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驁猛一個驚愣,甚沒弄清楚是甚么意思,心里瞬間犯了一下嘀咕,隨即脫口不甚情愿地囁嚅了一句:“那,自是厚重如山啰。”
呂不韋又緊接著高聲地問:“那大秦對您又如何?”
蒙驁眨巴下眼睛望著呂不韋,仍然摸不清頭腦,須臾,方極不情愿地又囁嚅了一句:“那,同樣厚重如山啰�!�
呂不韋收住了剛才的笑呵樣,一臉板正地大聲道:“我想亦是,先王恩賜您封爵上卿,大秦恩賜您厚祿富貴。可如今,您大將軍卻是如何報答的呢?難道就是一口一個地不去,不出戰(zhàn),那您讓當今之大王會如何想您呢?”
蒙驁似乎蒙了,趕緊聲辯,卻顯得又語無倫次:“不是……不……不是這樣……”
呂不韋尚未等他想好說甚么,更沒等他說清楚下去,連忙斷然大聲地道:“不是這樣?您剛才不是對呂某如此說的嗎?您在朝殿之上不是對著大王和眾朝臣亦是這般說的嗎?”
蒙驁一聲驚呼,叫道:“不對!那是我對你說的!”
呂不韋立馬冷峻嗤笑道:“對我說的?那是對我說的嗎?那可是大王給您的旨令,是大王需要您出戰(zhàn),并非是我呂不韋需要您出戰(zhàn),若讓我決計,我是定然不會請您這位老將軍出馬的,因為我會把建功的機會留給那些年富力強的將軍,而不是年老有病的您。其次,您要知道,就算是我呂不韋需要您出戰(zhàn),那亦是讓您為大秦出戰(zhàn),而并非為我呂不韋出戰(zhàn),是讓您為大秦建功立業(yè),而并非為我呂不韋建功立業(yè)。若是為我呂不韋出戰(zhàn),為我呂不韋建功立業(yè),您大可不必,完全可以拒絕,我亦不會怪罪于您,我當歡喜感謝都還來不及呢�?墒�,蒙大將軍,請您記住,您可以對不起我呂不韋,但您不能對不起大王的信任與重托呵,您不能辜負先王的遺志與宏愿呵。今日我冒雪來您府上,一是探望您的病體安康,二是希望您能識時務,識時務者尚為俊杰,識時務者方有未來。若哪一天大王不再想起您,不再需要您,那真就是個大麻煩了。請蒙大將軍您三思而行吧,免得將來追悔莫及,遺恨終身。”一番嚴詞厲言,他既是在規(guī)勸,又是在威逼。
蒙驁一串耳聽著,老眼是越瞪越大,漸漸,漸漸地垂首下來,一聲不響,可心里卻在翻江倒海起來。
說心里話,呂不韋甘愿如此屈尊下就,實在是因他目下還無法掌握強大的軍事力量。他如今非常需要培植自己的軍事實力,而蒙驁當屬首當其沖,畢竟蒙驁是大秦的三朝老將,其作用并不亞于作古的戰(zhàn)神白起,于秦軍中享有著崇高的威望。故呂不韋愿意,肯如此苦口婆心地規(guī)勸蒙驁,小心低氣,近乎懇求地勸蒙驁出戰(zhàn)。若按天生之脾性,他呂不韋早就自己主將了,最多另謀些青壯將軍隨從出戰(zhàn)。呂不韋清楚,在大秦換誰都可行,因大秦最不或缺的就是將軍了,而真正缺的就是蒙驁這樣有號召力、具影響力的大將軍。
蒙驁自是心神不寧,若書房外漫天飄飛的大雪,亂舞不定。
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決不能讓蒙驁喘息思定。呂不韋回府一想,似乎尚覺還不夠,還得加碼力度,加大重錘敲打,必須讓蒙驁徹醒明白,繼續(xù)如此走下去的危害與兇險有多大,以致徹底改變蒙驁敵視自己的狀態(tài)。于是,呂不韋隨即叫來巧言善辯的李斯,一番面授機宜,讓李斯再去蒙府推波助瀾,把自己不能說的,不便說的,給說出去,說透徹,不唬住他亦叫他嚇個夠嗆半死,真就不怕他不就范,不出戰(zhàn),而或許更主要的是要把蒙驁至今往后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之上。
李斯奉命匆匆,亦冒著寒天飛雪來到了蒙驁府上。
“您糊涂啊,大將軍,攻伐韓國,與名與利,與國與己,都是大功一件。您不想要不算,還惹得大王怒火沖天,丞相下不來臺,說句笑,恐是大將軍連自己腦袋都不想要了?您這是自斷前程不說,還想毀了您一個全家?”李斯一連聲的甩臉責怪,既是啟迪,更是敲打著蒙驁。
“此話怎說?我就不相信,亦真不明白了,不出戰(zhàn)還會掉了腦袋?”蒙驁胸中窩火熊熊,甚不買賬地懟著李斯。
“哈哈——”李斯突地大笑,笑得有點鬼邪,“還真有這個可能,大將軍。要說近前的,士倉怎么樣,比您厲害吧,仗著有未來太子嬴子奚撐腰,可結果如何呢?您亦看到了,除掉了自己腦袋不算,還被滿門抄了斬,不就是同呂丞相對著干,不把大王放在眼里嗎?再說遠一點,白起,白上將軍又如何?功勞在您之上吧,結果如何呢?您更一清二楚,拒不出征,結果喪命杜郵,不亦是不把先王放在眼里,抗旨不出戰(zhàn)嗎?前車之鑒,莫非大將軍全都忘了?”有理有據的提醒,李斯說狠起來亦是辣狠,毫不遜色呂不韋,或許現(xiàn)在,他的機會太少,不,可能還不到他廁中鼠能發(fā)威的時候。
一番話,狠狠戳醒了夢中人。
蒙驁突然一下子醒悟過來,是啊,殊不知自己哪根神經搭錯,不是自尋死嘛。與當朝丞相為敵,公然違抗王旨,可不是自己的性格一貫使然,怎么會這樣……原本自己是很有心計的,很會看君王臉色行事的。舉世混濁,自己何必獨清,隨波逐流,方能長命富貴。應該懂啊,應該懂的,怎么犯糊涂了呢,鬼迷了心竅�?鬃釉唬喊钣械�,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大王若賢明,當怎么想就怎么說;大王若混沌,若獨斷專行,當保持自己正直的品格,然在說話做事上,就必須要察言觀色,順勢而行。
記得曾有一次,身為大秦丞相、聰明過人的范睢,亦不知怎地,會一時突然犯了糊涂。那是在他失去奪自韓國的封地汝南之時,先王即問他:“丞相,失去封地你難不難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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