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當一見到白起,范睢就堆上看似很自然的笑臉,作揖過后趕忙虛言道:“上將軍,我王吩咐范睢來看看您,問候您身體可好?”
白起一臉正經(jīng),尤顯不卑不亢:“多謝我王關(guān)愛!鳖D了下,他才又道,“亦多謝你丞相的關(guān)心哦!
范睢聽出話音,只滋笑一聲:“上將軍客氣!彪S之,他忙不迭抬捧道,“范睢以為,上將軍乃當之無愧我大秦之棟梁,關(guān)鍵時刻,我王想到的必然是您,您可是我大秦不可或缺的主將啊。”
白起臉面頓然生厭,一擺手,冷言回道:“唉——,丞相是否言重了,白起自覺沒有如此重要,哪里敢當喲!
范睢視作未見,繼續(xù)高抬道:“嗯——,上將軍,哪里話呀,我大秦啊絕對可以沒有我范睢,但絕不可以沒有您上將軍。您看,我王攻城拔寨還都仰仗著您呢,這不,我來了,就是我王特意關(guān)照我范睢的,定然要請出您來做滅趙主將,萬請上將軍無論如何答應(yīng)下來,否則,我王必定會降罪于我范睢的啦。”
這哪里是高抬,真心請將的話語,分明是捧殺,在火上澆油,激白起上火,卻又讓他無法發(fā)火,用心昭然,陰險之極。
只見,白起摒了一會兒,慢慢喘了口氣,漸漸冷靜下來,然后以牙還牙,一聲輕蔑笑道:“可惜啦,白起定然要讓丞相白跑一趟了。在這里,白起還真要謝過丞相的一番美意,只可惜白起抱恙在身,決然無法成全丞相你為我王的一片忠心,特別是對我白起的這般善心。還是請回吧,丞相大人!
斷然拒絕,白起對范睢絲毫不含糊。
秦王都請不動,憑啥你范睢再次來請就能請動?怎么可能。范睢話是說的好聽,請上將軍無論如何答應(yīng)他,那他白起為何早先不無論如何答應(yīng)秦王呢?還有就是,當初你范睢始作俑者,讓我白起乘勝之時撤離了邯鄲,現(xiàn)在卻恬不知恥又來請我白起再次出征邯鄲,究竟甚么意思?
沒甚么意思,意思就是,范睢心里不免冷笑一聲,行啊白起,我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拒絕出征。范睢斷想,離了你白起,大秦真的就不行了,真的就沒有能將了?走著瞧。
范雎與白起,已然水火不能相容。說的更明白一點,白起已然成為范雎的死敵,攔路虎,搞不好還是奪命的閻羅王。依據(jù)倆人的出身,來路,經(jīng)歷,注定了他倆的勢不兩立,甚至你死我活。
白起在秦昭襄王十三年就帶兵出征,到邯鄲戰(zhàn)役,征戰(zhàn)已四十余年,他可是掖著腦袋在為大秦建功立業(yè),開疆擴土,戰(zhàn)功赫赫,蓋世無雙。在穰侯魏冉做大秦宰相之時,白起便已是左庶長了,后來是二、三年擢升一級,左更,國尉,大良造,封侯武安君,硬生生從一介平民直至被封侯,而給予白起這一切的正是他的引路人穰侯魏冉?煞饿掠猩趺茨?靠的就是一張嘴,嘴唇翻翻,吐沫噴噴,不需日曬雨打,更不用生死搏殺,無寸尺戰(zhàn)功可言,僅憑一通撥弄是非,縱橫離間,便一腳跨越十九級秦爵,分封為應(yīng)侯。理當說,拼殺沙場、創(chuàng)傷流血的功臣白起,怎能不鄙視心里嫉恨泛泛小人范睢呢?
反過來說,傲視雄才的范睢自然更忌憚白起的功勞過高。他范雎是新貴,而白起是老臣,新貴想要永久得寵得勢,必然就會用智謀去剪除老臣并取而代之。范雎第一個打擊目標是當時的秦相魏冉,而且一舉得逞。白起是魏冉的人,戰(zhàn)功顯赫且德高望重,麾下將卒眾多,不踢除白起,一旦老秦王山崩失去靠山,白起想要替魏冉報仇,或僅僅就為了看不慣氣不過,朝他范雎痛下殺手,還不跟殺只雞一般簡單。所以,范雎必須趁現(xiàn)在,想方設(shè)法除掉白起,才能坐穩(wěn)相位,即使一旦老秦王薨,亦能后顧無憂。
天賜良機,現(xiàn)在老秦王請白起主將邯鄲之戰(zhàn),白起兩次都斷然拒絕,已然引發(fā)了老秦王對白起的不滿或更是怨恨,加之邯鄲久攻不下,只要白起再死抗拒絕下去,想必老秦王會一怒之下砍下他的腦袋,即使不會,只要在適當時候他范睢推波助瀾一下,不費吹灰之力,一切定將水到渠成,這恐為時亦不會太晚吧。范睢如此想,因此,老秦王讓他范雎去說請白起,當然只會是火上澆油,絕不會把老秦王的暗示與許諾言明于白起。
正月初一,邯鄲城是冰冷徹骨。
呂不韋在此已等候了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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