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鄉(xiāng)里推薦蘇宜兵參加地委黨校舉辦的“科局組干部培訓班”，一個月學習期滿后，地委組織部、宣傳部、團地委又帶他們到貴陽、遵義等地考察了十天，回來沒幾天正遇上鄉(xiāng)換屆選舉，蘇宜兵很幸運地當選為三又灣鄉(xiāng)鄉(xiāng)長。他發(fā)表了慷慨激昂的就職演說：
貴州——古時稱“夜郎國”，是夷蠻之地。外省人形容我們貴州“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人無三分銀”。實際上這些描述主要是指像我們?nèi)鏋尺@樣的地方：不臨邊、不臨海、沒有鐵路干線通過，甚至沒有公路干線通過。因此我還要加上兩句： “出門一腳浠，一年四季水桶鞋” 山外人一看我們的水桶鞋、 青棉襖就知道是三叉灣的!山外的人，就連小小高碼頭的人都覺得比我們高!比我們大!我們是“夜郎國”中的“夜郎國"夷蠻之地之中的夷蠻之地!當今的世界已經(jīng)進入了信息時代,而我們?nèi)鏋尺停滯在“三轉(zhuǎn)一響”的水平，我們與時代的脈搏足足相差五十年!這些年我們?nèi)鏋骋愿鞣N方式：或讀書求學、或打工掙錢、或是通過婚姻出去的人已經(jīng)不少了。大家出去已經(jīng)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與三叉灣真是天與地之別!人家穿的一普通的雙鞋我們?nèi)鏋橙艘蝗艘荒甑目诩Z，這就是現(xiàn)實!就是擺在三又灣人面前的現(xiàn)實!
因此，我們?nèi)绻凰歼M取，停滯不前，我們永遠都將在溫飽線上掙扎，我們將永遠的讓山外瞧不起，窮則思變!我們要打破我們僵化的腦袋瓜，到山外去吸收新鮮空氣?走出去才是我們的出路!
要得富，先修路。我們第一步是修好三叉灣至高碼頭這條路，這條路是三叉灣與外界聯(lián)絡(luò)的通道；修好這條路就拉近了三叉灣與外界的距離?第二步仍然是走出去。走出去學外界先進的生產(chǎn)技術(shù)、先進的致富以驗、先進的文化。
同時我們也要看到我們?nèi)鏋骋灿凶陨淼膬?yōu)勢：我們有豐富的自然資源、我們的自然環(huán)境沒有遭受污染、我們的勞動力比較廉價、我們?nèi)鏋橙司哂谐钥嗄蛣凇皂g不拔的品格!這一切就是我們?nèi)鏋橙俗约焊淖冏约好\的有利條件!我們?nèi)鏋池毟F的歷史是可以改寫的：我們的出路就是——走出去!
蘇宜兵的就職演說獲得了雷鳴般的掌聲，但是會后代表們的議論和評價、讓蘇宜兵哭笑不得，心里變得沉重起來。
“這個稿子寫得好!看來這個蘇老大還是有水平，估計趕得上他爹”。
“你想他是高中生，又在鄉(xiāng)政府這塘子里混了這么多年，那種場合要說什么話，那種場合該如何辦，他已經(jīng)是輕車熟路了”。
“古話說得好：龍養(yǎng)龍，鳳養(yǎng)鳳，耗子養(yǎng)兒打洞洞。他蘇家上一輩人是吃文化飯的，這一代個個出來都有出息!”
人們看重的并不是他的施政綱領(lǐng)，他的政治抱負，他們欣賞的是他的演說辭本身，他們把蘇宜兵當鄉(xiāng)長看作一種有套路的操作規(guī)程來認識。在他們看來蘇宜兵當鄉(xiāng)長無非是在一定的場合，說一些套話，主持一些固定程序的儀式，和他父親主持婚喪嫁娶的儀式?jīng)]什么兩樣!他們并沒有把他提出的“走出去!”為三又灣人謀出路的意圖當回事。
這一切是蘇宜兵沒意料到的，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蘇宜兵當副鄉(xiāng)長時，屬于滾場合的人，主要是協(xié)助一把手，是執(zhí)行者，當時很多事沒去仔細的思謀，現(xiàn)在自己當了一把手，什么事自己必須先拿出主意，對于一個鄉(xiāng)來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工作上真是千頭萬緒，他現(xiàn)在才體會到“當家才知鹽米貴”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他上任后主持了一個多月的日常工作就到了春節(jié)，按三叉灣的貫例，春節(jié)期聞是比較長的假期，從頭年的臘月二十左右開始一直到第二年的正月完，而且開年來的頭十天上班都不很正常，蘇宜兵覺得這假期太長，想把它縮短一些，他把想法給告訴書記，書記說：我看就算了，大家都已經(jīng)習慣了，三叉灣這種地方，山高皇帝遠，誰愿意在你這地方呆?你們本地人倒不覺得!實際上縣里對三叉灣也沒放在心上，無非安排幾個人在這地方守倒，有這樣一個機構(gòu)在，不出亂子就達到縣里的目的了？h里根本沒想要我們在這里有好大的作為!你一上臺就樣搞，大家對你就有意見，對你以后開展工作也不利!他只好作罷，還算幸運，在這期沒出什么意外。
大年前，三叉灣人們忙于準備年貨，進入新年，大家像鳥一樣龜縮在窩里，消耗著年前準備好的食物，在一種慵懶、閑適中打發(fā)無聊的光陰。蘇宜兵的心里非常的憔急，他感到目前三叉灣最大的癥結(jié)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路的問題!究競是什么問題呢？
二
蘇宜兵針對主持工作這段時間出現(xiàn)的問題，結(jié)合自己當這幾年副鄉(xiāng)長的經(jīng)歷，通過自己的思考，對下一步工作有了初步打算。
他認為第一步是穩(wěn)住陣腳：僅管他是行政第一把手，但黨管一切，因此很多時候他還要受制于書記，書記已經(jīng)年過五十歲了，而且家在縣城里，他本人的愿望無非是平穩(wěn)過渡，干三兩年后能回到縣城，在某個局謀個副職(正職他不抱希望)混到退休，因此他對鄉(xiāng)里的各項工作，都有采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種和不作為的態(tài)度，他給蘇宜兵的印象是人比較隨和，好處，僅管如此，首先必須取得書記的支持!只有是書記放手自己去開展工作，自己才能打開局面；第二步是建立自己的班子，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必須有自己的一班人馬，有自己的嫡系部隊!身邊必須兩幾個心腹之人，只有這樣自己的意圖才能貫徹得下去，才不被別人架空!他感到這個問題是目前最棘手！目前三叉灣鄉(xiāng)的行政干部中，文化水平偏低，素質(zhì)普遍不高．有幾個文化高一點素質(zhì)高一點的年輕人又都是外地人，這些人從到進入三叉灣那天起就開始思考：要如何才能離開三叉灣!把希望寄托在這此人身上很冒險，但不依靠這此人更無法辦事，他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之中。想了一陣他心里忽然一下子亮堂起來：打虎還需親兄弟!我應(yīng)該與我二弟好好聊聊!他必竟是師范生、在三叉灣是個知識分子，而且當了這樣多年校長，很多想法與他肯定可以溝通，
蘇宜兵把兩瓶“貴陽大曲”往桌子上一放，對弟媳秦彩芹說：今晚我在你們這里吃晚飯，自從蘇宜兵當了副鄉(xiāng)長后，工作上有什么疑難問題都喜歡找二弟吹，秦彩芹知道大伯子肯定有事和老公商量，笑了笑去整菜去了。
蘇宜兵接住二弟甩來的煙，點上后大大地吸了一口，將煙霧吹出，全身松馳下來，將頭靠在沙發(fā)上，把腳伸直感嘆道：目前我感到最傷腦筋的就是手里沒幾個可用的人!蘇小輝食指和申指夾著煙，將彎曲妁大姆指背面頂著額頭，過一陣，他將手拿下來時，見煙已燃去很長了；痤^上二指長一截煙灰徭搖欲墜，他將手輕輕移到那個用罐頭瓶做的煙灰缸上，在邊上敲了一下將煙灰抖進瓶里，手縮回來在空中揚了揚說道：我看不見得!蘇宜兵馬上坐正，收攏腳將雙手寸在腿上，盯著二弟：愿聞校長高見!蘇小輝笑了笑：鄉(xiāng)長大人喜歡聽，本人就說說我的想法：
你覺得你的手下沒有可用的人這個說法很武斷! 你用都有沒用人家，怎么就斷定人家不可用?蘇宜兵想解釋，蘇小輝擺擺手制止了他，你當副鄉(xiāng)長時鄉(xiāng)長書記也同樣覺得你不可用。原來的鄉(xiāng)長書記年紀偏大，在他們那樣的年齡已經(jīng)不求上進了，覺得在仕途上已經(jīng)沒奔頭了，他們做什么事就比較保守，凡稍激進一點、
新潮一點的事他們就無法接受，下面的人有點新思想、好的辦法根本沒有施展的舞臺，在你們那批人中，責任心強點的，就是把鄉(xiāng)長書記安排的任務(wù)基本完成； 責任心差點的就采用應(yīng)付的辦法把事情蒙混過關(guān)，你們買際上是一批木偶，機械地執(zhí)行長官命令。另外你們的很多指示過細，作為一級政府你們安排工作時，把應(yīng)該是下一級結(jié)合自己實際安排的事，都先安排了!下級還有什么主觀能動性?他們就只有照本宣科，反正做錯了是上級安排的， 因為當他們發(fā)現(xiàn)上級的安排不合實際，進行修改，先不管結(jié)果如何，上級首先的感覺是這個人不聽招呼，自作聰明!不可用!誰會去冒這種風險?
蘇宜兵暗暗吃了一驚，哈哈大笑：沒想到我們的校長把官場上的“經(jīng)”念得這樣熟，你來當我這個鄉(xiāng)長可能比我強! 蘇小輝擺擺頭：我是紙上談兵。 秦彩芹走進來見兄弟二人在屋里走來走去喜笑言開，說道：說些啥子這樣高興?蘇宜兵說：二娘的菜整好沒有?酒蟲在我們的喉朧里爬了好陣了!
兄弟二人剛喝了兩杯，蘇宜兵把外衣脫下往沙發(fā)上一甩： “日怪!才喝兩杯酒就這樣熱!” “我也是覺得!”蘇小輝也把外衣脫了。忽然屋里“劇”的一下黑了下來! 蘇宜兵走到窗子邊一看，見天空中布滿烏云，
一道閃電從窗子里射進來把屋里晃得無比的 明亮，緊接著一聲巨大的驚雷!蘇宜兵連忙關(guān)上窗子，幾顆豆大的雨滴砸在玻璃上，他把鼻子抵在玻璃上看下去， 雨滴打在樓下地面上的灰塵上發(fā)出“撲”“撲”“撲”的聲音， 天地間被無數(shù)透明的、密密麻麻的細線連接著， 一會兒三叉灣小學的土操場就變成了一面巨大的明晃晃的鏡子。 黃豆般大的雨滴砸在鏡面上，發(fā)出“啪”“啪”啪”的聲音， 濺起無數(shù)渾黃渾黃的水泡，四周山上的水嘩嘩嘩地澆瀉下來，馬大腸河和箐腳河很快就暴滿了。
從三叉灣小學門口至黃泥鯫河大約兩公里長的戰(zhàn)線是由一層層梯田組合起來的，此時每一塊田的田渠口處，形成了一個微型瀑布，越往下瀑布不斷被放大。
這場雨來得急，收得也急，傍晚時雨腳堅決地停止了。云層立即向四周的山背后退去，天空變得格外的清澈明亮，樹木花草被雨水沖洗得非常的清新精神，只是空氣里有一股濃濃的腥味
這時無數(shù)不安份的蟬在某一隱蔽的角落高唱“牽牛娘娘”、“牽牛娘娘”……青蛙和癩蛤蟆們在蟬的引誘下，不甘寂寞“格呱”“格呱"“格呱”地喊起來,一會兒,凡是能發(fā)聲的蟲們也跟著人云亦云、隨波逐流。由昆蟲、兩棲動物、爬行類動物等舉行了一場持久的雜亂無章的大合唱。
蘇宜兵把頭從窗子里伸出來，看到大腸河里翻騰著的、昏濁的河水，罵道：日他娘!這場雨不得了!不得了!
三
盡管先做了大量工作，但當丈量了三戶人后還是出現(xiàn)了卡殼!宋云祥說：我們是老實人，一切都聽政府的，恐怕蘇宜作、秦老牯、煤大處三家就不像我們這樣聽話了呢!周圍的人馬上隨聲音附合：對頭!對頭!你們鄉(xiāng)政府應(yīng)該先量這三戶的，這三戶的量了大家都沒二話說!蘇宜兵暗暗罵了一句，他心里明白：這個時候千萬要穩(wěn)住，方寸不能亂!不能讓他們牽著自己的鼻子走!他把手一揮，對派出所的小周說：照常進行!然后拿起喇叭對在場的農(nóng)戶講：同志們!父老鄉(xiāng)親們!今天凡是與“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園”有關(guān)的農(nóng)戶都來了，這個“生態(tài)園”的建設(shè)是我們?nèi)譃呈窡o前例的一件大事!是改變我們?nèi)鏋池毟F落后面貌的前奏曲!是在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由縣農(nóng)辦、縣農(nóng)業(yè)局、林業(yè)局、地區(qū)林果藥材公司等幾家投資的，而不是我蘇宜兵本人搞的什么標新立意的玩意，因此這個“生態(tài)園”是來之不易的，她的建成將改變我們幾千年來的很多生產(chǎn)經(jīng)營模式和觀念，為我們?nèi)鏋橙酥赂魂J出一條路子，征用大家的土地，以上投資方已經(jīng)同大家簽定了土地使用權(quán)的轉(zhuǎn)讓合同，并支付了第一批款項，同時征用你們的土地后，從什么地方調(diào)整耕地給你們，對個別土地不足的農(nóng)戶，鄉(xiāng)政府都作了妥善安排，因此這個合同是合法的，是有法律效力的!請大家離我們打樁定界的地方遠一點，不要影響我們工作人員操作，我們按順序丈量一家，一邊打樁定界一邊就開始施工、任何人都不例外。
人群開始向幾邊散開，丈量工作又按步就班進行。第十一家是秦老牯的土地，他站在馬上要定點打樁的位置上，抱著手，故作張狂狀。人們把眼光一下投向蘇宜兵，他走到秦老牯面前厲聲吼道：秦老牯同志請你讓開!不要影響我們工作人員的操作!蘇宜兵平時都是很尊敬的喊他親爺，現(xiàn)在忽然直呼其名，而且語氣這樣強硬，秦老牯吃了一驚，他言不由衷、中氣不足地說：這是我的土地!蘇宜兵說：原來是你經(jīng)營使用的土地，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轉(zhuǎn)讓給縣農(nóng)辦等部門開發(fā)使用、是你自愿的!協(xié)議都簽訂了，你就不能干涉了!蘇宜兵知道他是個很倔強的人，先也通過蘇小輝去做工作，蘇宜兵用自己家的土地來補償他，秦老牯一時找不出什么借口，他只好說：這個協(xié)議算不算數(shù)?蘇賓兵語氣緩和了一些：廢話!作為一級人民政府與你簽的協(xié)議會不算數(shù)?他的防線也被蘇宜兵摧毀，他說：只要你大侄子當著這樣多人的面表態(tài)：你對我說的話算數(shù)!我也沒啥子說的了!他碰擺一下老輩身份，自己找臺階下覺得已經(jīng)挽回一點面子。蘇宜兵說： 當然算數(shù)！他心里不情愿這樣敗下陣來，但再也找不出理由了，只得讓開，有幾個人做出怪聲笑，他紅著臉罵道：笑人家求!
蘇宜作氣憤地說：傻X讓人家?guī)拙湓捑痛虬l(fā)了!馬上就到他的土地上了，他心里也緊張起來。但強作鎮(zhèn)定抱著手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態(tài)，人群又圍了過來，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大家覺得有好戲看了!蘇宜兵走到他面前大聲說道：你又是那股氣不通嘛?他仰著頭看著天空說：我不想賣了：蘇宜兵強忍著怒火：等于鄉(xiāng)人民政府、縣農(nóng)辦等部門是拿給你戲弄耍的了!蘇宜作認為他是家庭中的哥，蘇宜兵不會把他怎么樣，冷笑兩聲：自古都是買賣自由，不可能說你是鄉(xiāng)長就可以強買強賣!況且我作為農(nóng)民就是靠土地生存，我把土地賣給你們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嗎?蘇宜兵再也忍不住了，鐵青著臉厲聲吼道：蘇宜作!我請你放明白點!你不要以為我們是弟兄你就可以熟相欺，現(xiàn)在我們把弟兄放在一邊，我是代表三叉灣鄉(xiāng)人民政府和你通話．你認為土地是你的?我告訴你：你錯了!土地是國家的，你只有使用權(quán)，國家要搞建設(shè)要征用你使用的土地，你就必須拿出來!當然政府征用不是強買強賣，是先與你們協(xié)商了，達成協(xié)議了才簽的合同，同時還調(diào)了其它土地給你的，有關(guān)方面的事情也作了妥善處理!蘇宜作打斷蘇宜兵的話：現(xiàn)在我不賣了!你們調(diào)給我的土地我不要!我要種我自己的土地!我看也犯不了好大個法!總要不了腦殼!還不至于抓我吧!蘇宜兵再也忍不住了：你再不讓開，就是防礙公務(wù)就是違法!蘇宜作放肆地拍著胸脯：來抓吧：蘇宜兵轉(zhuǎn)過來對派出所所長命令道：王所長把他拷起來架走!王所長把手銬甩著走過來，蘇宜作見來真格的了，恐懼起來連忙向后退，一邊退一邊罵道：算你狠!蘇宜兵你這親不認的雜種：王所長對蘇宜兵說：鄉(xiāng)長他罵人要不要……蘇宣兵揮揮手：罵一句沒關(guān)系只要他不再罵就算了，工作繼續(xù)。
現(xiàn)在只有最后一顆釘子了，蘇宜兵走到煤大處面前，他索性坐在地上，嘻皮笑臉地說：鄉(xiāng)長我和蘇宜作就不一樣了!我要賣，但你們的價低了，給我加價吧!你知道的我是困難戶!靠吃救濟糧的，你打死我都不讓!蘇宜兵再也沒心思和他費口舌了，對王所長揮揮手，王所長和另一民警上去將他銬起來架開了。
四
每到星期五下午，張書記和縣里下來掛職的副書記楊頂峰、科技副鄉(xiāng)長鄭九江等，坐著那輛發(fā)出叮咚叮咚破響聲的吉普車回縣城渡周未。副書記、人大主席、武裝部長等領(lǐng)導家都在三叉灣，蘇賓兵雖然在鄉(xiāng)政府安了一稱床，但很少在鄉(xiāng)政府睡，當上鄉(xiāng)長后他才發(fā)現(xiàn)每到星期五書記們一走，真可謂“貓貓不在家老耗子鬧翻家”，小學的年輕老師還有其他單位的年輕人就聚在一起，一般都把地點選在鄉(xiāng)辦公室。辦公室寬大，把幾張長辦公桌鑲在一起，坐得下十多人，鬧上兩晚上，到星期一上班時，整聞辦公室里還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酒精味，遍地是煙頭、瓜子殼、方便袋、一片狼籍!有時年輕人全部約著到玩去了，鄉(xiāng)政府里一個人也沒有，整幢大樓黑燈瞎火鬼都打得死人!蘇宜兵感到很傷腦筋，但已經(jīng)是這是多年習慣了，其他人不說就連張書記只要不回去、和年輕人喝得一塌糊涂。
蘇宜兵從食堂走出來，發(fā)現(xiàn)牙縫中有一粒辣椒米卡著，他返回廚房，從筲箕擗一棵竹簽，一邊撬一邊用舌頭頂了好一陣才弄出來，他感到松了口氣，出來后尋著光亮的地方走去。
辦公室的楊通軍、農(nóng)技站的周圍水、土管所的黃一斤已經(jīng)拉開架式：五磅的溫瓶裝酒，辦公桌上堆了一堆瓜子、花生、干胡豆等下酒物。三個人見蘇宜兵進來，連忙站起來招呼：蘇鄉(xiāng)，快來！來我們四個打四人怪嚕來喝！三個人喝起太快了！蘇宜兵有些為難，不和他們喝吧掃他們的興，顯得生分，大家以為你端架子；喝吧自己內(nèi)心本來就反對這種喝酒方式，他很機械地去進去，轉(zhuǎn)念一想這種方式也是寵絡(luò)人心、與他們打成一片的好辦法!也許還可解決一些問題、達到一定目的！同時這幾個輕人在鄉(xiāng)政府還算有水平的，楊通軍是省林校畢業(yè)的、周圍水是農(nóng)學院畢業(yè)的、是三叉灣唯一一個大學生、黃一斤雖然只是個高中生，但招干時是全縣第五名，他寫的材料比楊、周二人還好，三人經(jīng)；镌谝黄，時稱三叉灣“三劍客”。
蘇宜兵剛坐下,黃一斤說：蘇鄉(xiāng)原來晚上都不在鄉(xiāng)政府，我們很少切磋，你兄弟蘇校長就經(jīng)常和我們干，他喝酒也直爽，你們兄弟二人的酒量都了不起，您看這酒咋個整法？您來主持這場合！周圍水罵道：兒嘍你黃一斤憑你壇壇大不是，你就怕不得喝了，一點規(guī)矩不懂，蘇鄉(xiāng)來了我們幾個先敬他一杯才要得嘛！黃一斤拍額頭一下：對頭!對頭!我還把這事忘了!連忙把四個杯子倒?jié)M先端起來：蘇鄉(xiāng)我先來，蘇宜兵沒有推辭對黃一斤說：坐下來喝，隨便點。你們幾個老弟都是三叉灣的才子!以后就喊我“蘇哥”或老蘇都可以、“書箱”“書箱”的喊起不好聽，又顯得生分!
氣氛立即活躍起來。楊通軍隨著端起杯子：蘇哥真幽默!你主持工作這幾個月來，三叉灣鄉(xiāng)政府的確是大有起色!特別是創(chuàng)建的這個“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園"顯示了您的眼光、魄力、辦事的風格!蘇宜兵聽了這幾句話心里很受活，但表面上裝出很生氣的樣子：你給我戴高帽子不是，你們不要用糖衣炮彈來轟我呵!周圍水笑了笑：蘇哥不是我小周當著你的面吹捧你!我們心里是有數(shù)的，自從你主持工作以來，我們的確是看到了希望，說實話我在三叉灣工作這兩年，我們可以說是混日子，因為我們根本找不到事干，或者說找不到可干的事．你說我們愿意這樣一天這樣一天泡在酒里嗎?我們畢竟都才二十多歲，內(nèi)心是想正二八經(jīng)地干點事!
蘇宜兵見氣氛也調(diào)動起來，幾個年輕人開始說到正題，他陪三人一個喝了一杯后，對黃一斤說：把四杯一起倒?jié)M，他端起來說：你們能告訴這些說明幾個瞧得起我，也說明你們是有抱負的，你們書比我讀得多、文化比我高、理論水平比我強，按書面的語言：每個人都應(yīng)體現(xiàn)自己的價值；按老百姓的土話：“站著茅廁就要拉屎!”因此我敢當著幾個兄弟的面說這個話：我蘇宜兵只要在鄉(xiāng)長這個位置上干一天我決不拉浠擺待!我不圖名、不圖利，只想盡量多做一些對三叉灣有利的事，同時也希望幾個兄弟也不要拉浠擺待!把你們的聰明才智都發(fā)攆出來，我會根據(jù)你們的特長，讓你們充分體現(xiàn)你們的價值!
幾個年輕人馬上把酒喝干，又給蘇宜兵倒?jié)M。楊通軍動情地說：蘇哥工作上我們拖了后腿我們就對不起你!
周圍水說：蛇無頭不行，鳥無翼不飛，原來是沒有一個好的領(lǐng)頭人，我們是渾渾濁濁的混日子，F(xiàn)在你蘇哥帶領(lǐng)我們，我們還有啥理由不好好的干?
黃一兵說：我們幾個如果干不好工作就是狗屁!就他媽是狗娘養(yǎng)的!
黃一斤的話把大家都惹笑了起來，蘇宜兵又喝了一杯高興地說：有你們這樣的好弟兄的支持。我蘇宜兵就更有信心了!小周是農(nóng)學院的高材生，下一步列”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園”去當個辦公室主任、處理日常事務(wù)，當好我這個指揮長的得力助手，小楊在辦公室混打了幾年下一步是副鄉(xiāng)長的人選，一旦達到這個目的你就要把文教衛(wèi)生這一塊的工作給我抓好、這是三叉灣多年工作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小黃就要充分發(fā)揮筆桿子的作用、到辦公室來搞秘書,我將把你當辦公室主任用，當然這些只是我個人的意圖，還要做一些運作，最后張書記拍板定奪才算數(shù)、當然想來張書記也可能會同意。
幾個年輕人心花怒放。楊通軍說：只要是你蘇哥說的張書記還會反對?通過“生態(tài)園”這件事后，全鄉(xiāng)上下沒有不服你的!大家都說你辦事果斷、政策性強、不絢私情… … 蘇宜兵揮揮手制止了他：這些話都不要說了，我想聽聽幾個老弟對三叉灣的建設(shè)有些什么新的好的意見、設(shè)想或措施。
楊通軍搶先說：新的、好的意見或措施我說不上，實際上你在就職演說中也講得很清楚了，關(guān)鍵是如何把它變成現(xiàn)實的問題，就說這路吧，從三叉灣到高碼頭只有二十三公里，從高碼頭至縣城是五十二公里，有一次我和張書記坐鄉(xiāng)政府的“反幫皮鞋”到縣去辦事，從三又灣到高碼頭走了將近三個小時，而從高碼頭到縣城二個小時都不到!特別是滴水巖、黃巖溝、萬家坡等幾處每到落雨天車輛根本無法通行，當然這條路要搞好達到大小車輛天晴落雨暢通無阻，一點錢肯定搞不出來，如果縣里不投資，三叉灣只有是因地制宜，弄點雷管炸藥開點石頭，對重點地段進行改造，大的坑凹填一下、排水溝理一下，過分窄的地方加寬，不得不鋪石頭的地方鋪一點，可解決暫時的問題。
蘇宜兵點點頭：這個思路不借、力求自力更生、同時鄉(xiāng)財政每年預算出一點資金，有專人管、長期有人養(yǎng)護，一年改造一點路就會慢慢的變好。
周圍水說：路的問題解決了，就應(yīng)該下功夫培植支柱產(chǎn)業(yè)。三叉灣是一個農(nóng)業(yè)鄉(xiāng)，而且是原始農(nóng)業(yè)!還停留在“鐵器農(nóng)具”時代， “三叉灣生態(tài)園”的建成，雖然具有示范作用，但規(guī)模太小只有五百畝，對整個三叉灣還形成不了根本性的改變，比如目前種烤煙的效益就比種玉米強。最王要的是烤煙是特殊產(chǎn)品高稅利產(chǎn)品，煙草部門收購一百元煙葉，鄉(xiāng)財政可得20元的特產(chǎn)稅，因此我們向縣申請烤煙種植計劃，要求煙草部門在三叉灣設(shè)置收購網(wǎng)點，每年只要我鄉(xiāng)生產(chǎn)幾百萬元煙葉，我們鄉(xiāng)財政得上百萬元農(nóng)特稅，農(nóng)民得利我們更是獲得豐厚的稅收，這樣可緩解財政壓力、又積累建設(shè)資金。當然這一切仍然要把路修好，路不好煙草部門是不會到我們這里來發(fā)展的，立足本地實際、充分利用本地資源謀出路、謀發(fā)展，在這過程中除了走出去還要請進來,目前三叉灣在外干事情的人不少，首先聯(lián)絡(luò)這些人，請他們回來建設(shè)我們的家鄉(xiāng)，為家鄉(xiāng)添磚加瓦!誰不愛自己的家鄉(xiāng)呢?比如已經(jīng)出去了四五年，先在深圳干一陣又到溫州的趙大才，據(jù)說在溫州做了幾年的蔬菜生意。相當有經(jīng)驗，每年都寄幾萬元回家，“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固”建成后蔬菜是一含主要產(chǎn)業(yè)之一，但東西生產(chǎn)出來還要賣出去交成錢才算成功。請他回來給一定優(yōu)惠政策，讓他在三叉灣發(fā)展，具有示范帶動作用……
黃一斤接著說：小周小楊兩個說的這些都是針對性很強、非常現(xiàn)實的問題，這些問題都是明顯的，我想說的是三叉灣目前令人傷頭的問題還是人的問題!我感覺到很多人太過于安于現(xiàn)狀!根本沒有要改變目前的現(xiàn)狀的愿望……
蘇宜兵沒想到自己年前冥思苦想了很久沒想透徹的問題競讓黃一斤隨口說了出來!他感到小小三又灣其實是藏龍臥虎!深入了解下去鄉(xiāng)政府還真有不少人材，看來二弟說得對：你沒用人家怎么知道人家不可用?
五
嗚……火車像野牛般長長舒了口氣。車輪“哐當”“哐當”地撞擊著鐵軌，緩緩駛出溫州站。
劉斧頭和趙大才將頭伸出窗外，王具體勾著頭盯著坐凳腳看，好象在沉思，又似乎坐凳下有一扎“100”等他去撿那般神情，劉斧頭轉(zhuǎn)身見他的樣子笑著說：具體不多看兩眼溫州?哎!回去后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攏溫州來了呢!王具體把頭抬起來嘟著嘴：有求那樣看法!不說看，一想到這“瘟豬”老子卵根子都是火。劉王二人的談話趙大才聽得清清楚楚，但他沒轉(zhuǎn)身加入交談，一會兒車輪撞擊鐵軌由“哐當” “哐當”有節(jié)奏的聲音變成了“當” “當” “當”急促的聲音，飛馳的火車扇起的風拍打著趙大才的耳鼓，車輪揚起的沙粒射在他的臉上、他拉攏車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三人在位極置上坐定后一時無語。過一陣，趙大才先打破沉默：真媽好混！一晃在州溫州已經(jīng)呆了四年，相當于讀個本科。王具體幽幽地說：就是這學費太昂貴了！劉斧頭想了想罵道：這狗日的地方不是人呆的！
漸漸地溫州被火車徹底甩到屁股后面去了，他們在溫州四年的經(jīng)歷將變成歷史，隨著車輪快速的轉(zhuǎn)動他們思緒萬千：
劉斧頭：
當我拿到第一個月工錢6 0 0元12張新展展的“50”的時候，我的心里著實的激動! 我劉斧頭四十多歲了從來沒揣過這么多錢過!而且更讓我高興的是：老板發(fā)錢給我后說從下月起我的工資提至每天三十元，也就是說下個月的今天我領(lǐng)到的將是900元---l8張新展展的“50”或9張“l(fā)00”。我想只要我賣力的干，體心面背的干，老板肯定還要給我加工資， 果然兩個月后老板又將我的工資加到每天40元；一年后加到每天50元而還提我當帶工，每月有1 5 0元的“帶工”費， 一年下來說起收入還是一萬多決，但開支也大，溫州這地方太熱：一天要喝他媽幾瓶水， 加上我們做重體力活的人，一到晚上覺得精疲力竭總想喝二兩，貴的干不起，只敢喝二塊五一斤的老白干，加上生活用動一個月至少要四五百塊，所以開始的幾個月根本存不倒錢，一年后好的時候一個月還是可存千把塊，但是就怕生病，只要一生病自己撿點藥吃不好后，到醫(yī)院去隨便就是幾百!這些都好說，很多事讓我傷腦筋。
當我的工資提到每天五十時王具體每天仍只有三十，老板給我加了工資，而且提我當“帶工”我干活時就格外的賣力，老板當看老鄉(xiāng)的面表揚我!王具體等老鄉(xiāng)就怨聲載道，他們說： 劉斧頭你憑你有一身牛力氣，我們?nèi)绾纹吹眠^你?你做慢一點、少用點力氣不行嗎?錢是找得完的嗎?你劉斧頭一米八三、一百六十多斤差不多可改我們兩個：你不要命我們都和你一一起拼命嗎? 你就是慢慢的干我們都要加把勁才趕得上你! 但是他們就沒替我想一下，老板提拔我，給我加工資。叫我當“帶工” 就是看中了我這身勞力，對于我劉斧頭來說除了這身勞力我還有哪樣? 一個小學都沒畢業(yè)的半文盲，說、我說不出個彎彎道道； 寫，連寫我的名字都是歪歪倒倒的，既然千里迢迢表到溫州，我只有是拼命的干，盡量多找?guī)孜幕丶遥?nbsp;農(nóng)村人就是靠力氣吃飯，磨骨頭養(yǎng)腸子，力氣長在身上今天用了，晚上一斤米飯、半斤燒酒下去明天又長出米了!不賣力的干何必出來?
哎!管他媽高矮苦這幾年還是寄了四萬多決回去， 除去這幾年的人情來往開支，三萬塊錢是要剩的。回去后把房子培補下、把牛圈修好，多養(yǎng)幾頭牛、其余的找還不敢動----將來處理兒子小彎刀的個人問題。這輩子我劉斧頭讀書不行,小彎刀看來也是他媽當“秋二”的命，再過兩年把媳婦給他結(jié)了， 算完成了我人生的一件大事．我也沒后顧之憂了!加上我已經(jīng)四十五六，也不想在外奔波了，據(jù)趙大才說這幾年三叉灣的變化還是大，鄉(xiāng)政府已知道趙大才在溫州搞蔬菜叫他回去，給他安了個經(jīng)理，人家一個月三四千的收入都愿回去何況我?回去后收入少點， 但沒在外面艱辛，怏怏光光過這后半生算了!
趙大才：
毛主席老人家那句話真的精辟：沒的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愚蠢的軍隊是不可能戰(zhàn)勝敵人的。讀書時老師給我們講知識的重要，我們沒當回事，出來后才深刻體會到，從三叉灣出來我想我作為一個高中生，在打工隊伍中可稱得上知識分子，到深圳后我的第一目標是到廠里找輕巧的活于、例如文秘人員統(tǒng)計員等差事，誰知每到一處都是灰溜溜的轉(zhuǎn)來，人家首先就是問你是那間大學畢業(yè)的、有無職稱?實際工作經(jīng)驗幾年?人家招的文員出來至少都是個大專生。而且多數(shù)是二十歲左右長得花枝招展的女生!正當我處處碰壁灰心意冷之際，我在一家廠門口看見一則招工廣告，其中關(guān)鍵一條：誰能給廠方招回十個以上勞工，廠方按人頭付一百元信息費，并付給招工返程往返車費。我想我們老家有的是勞力，如是一次能招五十個人，回來就是五千元!我和廠里簽了一個協(xié)議、就殺回三叉灣!順利地招了五十六人回來，歷時一個月就搞了四五千、但是從那時起幾個月的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這樣的機會，眼看找到的這點錢很快將花完，而我又沒找到穩(wěn)定的工作心里非常的憔急，我找到了幾個高中同學，他們先來兩年，已經(jīng)有固定的廠了。每均工資一手多元．但他們也只是小工頭，他們給的介紹了幾個廠都沒搞成，最后他們說：你到溫州去試試，溫州雖然也是沿海城市，但開放時間比水深圳稍晚一點，是個中型城市，又以輕工業(yè)為主，也許機會會多一些。
我到溫州時身上只有700元錢，我跑了半個月仍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而身上的錢一天比一天少！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只得跑去和劉斧頭做架子工，一天下來，劉斧頭屁事沒得，我累得腰桿打閃閃，一個月下來，我感到我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再這樣下去我無論如何都吃不消，我始須改換門頭!
天無絕人之路。正當我走頭屯路之際，終于找到了機會。一天傍晚我拖著疲憊不甚的步子轉(zhuǎn)回住所時， 忽然聽到前面有幾個賣萊的在說貴州話。我上前和他們搭腔、他們果然是貴州老鄉(xiāng)，老家離我們?nèi)鏋持挥形辶，他們販菜都干了一年多了，每天能找三四十元，這件事極大地啟發(fā)了我：第二天我從貴州老鄉(xiāng)處借采一輛自行走，騎著到郊區(qū)幾個大的蔬萊批發(fā)市場和市區(qū)的菜市以及主要的民工集居點跑了幾天，這一跑就跑出名堂了：郊區(qū)蔬菜批發(fā)市場同市區(qū)菜市區(qū)蔬菜平均每斤相差兩角左右，某些品種價差達三角錢，我發(fā)覺所有民工集居點都沒有蔬菜攤點，我初算了一下：從郊區(qū)用三輪車拉一車蔬菜到民工點賣，每斤嫌兩角錢，還比菜皈子挑著賣的低幾分錢，就是這樣一天隨便可找五六十元!摸清行情后、我用第一個月做架子掙的工資做本錢，租了一輛人力三輪車來就開始于，干完第一個月我買下了一輛新的人力三輪車，后來又換成了電三輪車，這時速度快了，效益更高了，生意好的時候可凈賺一百四五十元。實際上我也是找這些民工的錢，由于我的蔬菜比其它小販的每斤低五分至一角，幾個月時間，我就占領(lǐng)了我居住地附近幾個民工點的市場，到第二年的下半年我顧了兩個幫手，早上把蔬菜運回來后，三輛板車在各民工點賣。形成了三個流動的蔬菜攤位，兩年后我又在郊區(qū)租了兩畝地種特色蔬菜，還搞了個大棚，這樣我的蔬菜的成本進一步降低買現(xiàn)了生產(chǎn)加工銷售一條龍作業(yè)?
通過幾年的打拼，我充分體會到做任何事都要開動腦筋，抓機遇，在溫州滾打這幾年備方面的體會太深了!真的當讀四年本科!現(xiàn)在三叉灣鄉(xiāng)政府發(fā)涵給我。說三叉灣創(chuàng)建“生態(tài)園”規(guī)劃一百畝蔬菜基地，要我回去當蔬菜地的經(jīng)理，100畝蔬菜基地!這個規(guī)模應(yīng)該是不小的，我這幾年的經(jīng)營經(jīng)驗到老家去我相信應(yīng)該大有作為!
王具體：
人這東西還是講運程，或者是命中注定！來打工今天一同轉(zhuǎn)去這三個人，劉斧頭憑自己牛高馬大，生有一身蠻力，靠蠻干每月也掙他媽的一千多?但像他這樣的勞力有幾個？他生就這副身板、這身蠻力就是老天爺?shù)亩骰荩敲凶⒍ǖ；趙大才這小子個頭雖比我還小，但他小子多讀了幾年書，點子多、腦瓜子活套、會算計、會投機，販蔬菜開始沒人看得上眼，幾年下來找的錢是劉斧頭的幾倍，說明這小子有財運!只有老子運氣最差!你說干架子工我干不起，趙大才仍然干不起!但他小子販蔬菜一搞就成功，只有老子干那樣都款款磕磕的!一樣也干不成，賭錢手氣又差。單說賭錢這件事，宋家溝來的阮老九還不是游手好閑，來溫州后每天就是到各個工地找貴州老鄉(xiāng)賭，但狗日的手氣硬是好，十賭九贏：你說人家做假也不存在：賭“金花”人家是到你地盤上由你去買新?lián)淇藖砗笤儋，而且時間長一，最你認為他認得牌了，又換裁的：打麻將這么多雙眼睛盯倒的，我和他打過幾次，做假的事還是不存在，關(guān)鍵是的手氣硬是好!有偏財運。
賭這卵“金花”，老予褲帶襟襟都輸干，到后來連在老鄉(xiāng)中都賒借無門、老予實在是走頭無路了才出些下策去提包包的，哪知道條條蛇都咬人!好些就是靠提包包過日子，有的甚至發(fā)跡了，干幾年都求事沒得！只有老子第一就翻船，翻船都不說還賠上一條腳，真是霉透了!假若那一次得手，我王具體還是要風光幾天!現(xiàn)一轉(zhuǎn)回去，劉趙二二人倒是給我打了包票：保密!統(tǒng)一口徑說我的腿是從架子上摔下來摔斷的，但風聲走不走漏也難說，人心隔肚皮，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只有是聽天由命了!有哪樣辦法，哎!這都是命！
六
從溫州到貴陽沒有直達的火車。他們要在金華換乘上海至貴陽的6 1次列車？斓浇鹑A對趙大才對劉斧頭說：斧頭，我們二人的車費各人開，具體的車費我暫對給他墊上，下車后我去買票，具體的腿不太靈便，你照顧他、同時注意看好我們的行李、金華站比較復雜，要小心點!
王具體背著自己的包袱一簸一簸走在前面，劉斧頭的東西比王趙二人的多，他把趙大才的大巷包和自己的捆在一起扛在左肩上，右手還提了幾個小包，不斷地招呼王具體，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向侯車室走去。經(jīng)過六百多公里的顛簸、二人都有些疲憊，坐在侯車室的長板凳上，王具體勾著頭不說話。劉斧頭把幾個小包的帶子挽在一起拖在地上，雙腿夾著他與趙大才的兩個大巷包，不斷地向售票處張望，將近一個小時才發(fā)現(xiàn)趙大才從人縫中擠出來，劉斧頭高興地站起來，揮著他沒提包的大手大聲喊：在這里!大才!趙大才聽到聲音，看清楚了位置立即跑過來。這時一個年輕人見劉斧頭站起來時對兩腿間的巷包放松了警戒，迅速伸過手來，此時趙大才已經(jīng)離劉斧頭不遠了，他見一個人提著劉斧頭那種式樣的巷包急速地往門口擠、馬上高聲提醒劉斧頭：斧頭注意包包!劉斧頭低頭一看失望地吼道：拐球了：不在了!趙大才確定就是向門口擠的那個年輕人提的了，馬上喊道：大門右邊要攏門口了，劉斧頭把趙大才的巷包按在王具體手土。提著幾個小包向小偷追去，這時從劉斧頭對面忽然冒出一個年輕人，正好與劉斧頭撞了個滿懷、那年輕人抬起頭用金華話罵道：我操你先人!日瞎了!劉斧頭正要賠不是、他后面又一年輕人挨他走上來，劉斧頭的話還沒說出，趙大才見他像被牛角蜂咬了一口那般打了個寒顫，那一前一后提包包的三個年輕人已經(jīng)跑出侯車室大門外去了。劉斧頭摸了一下屁段。手上有一些沾稠的東西，他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趙失才到面前：怎么回事?劉斧頭把手伸給趙大才看，趙大才驚恐地問：嚴重不?劉斧頭輕輕走了兩步，搖搖頭：問題不大!趙大才從他手上把幾個包接過來：要不要到車站派出所報案?劉斧頭搖搖頭：算了，估計就傷點皮肉，車票都買好了，報了案不一定能解決問題還要誤車。
火車駛出金華站估計幾十里了，三人心里的恐懼才稍微減輕一些、趙大才到列車醫(yī)務(wù)室找了點紅藥水、紗布膠布來，劉斧頭把褲子脫開一看、見屁股上只有一公分長一條小口子而且不深沒大的問題，就是有邊屁股挨不得板凳，只能側(cè)著身子坐，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后來都昏昏糊糊地睡著了，當他們醒來時，火車已經(jīng)進入湖南地界，趙大才買了些東西胡亂吃了點，劉王二人一點食欲都沒有，趙大才悄悄問劉斧頭：巷包有錢沒得?劉斧頭小聲地說：一個星期前先匯回去了，這次我?guī)Я饲О褖K錢；我揣衣服的夾層頭的，主要是在途中用，攏貴陽后多少買點東西回去、巷包頭是兩套我穿過的衣服，給婆娘買一套衣服、一雙皮鞋，其余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估計值六百元!趙大才松了口氣：沒有錢就好。小災星，既然這樣就要氣了，有求那樣氣法?王具體聽說也感到寬慰許多也勸道：劉哥不要氣了：不管啷格說你都比我好!趙大才笑了笑：他倒不和你比啊!為了緩和氣氛趙大才故意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過問題也嚴重!給老婆買的衣服和鞋和整甩了，回去也不好交差，到貴后趕快買來補上，要不是回去是得不到上床的!但是斧頭：歪半邊屁股做得成活路不?談到這方面的話題王具體也興奮起來，壞壞地笑著給劉斧頭出點子：十脆輪起干!劉斧頭忍著痛也笑了起來。
他們就在這個問題上反復研討，反復糾纏百無聊奈地消磨著時間，不斷地狂笑，引來同車廂各式各樣的目光，過一陣笑聲終止了，整個車廂陷入一片沉寂，火車飛速地行駛著，車輪撞擊鐵軌那“當”“當”“當”的聲音在夜色里顯得格外的醒目，漸漸地天邊出現(xiàn)了淡淡的平庸的魚肚白色，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七
王具體氣喘吁吁，一屁股坐到大坡丫口的石頭上，垂頭喪氣地說：總算攏了，息口氣再說!劉斧頭的傷口還沒好，歪著身子將沒傷口的半邊屁股安在石頭上，趙大才把巷包放在地上挨王具體坐下來。他的目光從黃泥鰍河對岸的山頭上收攏過來，發(fā)現(xiàn)鄉(xiāng)政府下面圍了一大片土地，他估計是“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因”，在進口處有幾幢辦公樓模樣的房子，這些房子對面一百米處是一些象豬牛圖樣的建筑，這個生態(tài)園的確是三叉灣一大景觀。
第二天趙大才就到鄉(xiāng)政府報到。蘇宜兵握著趙大才的手熱情地說：你是我們?nèi)鏋吵鋈ゴ蚬さ年犖橹凶罱艹龅囊粋!你為三叉灣人闖出了一條依靠土地致富的一條路子，三叉灣需要你這樣的人!回來后生態(tài)園這一塊就交給你，你不要辜負大家的希望!有什么要求可給我說，你看哪天正式上任，開展工作？趙大才激動地說：我一個打工仔能被鄉(xiāng)長大人這樣看重，非常的榮幸!我一定盡力做好您交給我的工作，從您將才的話語中可以看出：鄉(xiāng)長是個辦事雷厲風行的人!我目前想先到縣城考察兩天，因為下一步我們的蔬菜生產(chǎn)出來后，主要的消費市場是縣城，如果能以鄉(xiāng)政府的名義在縣城的菜市上弄到一兩個排面、有一兩個固定攤位，在租一間倉庫，條件具備時搞一套冷藏保鮮設(shè)備我們的蔬菜運到縣城后先進入保鮮庫，這樣我們就能實現(xiàn)生產(chǎn)、運輸、加工、銷售一條龍，同時我們要提高產(chǎn)品質(zhì)量，創(chuàng)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食品品牌，名聲打出去后我們的產(chǎn)品就不愁銷路，在縣城站穩(wěn)腳步后，又可向更大的地方拓展我們的市場。
蘇宜兵拍著趙大才的肩膀：行家說行話!你的思路很清晰，明天我和小周陪你到縣城去，必要時我可找找我在工商、城建局的老同學、老朋友，想辦法解決你提出的問題，蔬菜園交給你我放心了!看來我蘇宜兵沒找錯人。
“三又灣綠色生態(tài)園”中縣林業(yè)局投資300畝仙桃、200畝葡萄；農(nóng)局投資建設(shè)養(yǎng)殖示范基地； 地區(qū)林果藥材公司投資2 0 0畝花卉盆景；農(nóng)辦投資水利設(shè)施，并建一口五十畝的漁塘。錢在禮和秦采蓮回后家，見鄉(xiāng)政府非常熱鬧，鄉(xiāng)政府大院內(nèi)停了幾輛小車，鄉(xiāng)政府那凡家小店的生意都不錯，頓時謀生了一個計劃。晚上他對奏老君說：我想和您老人家商量件事，只要您答應(yīng)我保正兩年后您會發(fā)點小財，比您種莊稼強!秦老君翻著白眼仁：啥子事你就直截了當?shù)?和我說話你都彎彎邊邊的，象打啞迷一樣。錢在禮說：關(guān)鍵看您答不答應(yīng)，您不答應(yīng)我說了也是白說。秦老君有些不耐煩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是那樣事我如何答應(yīng)，只要是正道的事我肯定答應(yīng)。錢在禮才說：您用現(xiàn)在的土地把鄉(xiāng)政府到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園這一段公路兩邊的田地能換的盡量換回來……錢在禮還沒說完秦：哲君著急地打斷他：你是不是老殼發(fā)燒?那路邊的田地那個都不想要，你還叫我故意去換回來，錢在禮笑了笑：您老人家不要著急!您讓我把話說完嘛，這公路兩面的田地如果是種莊稼肯定沒意思，學生娃娃要破壞、牛馬要糟蹋泥漿灰塵要濺在糧食上，但我不是用來種莊稼，今天我和采蓮在鄉(xiāng)政府那小店里買煙時，發(fā)現(xiàn)那幾個小店的生意非常的好：一會兒是買煙的、一會兒是買水的、一會兒是買打火機的，而這些人都不是三叉灣本地人，我又到“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園”里逛了一圈，那場面真可觀，外地人起碼有五六十個，有干部模樣的、有知識分子模樣的、當然民工占多數(shù)，這樣五六十個外地人在那地方，要吃要喝要玩就是一筆財富!而且三叉灣這個發(fā)展勢頭，以后來的人還更多!現(xiàn)在趁大家都嫌棄那些田地您把它搞過手，過兩年必定會成黃金寶地!我來投資修幾個排面出來開飯館,小老幺占一個排面專門做日用品、副食品生意，目前他沒找到一個好的事情做，一天東游西逛，您也感到頭痛，開起店后把他心拴住，不是他一天光想朝外面去。現(xiàn)在出去也不好找錢!趙大才這些找大錢的人都要回來發(fā)展，何況小老幺沒出過門的人。其余的地盤找鄉(xiāng)政府全部批成地基，趁現(xiàn)在手續(xù)好辦，幾年后保證翻出幾十倍的價錢!
錢在禮的生意經(jīng)秦老君不懂，但說到他幺兒的確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想只要把幺兒的心拴住，不心花花的跑，女婿又愿意到三叉灣來做生意，帶著幺兒就是件好事，于是下定了決心。
八
縣里、市里這批年輕人的生活習慣和行為成了三叉灣的一大景觀。每到晴朗天的黃昏，一對對男女手挽著手在馬大腸和箐腳河邊散步；有時他們又是三五個或六八個在一起，在河邊用幾個石頭壘個簡易的灶，安上鍋，從田野里或河里捉上幾只大青蛙、或幾條泥鰍，撿些干柴煮起，放上鹽就在河邊吃，說是“野炊”有時還喝酒、唱歌說是叫“篝火晚會”。這時小孩子和年輕媳婦他都愛圍攏去看，他們將自己煮的“野炊”舀上一碗或夾上一只遞給小孩們：來!償一口味道鮮得很!大多數(shù)小孩總是搖搖頭走開，個別膽子大點的償一口后“噗”的一口噴在地上： “難吃”年輕人們哈哈大笑：你們?nèi)譃橙苏娴纳?遍地是美味不會吃!年輕媳婦們盯著這些人的衣著，她們發(fā)現(xiàn)這些人穿的衣服其實和三叉灣人差不多，但他們穿在身上就是不同于三叉灣人，怪!年輕媳婦們思謀不透。
那一批搞基建的工人和三叉灣人差不多，而且拌灰漿、挑灰漿、背磚、運石頭等雜活主要是三又灣人，工人們每天他們做完活，就在工棚里喝酒，那幾個工頭晚上沒事在另一間工棚里放錄像。屏幕上盡是些光著屁股，只穿一個乳兜的女孩子在弄姿作態(tài)，不一會脫得精光的男女就開始貨真價實地做那種事，花樣百出，做雜工的男人們在自己家中吃晚飯后，見天還旱全身的精力還未消耗完，又返回工棚來找縣城和高碼頭來的工人聊天、喝酒，來時一般都會給他們帶一些白菜、瓜豆之類的東西來，有的甚至還帶來一截臘肉，他們主要的目的還是來看錄像!看了一陣覺得周身火急火燥回家后就想和老婆做那事，老婆半推半就嗔道：做了一天活周身汗?jié)n的還想，看你明天如何干得起活!男人照著錄像上的動作認真地操作起來，一會兒功夫弄得老婆尖叫起來，老婆快活地叫喊著，手在男人背上擂：狗日的!你瘋了!
三叉灣熱鬧起來了!搞工程的、種花栽草的、修剪樹木的、玩的、參觀學習的、檢查工作的絡(luò)驛不絕。錢在禮的餐館非；鸨!“清燉龍鳳湯”“清蒸田蛙”兩道菜是他的拿手菜， 來就餐的人沒有人不點，他的餐館后面有一個小天井專門用來殺蛇、 剮青蛙，天井的陽臺上陳列著五花八門的蛇皮， 每天要剮一大撮青蛙皮。
有幾家在生態(tài)園附近有地盤的人見錢在禮生意紅火，也在路邊蓋一些簡易房子搞起了商店餐館。秦老君自己和換來的地盤可修十三個排面，他按錢在禮的意圖全批成地基，并安了石腳，他賣掉了三個就修了目前兒子開商店用的房子，錢在禮占了四個， 其余五個錢在禮不讓賣，他說賣地基不合算， 我們慢慢用開館子、商店賺的錢修成房子，然后出租門面，將來形成秦家一條街! 秦老君佩服女婿的眼光，言聽計從。當初幸災樂禍將地盤換給秦老君的人們氣得吐血
九
生態(tài)園種的仙桃、葡萄已經(jīng)掛果了；漂亮的花卉盆景引來了八方愛好者；漁塘里的魚已經(jīng)長到三四斤大，每天都有不少來自縣城和高碼頭的鉤魚愛好者，現(xiàn)在甲魚、黃鱔、美蛙的養(yǎng)殖也開始啟動，種豬種牛基地成功后三又灣掀起了養(yǎng)豬牛的高潮。生態(tài)園中有母豬2 000頭、母牛1000頭，豬存欄10000頭、牛2000頭；蔬菜這一塊在趙大才的運作下產(chǎn)品供不應(yīng)求，而且也批發(fā)到省城貴陽。每天到生態(tài)園觀光學習的、洽談業(yè)務(wù)的、玩的人很多，商品零售、餐飲業(yè)被帶動起來，三叉灣的經(jīng)濟開始有了起色，鄉(xiāng)政府的“反幫皮鞋”換成了新的“獵豹”，從高碼頭至三又灣的公路也大為改觀，縣客車站準備開辟縣城至三又灣的客運專線。
蘇宜兵躊躇滿志。他準備組織一批人到沿海地區(qū)考察學習，回來辦一個大型的糧食加工廠，把工業(yè)發(fā)展起來，然而還沒出發(fā)準備和他們一同出去的人大主任老邊鬧了個笑話，把這事又給耽擱了下來。
小魚、美魚都是秦彩蓮堂妹。倆人在錢在禮餐館里打工，小魚十七，美魚十八，紅紅的臉白白的皮膚鼓鼓的胸脯檢直就是兩條秀色可餐的魚!來就餐的人眼晴在兩女孩身上掃來掃去，狠不得抱在懷里啃兩口!一天一個客人實在忍不住了對錢在禮說：老板，你店里這兩“雛兒”實在太可愛了!能不能讓她們陪我們喝杯酒，錢在禮心里嚇一跳，陪著笑臉把客人的頭搬過來，對著他耳朵小聲說：實在對不起老哥!這倆女孩是我的親妹子，三叉灣土生土長的本地妹子，亂來不得!客人遺憾地擺擺頭，眼睛仍沒離開小魚、美魚。
錢在禮想：看來除了把菜的味道搞好外，還要加點其它的“味道”才行！他把三樓的幾間屋裝修后，專門搞了幾間包間，托朋友從縣城找來三個小姐，作餐館的特殊服務(wù)員，端茶送水、如果客人要求時上桌陪喝，錢在禮摸透了人們的心理：人也好菜也好，來的客人都喜歡的是三叉灣風格的，因此他不準三人著濃裝，而且衣服也是三叉灣式樣，幾個小姐都只十八九歲，她們外觀上像村姑，但眼神無比的放蕩，于是比貸真價實的三叉灣妹子更勾人！但錢在禮與她們約法三章：在餐館里只能陪客人喝酒，不能在店里“搞事"，可以同客人出去，但每次出去必須交50元租金。
老邊在錢在禮餐館中吃飯時，見幾個小姐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老邊盯著其中一個看了幾眼，隨隨便便說了幾句，那個叫海棠花的小姐就坐到他腿上去了，老邊反而有些底氣不足。
海棠花見老邊腿有些抖，放肆地大笑：看來你老人家只是說得兇，恐怕你的“小兄弟”都不聽使喚了！邊說邊把手伸進老邊的褲襠里去，老邊慌忙把她推下來：慌啥！要干也要等到晚上嘛！海棠花無恥地說：只要你的小兄弟管用，晚上我到鄉(xiāng)政府去包你滿意！同桌的幾個大笑：老邊！今晚老牛要啃嫩草了！
喝了一陣大家就散了,老邊心里亂七八糟的,他沒回家,到鄉(xiāng)政府自己和寢室躺下,故意虛掩著門,天黑后海棠花溜了進來。老邊偶爾也喜聞歡搞點拈花惹草的活動，但那是偷偷摸摸地進行的，像這次這樣大張旗鼓地嫖娼還是頭一次，雖然渴求，但心里還是比較惶恐，海棠花又是激將又是挑逗，老邊就不能自持了，但他剛要動作，海棠花又按住他的手：價錢都沒說你就想干？老邊只好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兩人摟抱著移到床上就開始活動，活動進在進行，突然門被擂得震山的響，老邊從床上嚇滾下來，還沒穿好衣服，老婆把門踢破直來……
蘇宜兵雖然痛恨老邊的好色,但他知道這件事一旦張所出去,將影響干部的形象,影響整個三叉灣鄉(xiāng)政府的聲譽,他先狠狠批評了老邊一頓,然后去勸老邊的老婆:老嫂子,盡管老邊犯了這樣的錯誤,但娃娃們都這樣大了,張揚出去對娃娃們的影響太不好了!你叫他們在人前有什么臉面?一旦鬧大,老邊受了處分,飯碗打倒了,沒有工資了一家人的生活也受影響!蘇宜兵這么一嚇,老邊老婆還是有些怕,她說:只要他以后不亂搞了,我也不緊倒糾纏這件事,但我決不會放心他出去的,在家門門口他的膽子都這樣大,出去還得了?說完一股勁的哭,蘇宜兵連哄帶嚇費了好一陣口舌才將她勸住,同時對老邊老婆承諾不帶老邊出去。
十
那幾家餐館弄清錢在禮生意紅火的密訣后，也不甘落后，紛紛效仿。生態(tài)園旁邊幾家不倫不類的餐館里，很快養(yǎng)了一大群“野雞”白天部分“野雞”以服務(wù)員的身份在店里服務(wù)，傍晚“野雞”們飛了出來，在鄉(xiāng)政府某個陰暗的角落或馬大腸河、箐腳河邊的草叢中亂飛，但是多數(shù)餐館老板都沒有錢在禮的眼光，他們開的餐館服務(wù)對象主要是對民工，餐館的檔次較低，找的“野雞”的檔次更低。沒多久民工們在做工時，在身上這兒刨一下那兒抓幾爪，幾天后發(fā)現(xiàn)根部開始紅腫、發(fā)癢。“梅毒！”民工們心里恐懼起來，這時餐館旁邊一家“祖?zhèn)髅胤、皮膚？啤遍T診悄悄開業(yè)了。
老邊“老牛啃嫩草”事件雖然被蘇宜兵壓了下來，但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墻，鄉(xiāng)政府大多數(shù)干部還是知道了。幾個與老邊年紀相仿的老同志沒事時都會奚落他：老邊注意呵！我看你鼻尖上有些紅點呢，是不是梅毒？
一天周圍水、楊通軍等五六個年輕人正眉飛舞色地講老邊的故事，蘇宜賓進來聽了好一陣了，他們越說越起勁，他連忙打斷大家：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傳播出去外人還以為我們?nèi)鏋赤l(xiāng)政府的干部都是一批“騷公雞”大色鬼，楊通軍笑著說：蘇鄉(xiāng)你也不要太認真了！太古板了，現(xiàn)代這年頭就是享受，有人編了這樣的順口溜：六十年代找朋友；七十年代搞對象；八十年代談戀愛；九十年代選性伙伴，F(xiàn)在是什么年代了？九十年代了，您一本正經(jīng)干啥，放松點，只要在家把“公糧”交了，出去賣點“余糧”也是正常的，越南政府曾下定決心：犧牲一代少女的青春把經(jīng)濟搞上去！蘇宜兵罵道：你個狗日的楊通軍，還是副鄉(xiāng)級干部，一天就是研究這些下三爛的歪理論，按你這個說法，目前我們?nèi)鏋硲?yīng)該稱為“梅毒經(jīng)濟”……
大家正笑,農(nóng)技站的王站長急促地走進來，對蘇宜兵說：前天我們得知各村都受了蟲災，從昨天早上起我們把全鄉(xiāng)跑了一遍，問題相當嚴重！蘇宜兵說：你把情況說具體點！王站長繼續(xù)匯報：全鄉(xiāng)有水田23000畝，目前受大青蟲侵襲的達四千五百畝，其中蘇家寨中心等幾個村民組最為為嚴重，有兩百畝的面積已經(jīng)注定絕收了!而且受災面積正向四周擴散，蘇宜兵說開始為什么不打預藥預防?王站長說：開始時部分農(nóng)戶是打的，但今年的蟲害比任何一年都來勢兇猛，由于行動不統(tǒng)一，這家打藥時害蟲轉(zhuǎn)移到?jīng)]打藥的田里去，等藥性一過四周的害蟲又回來，回來后害蟲的密集程度更高。
你們現(xiàn)在的措施是什么樣?王站長一時拿不出好的方案，言不由衷地說： 如果有條件的地方，這種情況要用噴氣式飛機轟炸式噴澈藥劑才能一下?lián)錅缦x災……蘇宜兵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這不是說廢話嗎?我在哪去弄噴氣式飛機?一時氣氛變得沉悶，蘇宜兵按著額頭思索了幾分鐘，把手一揮：我們只能自力更生! 你馬上到財政所領(lǐng)幾萬元錢，坐鄉(xiāng)政府小車到縣城，
農(nóng)技站的人全部去!購買所需農(nóng)藥、購500具噴霧器包個火貨車運回來，我在家組織一支500--1000人的滅蟲突擊隊，明天從全鄉(xiāng)各面同時開始，對二萬三千畝水稻掃蕩式噴施農(nóng)藥，把我鄉(xiāng)蟲災徹底消滅! 我不相信它狗日的蟲會斗得過我們?nèi)耍?/span>
第二天早上全部工作準備就緒， 由三叉灣鄉(xiāng)所有行政干部和各村的突隊共六百多人，蘇宜兵一聲令下，從四面八方對二萬三千畝水稻實施地毯式噴藥。傍晚，整個戰(zhàn)役宣告結(jié)束。 稻田里平靜下來，再聽不到“咄”“咄” “咄”的聲音了，不但害蟲，就連青蛙、小魚、泥鰍、黃鱔等一-應(yīng)小動物都被一網(wǎng)打盡! 整個三叉灣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幾天后藥味散盡了， 但死掉的魚、青蛙、泥鰍、黃鱔從田渠口流出，沖到最下游的黃泥鰍河里， 河面上浮了一層尸體,黃泥鰍河上空一股腐爛的氣味,蘇宜兵帶領(lǐng)鄉(xiāng)政府檢查組人員到受災地段視察了一圈， 回來后翻腸刮肚吐了一灘，晚飯都沒吃就睡了。
十一
蘇宜兵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開門后見二弟站在門口，感到很詫異，把二弟讓進屋后，他連忙去倒水。蘇小輝說：水都不一定喝了，我來是約你一起回老房子去看下老媽!蘇宜兵心里緊了一下：老媽不好?蘇小輝說：身體倒沒啥毛病，主要是這久精神不大好,前天回去陪她老人家吃了頓晚飯，她重三倒四的說你已經(jīng)半個月沒到她哪兒吃飯了。后來又說爸爸給她托了幾晚上夢：說他孤單得很，他房子周圍的草一人多高了沒人割一下，說得活靈活現(xiàn),我聽得毛骨悚然，我想她老人家肯定是思念父親過度，產(chǎn)生了幻覺，加上她一個人在老房子的確孤單，我們回去勸她到小學來住，我那里有房子比較寬。
蘇宜兵很內(nèi)疚。近二十天來他的確忙，先是忙公路、生態(tài)園的事，其中又出許多麻煩事，特別是近幾天蟲災的事弄得他焦頭爛額精疲力竭，的確半個多月沒去看母親了。他披著衣服就同二弟出去了。
五里香盯著大兒予看，看得蘇宜兵心里發(fā)毛。然后怪怪地說：宜兵啊!昨晚你爸爸又給我托夢了，這個夢特別怪!說是一批黃毛賊來攻打三義灣，是你當向?qū)У穆，我感到奇怪連忙問他：宜兵現(xiàn)在是鄉(xiāng)長，他帶什么路你不要亂說，他正要說話忽然我聽到狗叫聲就驚醒了，醒后就再沒睡著了!蘇宜兵說：您老人家是想爸爸生前的事想多了，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現(xiàn)在一個人在老房子太孤單了，還是搬到小學去和小輝住在一起，有個照應(yīng)!五里香說：搬過去我喂的十多只雞哪個管?還有狗、還有貓，加上學校里這樣多娃娃，鬧哄哄的我不習慣!你們忙你們的，我雖然沒文化，但我們家除我外哪個都是文化人，我不會拖你們的后腿的!你們每天叫兩個孫孫兒來陪陪我就行了，另外你倆弟兄抽個間到你爸玟上去，把周圍的雜草割一下、把周圍的刺籠巴砍一下。
兄弟二人勸了好陣，母親還是堅持要一人住老房子，坐一陣侍候母親睡下只好回去。
蘇宜兵雖然不相信母親所說的托夢的事，但心里還是有些疙瘩，我真的做錯了什么嗎?第二天起來后面對各項具體工作他也沒時間去想了。沒隔多久組織部來三又灣考察他。
兩個月后被提為副縣長。那天縣里來了三個車接他，安排他坐的是個本田小臥車。雖然是高升，但想到要離開生養(yǎng)自己幾十年的三叉灣，特別是他親手創(chuàng)建的三叉灣綠色生態(tài)園，他心里還是有些傷感!臨走之前他叫司機再把車開到生態(tài)園內(nèi)轉(zhuǎn)一圈，從生態(tài)園出來，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本田車很少跑鄉(xiāng)下土路，司譏對路況不熟，倒車時后輪陷進了邊溝里，司機心里一急加大油門一沖，車子象一條瘋狗般蹦了起來，由于慣性太大，另一邊后輪又陷進邊溝中去，車屁股抵在一叢非常茂盛的桑樹上，排氣管中冒出一股熱爆爆的濃煙。突然“呱”一聲怪叫，桑樹叢中跳出一只巨大的青蛙!足有十七八斤重!巨蛙騰到一丈多高后降落下來，掉到本田車的眼鏡蓋上，又從眼鏡蓋上滑落下去，司機見他擦得油光呈亮的眼鏡蓋上印了一個大蛙印、濺了很多濁汁，車子連滑兩次他心里就窩了一團火!他把剎車一踩、手剎一拉從車上跳下來，向巨蛙一腳踢去，蘇宜兵從車上跳下來制止時，巨蛙已被踢兩腳了。它發(fā)出幾聲凄慘的怪叫聲，那一叢桑樹里立即跳出幾十只大大小小的青蛙．圍在巨蛙周圍，這幾十只青蛙又發(fā)出一陣怪叫，只一兩分鐘時間無數(shù)的青蛙象從地里突然冒出來似的，聚集了有好幾百只!把車子團團圍住，蘇宜兵和司機目瞪口呆．他喘著粗氣對司機說：不要傷害它們!司機已被這突然的場面嚇得面如土色,這時很多人都圍了過來，王老者顫抖著說：我活了八十三歲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怪事!這是青蛙朝王!青蛙朝王!它們的王受到了傷害臣民們都來保護它!你們不要再傷害它們了，它們本來就不害人!
蘇宜兵慢慢蹲下來，他見那只巨蛙張著著口喘氣，痛苦萬分!周圍這些無數(shù)的青蛙在哭泣、在流淚!蘇宜兵的心被震撼了，他叫人到獸防站找些燒傷、煬傷和止痛藥來，有幾個膽大的將藥棉綁在一棵長木棍上，蘸著藥涂在巨蛙身上，巨蛙似乎舒服了許多，向路邊慢慢移動，當巨蛙離公路有一丈多遠時，圍住車子的所有青蛙才解除對車子的包圍，移過去在巨蛙周圍圍成一圈。
蘇宜兵長長嘆了口氣，對司機說：上車!司機驚魂未定，上車后車開得非常緩慢，蘇宣兵坐到后排去,將身子轉(zhuǎn)過來，退著慢慢離開三又灣，他從玻璃里看出去三又灣越來越模糊。
【編輯：黃先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