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哦”一聲,依舊瞇笑,算是默許可以。
沒想一出口,王翦就是一連串的自責(zé):“呂丞相,末將無能,有負(fù)大王之期望,亦對不住您呂丞相,這多時日還未拿住叛將樊於期,攻取下屯留城,該死。”
呂不韋連忙抬手一搖擺:“王將軍,切莫自責(zé),這豈能怪得了你。確實,這樊於期還真能打善戰(zhàn),有一股子勁,智謀勇敢,很難對付,更難突破。只是,我想我等……你我呵恐得想個辦法,亦須采用智謀,方才能攻克這匹叛將野馬,再亦不能如此硬拼硬地與他死打下去了。”
王翦欣然點頭:“呂丞相說的正是,末將亦在如此思想,故想了許久。我來,就是將一些不最成熟的想法與建議,與呂丞相說說,不知可行與否?請呂丞相斟酌之,把控之。依末將看來,長安君只是出于年少無知,又毫無主見,全然是被逼蠱惑起來謀反叛逆。可樊於期不一樣,定然蓄謀已久,依仗自己驍勇善戰(zhàn),肆無忌憚地要同我大秦,同我大王為敵到底。因而目下,最為緊迫的是,激戰(zhàn)數(shù)日下來,毫無進取,恐是急切難收也。那如何是好?末將思慮再三,亦正若呂丞相所言,須采用智謀,以計而破之。琢磨良久……末將愚以為,能否從長安君入手,迫使其動搖叛逆之心,設(shè)法遣一機靈、能言善說者進得屯留城去,對長安君曉之以理,說明利害,破其妄想,勸其歸順才是。”
聽著,呂不韋眼睛不時頻頻閃亮,驀地眉頭一翹,似乎計上心來:“嗯,善也。王將軍所言之意,正是本丞相所想之事,可謂一拍即是,只稍作修正,便可以實施。那就好呵,王將軍,還等甚么呢,立即付諸行動就是了。”
王翦當(dāng)即一個立挺道:“呂丞相,我這就去,王翦這就去辦!”
連夜,王翦召集過來了所有將軍都尉。
然后,呂不韋極其威嚴(yán)地佇立在戰(zhàn)勢泥盤模型正中,精神十足,將一對隼眼掃視過左右威武挺立的一眾將軍,直截了當(dāng)開口就問:“諸位將軍,你等之中可有何人與長安君相識呵?”
話音剛落,立馬有一敦厚結(jié)實的年壯將軍拱手出列,干脆響亮地應(yīng)道:“丞相,末將楊端和,曾于長安君門下為客,與長安君相識久矣。請丞相吩咐,需末將做些甚么,末將定然效力不怠。”此出聲者乃為王翦麾下裨將,楊氏名端和,亦就是此地屯留人也。
呂不韋趕緊一擺手,毅然決然地道:“好,那就請楊將軍留下。其余,辛苦諸位將軍了,你等可以回營歇息去了,預(yù)備明日大戰(zhàn)吧。”
一眾將軍互相張望了張望,一臉懵懂,不想招手即來,又須臾揮手即去。
只有王翦明白,即率眾將軍退出了主將營帳。
呂不韋緊忙招呼楊端和近身過來,壓低聲音,很是機密地交代道:“楊將軍,本丞相修書一封與你,明日,你須親手交與長安君,勸其早圖歸順,兀自取死。”
楊端和一下不甚全明白,忙問:“丞相,末將將如何入得城去?”
呂不韋依舊低聲透亮告知:“明日,在王將軍與樊於期交戰(zhàn)正酣,一等王將軍詳作敗退之時,你便可效叛軍打扮,率一眾將卒混入城去,往見長安君嬴成蟜。屆時,定然要見機行事,無論軟硬兼施,你都要逼迫長安君投降歸順。”
楊端和立即明白了,一個立正道:“諾,丞相,末將清楚了。”
翌日清晨,王翦秦軍即發(fā)起了大舉攻城。
黑壓壓的軍陣中,主將呂不韋遠(yuǎn)遠(yuǎn)地佇立在華蓋戎車之上,耀武神威地駛近到了南城門下。那樊於期一見,立馬以為捉殺呂不韋的大好時機到了,于是,他趕緊綽戟登車,疾速殺奔出了南門。
呂不韋鎮(zhèn)定自若,仍舊遠(yuǎn)遠(yuǎn)地遮望著。
秦將王翦連忙飛車迎戰(zhàn)上去,很快與樊於期打成一團,你戈我戟地,一陣激烈拼殺。同時,兩軍將卒緊隨其后,洶涌若潮般往來奔突,廝殺尤酣。不過片刻間,那馬蹄踏起的塵土已是遮空蔽日,銅戈鐵戟的光芒似鱗行晃耀不止。而此時,卻已不見了呂不韋的身影,竟然不知置身于何處了。
真想不到,王翦亦拼殺不到數(shù)十回合,居然就要敗下陣來了。
樊於期眼見,不禁嗡聲哈哈,放喉大笑道:“王翦,你向來驍勇善戰(zhàn),今日為何不濟了?”
王翦竭力屏盡氣力,大喊一聲道:“樊於期,別得意忘形過早,今日負(fù)你一子,必有來日勝你一棋,等著瞧好吧。”說罷,他拖戈拉起戰(zhàn)車,一邊抵擋一邊匆匆地逃離出了城南戰(zhàn)場。
可樊於期哪里肯放過,緊忙率軍追殺了上去,更是疾聲高喊著:“殺!——,殺了王翦,生擒呂不韋!”一路奔騰呼嘯,他窮追不舍地沖殺遠(yuǎn)去。
而在此時,楊端和與屬下一眾將卒扮作叛軍模樣,趁機策馬快跑,從側(cè)旁一溜煙混進了屯留城。
日上三竿,陽光甚是溫柔。
不見喘息,楊端和一人單騎急忙忙地馳奔到了無字署衙大門前,一個翻身下馬,喊叫著守門衛(wèi)卒,趕緊去稟報長安君嬴成蟜,說有機密大事求見。
問明楊端和身份,門前衛(wèi)卒適才快跑著前去那座陳舊的大殿里通報。
得知是自己舊日門下賓客,嬴成蟜很是爽快地喚了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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