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是一名彝區(qū)土著，執(zhí)鈴而舞，

在《懇也漏》熱鬧又盛大的音樂中往來奔突

腰肢旋擰，雙臂甩擺，轉腕搖響，

雙膝微曲，緩步而行，時而

抬首后仰，時而弓步前傾轉體變位……

啊，阿買妮，用火塘里淬過火的眼睛

看這狂歡的世界我看到的僅是勝景嗎阿買妮？

除此之外，我還有過火把節(jié)上的奇妙經(jīng)歷

我剛剛喝過了彝神古酒，那時刻

兩頰紅潤，眼神迷離，在斗牛賽和摔跤的場地中央

我再次看到了剛剛誦過經(jīng)的你阿買妮，

春天的、夏天的、秋天的，

固態(tài)的液態(tài)的氣態(tài)的你呀阿買妮

無處無時不在各種形態(tài)的你

這時候你叫阿木約布、阿歐熱布、拉俄阿木

水洛伊莎、阿石阿果、或孜莫阿依

來自全世界每一個民族每一位姑娘

都叫阿買妮，這令我一下子找不見了你；

后來啊，后來當我終于撥開了人群

朝著越發(fā)寧靜的山谷走了三天三夜

深冬的一架秋千上再次與你相遇

美姑頭飾上正落著剛剛飄過格姆女神山上

的雪，同時也落進了我眼里

六

今夜月上涼山，而我呢阿買妮，我則沿著

你的詩律向下走，人群退去天地間只有我一人，

我彎腰撿起了山道旁的一枚松塔：

數(shù)了數(shù)，如這首漢詩，共有七層。

之前，我曾長久地對著落日朝塔內(nèi)觀望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此刻阿瑪尼——

你已不在我眼前，住在了松塔里

七

今夜在阿西里西我模仿你阿買妮

離別前我要再寫一首三段詩贈你——

“云上草原啊草原，秋來韭香太醉人

好花秋常在，冬來憶花香。

流水啊流水高山好流水，秋來肆意流寒時變雪水”

阿買妮呀阿買妮，我通曉萬物枯榮的大畢摩

當你再次現(xiàn)身時，我正離去……

——但是呀阿瑪尼，寫在紙上的豈如留在心間的？

讓它在舌尖上在暴風驟雪間流傳

讓記憶隨時被說出，是不是啊阿買妮？

詞根生出詞語，記憶傳播著記憶

作者簡介：

八零，本名楊飛，漢族，1980年生于安徽宿州市符離鎮(zhèn)。詩歌、小說作品見于《山花》、《星星》、《詩刊》、《詩歌月刊》、《青年文學》等各種刊物。曾獲第一屆“全國教師文學獎”十佳詩歌著作獎（葉圣陶文學獎）、安徽省第一屆“小說新星獎”等，曾參加《十月》舉辦的“十月詩會”。著有詩集《手寫體》、《憂傷的南瓜》等。安徽省文學院簽約作家。魯迅文學院第36屆高研班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