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晨曦透過寬敞的窗欞照射進(jìn)來,柔柔的,溫暖的,使得整個秦王書房都沐浴在安詳寧靜之中。
幼王嬴政斜躺在王榻座上,雙手拉直,捧著一絹帛書,用心專注閱讀著商鞅的《商君書》賞刑篇:“所謂壹刑者,刑無等級,自卿相、將軍以至大夫、庶人,有不從王令、犯國禁、亂上制者,罪死不赦。有功于前,有敗于后,不為損刑。有善于前,有過于后,不為虧法。忠臣孝子有過,必以其數(shù)斷。守法守職之吏有不行王法者,罪死不赦,刑及三族。周官之人,知而訐之上者,自免于罪,無貴賤,尸襲其官長之官爵田祿。故曰:重刑,連其罪,則民不敢試。民不敢試,故無刑也。”讀著讀著,嬴政便漸漸囁嚅著嘴唇,輕輕讀出了聲來:“夫先王之禁,刺殺,斷人之足,黥人之面,非求傷民也,以禁奸止過也。故禁奸止過,莫若重刑。刑重而必得,則民不敢試,故國無刑民。國無刑民,故曰:明刑不戮。”突然,他一下挺起身來,猛一拳砸上靠把墊,大叫出兩個字:“爽,爽!”
“王兒,甚么讓你如此之爽呵?”爽步才踏進(jìn)秦王書門的呂不韋,“爽”字聽了個清楚,走著笑嘻嘻地瑯聲道,“可否說來仲父聽聽呵?”
幼王嬴政一個舉頭向前望去,已然見呂不韋三步兩步地來到了自己面前,于是就放小了聲音回道:“哦,仲父來了,嬴政正讀著商君的《商君書》呢,……仲父,商君說的太好了,太合嬴政之心意了……”
不聽還好,這一聽,呂不韋驟然臉色大變,連忙喝斷道:“王兒,這書不能讀!”
嬴政一愣一迷糊,當(dāng)然不解地忙問道:“仲父,這,為甚么?”
呂不韋沒回答嬴政的問,而是顧自隨即吼聲道:“是誰如此大膽,竟敢唆使王兒讀商瘋子的書?人呢?……趙佗——,趙佗人呢!”
馬上,啲啲啲,從秦王書房外急急地小顛跑進(jìn)來了車府令趙佗。
嬴政還在詫異,一下很不能理解呂不韋為何發(fā)此大火:“仲父,沒這么嚴(yán)重吧,我讀著挺好的,沒見誰來唆使我甚么錯了,嘿。”
哪知,呂不韋怒火更盛,吼聲更高:“害人,害人,害我王兒也!”
這時,趙佗已顛顛地小跑到了呂不韋的跟前,顯得極為惶恐地雙腿突然一下“撲通”跪地,緊接就是連著急叩數(shù)個響頭:“丞相,丞相,趙佗該死,該死,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喲!”
呂不韋指著趙佗,厲聲怒問道:“趙佗,你給本丞相說,我這半月未來,是誰居心叵測,居然唆使大王讀甚么商瘋子的書,是誰,是誰,你知道否?”
趙佗顫抖急急,遂抬起頭來,眼神驚恐慌亂,帶著一股求救愿望望向了幼王嬴政。
嬴政根本看都不看趙佗一眼,只是顧自理直氣壯地對呂不韋狼聲道:“仲父,是我自己拿的,在書庫里拿的,不行嗎?”
呂不韋遽然明白了,立刻又厲聲喊向趙佗:“趙佗,那就是你帶大王去了書庫!”
已然魂不附體,趙佗連連無望地重重叩下地,遂將額頭都叩出血來了:“趙佗該死,趙佗該死!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丞相……趙佗罪該萬死啊……”似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他慘慘尖叫到聲衰力竭,直至發(fā)聲不出來。
呂不韋毫不留情,朝著外面一聲大喊:“來人呵,把趙佗押入大牢去!”
立馬,就見倆宮中侍衛(wèi)緊跑進(jìn)來,快速蹲下身子,各拽一把,快速架住嚇得癱軟、叫不出聲來的趙佗,快速地拖拉了出去。
嬴政始終冷目以對,一絲沒有反應(yīng),不動聲色地看著呂不韋一陣暴怒,施行淫威。
呂不韋總算慢慢,慢慢地熄下火來,接著又慢慢,慢慢地回轉(zhuǎn)頭去看著默然不語的稚氣幼王,有好一會兒,他才又顯得心事沉沉地規(guī)勸嬴政道:“王兒,這商君書不是你讀的,不能讀。”
嬴政卻顯得諱莫如深地,淡然一笑:“不能讀,為甚么?——仲父,先王祖不都很器重商君嗎?不都很需要商君嗎?”
呂不韋即顯現(xiàn)城府頗深地,慢慢,慢慢地翹起嘴角邊的一絲笑意來:“王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先王祖是需要他,但那是當(dāng)時的需要,器重他,亦是當(dāng)時器重罷了?赡阄瘜(shí)不知,商瘋子確就是個瘋子,變法無度,刑律殘暴,太過苛刻嚴(yán)酷,而非王者之道也。”
嬴政不定嘟噥?zhàn)齑,想說甚么——
呂不韋立馬壓了一下手,摁住不讓,仍顧自繼續(xù)言道:“那商瘋子自以為能,只知道重功利,恃酷法,實(shí)施輕罪重罰,激化臣民怨憤,一味苛政,濫殺冤魂無數(shù),血流成河呵……哎,這些,以后仲父再慢慢與你細(xì)說了吧。”
嬴政根本聽不進(jìn)去,遂抑制住心頭不爽,犟頭頂牛道:“仲父,嬴政以為,商君之法究竟如何,尚有待讀后才知,我亦自會判斷是對。既然現(xiàn)在嬴政看了,哪能半途而廢……再說吧,商君之法亦是諸子中的一家學(xué)說,想必有它存在之理,更何況,先王祖孝公采用商君之法,縱使我大秦已然獲得大治而強(qiáng)盛……”
呂不韋立馬喝。“王兒,你不懂,你還不懂……商瘋子……”忽然,他一下噎住,感覺到似乎不妥,想嬴政畢竟還太小,不該對他過于如此強(qiáng)言。況且他覺得,嬴政有些還是說的對的,商鞅畢竟是先王所倚重的,若再過多詆毀商鞅,恐有惡意詆毀先王之嫌疑,對自己不一定有利,或許還會給幼王嬴政造成某種對抗的錯誤感覺,得改變方法。于是,呂不韋趕緊剎住關(guān)于商鞅的議論,轉(zhuǎn)而放輕下聲音,顯出了一臉的和顏悅色,“王兒,王者應(yīng)順民心,懂嗎?仲父就與你說個故事吧。在以前,宋國有個趕路的人,走到半道,突然見馬不肯走了,他亦不問緣由,只為急于趕路,便立馬割斷領(lǐng)頭的馬脖子,把它扔進(jìn)了河里。接著走,他又催馬趕路,可馬還是不肯走,于是他又割斷最前一匹馬的脖子,又把它扔進(jìn)了河里。如此三次,即使造父對馬發(fā)威亦不過如此了?珊茫撬稳瞬⑽凑莆赵旄格S馬的方法,卻學(xué)會了造父的威嚴(yán),濫施淫威。所以,亡國君王,大多都是以繁多嚴(yán)酷的威嚴(yán)手段來奴役他的臣民。當(dāng)然,威嚴(yán)不可以沒有,然不能專恃,譬如鹽對于滋味,大凡用鹽,必須有所依托,然不適量就會把所依托的菜肴弄壞。威嚴(yán)亦如此,此所謂,威不可無有,而不足專恃也。王兒,切記呵。”
然嬴政仍是不怎樣服氣,呂不韋說的越多,他越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厭惡。說白了就是,嬴政對于《商君書》已然喜歡上了,甚至迷戀上了,迷上了商君的酷法,更有商君的暴政,這或許與他那乖戾孤僻的性格有關(guān),更與他在趙國磨礪十年的親身經(jīng)歷有關(guān),因?yàn)橐宦纷哌^來的現(xiàn)實(shí)告訴他,誰兇蠻誰狠,誰強(qiáng)大誰狠,誰霸道誰狠。
呂不韋看嬴政的眼神很不對,然他沒有放棄,沒有放棄教導(dǎo)、說服他的王兒嬴政:“王兒,仲父勸你呵,多讀讀儒家,道家,多習(xí)習(xí)黃老之術(shù),學(xué)學(xué)古之賢君如何治理國家的,刑德相輔,與民休息,清靜無為,以德治國,造福于民,方能獲得臣民的衷心擁護(hù),才能建立一個強(qiáng)盛國家,長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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