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越快要銹蝕斷了的鐵柵欄

下面是浮在云端的高空

鄰居臥室的陽臺上

落滿樹葉喧囂后的灰燼

我從歲月里找到一把鋤頭

挖出埋在院子里的那罐銅錢

街道像蚯蚓一樣左右扭動

我被卷入表盤的中心

耳朵后隆起一堆新鮮的泥土

我的童伴哭泣著鉆了出來

白玉蘭憤怒得發(fā)黑

河岸一張一合，說著什么

鳥雀棲在書架上

用堅硬的尖喙翻著發(fā)黃的書頁

站在老家的井口，頭上的蘆葦

白茫茫一片，遮著我面無表情的臉

我把帶血的筆別進口袋

陌生人的胸口插著一根稻草

墻上掛著正在燃燒的畫

我聽見露水相互碰撞時的清脆響聲

下午的容器里

下午的容器里，

裝著腌制了一個上午的想象。

你向我咨詢總是在消逝的事物，

聲調(diào)像秋風的鳴叫。

我扶著你的樹干，

大地卻在空闊的舊事里下沉。

恍若佇足在夢中，

凝視現(xiàn)實中發(fā)生的一切。

你的窗臺上，安置了

研習季節(jié)之美的學校，

車輛趕集似的

簇擁著去那里就讀。

返回時，銹跡斑斑的車轍里

已經(jīng)長滿發(fā)光的字跡。

我看見黃昏時分的陽光，正在給

晦暗的樹枝鍍上金邊兒，

是撫慰，也是點到為止的勸誡。

唯一的證人

她畫了一輛車，

又畫了一輛車，

兩輛車就是一起事故。

她畫了一個人，

又畫了一個人，

相遇了，就是一場騙局。

作為唯一的證人，

她癱坐在假設(shè)的現(xiàn)場。

傷口和鮮花之間，

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風用柔軟的鋒刃，

順著她的臉頰，

鐫刻冷靜的陳述，

一筆一劃，字字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