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縣城苗藥堂正忙得不可開交,門外突然來了一副擔架,擔架上平躺著一位雙牙緊咬、人事不省的病人。
病人被一隊荷槍實彈的軍人簇擁著,清一色草綠色棉平布軍裝,帽子為圓型短帽檐,前方正中一顆“八一”紅星帽徽,胸前佩戴著“中國人民解放軍”布料胸章。
同志們!請大家讓一讓!我們有一位同志急需搶救!謝謝大家!
走在隊伍前邊,上衣兜別著鋼筆的瘦高個子還沒跨進大門就不停招呼!
招呼聲中,苗藥堂前廳醫(yī)生、護士、病人齊刷刷讓出一條道。
瘦高個走到大廳藥柜前,一邊取出鋼筆,一邊對著藥劑師說:
藥劑師同志!請給一張紙!按我處方抓藥!要快!
藥劑師身著苗族服裝,年齡不到三十,他接過“處方”,愣住啦!為什么?因為遞過來的不是處方,只是幾味藥名。一張便條寫著:人參10克、附子15克……牛黃1分、銀針1根。紙條上既無病人姓名,患什么病,多大年齡,又無開處方人名。
他想:藥劑師照方抓藥是工作職責,但是,這不算是處方!處方得寫明:病人叫什么?什么病?年齡多大?醫(yī)生是誰?就算這是應急處方,省掉其他部分可以,但醫(yī)生姓名總該有。≡诿缢幪弥尾〉牟∪,如果不是苗藥堂醫(yī)生處的方,真出了問題總可以找到責任人!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再說,這續(xù)命湯的配方也不合常規(guī)!牛黃怎么能摻和著人參、附子一起熬煎?不!不!此藥不能抓,針不能給,得先問問醫(yī)生!
瘦高軍人遞過紙條,隨著大聲吩咐隨從人員:
把擔架抬到搶救室,留一人負責熬藥,留一人協(xié)助我搶救。剩下人全部到外面負責警戒!
滿屋候診病人看見藥劑師直愣愣站著,心想:
藥劑師不抓藥是不是這瘦高個不是醫(yī)生?處方有問題?對!不是醫(yī)生就不能處方,不是正規(guī)處方就不能抓藥!是。∈轻t(yī)生為什么不在自己醫(yī)院治病,把病人抬到這兒來?再說,石玉生國醫(yī)館就在附近,那里搶救條件比這里好,來這里做什么?話又說回來,既然相信苗藥堂,把病人抬到這兒,就應該把病人交給這里的先生處理啊?難道這是在耍軍威?這些軍人是從哪兒來?從沒見過!是不是冒牌的中國人民解放軍?
唉!這事真是奇怪了,說他像國民黨軍隊一樣不講理吧!又好像不像,這人說話這么和氣,還稱大家是同志!說他講理吧!這里有老醫(yī)生坐診!怎么就不尊重?如果真出了什么問題找誰負責?
苗藥堂平時就四人:兩名醫(yī)生,一名護工,一名藥劑師。醫(yī)生前廳坐診,護士負責接待、護理病人。
前廳坐診的兩人,一名老醫(yī)生,一名中年女醫(yī)生,是父女倆。父親銀須老頭,女兒中年醫(yī)生。父親姓雷,名庭友,女兒雷蕾。
銀須老頭包白布帕,穿藍布長衫,胸前有6對用棉布做成的紐扣。兩只長袖口繡有花紋,腰間扎著一塊大布料繡上花紋的腰帶,看上去顯得精神飽滿。
中年女子頭挽錐形發(fā)髻,包白帕,帕外包帕勒,帕勒下端吊有20余串白、紅、青等不同顏色的小珠子,每串珠子末端系有一個方孔古錢幣,耳垂上吊著一副銀耳環(huán)。
中年女子衣服比老頭的衣服更顯特色,上衣為青布大領對襟短衫,背褡繡有正方形花色圖案,鑲花大衣領,衣肩上有三根刺繡線帶,帶的尾端系有數(shù)串小珠,珠上系著小古錢幣,胸前有兩塊繡花小帕斜搭著。
父女倆在前廳相對坐診,不知是瘦高個軍人用藥沒征求他們的意見,還是瘦高個的聲音、言行舉止讓他們不滿意,或者說怕其中有詐,是在冒充軍人借機惹事,會給苗藥堂招來事端。這時,兩人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筆,站起身,臉上露出驚疑!兩人驚疑什么?滿屋子人不知道。
先生!這藥抓不抓?銀針給不給?
藥劑師走到老醫(yī)生面前,畢恭畢敬遞過紙條!
老醫(yī)生接過紙條,眼一瞄,隨著大聲說:抓!趕快抓!針也給!
老醫(yī)生說完話,對著中年女醫(yī)生邊招手邊說:雷蕾!快過來!
父親!什么事?是不是?
女醫(yī)生湊近老醫(yī)生耳邊輕聲問老醫(yī)師。
快去搶救室仔細看看!
老醫(yī)生同樣輕聲向女醫(yī)生耳語。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今天因為苗藥堂要搶救一位病人,請大家都回去,明天再來!對不起啦!
老醫(yī)生開始不停招呼大廳里候診病人。
苗藥堂連二鋪面,有前廳、有后房。前廳左右門診,靠里是藥柜。后房由一條巷道分開,巷道兩邊是房間,什么搶救室、治療室、熬藥間、開水房之類。搶救室、治療室門對門;熬藥間、開水間同樣窗對窗。
女醫(yī)生走進搶救室,只見瘦高軍人戴著口罩,將病人成左側狀,不停用酒精在左耳尖消毒,然后不停揉按耳尖,當血腫一出現(xiàn),迅速將銀針刺入耳尖穴,抽針擠血。
左耳尖針刺結束,隨即用同樣的方法讓病人成右側狀……針刺右耳尖。刺完耳尖穴,緊接著開始刺雙腳涌泉穴……
耳尖穴、涌泉穴針刺完畢,瘦高軍人雙臂一伸,口一張,似放松,似調(diào)息,大口大口呼氣吸氣,隨即將寬如蒲扇的右手掌按在病人胸部,一按一抬,又一按一抬,時而停、時而動,動靜結合……右手手背青筋鼓脹得像爬滿一條條蚯蚓……
在女醫(yī)生眼里,瘦高軍人用氣功搶救病人手法嫻熟,放血部位精準。人的模樣、手掌、動作呢,似乎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要不是軍人有口罩罩著,是穿著一身軍裝,她簡直就敢認定是石頂山王老五!要不是15年前苗遷祠被炸毀,王老五已經(jīng)與喻德才同歸于盡,她甚至完全可以肯定就是王老五。
軍人沒說話,也沒有時間顧及說話,或者說,就連女醫(yī)生是否站在他身邊可能也不知道。
女醫(yī)生退出搶救室,走進熬藥間,對著熬藥的軍人說:
小兄弟!請問你們是哪個部隊的?是什么時候來到我們赤水?躺著的病人是什么人?搶救病人的軍人又是誰?救人的是軍醫(yī)嗎?他是哪里人?
女醫(yī)生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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