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胡思亂想的想如果有什么能讓我做能夠掙錢來把學(xué)費交了該有多好。但我年紀又小，沒力氣又沒經(jīng)驗的能干什么？我曾經(jīng)和他們撿拐棗去賣；平時放學(xué)的時候到拐棗數(shù)下找從樹上被風(fēng)吹掉下來的拐棗，嘗一嘗哪一棵的拐棗好吃，哪棵好吃我們就只撿那棵樹上掉下來的拐棗；通常拐棗樹長得很高了才能結(jié)果，拐棗樹下又長有很多小樹和其他各種植物，地面又很斜，從拐棗樹上掉下來的拐棗很多都掛在那些小樹和藤蔓上，想把它弄下來很費力，我們經(jīng)常用一頭有鉤子的木棍慢慢鉤它們下來，再把一根根的拐棗捆成基本能握在手里面大小一把，拿回家找個地方放好，等到趕場天的時候再整齊裝在一個竹籃里面拿到街上賣。那時候我們還是七天趕一場，只趕星期天的場，有時候攢了一個星期都很難攢夠一個小竹籃。我記得那時候我們散賣是2毛錢一把拐棗，如果有人一次性買完的話不管多少把統(tǒng)統(tǒng)都是2塊錢一竹籃，但要滿籃子。散賣的好處是能多賣點錢，但不好的是客人會每一把都先品嘗，如果不好吃可能一天都賣不了幾把，客人也知道通常我們很難在一棵拐棗樹下能夠撿到那么多，不同的拐棗樹就代表不同的味道，確實不同的拐棗樹結(jié)的果味道差別真的很大；那時候還沒有多少零食，很多人還喜歡吃這個當零食；如果一次性賣完一籃的話好處是客人一般不會每一把都品嘗一下，不管好吃不好吃都統(tǒng)統(tǒng)拿下，但這個要趕早人家才買，通常是街上還沒多少人你就開始賣了才有人這樣買。有一次我在守著一竹籃的拐棗在賣，可能是那天早上我沒吃早餐，可能是看到人家賣好吃的嘴饞，可能是那籃拐棗太甜了，也可能是等別人來買太無聊，我就扯下一小點拐棗來吃，吃了一點還想再吃一點……過了一會有個想買拐棗的過來看到我在扯拐棗吃，再看籃子里面的拐棗，笑話我說：“你看你，每把大顆的好吃的你都扯來吃了，剩下都是次品，誰來買你的拐棗。 闭f完就走了，結(jié)果那天我真的只賣掉2-3把。
往后的每年時間里，我都會出現(xiàn)拖欠學(xué)費的情況，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師開始對我老是拖欠學(xué)費的事情表現(xiàn)出些不耐煩了，有次她對我說：“我們班上那個家庭也很貧困的同學(xué)，她爸爸把賣炭的錢1塊1塊的攢都夠交上學(xué)費了，你爸爸是怎么回事啊？老是拖欠學(xué)費！回家你趕緊催催他！”說的我都臉紅了，回家后我跟我爸爸說：“爸爸，老師催交學(xué)費了！”他說：“剛好這幾天煤礦上需要大的木頭，明天我上山去砍我們家分到大的松木拿去賣，有的木頭可能太大，一個人不好鋸斷，到時候中午吃好飯了你來找我和我一起鋸！等賣到錢了就給你拿去交學(xué)費！蹦菐滋熘形绶艑W(xué)回來之后，我趕緊吃過午飯，就到爸爸說的山上去找他，和他一起你一頭我一頭的用長鋸拉鋸他砍倒的松樹，基本上每段都要鋸成兩米長，看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就趕緊去上學(xué)了。
我家分到的松樹被我爸砍得差不多的時候，我爸爸又開始去很遠的山里砍木材去煤礦上賣了。那時他基本上每天晚上6-8點鐘的時候才到家，而我媽媽、我、我妹妹都在家先把菜做好，然后等爸爸買米回來煮飯。有段時間，鄰居家的一個阿姨每天晚上都叫我去她家陪她兒子寫練習(xí)，因為我當時學(xué)習(xí)成績比較好，可以順便教教她兒子，到吃晚飯的時間她也會讓我和他們一起吃飯，吃飯的時候有時她會問：“你爸爸還沒回家嗎？”“還沒聽到他回來呢！”“那你媽媽和你妹妹都還在等你爸爸買米回來煮飯？”“嗯。”我說！罢媸强蓱z你們家！”她說。她家做的飯菜比我家的好吃多了，可能是菜里面有肉，油水也足，還有他們比我爸媽會做飯做菜。那時我經(jīng)常在想，要是我爸媽也像別人家的父母那樣，那該有多好！
我家種的大米收成越來越差，該施肥的時候沒有施肥，該打農(nóng)藥的時候沒有打農(nóng)藥，每次我走到田邊，看到別人家的水稻長得都是綠油油的，而我家的又小、又稀、又黃，一起栽的水稻我家的水稻就是比人家的矮去一大截。他們對經(jīng)常對我說：“你家老者都找錢干嘛去了，種的田都不管，任它們自由生長，像野的一樣！”碰到我爸爸時，我也會催我爸爸說：“爸爸，我們家的水稻該施肥和打農(nóng)藥了，再不施肥和打農(nóng)藥我們家的米又會收成不好啦！”“知道啦！等過兩天我找到錢了馬上就去買肥料和農(nóng)藥。”我爸爸說。
因為老是沒錢去交學(xué)費，我都不好意思再跟老師說先欠學(xué)費的事了，所以干脆不去學(xué)校上學(xué)了，就在家做點事情。但沒過幾天，老師要不親自到家叫我去上學(xué)，要不就讓寨子上同級的同學(xué)幫忙通知，讓我先去學(xué)校繼續(xù)上學(xué)。在上學(xué)的路上，看到很多同學(xué)，我既高興，又羞愧，為什么沒錢交學(xué)費的總是我？路上我都盡量不和他們走在一起，我怕他們會問我一些我不知該怎么回答的問題。
每過一段時間，老師就會敦促我回家時讓我爸爸趕緊拿錢來交學(xué)費，說學(xué)校已經(jīng)催了好多次了，她也是在學(xué)校那里應(yīng)付不過去了，沒辦法了才來催的我。有次我放學(xué)回家，那天我爸爸剛好早回家，我看到他在把一只小狗拿給另外一個人牽，那是他從一個小煤窯老板那里牽來的，因為那小煤窯老板沒錢付我爸爸的木頭錢，所以只好把自己養(yǎng)的小狗抵當木頭錢，我爸爸又把狗賣給了剛才牽狗的那個人。我看到他手里拿了錢，估計應(yīng)該能給錢給我交學(xué)費了，我就高興的走過去對他說：“爸，今天老師又催交學(xué)費了！薄芭，知道了！拿去！”他大聲的說，然后恨恨的把手里的全部80多塊錢給了我，接著他又轉(zhuǎn)過臉去和他們說說笑笑的了。我當時很震驚，我這是在問他要學(xué)費還是跟他借錢？討債？是不是我把本該他自己用的錢奪去了？平時老是不給我錢交學(xué)費也就算了…我只好郁悶的走開了。并不是每次都能碰到我爸爸身上有錢，有時老師問得太多次了，我又不好意思去上學(xué)了，就又在家呆著。老師又會叫我去學(xué)校繼續(xù)上學(xué)。有時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老師也會和我一起來我家找我爸，親自跟我爸說讓他趕緊交學(xué)費，不要老是拖著。
有天早上我還沒起來的時候，我看到爸爸在看米缸里的米，然后自言自語的說：“夠今天吃了！”然后就到床上睡覺去了，睡不著了就在床上自言自語，下午我餓了想燒火熱飯吃，但木頭太大，我拿斧頭試著劈了幾下沒劈動，他看見了也沒過來，我急得哭了起來，他就在床上吼我：“哭什么哭，用點力就劈開了！”剛好我大伯來我家，看到這情形后罵了我爸爸幾句，然后轉(zhuǎn)身幫我劈柴。我想我爸爸怎么這樣，過一天算一天，根本不考慮第二天的生活！但我不敢對他說，因為我被罵過。但很多時候，就算是下雨天，爸爸也會出去到很遠的地方去砍木頭拿去煤礦上賣，掙錢買米回家，每次基本上都是早出晚歸，下雨天的時候，他基本都是在外面淋一天的雨，換來的是我們?nèi)?/span>1-2天的口糧。那時候我總是在想，為什么別人家的父母下雨天都不用出去干活，晚上回來得也不用那么晚，他們年紀和我爸爸的相差也不大，為什么人家就不愁沒米吃？日子就過得比我家的好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