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事千年…遙應(yīng)著另一段胡虜猖亂、
華夏艱虞的“瘟疫之年”:
那時,一位同樣“以詩代史”的詩者
在其同樣流離顛沛的“返鄉(xiāng)”中
想象著、呼號著、守望著
一個不曾失落的文明統(tǒng)緒、一段
苦疾甘來的“至德年”:“乾坤含瘡痍,
憂虞何時畢?靡靡逾阡陌,人煙眇蕭瑟…
不聞夏殷衰,中自誅褒妲。周漢獲再興,
宣光果明哲!”…是的,
為了禮法良序的匡扶,“古今詩人”*
于同一戰(zhàn)壕中,或以詩代戟、發(fā)憂思之懷古;
或擱筆從戎、效疆場死生之犬馬…
以文明瘡痍的含忍,和大悲
遣散著個體死生的恐懼
與靈魂顛沛的浮塵!…而愈當
文明罹難的弛要之局,詩人的弱病之軀
愈爆發(fā)出更強礪的傳統(tǒng)抗力:兩年后,
苗亂未已,號匪又起,
詩人則固守子午山,拒太守劉書年之聘,
埋首殫精,不求世聞,著書代戎,
明訓(xùn)達詁,以冀匡正:是年,
《輪輿私箋》成,《汗簡箋正》亦成,一年后,
《說文逸字》亦刻成…嗚呼,
翰筆當仗劍,白衣儒士身!——假想鄭君
生于斯世,睹吾等
于此困疫榛莽之間,或碌碌自沉;或顧影自矜;
或獨旌異邦沿俗,唯自身禮法嘖嘖避誕
(然何為吾土禮法?法義曷從?悉當
實學明辨,如子尹之崇鄭學、辨宋漢)——不知
堪當何論,又希圖何挽,亦作何嘆?!…5
*旁批二,或小議“古今詩人”所尚之“詩旨”:
古典中西詩教傳統(tǒng)之濫觴近乎暗合,為古典文教傳統(tǒng)之一脈,以達于圣心為歸一,所謂“詩、書、禮、樂之歸是矣”(《荀子·儒效》)。而別于當代學術(shù)分科,6古典文教之“文學”者,概教之以治國之禮樂典章,以達于治國齊家修身之謂也?肌拔摹敝,象之錯畫,以類紋飾黼黻,如《易·系辭》有云:“物相雜,故曰文”,而后延及國家禮法、個人德操。若《禮記·檀弓》所云:“夫子聽衛(wèi)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興四鄰,交衛(wèi)國之社稷,不辱,不亦文乎。”孔穎達疏曰:“道德博聞謂之文”,是其意也。文學之教,上古未稱,概草創(chuàng)于孔門,殿列于四科!墩撜Z·先進》嘗言:“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考子游子夏所授之“文學”,雖有禮樂辭章之貌,未有華靡章句之顯。若子游者,授受其文,后宰于武城,弦歌為牛刀,孔子退而稱善。其所習之文學,安國注之“禮樂”,孔子謂為“大道”,其文學之為禮法可見一端矣。又子夏習詩,由巧笑美目之繪,而通繪事后素之禮,孔子許之并導(dǎo)以君子儒、小人儒之別,概其有冠正色齊之常貌,然終日謙然不言之陋習,若荀況嘗論俗儒:衣冠行偽,而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禮義而殺《詩》、《書》之謂也。考二子所授之文學,皆以禮樂建章之屬為歸一,概孔門“文學”之教,此其為初創(chuàng)之本義也。而古典詩教者,因以言志也。志者質(zhì)也,若董子嘗論禮:“文著于志,質(zhì)不居文。文志兩備,然后禮成,文志偏行,不得有我爾之名”(《春秋繁露·玉杯》)。董子所言之禮,乃文教之極,所謂“始乎誦經(jīng),終乎讀禮”(《荀子·勸學》),因“非禮無以立”,所立者,立身行道之謂也(《孝經(jīng)·開宗明義章》),孜孜其為圣心之鵠的。故詩言志者,乃言道也,非偏于意象之文,文質(zhì)彬彬,方可以論詩!识,除卻“道”之論議差異,詩之原旨就“德性”氣質(zhì)而言,本統(tǒng)乎“文質(zhì)”兩契、“主客”內(nèi)外、靈魂政制、性靈治學、先天后天…其源和合,其旨昌明,然漢魏已降,幾遭裂變,雅道缺微,梁陳艷宮,馳騁于末流…且諸家各持己見,互有所崇,如沈隱侯之崇謝康樂,盧黃門之序陳拾遺…又互相攻訕,如世嚴儀卿辨文質(zhì)、論詩學,則謂“詩有別才匪關(guān)學”,而宋詩派及近世同光、沙灘等派則力詆之而倡詩復(fù)學,更有今人錢鐘書,嚴論“詩人之學”與“學人之詩”判然有別,而不可為前者之空疏等等…此皆后話而暫不詳論…7
3、致志超:
君之故鄉(xiāng)在山東?寄丝ぶ捷——
泰山之陰、渤海之南,自古為天下九州:
“青州”之域(今所屬區(qū)劃,仍沿其名,
然郡治統(tǒng)轄,凡歷多變)。吾嘗草閱
《益都縣志》、《青州府志》,在在
為汝鄉(xiāng)之人文、歷史伏案嘖嘆
…后衍贊一首,其辭謬曰:
禹貢畫川,九州分野。雍臨海岱,青��為界。
東夷上古,殷商夐遠。族氏替襲,蒲姑周滅。
姜尚垂沽,功成地履。泱泱國風,拓地千里。
瑯邪千乘,東萊五郡。襟連泰岱,足跨滄溟。
齊桓一匡,九合制霸。時譽四塞,天下雄英。
管子相白,晏子佐景。顏蠋呼王,仲連蹈海。
德操高義,稷下文脈。盛極而衰,闈嫡亂德。
悼簡遘禍,田闞非儔。余烈終澌,畸變曷由?
秦肇一統(tǒng),戶籍分野。漢元設(shè)部,永嘉廣固。
北朝筑拔,慕容定都。宋元路司,隋唐建府。
其后屢遷,類委要繁。治亂沿革,不勝班梳。
躍赫千年,迄至共和。呰域重劃,其名臻復(fù)。
鑠哉營州,靈烝物華。草木山川,鑌鐵玄武。
亭閣鋪集,碑坊寺觀。曩留至今,其委臧錄。
盛哉益都,郁郁乎文。積學淹義,赫有其人。
孝義節(jié)烈,儻宦忠貞。抵寇扶弱,無慚書生。
穰穰呰地,秩秩斯土。沨噰古風,從王而穆。
彰往詔來,功德于茲。馨祀百代,清風萬古!8
——如是,君既生于斯、長于斯,自然兼有幾分
古青州文人的翰墨之氣。如平日,
除卻日常學業(yè),君尤好筆硯、臨貼之趣,且間或
將歷代翰文選墨
蒙示于吾,——并細加解惑、演繹
歷代筆法之妙路、發(fā)明之轉(zhuǎn)承(而后,
吾方愧知:往日自得之作,實屬
肆意無根、信手衍成)…回到此信主旨:
唐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曾任職汝鄉(xiāng)
(青州刺史),時為蒲州刺史,亦值天命之年的
大書法家:顏魯公(顏真卿),寫下了那篇
被后人譽為“天下第二行書”的
《祭侄文稿》(全名《祭侄季明文稿》):
“孤城圍逼。父陷子死。
巢傾卵覆。天不悔禍。
誰為荼毒。念爾遘殘。
百身何贖…
撫念摧切。震悼心顏。
方俟遠日。卜爾幽宅。
魂而有知。無嗟久客。
嗚呼哀哉…”
作為“顏體”之一變(從唐楷之健拔
到篆籀之圓轉(zhuǎn)),恰如歷代集評有言:
此貼之集鋒斷毫、圈改抹涂
在在緣于“忠憤所激發(fā),至性所鬱結(jié),
意不在字者…”嗟乎!——諸法有度、不慢不越,
能巧使合宜,而后
不著于工,不耽于技,方能德性自溢
(若魯公之慱慱憂心、烈烈錚骨)——
“諸變釋懷、縱舍規(guī)矩”,而后成其藝歟!*
*旁批三,或小議“書法之藝”:
書法之藝,自古抑為周孔之末端,圣門之余事,歷來為德操高士所諱嫌。然循《周禮》之六藝兼有六書,其文,則物類取象,雖撰書體例,代有革替,然均形義完備,運之有方,如揚子所論“斷木為棋,椀革為鞠,亦有常法”是也;蛉纾浩偷人鶠橹霸娝嚒,雖屬尋章雕句(為通學達士者所薄恥),然敷辭衍意,亦遵藝道,且上通文質(zhì)風骨、品類恥格…若欲通達,亦仰吾身之德業(yè)兼修、問學之廣大精微、篤行之克勤淬礪,而后可期…所謂術(shù)業(yè)雖毫,亦可通乎全體,達于至道者也。此誠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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