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款付錢,錯了嗎?”
“沒有說賣給你,當初只說是借的,厚臉皮。借了就不還,我們只有這么一輛呵,你這不是坑了我們小組這個季度的銷售量,搞了我們的流動紅旗嗎?”
“唉,話不能這樣說吧,這樣說不對吧?藍天藍股藍股,你給勸勸,唉,不要吵了行不行?”
冷剛站在柱子后面,聽著吳大個與營業(yè)員的爭論,有些高興。
平時那么伶牙俐齒的吳大個,不知得罪了這營業(yè)員什么,理虧似的咕嘟咕嚕。
哎,吳大個,你怎么不大聲一點,怕別人聽見?哦藍天,不是沙百貨新提起來的業(yè)務股長么,吳剛要她勸,勸什么?
冷剛看到,那個中年營業(yè)員在藍天的勸說下,終于不吭聲了。
吳剛就掏出一大把“大團結”遞過去,營業(yè)員喪著臉兒接過,細細數(shù)數(shù),撲,很用力的扔進了抽屜。
冷剛想,吳剛有錢呢。
這一大把怕有幾百塊,買的什么呢?
莫忙,瞧,一臉霉氣的吳剛過來了!班藚莿!薄袄鋭,你怎么在這兒?”“閑逛唄!吳大個,有錢啊,賣什么大東西眼都不眨一下?”
“哪里,那是幫人家付的貨款。別人的錢,腰包都沒捂熱,哎,冷剛,你現(xiàn)在的工作悠閑呢。”
“是啊,所以我盼著你在局里給我?guī)兔墓臍鈫。?/span>
“那事兒,放心,一有空我就幫你盯著。黨辦秘書,盯的人多著呢!保⻊偢鲬压硖,相互客套一番,各奔前程。
正巧看到一輛電車慢慢馳來,擦著車站停下,冷剛跳了上去。
剛站穩(wěn),售票員就蹭了過來,叉腿靠在欄桿上,打開票盒,眼皮兒垂著:“票!”
“月票!”“亮亮!”冷剛帶著月票使用者慣有的不耐煩,掏出月票揚揚,就往兜里揣!奥c,我看看!笔燮眴T忽然抬起頭,笑了:“是你?伙計,你的男朋友來啦!
被乘客攔住視線的駕駛室,傳來裊婷熟悉的嗓音:“好呵,是第幾的個?”
乘客中有個老太太直搖頭:“還第幾個?唉,瞧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
“第三的個吧,高兒高高的那個!薄芭吨览玻H愛的,到前面來吧。正想你呢,”,冷剛感到乘客的眼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時難堪得臉孔發(fā)燙。
售貨員一面抹著自己額上的汗珠,一面笑扯扯的看著冷剛。
“小伙子,伙計正等你呢,上去吧。還有,下次別掏個空本本冒充月票,謹防罰款哦!
冷剛這才看到,自已掏出的是發(fā)掘現(xiàn)場通行證,忙揣了進去。
裊婷邊開車,仍在玩笑:“到前面來啊,親愛的,你不愛我了嗎,我不漂亮了嗎?哼,超級白眼狼!陳世美的孫孫,陳世孫是你吧?”
看來,裊婷的心情很好。
裊婷嘴巴開著玩笑,電車雖然開得慢騰騰的,卻格外平穩(wěn)。
越加尷尬的冷剛注意到,乘客都拿嘲諷的眼光盯著自己。他突然打了個寒噤,在車廂最后面的臨窗處,浦校長正望著自己笑呢。
嚇得他一咬牙,擠到了駕駛室欄桿邊。
“唉唉,你亂開什么玩笑?好好開車吧!
裊婷見他終于擠上來了,不禁得意的咂咂嘴巴:“我還以為你多穩(wěn)得起呢?算啦,今天提前下班了?”“沒啊,家里有點急事,先回了。”
“什么急事兒,哄我呢?”
裊婷慢慢騰騰,很舒適似的握著方向盤,左手指在漆黑發(fā)亮的盤沿上悠叩著。
“現(xiàn)場發(fā)掘怎么樣啊,你不是借調到發(fā)掘小組去了?”,冷剛瞧瞧她:“怪,你怎么知道的,跟蹤我?”“那就是,誰讓你是我的親愛的。俊
“好好開你的車行不?”
冷剛真是生氣了,擰起了眉頭:“車上熟人多,真鬧成了誤會,怎么辦?”
“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毖U婷扭看看冷剛,可愛的嘟起了嘴巴:“要不,我再掉了電鞭,誰幫我上啊?”
冷剛掉頭朝后擠。
當然,他也不愿意就此得罪這個電車司機。
要知道,有時候搭搭順風車,方便又舒服的!爸灰悴粊y開玩笑,我還幫你上就是。”冷剛扭頭笑吼一句,惹得眾人都笑起來。
“浦校長,您好!”
“小冷呢,我看著你上的車,今天提前下班?”
浦校長捋捋自己被風撩起的白發(fā),笑呵呵的看著冷剛:“上班都惦念著欣老師,好丈夫啊!,冷剛不好意思搖搖頭:“不是,今天稍提前了點!
嘎然頓住。沒撒過謊的他,實在不知該怎樣回答。
而且,面對著頭發(fā)花白的蓮花校領導,冷風也不愿意撒謊。
“哦,天天上下班擠車,多辛苦。國家發(fā)展路途艱難,只是苦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啦!保浦荒樅怪榈睦鋭偅中iL有些感概。
“不過放心,黨和政府不會忘記你們的,中國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后,一定為你們這一代建個紀念碑。”
聽到這兒,冷剛偷偷兒瞧瞧四周。
乘客們大多都淡漠的望著窗外,對老太太的語重深長像沒聽見。
只有二個高中生模樣的姑娘,在一邊瞅著浦校長咬耳朵,吃吃吃的竊笑。到站后,冷剛先跳下,然后轉身攙扶著浦校長下了車。
一老一小就宛若一家人,慢慢朝前走去。
走一段路的,冷剛忽然靈光乍現(xiàn)。
完成張書記的托付,現(xiàn)在不正是個絕好的機會嗎?與其回家和欣然掰嘴巴勁兒,不如直接找浦校長說說,包不準也許行呢?
還有,即便這次不行,也給浦校長留下了個深刻印象,以后有機會再提出試試。
于是,冷剛蠕蠕動動,到底把這個要求提了出來。
誰知浦校長慈祥的看看他,竟然一口答應了:“是這樣,好!小冷呵,實話告訴你吧,國家前些年忙著搞運動,沒顧得上這方面的投資。
這幾年完全是吃老本呢,結果就造成了全國性的僧多粥少。蓮花校,計劃外招生,確實不好辦,大家都伸起頸脖子候著喲!
望望前方,一抹彎彎曲曲的水泥公路,直伸向小山戀后面。
小山戀上,翠翠綠綠,猶如萬里晴熱中的一抹蔭涼,直讓人饞涎欲滴。
“確實不好辦,不過,小冷我可以幫你解決一個,但是下不為例么!薄爱斎划斎!謝謝浦校長!毕渤鐾獾你鰟,如雞啄米,答應不迭:“謝謝浦校長!
老太太卻意味深長的朝他笑笑。
“欣組長的工作,還得靠你支持啊。哎,那晚上,吳剛好兇喲,這不好么!
冷剛自然聽懂了,忙一口接上去:“我當時不在,如果我在,一定勸阻他。”頓頓,又說:“說實話浦校長,我們呢,主要是擔心她們的身體。
還有下班后回家,看到一屋寂寥和冷鍋冷灶的,是有點鬼火冒。其實,我們心里也明白,她們也是為了蓮花校的榮譽,在奮力拼搏,只是有時候,拗不過這個彎呢!
激動之下,冷剛道出了實話和心里話。
這讓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的浦校長聽了,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又走了一段路,老太太瞅瞅冷剛,吐出一句:“冷剛,不錯啊。你要是在蓮花校,我一定用你!保纯纯斓酵ㄏ蛏徎ㄐ5男÷,冷剛就找個借口離開了。
欣然早就打過招呼,要自己少和學校的人親乎。
想想也是,自己一個校外家屬,要是與校內(nèi)人走得太近,難免瓜田李下,是是非非。
老婆說得有理。想想即便回去,也的確是一屋寂寥,冷鍋冷灶,好生沒趣兒,冷剛就扭身往大轉盤走。
大轉盤是沙河鎮(zhèn)最大的十字路口。
自青海省起端的國道,徑直穿越其中,通往廣漠的遠方。
左邊是一溜兒青黛翠綠的小山戀,高高低低在藍天白云下蜿蜒;右邊呢,就是沙河鎮(zhèn)的鬧市區(qū),一條支馬路進去,眼前豁然開朗。
各式各樣的房屋,小店,廠電影院,鋼鐵設計院等等等等,星羅棋布,雨后春筍般散落在街道兩旁。
冷剛是打算趁現(xiàn)在是白天,踱到大鐵門后仔細看看。
次次都是傍晚匆匆而來,半夜匆匆而去,真還不知道這地下舞場,究竟是個什么模樣呢?有人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一掌。
冷剛回頭,一個文雅的中年人正對他微笑:“你好!”
“你好!”冷剛禮貌的回答,以為他是認錯了人。
“我叫史弱,請問先生貴姓?”中年人伸出了右手:“交個朋友吧?”,冷剛瞧瞧他:“我不認識你啊,同志,你是不是認錯了人?”
“沒有!你不叫冷剛嗎?在區(qū)物資公司宣教股工作,最近借調到現(xiàn)場發(fā)掘小駔?”
冷剛冷冷的看著他。
此人看來對自己很了解,說得一點不錯,連現(xiàn)場小組都知道,這是個什么人呢?他忽然想起來了,剛才在電車上,中年人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時不時的瞟上一眼呢。
右手又伸了過來。
“交個朋友吧,小冷,相見何必曾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都為生活累死累活呢。哎,你的詩歌寫得可不壞,一直貼在公司的墻欄上,讓人瞻仰朗讀哦!
冷剛矜持的昂起了頭。
“你也懂詩?”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早在千年前,白居易就已經(jīng)提出來了。八十年代,是個詩潮澎湃的年代,可真要寫好詩,卻不是每個作者都能辦到的!
說到這兒,中年人對冷剛笑道:“可你的詩,做到了這一點,很不簡單啊!
對自己一向很自負的冷剛,被對方搔到了癢處,不禁自得的笑笑。
不過,他仍然很警惕:“審美修養(yǎng)不同,看詩的角度也不同。同志,我真不認識你,有話直說吧!薄巴纯欤 敝心耆司锲鹆舜竽分。
“文如其人,人如其文!冷詩人果然不出所料,是我想像中的熱血漢子。這樣吧,”
他四下瞧瞧,說:“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坐坐,放開談談?”
“不用,有事就直說,。”冷剛搖搖頭,冷淡的盯住他:“我不喜繞彎子。”,他注意到中年人面皮很白,簡直就是慘白,像是很少曬到太陽。
嘴皮兒薄且無血色,手指細長柔軟,真合了那名古話“手無縛雞之力”
“我想送你一大筆現(xiàn)金,不知你敢不敢要?”
在冷剛的催促下,中年人上前一步,語出驚人:“詩寫得好,可未必有勇氣?”,可他失算了,冷剛并沒被激將起,反而迅速掃他一眼。
“怪事,光天化日之下,攔住要送人現(xiàn)金,你不發(fā)瘋了吧,需要我報警嗎?”
“那倒不必,看來冷先生確是外行啊!
中年人左手一伸,笑道:“這樣吧,這兒有五百塊現(xiàn)金。”
右手一掏,一迭“大團結”赫然閃現(xiàn)。
“我想知道郵政局那洞里,到底有什么玩意兒?只要你一句話,這錢就歸你!
“哦,有這等好事兒?”冷剛冷笑一聲,佯裝驚愕的瞪起眼睛。實際上他明白了,這平空冒出來的中年人,原來是個文物販子。
想到這兒,冷剛真想放聲大笑。
一個什么也不是的地下室,居然還引起了盜賊的注意,這些家伙怕是窮瘋了吧?
全副武裝的軍人24小時守著,僅一條小門供進出,你怕飛了進去不成?冷剛忽然惡作劇的笑了:“真有你的,你是說我只要說了,錢就歸我,其余的什么也不用管?”
“是這個話!”
“這不等于放屁嗎?人家軍人全副武裝的守著,你去挨槍子?”
“軍人,全副武裝?”中年人不屑的笑笑:“外行瞅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道上自有道上的辦法,你管拿錢說事兒就是!
看著他急不可耐的猴急樣,冷剛心里忽然一動。
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頓起:送上門的倒霉貨,如果將這小子誘捕立功受獎呢?
嗬嗬,黨辦秘書,讓吳剛幫忙說好話?嘿嘿!可是,他馬上又捺下了這個想法。這些家伙心黑手辣,自已一向本份守法,不與外人結怨生仇,有這個必要惹火燒身嗎?
想想,也不繼續(xù)與他糾纏,轉身就走。
中年人也不追趕,只是笑呵呵在后面喊:“朋友,好好想想,我等你!
一路上冷風頗覺奇怪,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對我的情況知道得如此清楚,怎么就會那洞里發(fā)生了如此強烈的興趣?
冷剛當然知道,如果那洞里真有古墓什么的,隨便鉆進去掃揖灰,都有可能變成錢財。
問題是,呵呵!我當然不能說,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呢,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
因為解決了張書記所托,冷剛心里很是高興,渾身輕松,居然哼起了歌:“年輕的朋友們 /今天來相會 /蕩起小船兒 / 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 /春光惹人醉 / 歡歌笑語繞著彩云飛 / ”
哦,總算看清楚了,是一扇不繡鋼做的大鐵門。
不,應該叫大鋼門。
鋼門在明亮的陽光里,反射著刺耳的炫光,像在炫耀鋼質的優(yōu)良。鋼門之上鑲著一溜大鋼環(huán),焊著“某某鋼鐵設計院”七個仿宋體大字。
左側,一片并不秘匝的樹林里,矗立著一幢三層瓦灰色樓房。
這便是馳名市內(nèi)外的某某特殊鋼廠設計院大樓了。
鐵門后,一條大路直通大樓,向右一條小路彎曲而下,避光而幽暗,路面陣舊,散落著樹葉雜草,真有一點“曲徑通幽”之感。
“冷剛,你怎么在這兒?”
冷剛嚇一跳,居然是欣然。
老婆拎著布提包,奇怪的看著他:“下班啦?才五點鐘!薄斑^來辦點事兒。”冷剛只好打哈哈:“才到。哎欣然,你怎么會在這兒?今天不備課?”
蓮花校的小教組長,不屑回答的搖搖頭。
“辦點事兒,你能辦什么事兒?我聽說你和水剛裹得緊,天天晚上十點多鐘才到家,都干什么去了?”
“哪里喲?有時碰到一起聊聊!崩鋭傊е嵛岬模氩坏嚼掀盘焯焱砩厦Φ靡凰,居然連這事兒都知道,誰給她講的?
對于這段時間的樂隊伴奏,冷剛一直瞞著欣然。
這固然是因為老婆不喜他在外拋頭露面,更因為對于鄰居水剛,欣然一直評價不高。
“一個自甘墜落的人,就是社會的渣滓。水剛不可謂不聰明,而是聰明才智用錯了地方!保泻脦状涡z口聊天時,欣然直抒己見。
“放著大學不讀,寧愿跑單干,這是一種不求上進的平民情結和惰性,害已又害后代。”
當然,要講對水剛的認同,冷剛也并非沒有意見。
可是,他覺得老婆對水剛有點太求全責備了,老是站在自己一個教師的位子上,觀察和評價任何人;再說,水剛就一個鄰居罷了,說那么深刻有什么必要?
而且,人家有老婆擔心著呢,關你什么事兒。
所以,在欣然面前,冷剛很少提過水剛,更莫說什么救場伴奏了。
還有一則,因為每月工資除了必要的零花錢外,其余的全部繳給了老婆,冷剛時時感到囊中羞澀,實在是有些不方便。
因此,這段時間的外快收入,就全部存了私房錢。
算算也三十幾塊錢了。
冷剛竊喜之下,盤算著再積蓄點,爭取買輛自行車,平時騎著上下班,鍛煉身體;老婆這段時間忙完了,星期天就載著她到處玩玩兒,嗬嗬,重溫戀愛時的浪漫呢。
這,自然最好也暫時不要讓老婆知道。
可是,誰知道欣然竟然直接追究起這事兒來了?
“我們這段時間真是忙,沒顧上管你,你自己自覺點。”小教組長嚴肅的看著他:“當然,水剛畢竟是鄰居,不能裹得緊也不能離得松,免得影響了鄰里關系。
特別這幾天,我們正在全力沖刺,你不要節(jié)外生枝。下了班就回家,自己看書寫字玩兒,聽到?jīng)]有?”“要得!”冷剛有些悻悻然。
自二人認識到結合直至現(xiàn)在,欣然一直就把自己視為不懂事的孩子。
他媽的,我真變成了不懂事的孩子倒好,問題是,我不是。
還有這兒!崩掀胖钢改菞l“曲徑通幽”:“我可知道是個地下舞場,一些無聊空虛的的男男女女,聚集到這兒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tǒng)?你剛才賊眉鼠眼的往里打量著什么?”
“沒。“ξ艺f欣然,我連看都不能看看,誰定的規(guī)矩,也太霸道了吧?”
冷剛到底忍不住了,也有些駭然。
只道是此事進行得機機警警。
水剛也再三鼓勵打氣,打包票說這里沒事兒。
鎮(zhèn)上的大老劉鎮(zhèn)長小阿劉鎮(zhèn)辦主任,以及派出所劉所長等都知道,不鼓勵也不反對,算是默認,你冷剛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以自己27歲的人生和經(jīng)驗,對水剛的自圓其說,冷剛不可能想得更多。
可有一點是明白的,當局對這種舞會并不同意。
即然不同意,就有風險,這也是冷剛最擔心的。現(xiàn)在,即然連忙得不顧東西的欣然都知道了,還有誰不清楚呢?
不行,得問問小號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我定的,怎么,霸道就霸道,你還有意見?”
欣然生氣的回答,看看泠剛不開腔了,才滿意的微微一笑:“晚上我在學校吃,你自己回家下面條。哦,今天可以不下面條。中午食堂供應燒白,我知道你愛吃,端了二份,在鍋里冰著,蒸點飯就可以了!
“嗯!”
冷剛多少感到了點老婆的溫暖。
自己特愛燒白,對那種水鹽菜伴醬油再灑點蔥花的燒白,簡直愛到饑不擇食;曾創(chuàng)造過參加朋友的婚禮,將鄰桌的燒白一掃而光的世界紀錄。
可最后的代價是:由老婆和朋友小倆口陪著,在醫(yī)院輸了三天的液……
“唉你也別太忙累,再說,你不累,人家也不累?”
“人家,誰是人家?你是說任悅和資琴?”老婆警惕的看看他,想想,說:“人家覺悟高,不像你,貪生怕死的。還有,你這么關心人家是何居心,想干什么?”
冷剛猶如當頭挨了一悶棒。
以手拍額,原地轉幾轉,哭笑不得。
“還有,你公司那個張書記托你進人,怎么不給我講?浦校長剛才給我講時,我還不知道呢。”“你天天晚上回來倒頭就睡,我怎么給你講?”
冷剛沒想到,這事兒老婆這么快就知道了?
不過也好,省得她以后知道大發(fā)雷霆。
欣然打過招呼,作為家屬,冷剛不能背著自已,給學校提任何要求。一來會讓老婆搭上背后唆使之嫌,二來呢,對于一個校外人,學校也不會答應,免得自討沒趣。
“再說,這事兒你辦得了嗎?”
冷剛毫不客氣的反問,
“誰讓你是老師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書記找到我,我總不能一推了之吧?”“是呵,關系到你的未來和仕途嘛!
欣然冷笑道:“我看你啊,和任悅那個吳剛一樣,一門腦子就想往上爬。哎,平平常常,踏踏實實不好嗎,做個遵紀守法的普通人不好嗎?平安是福!”
冷剛擰起眉頭,望著設計院大樓,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奇怪,也不知任悅資琴和別的老師是不是這樣?
對于自己渴望向上空間,尋求進一步的發(fā)展,欣然竟然從來就不贊成。這與書上和傳說太南轅北轍啦。
紅袖添香,秉燈夜讀,頭懸梁,椎刺骨,一朝金榜題名,夫貴妻榮!
誰家老婆不巴望著自己的夫婿,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唯有這欣然,卻希望我平庸無名,老死矛屋,真是氣死我啦。因為是暫時停止活動,第二天上午,冷剛準時到了公司。
進大門時,他碰到了克服。
看樣子,農(nóng)村小伙想和以前一樣,先伸手在他肩膀拍拍,然后再摟著說話。
可是,克服卻馬上忍住,恭恭敬敬的招呼道:“你好,冷股長!薄袄涔砷L?克服,幾天不見你又搞什么鬼名堂?”
冷剛奇怪的看看他。
“冷股長,還熱股長喲。誰教你的亂喊的,開什么玩笑哦?”
“我自己想的,宣教股除了謝股長就是你,你不就是未來的冷股長喲?這怎么是亂喊?”,冷剛一掌拍向他:“還沒亂喊?這不是故意讓我難堪和下不了臺?才幾天就成了股長,唉唉克服,要是過了一年半載,豈不又變成了書記,你張著嘴巴封官?”
克服沒回答。
也沒像以前一樣,反過來親親熱熱的揪住冷剛。
而是嚅嚅地蠕動著嘴巴:“……”“你說什么?唉,克服克服,怎么變成了這樣?”冷剛氣頹的揮揮手:“行了行了,真是的,才幾天。俊
“是啊才幾天!”
有人接嘴,冷剛扭頭,是茹鵑。
“才幾天你就認不到我們了,冷大俠,又是借調,又是上報,又是占墻頭的,莫說克服見了你誠惶誠恐。我現(xiàn)在見了你,也禁不住膝蓋骨發(fā)軟,直想跪下嬌滴滴的喊一聲:臣妾拜見大人!”
冷剛笑了。
“茹鵑,真有表演天才,莫開玩笑了。不過是一樓坐到了二樓,都是跑腿的兵,不要拿我開心啦。哎,這幾天過得好嗎?”
“好哇!沒事收收數(shù)據(jù),跑跑基層,然后就聊天吹牛;哪像你坐在二樓,眺望世紀風云,考慮中國何去何從的國家大事兒!
茹鵑依然像往常一樣,穿著她自己最喜歡的碎花布裙,扎著齊耳短辨,整個人兒純凈且清新。
“和誰聊呵?”
冷剛有些嫉意了:“聊些什么?”
“看看,剛才還不承認,現(xiàn)在馬上就進入了角色!比泫N纖指點點,似小鳥劃過:“冷股長,待會兒,我寫篇思想?yún)R報給你老,行了吧?”
“唉唉,說些什么?”
冷剛有些傷感的瞅瞅她。
想想,又問:“你剛才說的上報和占墻頭,又是怎么回事兒啊?”,茹鵑卻一拉克服:“走,要遲到啦!,二人加快了腳步,拐進了回收辦。
瞧著二人的身影,冷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眼前就是上二樓的三合土梯。
冷剛腳還沒踏上去,眼睛卻一下凝固了:左側的墻服欄上,一幅人像占了三分之一,正莊重的瞧著自已。冷剛捂捂眼睛:難怪茹鵑說“占墻頭”,這幅自已的鉛繪放大人像,是誰搞的?
看得出鉛繪的水平不錯。
筆觸細膩,構思精巧。
自已抿著嘴唇,眼睛清亮有神,凝視著某個遠方,不但神似,而且形似,透露出一股決然而聰智。哦,下面還有字呢。湊近看看,是事跡介紹。
“……冷剛同志的大無畏精神,代表了公司年輕一代努力奮斗的方向。我們相信,秉承這種精神工作和學習,任何困難都可以克服,任何艱險都可以跨越,任何,”
冷剛轉過臉,不用再看了。
這種語法和排比句,是謝股長的專長。
謝股長倒是一再提過,公司要表揚介紹自己。冷剛還當他是習慣成自然說著玩玩兒呢。一個人影擦肩而過,冷剛眼睛一亮,緊走二步跟上:“張書記!
“嗯,小冷,有事嗎?”
轉業(yè)營長大步流星,沒有絲毫停下或放慢的意思。
“張書記,那事兒,”冷剛嘎然而止,眼角的余光瞟到人事股長正走到身后,可以聽見她有些喘息的微聲。
冷剛站住,扭身,熱情招呼:“你早,趙股長!”
“早!冷剛,不是借調嗎,怎么又回來啦?”
“暫時停止活動呢。”“哦,是這樣,好好,好的!,冷剛回頭看,張書記正走進黨總支。進去時,張書記朝這邊看看,身子一扭,消失了。
冷剛進了宣教股。
正在讀報的謝股長聽得他腳步聲,抬起頭來:“我就知道是你,怎么?”
“暫;顒,等通知!薄笆沁@樣,哎看到墻報了嗎?”,冷剛不悅的垂垂眼皮兒:“太夸張了,這樣不好,還是取下吧!
“不能!那不是你,是一種精神!
謝股長放下報紙,支起一只胳膊肘兒,扭身微笑著。
“一種我們公司缺乏的精神。當一個人升華為一種價值觀時,他就不屬于自已了!
“謝股長,你是好意,可我覺得這樣做太張揚,不好,還是取下吧!
冷剛盡管心里很不高興,可面對頂頭上司的貌似道理,一時真不好說什么,只是要求道:“已經(jīng)占了一天了,夠了。再說,我哪是什么大無畏,當時純粹是急切下的偶然罷了!
謝股長笑笑,抖抖報紙。
“你看,報上也登了;酁樯衿,聚點滴為精神,這就是新聞媒體的力量。”
鈴!
“你好,宣教股。哦,你好,張書記,找冷剛。好的,他馬上過來!狈畔略捦,謝股長朝黨總支室方向,呶呶嘴:“先去吧,張書記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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