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娥子哭著說：“你們有錢人，為啥要欺侮窮人。你們男人圖一時快活，毀的是女人的一生一世。你為啥要仗勢欺人，毀我一輩子？”

哈里奎說：“事也至此，你不要鬧，鬧也沒用了。本洞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不要不識好歹，惹惱了我。我答應娶你�！�

藍娥子說：“我一個窮人家的女孩子，高攀不上你。再說，屠桂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你該是有妻室的人了，你咋會娶我？”

哈里奎說：“我答應收你為偏房。你一個窮人女娃子，能嫁給我做個偏房，已經不錯了，應該滿足了，還想咋樣？”

藍娥子說：“我們是窮人，但窮人也有志氣，也有自己的活法。你仗勢強逼我，我不干！”

哈里奎說：“事已至此，不由你不干。不過，我倒是很喜歡你這個人和你這種性格。你放心，我說話算話，一定會娶你，我對天發(fā)誓！”……

蛇盤谷被攻破之后，藍娥子住到岑大媽家，岑大媽發(fā)現(xiàn)她氣色不對，又嘔吐，就關心她，問她原因。她說了自己和哈里奎的事，并說已經有很久沒有女孩子每月的那點事兒了。岑大媽告訴她，一定是懷孕了。她才決心去找哈里奎。

3

高洞河特別鐘情于石堡寨，它的秀美的支流嬝嬝娜娜地碧波浩蕩地盤繞著寨垣流過。屠世榮的祖父將河水加以利用，改造成了護寨河。河上架了木橋，便于通行。屠世榮將固定的木橋換成吊橋，使之有利于石堡寨的防守。

長沙咀被苑世明攻占之后，高洞河谷的通路被打開，纏溪箭灘一帶的守軍一擊即潰。屠世榮放棄了基本無險可守的黑神壩，收縮戰(zhàn)線，集中兵力死守長嵌溝、石堡寨一帶。

屠桂花住在石堡寨。

這一天，春桃夏荷秋菊冬雪帶來一個人，是藍娥子。

屠桂花覺得藍娥子秀美可愛，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

屠桂花問：“她是從哪里來的？”

春桃說：“我們在寨外抓來的，她一直逢人便問哈里奎的下落和住處，我們懷疑她，想交給小姐問個明白，就把她抓來了。”

屠桂花問藍娥子：“你叫什么名字？”

“藍娥子�！�

“家住在哪里？”

“蛇盤谷羅漢嶺�！�

“你為啥打聽哈里奎�！�

藍娥子講了自己和哈里奎的關系，說明了來意。

春桃吼道：“放肆！你知道我們姑娘是誰嗎？你現(xiàn)在身在何處，在跟什么人說話嗎？”

屠桂花聽到哈里奎答應娶藍娥子時，先還吃驚，后來又一想：他哈里奎這樣也好，省卻了我許多事，反正我不想嫁給他的，于是淡然地一笑。

屠桂花說：“不要嚇唬她�！彼洲D向藍娥子，“姑娘，不用害怕。你就說說是啥情況？”

藍娥子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這位就是屠姑娘，屠桂花小姐。你們都是屠姑娘的丫頭。我現(xiàn)在在屠姑娘的地盤上，敢跟她亂說話嗎？”

屠桂花說：“藍姑娘，你說得不錯，我就是屠桂花，我年紀比你大，你就叫我姐姐吧�！�

藍娥子立刻叫了一聲“姐姐”，說：“屠姐姐，謝謝你不追究我的冒昧唐突之罪，我很感激。屠姐姐你真是個好人。你有好心腸，就必有好報�！�

屠桂花說：“藍妹子，哈里奎現(xiàn)在在長嵌溝，春桃夏荷，你二人辛苦一趟，送藍姑娘過去吧。”

路上，藍娥子想：這位屠姑娘真好，我見了哈里奎，要說說屠姑娘的好處，讓哈里奎也感激她。哈里奎見了我，知道我懷上了他的孩子，一定會很高興，一定會更加愛我、疼我吧？

4

晚霞漸漸地隱退了，代之以蒼茫的暮色。暮色籠罩在寧靜的高洞河上，河岸上或灘涂邊上生長的植物，在暮色中顯得迷濛。一些水鳥在河岸或灘涂的竹林、蘆葦林，水獅柴叢林或馬耳絲蒲草叢中出沒。野鷗在鳴叫，野鷺在撲騰，野鳧在水里或水邊呷呷地嬉戲鬧嚷。偶爾地會從青山里或河谷中傳來一兩聲布谷鳥或是米貴陽的叫喚，但倏爾又消失在暮色中不再出現(xiàn)。

岳孟春一個人坐在高洞河邊，想著母親的事。母親余秀芝的死訊，是黎老先生派山民婁玉貴帶來的。聽到消息的時候，岳孟春強忍著悲痛，沒有什么表現(xiàn)。剛才，卻是在河邊大哭了一場，對著浩茫的天宇和無邊際的青山綠水，表達了對母親的思念和哀悼的深情。而后，母親的音容笑貎和一樁樁感人的往事，就在他的腦海中層出不窮地浮現(xiàn)，疊印組合成母親那慈祥、善良、關愛、親切的樸實感人的形象，久久地縈繞在他心目中。

母親是一個奉獻自己，把愛全部給兒子的人。父親死后，母親到地里干活，總是帶著兒子，不把他單獨留在家里。生活困難的時候，如果吃菜粥，母親會將粥先舀到一只碗里，左手拿著另一只空碗，右手執(zhí)筷子將粥里的菜拈到空碗里。母親吃的是凈是菜的一碗，兒子吃的是有糧食的一碗。母親常常講一些歷史人物的愛國故事，其中也包括曾祖父岳飛抗金的故事，給兒子聽，使兒子從小就受到愛國情操的熏陶。母親教兒子讀書識字，他認識的第一個字就是母親教的。母親時常陪伴兒子讀書到夜深人靜。兒子要是有個頭痛冷熱傷風感冒或身體不適，母親就會找藥煎藥忙前忙后關懷備至……而今，母親已經去了，她為龍盤嶺的人奉獻了自己，母親的精神永遠感動人，岳孟春為自己有這樣品格高尚形象高大的母親而自豪而欣慰，卻也因此而更增添了對母親的哀傷和思念之情！

岳孟春取出洞簫。他要面對青山碧溪綠水，吹支曲子，表達對母親的思念。去年，他把唐代詩人孟郊的《游子吟》譜寫了曲子，要吹奏的就是這支曲子。

洞簫曲音在河谷間回蕩，當最后兩小節(jié)“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曲譜出現(xiàn)之時，更顯得感情真摯，哀婉動人。

鮮于冬妹、關培勇、李堯臣都來看望岳孟春。他們先是遠遠地肅靜地站立，懷著崇敬的心情，表達晚輩對岳伯母的敬仰和哀悼之心意，他們聽了《游子吟》曲，被洞簫的哀惋纏綿所感動。然后才走攏來，但誰也沒說話，勸慰也沒有。他們明白而且相信：岳孟春是一個堅強的人，不會因母親的去世而喪志、放棄。

一會兒，鮮于冬妹說：“我們都回去吧！明天就要向石堡寨開拔了�！薄�

5

春桃?guī)淼膬蓷l消息都讓屠桂花震驚。

一是前天送走的藍娥子已經死了，尸體在下游魚壺口地方為宋軍所得。二是在來進攻石堡寨的宋軍之中，出現(xiàn)了七里坎救她的岳公子。

對于藍娥子的死，她一思量就明白了，藍姑娘是死于哈里奎的手中。她的心中，頓時就產生了對藍娥子的惋惜之情和對哈里奎的憎惡之情。她想，早遲都要讓哈里奎得到報應。至于岳孟春如何會在宋軍之中，她經過反復思索才想明白。她想起了苑世明的那場招聘比武大會，她猜想岳孟春就是參加了比武大會投入宋軍的。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更為了弄清岳孟春為何投入宋軍，又為何來到石堡寨，她決定要把岳孟春約出來見上一面，既釋卻心中的疑團，也要傾吐、表達自己朝思暮想的思戀之情。

她寫了一封書信，定了約會的時間地點。她帶領四個丫環(huán)來到石堡寨的寨墻垛樓，將書信綁在箭上，射入對岸宋軍營地。直到看見有軍士拾起了信箭，她才走下垛樓，回去等待消息。

（編輯：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