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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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兩節(jié)’商品供應有個最大的特點，購買力分散。省商業(yè)廳和郎州市商委聯(lián)合在市經(jīng)貿中心舉辦了為期四十天的‘兩節(jié)’商品展銷會。郎州最大的服裝、床上用品批發(fā)市場，最大的集農(nóng)副產(chǎn)品、食品、日用百貨為一體的批發(fā)市場于去年十二月相繼開業(yè)。

這兩年，個體經(jīng)濟蓬勃發(fā)展。個體戶就像春風從地下刮起來的種子，紛紛揚揚，有的掉在大街小巷，有的飛進了大商場。猶如科幻文學中的外星生物入侵地球，郎州國有商業(yè)企業(yè)一片一片被覆蓋，成了個體戶生長的肥沃土壤。很多的國有商場或部分柜臺租賃給個體戶，或整體改變經(jīng)營性質將柜臺全部出租，變?yōu)榱艘猿鲎饩芘_為主營業(yè)務的物業(yè)管理型公司。在中國大地上，百貨大樓是一個城市的中心標志。市政府要力保百貨大樓，百貨大樓便獲得了很多政策上的扶持。省民族貿易公司、市民族商店因其民族政策的傾向性也獲得了很多政策上的扶持。因而，這三家企業(yè)仍保持著純國有商業(yè)性質。

辦公會上，翟茹新振振有詞地說，‘郎州國貿’一不靠天，二天靠地，靠的是自己！

在翟茹新看來，百貨大樓、民族貿易公司、民族商店就像大海里三條孤零零的破船，一個大浪就可能將它們掀翻。只有‘郎州國貿’各商業(yè)公司，猶如航行在一艘航空母艦兩側的艦船，堅守著國有經(jīng)濟的陣營，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南蚯巴M。

新年伊始，翟茹新頻繁參加各種頒獎大會或典禮。捧回了‘全市先進黨委’、‘全省銷售額破億元企業(yè)。’等十三項獎杯、獎狀。

春節(jié)，翟茹新得到一條內部消息，‘郎州國貿’已列入了省證監(jiān)委向國家證監(jiān)委推薦的上市公司名單。據(jù)透露，節(jié)后省證監(jiān)委就將開會討論。

初八，行政人員第一天上班。翟茹新心情特別的好。她一到六樓便一個接一個的推開公司領導班子辦公室的門，說聲，團拜。于是，十人便很快集中在了翟茹新的辦公室。

顧青山神秘地說，翟領導！有個好消息。翟茹新說，你別說。我也有個好消息。你講給解萬平聽，我講給湯麗聽，看我們倆說的一不一致。說著拉著湯麗出了辦公室。蘇嘉說，搞得像諸葛亮和周渝一樣。

少時，翟茹新和湯麗進入辦公室。翟茹新像個爭強好勝的小女孩似的指著說，解萬平！你先說。解萬平說，公司上了證監(jiān)委推薦的上市公司名單。湯麗‘��！’的驚叫一聲，也像個小姑娘似的拍著手說，一模一樣！翟茹新眉飛色舞問道，哎！這個月該誰？林躍進說，該我！翟茹新說，今天去哪里？林躍進說，我覺得蘇書記家大女婿那里不錯，大家覺得行不行？眾人說行。

團拜除了團拜自然少不了啰唆幾句。一上午，才走完國貿大廈內的各辦公室，附樓各分、子公司就到中餐時間了。

下午兩點，翟茹新拉開辦公室的門，十個班子成員和集團總部各部室主要負責人已集中在門口。翟茹新眉開眼笑道，到齊了？蘇嘉掃視一眼，堆滿笑臉道，都到齊了！翟茹新拍了兩下手高聲說，喂喂！大家注意啦！下午的團拜分為五個組。一組由我?guī)ш�，……出發(fā)！

五輛轎車一輛接一輛的開出國貿大廈側面的通道。

翟茹新坐在嶄新的‘紅旗’牌轎車里，就像一個坐在‘花車’里的新娘，心里裝滿了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她望著窗外燦爛地笑著，臉龐因興奮飛起了兩朵彩云。她的眼前是一朵巨大的紅花，紅花下是深圳證券交易所那金光閃閃的金鐘。她胸佩鮮花，手握栓有紅絲帶的木錘。‘咚！咚！……’鐘聲縈回在她的耳邊，那么悅耳，那么激動人心。巨大的顯示屏上顯示著：證券名稱：郎州國貿---開盤價：16.00---升跌幅：＋150%

翟茹新心算了一會兒。嘴里發(fā)出‘哇！’的一聲，心里說，十八億二千四百萬啊！

傘賽花突然叫了聲，領導！翟茹新倏地轉過臉來，望著后面的三個人說，知道嗎！你們一個個馬上就要成富翁了。三個人愣愣地看著翟茹新。翟茹新又說，你們每個人不是持有公司一萬到一萬五千股嗎。我算了算。公司一旦上市，開盤價在十六元左右。斯文姝你們兩個的一萬股就變成十六萬。斯文姝驚呼道，真的啊？領導！翟茹新說，聽我說完。傘賽花，你的一萬五千股就變成二十四萬。傘賽花大叫一聲，哇！二十四萬！我有二十四萬！媽呀！二十四萬！二十四萬！一激動，把要對翟茹新說的話忘了九霄云外去了。

按此推算，翟茹新的兩萬五千股豈不變成了四十萬�？墒�，按規(guī)定她的股份要上市三年后才能出手。這不要緊。有了這四十萬作后盾何愁借不到十五萬。她決定，一旦公司上市便想辦法借錢送女兒出國。

二月二十五日，翟茹新一行四人興高采烈地帶著材料去了省證監(jiān)委，匯報了‘郎州國貿’上市準備情況。

第六次職工代表大會上，翟茹新作了題為《把握大局 再接再厲狠抓落實 務求實效》的行政工作報告。報告正式提出了‘擠身中國企業(yè)500強’的口號。為儲備人才，會議決定與郎州師范學院聯(lián)合創(chuàng)辦郎州國貿大廈（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職業(yè)培訓學院。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翟茹新接到省證監(jiān)委下午開會的通知，立即通知了顧青山等人。

一行四人興致勃勃的去了省證監(jiān)委。結果被告知：‘郎州國貿’沒有通過。翟茹新傻眼了！顧青山當時就急了，問道，為什么？得到答復：無可奉告。

據(jù)小道消息，省證監(jiān)委表決時‘郎州國貿’為六票同意，七票反對。反對的理由之一是‘郎州國貿’盤子太小，被一家省級公司頂了下來。

小道消息就是小道消息，無從考證。于是，嘲諷、埋怨聲四起。

翟茹新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

上個禮拜天，翟茹新問女兒想不想去奧地利。壯壯說，想！我們兩個同我一起學古箏的同學都出國啦！

翟茹新回想著女兒當兒興奮的樣子，心里說，女兒倒是小事，如何面對全公司兩千八百多名職工呀！唉！她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稍安勿躁’四個大字。怎么就改不了呢！什么事都急！急急急！這下，急出問題啦！全公司兩千八百多雙眼睛都盼著一夜成富翁，如何對他們解釋！

翟茹新?lián)u了搖頭，十個指頭插進頭發(fā)里，使勁地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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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整個國貿大廈內就像辦喪事一樣。

翟茹新心想，既然是規(guī)模的原因，那就從規(guī)模上做文章。于是，換了個面孔，辦公會上信心十足地說，這次，因為我們公司的規(guī)模沒有通過。我向你們保證，下次一定能通過！

號口喊出去了，如何實現(xiàn)？翟茹新絞盡腦汁，整日焦頭爛額。

這日，康莊向翟茹新透露一條重要信息：省里明年將扶持一家旅游或涉及旅游產(chǎn)業(yè)的股份公司上市。翟茹新馬上召集了公司領導班子和證券部、發(fā)展部開會。

經(jīng)過分析，目前，全省還沒有一家旅游股份制企業(yè)。涉及旅游產(chǎn)業(yè)的企業(yè)也僅僅有一家，而那家企業(yè)規(guī)模也不大。翟茹新決心抓住這一契機大力發(fā)展旅游產(chǎn)業(yè)。她想，既然在西子江上負出了沉重的代價，那就從重新開發(fā)西子江開始。

發(fā)展部根據(jù)翟茹新的指示再次考察了西子江，又考察了三郊區(qū)三縣旅和臨近縣市游資源，編寫了個《郎州國貿大廈股份有限公司旅游產(chǎn)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交給翟茹新。翟茹新當即修改后送到打字室。緊接著，召開了專題會議。

按《規(guī)劃》，‘郎州國貿’將在全省開辟出一條嶄新的紅色旅游線路來。產(chǎn)業(yè)結構也將從以商貿為主調整到以旅游產(chǎn)業(yè)為主。

發(fā)展部負責人介紹了西子江時說，望江縣與青旅集團在聯(lián)合開發(fā)在西子江簽定正式協(xié)議時產(chǎn)生了分歧，至今還沒有簽訂正式協(xié)議。

第二天，翟茹新一上班就叫來秦證，布置召集董事會議。

會上，翟茹新說，望江縣與青旅集團在聯(lián)合開發(fā)西子江問題上產(chǎn)生了嚴重分歧，至今還沒有簽訂正式協(xié)議。我認為，這對于我們是個好機會！我提議，以重新開發(fā)西子江為突破口，爭取用一年的時間，搶在明年旅游旺季到來前初具規(guī)模�！�

五個獨立董事都贊成翟茹新的觀點。于是，會議通過了《郎州國貿大廈股份有限公司旅游產(chǎn)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決議》

翟茹新將洪鳴渝召回到總部，問道，你敢不敢再去西子江？洪鳴渝一邊作揖一邊說，領導！我給你下跪了！說著‘咚’的一聲跪在了地板上。翟茹新嚇了一跳，慌忙說，起來起來！又沒有強迫你去！洪鳴渝說，領導！我盼這一天像窮苦大眾盼紅軍一樣，盼得眼睛都直了！翟茹新大吼一聲，你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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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一早，洪鳴渝走進蒲松林辦公室。

蒲松林驚喜地問道，你們要開發(fā)西子江？洪鳴渝驕傲地點點頭。蒲松林又問，是翟總的意思？洪嗚諭說，我們領導不發(fā)話，誰敢動西子江！蒲松林說，我得打個電話親自問問翟總。洪鳴渝當即拿出手機撥通了翟茹新的手機，遞給蒲松林。

蒲松林接過手機：翟總�。∥移阉闪�。---聽洪書記說你們準備開發(fā)西子江？---是決定！---好好好！---你看什么時侯有時間見過面哪？---你過來。---后天？---那我就在政府恭候你的大駕啦！---再見再見！

一早，翟茹新一行驅車趕到望江縣城，受到了熱烈歡迎。

會談中，蒲松林邀請翟茹新和蘇嘉等人游西子江，翟茹新欣然答應。

三坪鎮(zhèn)幾乎傾其所能。選擇一家最‘高檔’的飯館，調來鎮(zhèn)里公認做魚做得最好的另一戶人家，抽了十來個鎮(zhèn)里最漂亮的小媳婦大姑娘冒充服務員，又派了兩名干事守候在碼頭上。

兩個小時的時間，快艇返回到了碼頭。翟茹新最先在洪鳴渝的攙扶下下了快艇。

蒲松林邊走邊對翟茹新說，翟總！我保證，縣里將給予最優(yōu)惠的條件，提供最完善的服務。從政府到各局辦，三坪鎮(zhèn)都會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

遠遠的就聞到了鎮(zhèn)里的飯館飄出來的魚香。

翟茹新連連稱贊這魚做得好，就是來回市里的時間太長了。蒲松林說，有一個辦法。只要在郎忻高速公路三坪鎮(zhèn)段開一個匝道口，問題就解決了。翟茹新說，那你就開一個壩。蘇嘉笑道，談何容易！翟茹新愣愣地看了看蘇嘉，又看了看蒲松林。蒲松林說，不瞞二位，我已經(jīng)跑了地區(qū)行署，交通廳，一點效果都沒有。不知道翟總，蘇書記，能不能想想辦法？翟茹新問道，這主要由哪個部門負責？蒲松林回答，交通廳。翟茹新‘哦’的一聲，心里已有了一半的把握，故意戲弄蘇嘉道，蘇書記！省里你比我熟，你看能不能想點辦法？蘇嘉說，交通廳我倒是認識一兩個人，但要開個匝道口，困難！翟茹新說，不就在高速路邊開個口子嗎？蘇嘉說，你說得輕巧！這涉及到圖紙，資金，收費站，一連串的問題。蒲縣長！我不是推卸，真的沒有辦法。蒲松林說，我記得翟總是省黨代會代表？翟茹新點點頭。蒲松林又說，你能不能找找省領導？翟茹新說，可以試試。但如果像蘇書記說的那么困難，把握不大。蒲松林說，因為涉及變更圖紙，這事要趕在開工前。

翟茹新回到國貿大廈便獨自上了六樓頂平臺。她走到右手邊的墻角，靠著女兒墻撥著康莊的手機。

康莊興奮地嚷道，追我追到沈陽來啦！翟茹新說，嗯！我想請你吃頓飯�？登f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翟茹新說，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是本大人病體全愈了�？登f問道，完完全全的好了嗎？翟茹新‘嗯’的一聲�？登f說，那好！我今天就回來。翟茹新說，都五點了�？登f說，鬧哄哄的。你在什么地方啊？翟茹新說，天上。康莊說，瞎說！翟茹新說，六樓平臺上�？登f說，一個人？翟茹新又‘嗯’的一聲�？登f說，我首歌給你聽。傻妞傻妞，先出犄角后出頭。……翟茹新說，你才是傻妞呢！康莊說，我傻，可我知道晚上有飛機。翟茹新說，我要等你到晚上呀？康莊說，我的傻妞！明天呀。翟茹新說，明天，明天是周末。康莊說，周末怎么啦？翟茹新一想，明天也行。又想，干脆去西子江。便說，那么，明天早上九點鐘，你在老地方等我。

翟茹新經(jīng)過總經(jīng)辦時喊了聲，鄭小宇！說，通知洪鳴渝到我辦公室。

洪鳴渝敲了兩下門，邊推開翟茹新辦公室的邊朝里走。問道，領導！你找我？翟茹新說，你給我記著。一、不要與望江縣淡合作的事。二、馬上在望江縣注冊公司。

洪鳴渝問公司全稱。翟茹新拿過一打信箋紙唰唰寫下了‘郎州國貿大廈（西子江）旅游開發(fā)公司’一行字丟給洪鳴渝。洪鳴渝慌忙撕下上面的一張，看了一眼，又望著翟茹新。翟茹新命令道，去吧！

顧青山這些日子忙著去證監(jiān)委活動。然而，得到關于‘郎州國貿’能否在今年或明年上市的答復都是無可奉告！他去市政府找了皮大洪，皮大洪說，我建議你們把李定國的兒子納入公司領導班子。

顧青山去了翟茹新辦公室。他說，我打聽到消息，李定國有可能當證監(jiān)委主任，皮市長建議把李繼邦納入董事會。翟茹新問道，你有什么具體想法？顧青山說，李繼邦不是想當飯店經(jīng)理嗎。我的想法是一不做二不休。讓李繼邦進班子，擔任公司副總兼飯店經(jīng)理。翟茹新說，我就怕他把飯店弄砸了。顧青山說，韋嘉慶不是今年畢業(yè)嗎。韋嘉慶回來就讓他當常務副經(jīng)理。有韋嘉慶、成夢嫣兩人，李繼邦無非是個名。再說，他也不懂，更不會去管。翟茹新想了想，權宜之計還只能這樣。便說，那你先找他談談。摸摸他的想法，我再同他淡。

李繼邦滿心歡喜，立即去了翟茹新辦公室，問道，老顧說你找我？翟茹新心里罵道，枉自你出生在干部家庭！嘴上說，請坐！李繼邦座下，從兜里掏出香煙盒，抽出一支。一打火，點燃，蹺起二郎腿。翟茹新壓住火氣說，顧總都給你說了，我就不再多說。希望你把飯店工作做好。李繼邦說，放心！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