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段時間,外面確實亮出了洋武器,這是真的,花園村人都睜大眼睛看見了。那些扛長槍操正步的鄉(xiāng)間野蠻人確實個個都趾高氣揚,不管走到哪兒都很威風(fēng)。叫誰下跪誰就得下跪,叫誰喊他做爹,誰就得喊他做爹。因為只要你稍微反抗一下,甚至反應(yīng)上只稍微遲鈍了一點點,就要挨槍柄重重地從頭上砸下來,而且持槍人還馬上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準(zhǔn)別人的頭扣動了扳機,“呯”驚天動地的槍聲,就見到那人四腳朝天了。地上瞬間便流淌出一灘殷紅的血來。然后,持槍人還打呼哨慢悠悠甩著手掄著槍扛在肩頭上揚長而去。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都傳外面真來了大“紅”人。從此起,花園村也開始抬不起頭來嘍。以后鄉(xiāng)人還聽說區(qū)長大人真的吊起了一把左輪手槍,經(jīng)常帶著一幫狗腿子,一人一桿長槍,在每個趕鄉(xiāng)場的日子里,三、四十人列隊操正步在鄉(xiāng)場上來回晃動。狗腿子們都很聽話,大伙都最聽頭人對他們指手畫腳。而且,鄉(xiāng)長也很快帶領(lǐng)四、五個人扛著長槍加入了操正步的隊伍。再以后,聽說各鄉(xiāng)的鄉(xiāng)長也背起一把駁殼槍,吹著口哨吆喝五、六個狗腿子背著長槍跟后聽指揮。
不久,從全鄉(xiāng)到全區(qū),肥沃的水田,肥沃的旱地一塊接一塊給區(qū)長和各鄉(xiāng)鄉(xiāng)長低價買走了,田賦一年接一年給區(qū)長、鄉(xiāng)長派來的狗腿子統(tǒng)統(tǒng)收走了。當(dāng)時,什么所謂的“大包精米”呀無力繳納的,但也統(tǒng)統(tǒng)被區(qū)長、鄉(xiāng)長逼著上繳了。糧食從此一年比一年更不夠吃,日子一天比一天更不好過,直至后來生活實在安排不下去了,方有個別強硬的村人奮力起來維護起了村人的利益。因為此時此刻的區(qū)長、鄉(xiāng)長經(jīng)常派狗腿子扛長槍進村寨來逼迫村民交租,逼著繳納名目繁多的賦稅,再加上哪家凡有二男丁以上的農(nóng)人,必須要有一人當(dāng)兵上前線去。因此,抓兵攤派在家鄉(xiāng)莫不弄得民不聊生,本地的鄉(xiāng)紳搞得花園村及其附近的幾十個村寨很多地方田地都慢慢地變得荒蕪起來。
雖然花園村男人女人都算是很會抵抗的人,可手里只有殺豬刀和簡易的火銃,怎么干也總是抵擋不住區(qū)長、鄉(xiāng)長大人隊伍的洋武器呀。到頭來還是眼睜睜讓人家拎了自家的雞,拉走自己的狗,并當(dāng)你的面殺掉你的豬羊,強行牽走你唯一的牛和馬你也拿他們沒辦法。那一年,我的爺爺只有二十七、八,在村里算是個性格暴躁的人。每逢遇到這種事他都要狠命抵抗到最后,也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拼出個魚死網(wǎng)破為止?傻酱藭r候呀,他也不免給官家的鐵子彈打了個下馬威。
據(jù)老輩們吹牛,說我的爺爺當(dāng)年還是挺厲害的。講打架這樣的蠢事,除非對方使用槍支,比打拳頭甩石頭或玩刀,他一個人可拼得了一般人十來個。據(jù)本家族一位八十多歲身體還算硬朗的老爺爺介紹,他說,當(dāng)年就曾有那么一回,我村與臨鄉(xiāng)水口村打架,因為花園村小,自然人數(shù)比對方少得多。加上他當(dāng)時不在場,數(shù)全村的男子漢從二十歲到五十歲只不過有三十來人,而這三十來人中還有十來人體弱多病,自然能夠上戰(zhàn)場的也就只不過二十來人。但人家水口村村子大,男子漢至少八十人。我村趕場天一旦跟人家惹起架后,就很快被對方打退了十多華里。并且還差不多被對方殺進村里來,而且本村也有七、八人受傷了。
多虧我爺爺和兩個在兩天前就到外面討生活而這天傍晚剛好回到村里來,他們?nèi)齻壯漢看到這陣勢,趕緊各自抓起藏在家里的馬刀插到背上去背好,各自抓起自家的一個麻袋裝上十多塊石頭背起,左手抓上三塊石頭,右手抓上一塊石頭,就沖出了村里來。我爺爺和另外兩個壯漢同時舉起右手就對著進村來的石拱橋上正沖進來的水口村人橫掃三塊石頭過去,頓時便見對方兩大漢應(yīng)聲倒地。緊跟著,我爺爺再掃過去第二塊石頭,又見到對方一位壯漢跟著應(yīng)聲倒地,隨后我爺爺身旁的兩個壯漢也同時脫手,跟著橫掃石頭過去,又馬上見到對方一位男人應(yīng)聲倒地。這時,水口村見到本村有四個壯漢倒地了,趕緊猛撲過來,胡亂地向我爺爺他們?nèi)舜騺硎瘔K,并趁勢把被打倒在地的那四個人拽走了。我爺爺?shù)热擞殖脛菀积R橫掃十幾塊石頭過去,又見到水口村人再倒下去幾個。恰巧在這時,鄉(xiāng)長和他的狗腿子六、七人對著天上鳴槍。兩邊人馬才這樣各自散開回村。
下一個趕場天又來到了,我爺爺和那兩個壯漢召集全村男丁,說,千萬不能讓別人小看我們,找水口村人麻煩去,他們竟敢追你們到村前橋頭上,太丟人了。幾個好戰(zhàn)分子一說罷,馬上返回家里去,一人提來一把大馬刀,再用麻布袋子裝好石塊,便浩浩蕩蕩地開進對方的鄉(xiāng)場去找水口村人干架了。
當(dāng)然,水口村人也很快集結(jié)到一起來,兩村說好就把戰(zhàn)場擺在鄉(xiāng)場外的馬路上。開戰(zhàn)的哨子一響,我爺爺他們?nèi)司蛫^不顧身地埋著頭一齊橫掃石頭過去,就立馬見到水口村人瞬間有兩人到三人倒地。我爺爺他們又再一齊對準(zhǔn)水口村人橫掃石頭過去,又立馬見到水口人倒地兩三個。我爺爺他們左突右閃,便讓開了對方石頭,接著埋頭橫掃石頭過去,對方又不斷出現(xiàn)男子倒地。雙方才開戰(zhàn)不過二十來分鐘,水口村人就被追趕回去五六華里。加上我爺爺帶頭沖在前,兩個壯漢也緊隨其后,三人不怕死地猛沖猛打。對方哪怕人多勢眾也紛紛退卻。不到半個小時,對方就退去了大約十華里遠。我村都快打到對方的村寨去了。就因該村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我爺爺一行人才不得已沿來路折回。
就因此,我爺爺和他的兩個同伴就因為打架而聞名遠近村寨起來。據(jù)老一輩人說,只要哪個村寨敢惹起了我村來,那就注定他那一村很快倒霉。村里老輩們都總是說,我村當(dāng)年如果真的跟哪村惹事了,打架是不能少了我爺爺。就連我奶奶都說:確實,當(dāng)年只要你爺爺在場,這村子去打哪一村沒有拿不下來的?上а,你爺爺當(dāng)年就因為一場罕見的怪病,他跟你大爺爺就因為這場怪病,七天之內(nèi)他們兩兄弟就去世了。
五
距今沒有好幾年時間,上輩們又一次對我吹噓說,就是有那么一年,那年就因為遇上天大旱,臨近村寨村與村之間爭水搶水比較激烈,臨村山狼村有個三十來歲的壯漢名叫老洪的,因為力量大,打架兇,他家的水田又剛好處于河溝的上游,取水條件優(yōu)越。于是他就不讓一滴水漏下來,村里年輕人和中年人一個二個去找他分點水,都給他老洪嚇;貋,且動不動就講打。那些被欺侮的村里人都過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訴給我爺爺。我爺爺立馬撈起褲腿,卷起袖子,抓起兩塊石頭就氣勢洶洶地找那個名叫老洪的混賬兒麻煩去。兩邊的村人見到我爺爺恰走到老洪面前,便一手拎起鄰村老洪的衣領(lǐng),把人提上來,這老洪開口想要說什么,可都沒來得及說,就給我爺爺抬上來,再砸到地上去。接著我爺爺就一腳踩到老洪的脖頸上去,厲聲喝道:聽說你打架很兇嘛,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認(rèn)得我是誰嗎?
這個老洪馬上發(fā)抖哀哭求饒道:大爺,饒我,饒我,我不惹您哩!
可我爺爺用力踩著他脖頸,喝道:別惹我!你惹我你要倒霉。你過去看看我家的田,難道只準(zhǔn)你吃飯就不準(zhǔn)我們村吃飯!
老洪哭起來:您老人家的田好像不是來分這條河溝的水吧?
“你這廝兒曉得我家的田不要這河溝里的水?”我爺爺握緊石頭對準(zhǔn)他頭。
老洪求饒:好,好,您大爺就隨便放了水去。我不會堵水啦。
我爺爺這才放了腳板下來。暫且饒了他,我爺爺還干脆把河水全放了下來。并把他老洪的水口也給堵死了。而且還罵娘的教訓(xùn)起老洪:你既然這樣做,即便你家的稻谷成熟了,我也會帶人來把它割走。看你能把我怎么樣。
這老洪跪地求饒:大爺,是我錯了,我們改天喝個合歡酒怎么樣?
我爺爺還是對他喝道:行啦,你出五斗稻谷來換酒,再出三十塊大洋來做酒菜錢,卯日來我花園村當(dāng)面向我村人謝罪。
那個老洪當(dāng)即一口應(yīng)承下來。千恩萬謝地回了村去。
果然第六日正逢卯日,全村真的喝上了鄰村惡霸老洪的謝罪酒起來。
打這以后,遠近鄉(xiāng)民誰都吹噓我爺爺太厲害了。
六
人類畢竟有罪,在那樣的年頭里,外面人一聽說花園村厲害。于是外人誰都在想方設(shè)法整治花園村起來。連縣太爺都終于在某一天帶領(lǐng)一隊人馬荷槍實彈地上花園村來故意找我爺爺?shù)热寺闊┝。這時候,我爺爺這一幫人就不得不只好悄悄出遠門去躲災(zāi)避難。因為,根據(jù)外村某些對花園村不滿的敗類提供的線索,我爺爺這些人就有被逮去吃牢飯的危險。原因是我爺爺?shù)热私?jīng)常性三更半夜到縣城邊去割菜農(nóng)的白菜、青菜,拔別人的蘿卜回來養(yǎng)家糊口。還有對城邊居民們的雞狗也逮來賣掉。因此,按大人老爺們的法律,我爺爺他們算“民憤極大”了。誠然,我爺爺?shù)热酥缓?/span>“小心為本”。暫時到外面去躲避一段時間。
從此,花園村的財物就源源不斷地往外流,就直接流入鄉(xiāng)、區(qū)到縣的官家老爺們的府庫里。在村里還發(fā)現(xiàn)有哪一塊好田,有哪一片好地,也慢慢地給區(qū)長家和鄉(xiāng)長家挑著低價買走了。不到兩年時間,外出討飯過日子的人家也漸漸加多起來。肥田少了,肥地少了,自然糧食的收成是一年比一年收得少了。而且,有的年景還少得可憐。就連村前的河對岸的那一壩平整的田野,都慢慢地變成了官家的私田。村民們很多人家只有上山砍柴去賣給鄉(xiāng)、區(qū)和縣城里的富裕人家。而有的婦女為了養(yǎng)活子女,也只好割草去賣給養(yǎng)牛養(yǎng)馬的地主家。加上這年月又經(jīng)常性抓兵攤派;▓@村家家戶戶的袋子里都是緊巴巴的,就連谷糠一道吃都吃不飽喲。男子漢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的肥田肥地這樣一塊塊地給官家和財主割走,實在想哭想死了,也實在忍不下心來看孩子活活餓死。這時,有些當(dāng)?shù)?dāng)媽的都說:只是說還有這幾個拖斗,不然就干脆死掉算了。
確實呀,在如此年月里,誰不想死去倒也干凈呀?人這樣半死不活的留半條命茍活在此世間太沒意思啦,也太不應(yīng)該啊。人要想活就得活出個人樣來。也就是在此世間活著就得有個好的活頭。因此,你、我既然要活下去就得活出個名堂來。我的爺爺當(dāng)時都這么說。族中那些八十有余的老人都這么說,在那樣的年頭里,有的人都因為自己活不如狗,生不如牛和馬而上吊死了。而某些人還干脆跳河死掉了。更多的人也多么想向閻王申請歸西要自在些。我爺爺他們幾個因為還不想死才逃出去躲災(zāi)避難了有好一段時間。
一年后,花園村有個叫老福的到這年頭已有三十好幾的漢子,不知從哪兒背得來一桿長槍,一下子,整個花園村人都睜大眼感到挺好奇。漢子們都一個摸一下子,這些中青年人一個接一個借槍去把玩。這個老福也吹噓說,對這桿槍,他還是偷了舅父的槍來哩。他老福說他舅父是賣掉了兩頭水牯一頭大豬后方買得來,按銀兩計算,就大概是一百兩銀子。而他老福卻打算拿他家的那塊兩畝三分水田和兩畝四分旱地一齊抵給舅父家。他老福哪怕沒有田耕沒有地種他也不慌。他說他先用這桿長槍來維護自家的安寧,維護花園村的秩序。反正,舅父家熟悉賣主,況且,這年頭他家還正喂養(yǎng)得了一頭大肥豬,一頭壯牛和一匹馬。只要翻過年去,舅父大人只要想弄一桿長槍,甚至一把駁殼槍或者一把美式左輪,他家也買得起。“總之,只有兩三個月就過大年了,舅父家想弄一桿長槍不成問題。”他老福就這樣跟村民吹牛。“行啦,反正,哪一桿長槍都上得了五發(fā)子彈,哪一發(fā)子彈都將近有三寸長。只要一槍射中敵方大頭,就保證敵方腦袋開花。”老福越吹噓嘴里越冒出泡泡來。
于是,村里漢子男們個個都發(fā)誓了一定要買得來一桿長槍,至于駁殼槍和美式左輪等發(fā)大財了再想。大家都說,只要手里有槍,誰還敢欺侮咱們!誰還敢欺侮花園村人!在趕鄉(xiāng)場的日子里,誰敢亂來就對他不客氣。原先被霸占去的田地很快就會回歸主人。他官家算個屁?自古兵匪是一家。我們這些泥人只要有槍桿子,他還敢欺侮咱們嗎?只要他官家敢動手動腳,就照樣叫他腦袋開花。
老福嘴角吐泡沫說:哪村寨敢來鬧,包括官家老爺,只要開了槍,我看他腦袋不開花那才怪哩。
七
一個月后,老神、老馬、他們幾家也狠心賣掉一年到頭靠它吃飯的耕牛,狠心賣掉代替人力馱運的馬匹,忍疼流淚賣掉飼養(yǎng)了三年的大肥豬,痛心賣掉一向乖巧的黑山羊?繓|拼西湊,最后才從賣槍人手里,買來了一桿別人都使用了二十多年的中正步槍。當(dāng)然,如果錢怎么籌也籌不夠老板早定的款額時,就是四、五十年前的漢陽造也得弄一桿來保家保命。花園村有不少人家就是為了弄得來一桿保家保命的槍支,哪怕不穿褲子不吃飯,也得想盡一切辦法弄來一桿搶。
從此,村里的火力漸漸得到了加強。隨便欺侮別人的那些壞蛋也不敢隨便欺侮人啦。而且,我爺爺?shù)却謇飵讉硬漢也回到了村里來后,就只有花園村人欺侮別人的份了。當(dāng)然,我爺爺看到了別人有槍支也不是不想買。但畢竟自家較窮,就是始終沒有別家那樣闊氣罷。哪怕能拆掉柱子去賣,或者拉牛牽馬去賣,甚至賣掉唯一養(yǎng)家活口的田地去,只要買得來一桿漢陽造都行?蛇@點小小的渴求都達不到。何況家里連起碼的一根像樣的柱子都沒有呀。自然,我家當(dāng)年的那個家就沒有什么所謂的柱子可以給人拆掉賣了。因為當(dāng)年的高架屋畢竟是“五個頭”(屋梁只有一丈二尺八寸高)。加上,家里只有一畝二的薄田和兩畝五的荒地。莊稼年年收成都不好,糧食幾乎年年不夠吃,當(dāng)一家之主的咋敢隨便把救命田賣掉呢?之所以,我爺爺雖然想賣掉田地和房子,弄一筆錢來買一桿長槍。但也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玩槍了。心怎么想也不敢奢望爭取去買來一桿長槍保家護寨。
從此,村里也憑著三桿長槍的威風(fēng),再加上我爺爺和他的同齡人老金、老亮等幾個硬漢的勇敢頑強,維護得了村里少受威脅。雖然,別的村寨都照樣會有人想盡一切辦法從外面弄得來長槍、短槍,但畢竟不敢隨便惹花園村。
也許,由于環(huán)境的逼迫,我爺爺過了不到一年時間,也照樣托人從外面買來一桿漢陽造。連膛線都差不多磨平嘍。說起來,這桿長槍還是我爺爺因為其堂兄被鄉(xiāng)長抓去當(dāng)國軍后,他才下定決心四處借錢、借糧,四處背負(fù)賬也堅持托人從外面弄來一桿舊的漢陽造。目的就是為了尋機報復(fù)呀。因為,在那個黑暗的民國二十六年陽春三月,有個親朋給我爺爺送來了一桿長槍。而我的堂二爺爺就是在此前三個月的舊年古歷冬月初就被鄉(xiāng)丁逮去當(dāng)兵了。按當(dāng)官的說,我堂二爺爺家有兩兄弟,我爺爺家也有兩兄弟,按舊政府官老爺自定的法律條文,凡有兩個男丁以上的農(nóng)人家,都必須抽出一人去服兵役。則對于我家,不是我爺爺去服兵役,就是我的大爺爺(即我爺爺?shù)拇蟾纾┤シ邸?/span>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我爺爺當(dāng)時的名氣太大了吧。連區(qū)長、鄉(xiāng)長帶狗腿子扛槍提繩子下村來抓壯丁,也沒有直接沖到我家來隨便逮了一個男子去當(dāng)兵。而是繞開我家,故意繞道去別家抓壯丁。但我的堂二爺爺卻被被鄉(xiāng)丁用繩子捆綁著押到區(qū)府去換衣服后直接送到離家有幾千里遠的戰(zhàn)場上去擋子彈了。正是從這個民國二十六年正月初一起,我爺爺就到處打聽著賣槍人在哪兒,也問清楚,究竟一桿長槍要賣到多少銀兩去。于是,等過了大年夜后的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這天,我爺爺方打聽到賣槍人的住處,而且槍也漲價了。就是說,一桿長槍至少賣到一百二十塊大洋,就連一顆子彈也賣到一個大洋。我奶奶左勸右勸他,說什么也不準(zhǔn)他買了槍支,但我爺爺最終還是把僅剩的一畝五分田賣給了鄰村的一戶小地主得到一百五十塊大洋,然后就全部將這些銀元買來了一桿長槍和三十多顆子彈。
于是,家里所剩的就是掛在山高斜坡的二畝多旱地(其實這些旱地是新開墾的荒地)?梢哉f明后年的吃糧糊口問題就只有吃包谷面和小麥糠麩了。這段日子,我奶奶有好幾天幾夜哭著罵我爺爺:你這樣不顧吃飯,看你能拿槍去打什么來養(yǎng)活我和孩子。
我爺爺這時候不耐煩地說:哎呀,你何必這樣總是擔(dān)心著吃飯問題!
我奶奶懶得理睬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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