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場特大交通事故就這樣發(fā)生了。

交警的救援車拉著賈一山和汪玉月鳴著警報一路呼嘯駛進了銀天市人民醫(yī)院。120急救車也緊隨其后將其余傷者送到了醫(yī)院急診科。事故的情況很快報告到了市委、市人民政府的有關部門和領導。市委、政府的相關領導立即率領有關部門的人員趕赴現(xiàn)場，指揮搶救，市人民醫(yī)院頓時忙碌起來。

市人民醫(yī)院大院內，鄭院長正在組織相關人員展開搶救，鄭院長親自擔任現(xiàn)場指揮。經初步檢查汪玉月的顱內出血量很大，且脾臟已經破裂大量出血，在急救中已經停止了呼吸。賈一山顱內有少量瘀血，其他部份尚來不及檢查，醫(yī)院搶救小組決定在實施開顱搶救的過程中再排除其他問題，醫(yī)院的技術骨干幾乎半小時內全部集中到重癥搶救室。醫(yī)院表示盡最大努力排出淤血，保住賈一山的生命，其他問題發(fā)現(xiàn)后及時處理。依維柯車上的乘客，除駕駛員和一個乘務員與李清雯當場死亡外，其余傷者全部送到了市人民醫(yī)院，有三人處于昏迷狀態(tài)。

這是一起非常嚴重的交通事故。馬森帶著市公安局和銀天市黎安區(qū)政府一行人趕到醫(yī)院的時候，汪玉月的遺體已經送到了太平間，賈一山的手術正在進行，其余傷者也正在搶救之中。醫(yī)院的鄭院長在外科辦公室向馬森匯報搶救的方案及醫(yī)院在搶救過程中的相關措施；黎安區(qū)政府副區(qū)長趙亭和辦公室主任周小波帶著公安局鐘副局長、交警大隊的李大隊長也趕到醫(yī)院向馬書記匯報事故的調查處理情況。初步調查，事故的主要原因是依維柯客車嚴重超速行駛，導致在轉彎處擠占對方路線相撞肇事�，F(xiàn)在死亡的人員已經有五人，重傷有五人且有生命危險，其余為輕傷。根據(jù)有關規(guī)定，這起交通事故必須向省人民政府報告。

馬森聽完匯報以后，要求市人民醫(yī)院要認真組織力量對傷員進行搶救和治療，如果有困難可以從市中醫(yī)院抽調力量支援；交通事故的調查工作按程序繼續(xù)進行，寫出專題調查報告送有關部門，市政府辦公室立即將事故的大體情況向省人民政府報告；對這次事故總體處理按地域管理的原則由黎安區(qū)政府負責，區(qū)政府要專題研究，抽調人員作好以下工作：一是要與有關方面聯(lián)系，盡快確定死傷人員的身份和家庭具體情況；二是要馬上安排人員接待死傷人員的家屬，對其進行必要的安撫，家庭確有困難的由民政部門先進行暫時救濟和安置；三是立即通知銀水縣政府，由銀水縣政府與高天集團聯(lián)系，請求他們派員來處理汪玉月的后事及藍橋工程項目的相關事宜；四是區(qū)政府要派出安全生產管理部門參與調查事故，搞清楚事故的事實，提出處理意見，事故報告要送市、區(qū)、縣政府和相關部門。

馬森必定是擔任行政領導多年的人，對突發(fā)事件的處理思路比較清晰，考慮也比較周全。一口氣把所有該做的事作了安排和強調。

馬森布置完工作，與趙亭副區(qū)長、鄭院長一起走到手術室門口等待賈一山的消息。馬森連續(xù)不斷地抽著煙，思考著眼前突然發(fā)生的事情，在他的腳邊已經丟了一地的煙頭。

馬森叫過秘書：你通知一下市工商局在家的領導現(xiàn)在立即來醫(yī)院，可能他們還不知道情況。

工商局副局長蘇勇和辦公室主任李小波來到馬森跟前的時候，頭上直冒著熱汗。顯然，他們是跑著來醫(yī)院的。

“你們怎么沒派車接賈一山？”還沒等蘇勇喘過氣來，馬森就一臉陰沉的發(fā)問，讓人看了有些可怕。

“昨天還給賈局長聯(lián)系過，他說不用我們接了，銀水縣要派車送他。我們幾天前就研究確定在招待所為他安排一個房間，今天又安排專人為他收拾了間房的衛(wèi)生，讓他暫時住一段時間，等年底家屬樓竣工后，再分配一套給他�！碧K局長邊喘氣邊回答。

“如果是這樣，說明你們考慮是周到的，不怪你們�，F(xiàn)在，賈一山的傷很重，你們局里要馬上安排人員來醫(yī)院值班護理，等賈一山的親屬來了以后再作商量。”

“好的，我們按馬書記的意見辦�！碧K局長說完，轉身向李國正主任說：你回去排一下班，先從辦公室開始，各個科室輪流值班護理賈局長。

李國正聽完局長的交待，轉身下樓回局去了。

“你們知不知道公爵王是誰的車，是縣政府的車嗎？”馬森問。

趙區(qū)長回答說：“聽說銀水縣前段時間是買了兩臺車，但不知是不是公爵王”。

正說話間，賈一山的開顱手術已經結束，手術室的門打開了，賈一山平躺在手術車上被推了出來。

鄭院長問主刀的醫(yī)生：情況怎么樣？

醫(yī)生回答說：開顱清瘀還比較順利。但是，現(xiàn)在要進一步作檢查，看其他部位受傷的情況。顱內出血還會不會再發(fā)生也很難說，因為賈一山本身有高血壓，還必須密切關注，現(xiàn)在還不能排出有生命危險。

鄭院長立即吩咐，把賈一山安排到最好的病房，作一級特護。

馬森看著眼前的賈一山，眉頭緊鎖。

賈一山在二個月前到他家的情景又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

當賈一山得知自己要調動以后，一邊處理手里的一些急事，一邊與有關領導加強聯(lián)絡，馬森是他在市里走訪的主要領導之一。賈一山是晚上到馬森家的，他給馬森帶去了一箱茅臺酒，一個10萬元的存折，并送給馬森一對24K的海霸鴛鴦表。賈一山說：馬書記，這些年你為我費了不少的心思，我會一輩子記住，如果有來世，我都愿為你當牛做馬。在你的支持下，藍橋碼頭項目進展非常順利，麗達花園進度比原預計的要快，我在麗達花園給你安排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就算你自己買的吧，合同我都帶來了，你在合同上簽個字，一切手續(xù)由我給你完善。這套房子不必讓嫂夫人知道，到時我給你裝修一下，周末的時候你可以經常那里看看，度度假。

幾天后，賈一山把買房合同以及發(fā)票等手續(xù)送到了馬森的辦公室。賈一山說：待房子完工交付后，我再到馬書記這里來取這些手續(xù)，到房管局為你辦理產權證。當然，如果你要自己辦也可以，一切由你斟酌，我按書記的意見辦。

馬森把這套手續(xù)放在自己的辦公室，仔細看了賈一山提供的房屋圖紙資料。到了周末的時候，悄悄帶著一個年近三十的在電視臺工作的妙齡少婦到了藍橋工地，察看了正在修建中的麗達花園。

馬森在從政的生涯中覺得賈一山這個下屬，是一個講情講義的人，他下決心不惜一切代價要扶持他。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交通事故，打亂了馬森的部署，讓馬森的心受到了強烈的刺激。

馬森跟在手術車后面，眼眶里含著淚，眼前一片模糊。

此刻，馬森的心情極不平靜，感情極其復雜。賈一山是他從部隊到地方唯一緊密聯(lián)系而又感情甚篤的下屬。他認為賈一山是一個既有軍人作風又適應地方工作的干部，他對賈一山寄予的希望很大，同時為賈一山的仕途所做的工作也是最多的。按他的打算，賈一山到市工商局工作以后，還將為他進市里的四大班子作一些組織準備和思想鋪墊，他希望同一部隊的人都有一個非常好的歸屬。馬森平常從政是比較清廉的，不會輕易收人錢財饋贈。但是，唯獨賈一山的饋贈他毫不含糊地全都收了。他認為賈一山的饋贈一方面是從私人感情上有戰(zhàn)友之情，另一方面也是對他為其所作工作的直接回報。因此，馬森從來沒有回避過賈一山，也不可能拒絕賈一山。但是，馬森自從暗自到藍橋工地察看以后，心里總有一種感覺，賈一山在藍橋工程中扮演的角色，讓他感到有些迷茫，同時也為賈一山感到擔心和害怕。

如今，賈一山突遇車禍，能不能闖過這一關還是個未知數(shù)。賈一山會不會從此站不起來，從此成為植物人，或者成為一個神志不清的人，都在馬森的心里翻滾著，一陣陣的撞擊、撕扯著他的心。

從賈一山住進醫(yī)院的那一天起，馬森幾乎每天都要向區(qū)政府和醫(yī)院打一次電話，了解情況。三天后，醫(yī)院向馬森報告，賈一山的顱內又一次出血，出血量雖小，但賈一山依然昏迷不醒，賈一山的頸椎、腰椎均發(fā)現(xiàn)多處骨折，肋骨也折斷四根。按照一般情況，賈一山是很難在短期內清醒的，而且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馬森向市人民醫(yī)院明確，要盡一切努力搶救賈一山，醫(yī)院的治療組要制定切實可靠的治療方案，必要時到省里請專家來會診，或者將賈一山轉到省城治療。

十天過去了，賈一山依然處于昏迷狀態(tài)，而且先后三次反復出血。醫(yī)院不得不書面向市、區(qū)政府報告情況，請示下一步的工作，要不要到省城請專家會診，或者按馬書記的意見將賈一山轉到省城治療。

區(qū)政府也向市政府報告了賈一山的傷勢情況和治療情況，提出了將賈一山轉到省城治療的建議。

賈一山每天在市醫(yī)院的治療費用高達3000多元，僅由市工商局支付的一張支票50000元已經用光。長此下去，市工商局和醫(yī)院都難以承受經費和精力的壓力。雙方都要求市政府解決專款為賈一山支付醫(yī)療費用，市醫(yī)院更希望將賈一山轉到省城，從根本上解脫出來。

市工商局除了每天輪流派人值班外，還要為前來看望賈一山的親屬們安排食宿，半個月下來，辦公室主任李小波也開始有情緒了：這個賈局長，人還沒來，話還沒跟我們說過一句，就給我們添亂，我們現(xiàn)在都成他的孝子羅。全局的人也都怨聲載道，抵觸情緒極大，各科室都以各種理由婉拒派出值班的人員。

鑒于賈一山特殊的傷勢情況，市政府決定將賈一山轉到省城治療。

高天集團得知汪玉月、賈一山遇難的消息，高楚天總裁親自向銀水縣政府打電話了解事故情況，并指派席俊輝為代表專程前來銀水縣處理汪玉月的后事和藍橋項目的相關問題。

二十四

席俊輝剛剛收到汪玉月從銀水劃過的500萬，加上二個月前的500萬總共是1000萬的資金，正籌劃在深圳投資的步驟。突然接到高楚天的指令，他壓根也沒有想到汪玉月會把青春葬送在銀水。而且會使自己的命運也在頃刻間發(fā)生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