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瑞雪飄撒著，暮色悄然無聲。

林間不曾有一縷微飔吹度；

我歸來祭掃霍云峰烈士的墳塋，

把鮮花撒向我所摯愛的塵土。

白鷺小姐很快就恢復(fù)了健康，只是在病床上體重驟增了五公斤，眼下的難題是如何減肥啦。云峰罹難，是她旅行回來才知道的，剛到家就換好素服，趕往江北去安慰黃鶯，她的好嫂子。

第二天早晨，白鷺梳洗一番，和心愛的丈夫驅(qū)車直奔鄉(xiāng)下。王曉鸝執(zhí)意要跟著去，車還沒駛出市區(qū)，她就嘔吐得一塌糊涂，只好留下來住院觀察。

找到二百四十五公里外的鄉(xiāng)間荒冢，蒼天為之縞素，晶瑩的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為純潔無暇的友誼做證。白鷺心如刀絞，萬萬沒有想到，壯如蠻牛的兄長頃刻間煙消云滅，化做一抔骨灰，偃臥在小小的墓穴中。展業(yè)時的一句戲言，竟變成了讖語。

白鷺把潔白的玫瑰安放在墳頭，和丈夫一道俯下身去，三鞠躬志哀。

臨別時，恰逢林永江和豐姿綽約的韓如冰也前來吊唁。大學(xué)門口的揮手竟然是永別，十三年后的相逢卻是陰陽相隔。

憶起共同度過的時光，以及結(jié)下的友誼，不覺潸然淚下。韓如冰問道：“他的孩子多大啦？”

“上小學(xué)四年級，挺懂事兒的，嫂子也很賢慧�！�

白鷺回城后，和心愛的花店老板在教堂里補辦了婚禮，她不是基督徒，可她始終認為火鳥那無匹的靈魂就寄居在教堂的尖頂上，與日月同輝。

開春的時候，霍云峰被濱江市政府追認為革命烈士，部分遺物遷入玄武嶺烈士陵園。扶危濟困辦公室、見義勇為辦公室和房屋解困辦公室聯(lián)合研究分配給黃鶯一套七十二平方米的新樓房，位于江邊別墅區(qū)附近七層樓的第三層上。

清明時節(jié)，黃鶯領(lǐng)著大宇去祭掃鄉(xiāng)下的墳塋，同時也去看望風(fēng)燭殘年的父親。在鄉(xiāng)下，她受到女兒般的接待，老人家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復(fù)生，閨女，你還年輕，遇到合適的，就成個家吧，這里永遠是你的娘家�！�

面對淳樸的老人，黃鶯強忍淚水。心想我何曾不想成個家，可是這個世界上還上哪兒去找我的鳳凰啊？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王曉鸝腦震蕩落下了后遺癥，洪雁安排她做內(nèi)勤。她以云峰為原型創(chuàng)作了報告文學(xué)《浴火的鳳凰》在《濱江日報》上發(fā)表，并獲得好評。索性調(diào)入市文化館作專職創(chuàng)作員，籌劃著改編成話劇。一有余閑，她就領(lǐng)著小雪去看黃鶯，有的時候為了寫作上的方便就住在姐姐的新居里。她們經(jīng)常談起子女教育，世道經(jīng)濟，更多的還是談?wù)撛品澹貞浽?jīng)擁有的日子。

駱瑛一次性贊助五十萬元人民幣給市話劇團，用以排演《霍云峰》。光劇團開銷就吃掉三十多萬，千呼萬換，終于公演了。省市領(lǐng)導(dǎo)、宣傳界人士、文藝界名流和云峰生前友好千余人觀看了首場演出，最得意之筆就數(shù)謝幕前女演員充滿激情的朗誦：

我敬愛的搭檔倒下了，

迎接他的絕不是死亡，

他將從烈焰中重生，

因為他是火鳥

——我心中的鳳凰。

白鷺捧著九朵白色的玫瑰獻給扮演王曉鸝的女演員，感謝她聲情并貌的朗誦。音樂裊裊升起，大幕徐徐關(guān)閉，從觀摩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女學(xué)者，快步來到黃鶯的面前。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說道：“弟妹呀，照顧好孩子，有什么困難盡管來找我。”

黃鶯疑惑地看著這個穿著樸素，戴著金絲鏡的中年女子，駱瑛介紹道：“這位是邱鴻，我的好姐妹啊。”

“啊，小鴻姐，你也來啦！”

邱鴻女士，現(xiàn)在是濱江大學(xué)的宣傳部長。她當(dāng)即表示安排話劇在濱江大學(xué)文化宮演出，也算是對火鳥最好的紀(jì)念啦。

霍云峰在烈焰和沉悶的爆炸聲中撒手人寰，由于離去得太匆忙，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留下。他那高大的身軀、清癯的面容、略顯桀驁的神態(tài)，乃至飄動在三樓窗外的紅領(lǐng)帶，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漸行漸遠，變得模糊起來。可在黃鶯和王曉鸝的心中，火鳥從未離去。他的音容笑貌不只出現(xiàn)在曉鸝的夢中，有時就站在她的身后。而黃鶯的感覺更具體，每每推著沉重的貨物艱難地爬坡時，總會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著她跨過溝溝坎坎。毫無疑問，天堂中的小鳳，就是這力量的源泉。

【編輯：黃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