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讓未及答話，卻聞陣列身后馬蹄聲漸至，回顧觀時，見為首一人眉蒼發(fā)白，肌羸膚皺，正是舊主黃巢。巢喝讓曰:“叛君之賊，天地不容，朕誓誅之！弊尨篌@，滾鞍下馬，拜曰:“臣無奈至此，本欲保家小，故而投賊。所以屈身于賊者，欲待時機(jī)至?xí)r，以復(fù)大齊基業(yè)也。今臣以佯分兵計(jì)賺李師悅離去，實(shí)欲救陛下脫圍！毖粤T，命麾下將士讓開一條大道，以待草軍通過。
黃巢將信將疑，躊躇不定，忽見陣后一軍喊聲大起，為首一將李師悅，忙引兵沖殺草軍。巢方信尚讓之言，乃作別讓，通道而去。及師悅至，問讓曰:“汝何故不攔擊巢賊？”讓答曰:“非吾不欲。實(shí)吾部將士多為巢之舊卒，因見故主，心生憐憫，故遲疑不決，致巢賊得脫！睅煇偹菩挪恍，因懼讓驍勇，不敢復(fù)問，故曰:“此非汝之罪也。此番不如與我共追黃巢！弊屧:“善！”乃引兵追之，約二十里，迷之，尋不得路。師悅嘆曰:“今番立功之機(jī)已失，天不助我也。引兵還罷！”乃與讓引兵回徐州。
卻說黃巢引眾奔遁，失散極多，及至狼虎谷，須鬢皆已斑白，見身后將士不過數(shù)百人，太息曰:“朕初起兵時，紫眉紅發(fā)，身龐體碩，何其雄壯！然人生如夢，疾于白駒過隙，不待思誨。竟昨一夜之間，朕須發(fā)全白，嗚呼！吾壽不久矣！”眾聞此言，盡皆涕下。巢復(fù)謂眾曰:“今我等落魄至此，非人力可挽，君等亦有父母妻子掛念，可盡散去，今后多從善事，以安余生，別不多囑。”
時右丞相崔璆久病于軍中，得軍醫(yī)養(yǎng)疾，故久未謀策，今方愈，聞巢之言，亦覺感傷，乃勸之曰:“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當(dāng)立萬世功名，救民于水火，方今昏君未除，大計(jì)未成，何故輕棄耶？江東弟子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背灿X有理，乃罷之，眾亦不散。
黃巢拔出沖天寶劍，欲尋生法，遂念動真言。忽見劍尖晃動不定，直指一林，尚屬狼虎谷境內(nèi)。巢惑之，引眾入其林，只見林間多李樹，又有鴉兒成群，瀑布飛流，虹拱風(fēng)飏。遂問眾人曰:“此乃何林？”外甥林言答曰:“此處名曰落巢林也！背猜勚，驚曰:“此名不祥，兆我之亡也。嗟呼！天不助我！毖粤T，喚林言至身前，謂之曰:“我等聚眾起事，全因朝廷無道，苦壓百姓。今雖淪弱，亦念初心也！且大丈夫生于亂世，當(dāng)掃奸臣，除昏君，濟(jì)天下，以忠義報(bào)賢主，誓死不渝，今我先入地，來世再與卿等共掃四海。待我死后，汝可取我首級赴唐朝請功，以赦一時罪也！”言罷。咬破手指，血書于地，作絕命詩，其詩曰:
奔赴沙場勇作舟，豈懼?jǐn)城叭f兜鍪。
來世若全鴻鵠志，不滅殘?zhí)扑啦恍荨?/span>
詩畢，黃巢自刎而死。崔璆心傷，舊疾復(fù)發(fā)，吐血而亡。林言割下巢首，擒其妻子，遣散士卒，又襲斬了黃揆、黃鄴人頭，以木盒函之，欲前往感化軍，獻(xiàn)三首于時溥。然行半途中，為沙陀博野軍所擒，以繩縛之。為首一將曰:“汝孤身一人離狼虎谷至此，必黃巢遺黨也，盒中所為何物？”言對曰:“小人乃巢之外甥，函中之物乃舅父與其二兄弟之首級也！”其將惑曰:“巢首何故至汝處？”言曰:“舅父荼害四海，小人亦惡之，故乘其衰時殺之，斬其首級，獻(xiàn)于將軍，以謝天下，將功折罪！
其將又問:“汝在偽齊朝中所居何職？”林言低聲曰:“一字并肩王。”其將大怒，謂左右曰:“將此賊斬首！毖泽@曰:“小人有除賊之功，何故處死？”其將厲聲曰:“汝食巢之厚祿，身居王位，位已極矣！卒竟弒君，忠孝仁義皆為汝棄，天地豈能容乎？”一語未盡，便舉劍將言砍死，割下其首，并黃揆、黃鄴首級及巢妻子，獻(xiàn)往徐州。
及時溥得林言、三黃首級及巢妻子，喜從天降，欣然曰:“今吾得四賊首級，可邀頭功也！崩顜煇偘颠M(jìn)曰:“四賊首級何堪用，末將可獻(xiàn)增一人之首，以全誅五賊之功耳！变邌栐:“所獻(xiàn)何人？”師悅附其耳答之。正是:
不戰(zhàn)告捷心甚歡，為圖功祿獻(xiàn)人寰。
欲知李師悅勸獻(xiàn)何人首級，且看下文分解。
（編輯：纖手香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