范，打電話通知了文心，便來不及找佳美打聲招呼，就到了曾經(jīng)幫他們印刷刊物的那家印刷廠聯(lián)系有關(guān)事宜。

印刷廠廠長說：“只要書號一到，我們就開機排版印刷”。、

不大一會兒，文心也趕到了印刷廠，曉拿那封藍先生的信給他看，他接過去認(rèn)真讀了一遍，說：“我們的夙愿終于實現(xiàn)了�！�

此后，文心簽了合同，交了登記費用，曉就把印刷的情況給他說了，他愿印三佰冊，自己印五佰冊，總共費用不到3000元。

接下來便商量資金的籌備。這時佳美也來了，她對曉說：“你來都不通知我一聲，不到一年你的架子長大了�！�

“不要誤會，我是開玩笑的。”佳美更正說。

“這才好，文心，你看，我出2000元，你出1000元行嗎？”曉接著談?wù)}。

文心想了想，說：“這你不吃虧嗎？”

“我多少算有點資本，而你還是學(xué)生，對文學(xué)，我們可以互相幫忙才對�！睍哉f。

“就這樣搞定，曉他有工資，資助點我們這些無產(chǎn)階級他還有點良知。你們的書出后，我想法多給你們推銷幾本。”佳美站在文心和曉的中間說。

“行。我們?nèi)コ渣c東西。”曉喊文心和佳美。

他們便到一家小粑粑店坐下，各吃了一碗稀粥和幾個小粑粑，文心搶開了錢后，他們便朝師范的路進發(fā)。

當(dāng)天不上晚自習(xí)，他們?nèi)齻�坐在教室里，長談了幾個小事，關(guān)于文字，關(guān)于事業(yè)，關(guān)于人生。

曉本想第二天返回家鄉(xiāng)的，可第二天佳美不肯放他走，說：“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我不敢留你�！笔⒁怆y卻，曉就陪了佳美兩天。

這兩天，他們要么在緣鏡湖，要么在百貨樓，不是愛人，卻過著愛人般的浪漫生活。

曉給佳美選了兩套夏裝，佳美給曉買了幾本詩集，離開時，依依難舍。

十四

合同和登記費寄出后，一個星期就收到了書號等手續(xù)，印刷廠的工作也進展得較快。一個月未滿，書稿經(jīng)過一校、二校、三校、四校，終于制作出來了。

文心和曉付了印刷廠的費用后，就包架出租車把書拖到了師范。

書一拖到學(xué)校，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校園，看熱鬧的，買書的，墓名而來求經(jīng)的，紛紛把曉和文心圍在中間。

第一天，他們就賣了200多本，接連幾天，他們一共賣了500多本，師范里差不多兩人擁有了一本。比后，他們就拿在師范的周邊學(xué)校賣，或請書店代銷。800冊書很快被完全處理，純利1000余元。

轉(zhuǎn)眼又到一年的夏末秋初，外出三年的莘莘學(xué)子也該有所收獲了，或謀得正當(dāng)職業(yè)，或去四處流浪，或返鄉(xiāng)修地球。

曉初中時的同學(xué)鳳已經(jīng)衛(wèi)校畢業(yè)，她回了家，找不到事情做，想開診所卻沒有很大的能耐和本錢，她想到了自己的戀人曉。

她以為曉的心里一直還有她，于是便找曉幫她找課代，還讓曉早點與她完婚。

可是，“去年今日此山中”人是物非，一切都改變了。曉承認(rèn)自己曾經(jīng)愛過鳳，對鳳動過真情�？勺詮凝堈碱I(lǐng)了鳳以后，鳳的精神頹廢，曉對她只一般同情而也，對可惡的龍，充滿了憎恨。

關(guān)于鳳與龍的故事，并不像鳳自己說的只有一次。因為有第一次，必定有第二次。

鳳進入衛(wèi)校后，龍沒有再去補習(xí)，而是到處去給人家做小工，可又不專心搞，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的，隨便找了點錢以后，就便去吃、喝、玩、賭、嫖，認(rèn)為其他女人不如鳳，于是專程趕到衛(wèi)校去找鳳。

鳳在龍的甜言蜜語的哄騙下，有時會不由自主地把身體讓給龍，任龍盡情糟蹋。

在龍糟蹋她身體的時候，心里想到的只是曉，因而會感到很滿足。醒來卻是真真實實的龍，她又打又踢，但頂什么用呢？、

當(dāng)曉去訪問她的那一次，她很激動，曉摟著她，她以為曉會像龍一樣給她滿足，可曉很理智，沒有。五分鐘以后，她就把平時的口頭禪搬出來了，“你是龍，不是我的曉哥，我打死你�！薄�

曉從鳳的各種行為舉止中已經(jīng)看出，與鳳結(jié)合是不可能的了。他想找到龍好好揍一頓，但仔細(xì)考慮也沒有必要。

話說鳳找曉幫忙的事，是在一個黃昏，鳳來到學(xué)校找曉，曉剛跨過石橋就被他喊�。�

“曉哥，你放學(xué)了�！�

“放學(xué)了，有什么事情嗎？”曉不冷不熱，便顯出一副想立即走的樣子。

鳳的身體和以前相比，消瘦了許多，臉蛋依舊美麗，可眼神看起來卻遠遠不如從前，她說：“曉，老同學(xué)來了，你還想走嗎？”

曉沒有講話。

鳳又說：“我這次找你，主要是希望你給我找點事做，你們學(xué)校還需要代課老師嗎？我想考老師，你要天天輔導(dǎo)我，我可以搬到你家去做，你也可到我家去，等你有了錢，我們就買點東西結(jié)婚�！�

曉開始煩了：“結(jié)婚？我已經(jīng)結(jié)過了�！�

“和誰結(jié)的？”

“反正不是你就行了�！�

“究竟是誰？”

“我?guī)煼稌r的同學(xué)，佳美，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看�！�

“你怎么會這樣做？為什么不等我來？……”

……

和鳳吵了一架，曉覺得自己也過分了點，但不這樣，鳳是不會放過她的，想到自己曾經(jīng)與鳳的一切，曉心里不禁想到了《窗外》。

曾經(jīng)的《窗外》很浪漫，現(xiàn)在的《窗外》很悲傷；

“再見了親愛的夢中女孩，我將要去遠方尋找未來，假如有一天我不再回來，就讓月亮守在你窗外……”

就這樣，曉結(jié)束了與飛燕，與鳳的情感糾纏，可以理所當(dāng)然的去愛曾經(jīng)窺探自己的佳美，畢竟自己已到了該愛的年齡。

時光永是流逝。

轉(zhuǎn)眼曉已分工兩年，因業(yè)績杰出，曉被調(diào)往原就讀的初中從教，并分和飛燕同上一班的課。

由于多種原因，學(xué)生在上課時總會有意識的搗亂紀(jì)律，不聽他的課，考試呢又故意考差，教學(xué)成績遠遠落后于飛燕或其他人。

無論采取什么辦法，總收效不大。于是他不得不低下頭去請教飛燕。

飛燕對他說：

“這就是你拋下我的下場，我們能否可以重頭再來？”

飛燕還想拉攏曉的心，雖她知道曉是真心愛上了佳美，可只要有半點機會也不會放過。

曉呢？好馬不吃回頭草。他在心里想著找個機會離開中學(xué)，他不是不想留在中學(xué)，而是在中學(xué)有他害怕的人。深一點、淺一點，都不行。

不久，從鄉(xiāng)里傳來消息：說佳美被安排到本鄉(xiāng)一個停教了一年的教學(xué)點執(zhí)教，該教學(xué)點算起來已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了�？梢蚪虒W(xué)管理的落后而垮臺，學(xué)生全跑到遠處去了。

今年，家長反映說到遠處去讀太不方便了，問政府是否把當(dāng)?shù)氐膶W(xué)�；謴�(fù)起來。

政府答應(yīng)恢復(fù)，并從當(dāng)年師范畢業(yè)生中安排一名志愿到該校去執(zhí)教，可享受特殊待遇。佳美抓住機會，簽了合同。

在這以前，曉與佳美并沒有想到會有這種事情，消息還是佳美叔叔先知道的，佳美就趕緊笨鳥先飛。

對佳美的選擇，曉深表贊成。

學(xué)校一恢復(fù)，報名的學(xué)生就有70多人，一個人忙不過來，曉就申請去支援佳美的工作，組織批下來了，說允許申請。

于是曉就搬去和佳美一起生活，一起工作。

第二年，兩人在學(xué)校舉行了隆重的結(jié)婚典禮。

當(dāng)曉問及佳美為什么來貧困的山區(qū)，小女孩脈脈含情地回答說：“為了尋回咱倆當(dāng)年的回憶�！庇絮r花陪伴，有音樂伴隨，佳美挽起曉的手，一起步入洞房。

【編輯：婁山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