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是的,我是羅雁翎。請問領導你是?”
那個年輕人微笑道:“我是商業(yè)局副局長,叫黃繼祖,有事想跟你談談。進來吧。”
我進門后,黃繼祖就把門關上了。
在黃繼祖去給我倒開水時,我仔細打量了一下房子中間的陳設。這是一間內(nèi)外兩房的房間,外房有一套木質(zhì)的辦公桌、椅子和書柜;挨近窗戶邊,有一張圓型桌面、下面是四只腳的餐桌,周圍放著六條四方木質(zhì)凳子;窗戶上裝了窗簾布,把外面遮得嚴嚴實實,一點光都透不進來。里面那個房間,只有一張很大的床,床頭兩邊各有一個床頭柜,左邊床頭柜上有一個床頭燈。
這時,黃繼祖把倒好的涼開水放到餐桌上,微笑著對我說道:“你到那邊凳子上先坐一會,喝點涼開水,晚上招待所沒有熱開水了。不好意思,我還有點其他公務,完成了就來找你談話”
我看了一眼黃繼祖,覺得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于是,我坐到餐桌旁邊的凳子上,端起水杯,一邊喝水,一邊回憶。……黃繼祖烏黑色頭發(fā)中隱隱有些墨綠的發(fā)絲,深黑色的瞳孔竟泛起微微深紫色,顯得更加深邃,眼中熠熠閃爍的寒光,給人增添了一分冷漠。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唇,還有白皙的皮膚……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
不久,我覺得頭有點暈,一會兒全身無力,眼睛開始模糊,幾次想站起來,腳根本不聽使喚,慢慢的我就倒在地上,最后完全失去了一切知覺……
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從睡夢中醒來,房間的電燈亮著。慢慢地,我覺得自己全身疼痛起來。我想用一只手肘支撐,順便翻一下身體,一股劇烈的疼痛從下身刺骨地傳來,同時又感覺到自己的乳房和嘴唇,也正如火燙傷一般難受。我使勁從床上爬起來,仰躺著坐在床頭,身上的被單滑落下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絲不掛,赤條條地睡在床上。我不由自主雙手捂到胸前,觸到乳房上時,覺得腫脹得很厲害,上面有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我輕輕摸一下,乳房恰如錐心般疼痛。……此時,我的知覺完全恢復,下身不僅疼痛感愈來愈劇烈,同時也感覺到身下的床單涼颼颼的,很不舒服。于是,我慢慢移動雙腳,掀開下身蓋著的被單。……我的天啦!我下身睡著的床單上,浸濕了好幾層墊著的毛巾,鮮紅顏色的血跡已經(jīng)開始變硬。
我下床想走到房間的衛(wèi)生間去,可我的胯骨似乎也疼痛不已,挪一下就如錐刺。我強忍胯骨疼痛,慢慢走到衛(wèi)生間的鏡子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上嘴唇紅腫上翹,有一道深深的牙齒印;仔細一照,發(fā)現(xiàn)全身幾乎遍體鱗傷,不僅皮膚表面到處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而且下體里面仍然在流血。我想嚎啕大哭,但我沒有出聲,我讓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清楚了,明白了一切!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我被黃繼祖奸污了,是被黃繼祖端給我喝的水中的什么藥物迷暈后奸污的!……我在沒有流眼淚、沒有發(fā)出聲音的哭!
我在衛(wèi)生間打開水龍頭,沖洗著自己骯臟的身體。我開始厭惡自己,覺得自己全身都是臟兮兮的;覺得自己像妓女一般廉價,自己都開始瞧不起自己了。在衛(wèi)生間中,我不知道沖洗了多少遍……直至我感到又疼又累,手實在毫無力氣,腳開始劇烈發(fā)抖,才從衛(wèi)生間出來。內(nèi)衣內(nèi)褲已被黃繼祖扯得稀爛無法穿了,我只得穿上被扔在地上的外衣外褲。然后,我打開窗簾布一條縫隙,發(fā)現(xiàn)窗外已經(jīng)開始蒙蒙亮。當我準備從招待所開門回百貨公司時,發(fā)現(xiàn)房間的辦公桌上有一頁便簽,寫著幾行字:
二個糊涂老爹,互利子女牽緣。
豈知床上初試,原是一只破鞋。
浪費本男精力,可憐娼女淫念。
美人任吾享用,與你不會再見。
快點收拾滾蛋,回歸清溪小街。
假如城里再遇,后果自己負責。
我看后幾乎肺都快炸,差點當場氣絕身亡。我將這頁便簽放在身上帶回。然后,我強忍住全身錐心疼痛,急匆匆回到百貨公司自己臥室,收拾起自己的衣服褲子,清晨就趕往汽車站,選擇坐第一班汽車回到清溪街的家;氐郊依,剎那間我就沖進自己的房間并關上門,方才放聲嚎啕大哭起來。……
我媽媽見我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直接沖進房間放聲大哭,不明就里,在門外使勁敲門,我根本沒去理她。我在房間里自顧自地嚎啕大哭,直至聲嘶力竭都不能抑止……
我在房間里不吃不喝關了二天門,把我媽媽都快急死了。我媽媽在家急得團團轉(zhuǎn),我反正既不說話,也不開門。那幾天,羅金奇沒回家,我媽媽真拿我沒辦法。
第三天,我終于打開房門。我媽媽見我頭發(fā)蓬松,眼睛紅腫,衣服臟亂,眼光呆滯,臉上多處淤傷的模樣,異常傷心,剎那間眼里滿含淚水,拉住我的手柔聲對我說道:“雁翎,到底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呀,快告訴媽媽。你已經(jīng)二天二夜沒吃沒喝了。媽媽馬上給你去做吃的。”
我搖搖頭,呆若木雞,肯定地對我媽媽說:“我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吃,我想去死!別拉我,我的身體很臟!”
我媽媽立即緊緊抱住我,兩眼流淚挨著我的臉頰,說道:“孩子,為什么說想死的話?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呀,告訴媽媽好不好?媽媽來給你做主。孩子,千萬不要去尋死,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沒有第二次的。媽媽知道你受了委屈,究竟是為了什么受的委屈,你得告訴媽媽呀。……”
于是,我把幾天前的晚上被黃繼祖奸污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媽媽。我和我媽媽一直哭談到深夜。
從我媽媽的談話中,明白了許多以前我根本不知道的事。了解到我不是羅金奇的女兒,我的爸爸是誰,我媽媽為什么嫁給羅金奇等情況;了解到簡家和羅家的百年積怨,羅金奇為什么非要置你爸爸媽媽于死地等原因。
思豪哥,寫到這里,我已經(jīng)痛不欲生。我覺得想對你說的話,應該已經(jīng)說完了。我實在不堪忍辱偷生,只有以死抗爭。我之所以這么選擇,實在是在萬不得已、無力回天的情況下,為了我們曾經(jīng)擁有的純潔的愛;為了我們從來沒有說出口,但確實存在于彼此心照不宣的情。
思豪哥,寫信不久后,我們將不在一個世界,或者我們同在一個世界,我仍然希望我們能夠心心相印,一起回憶我們曾經(jīng)在人世間擁有的快樂和苦惱。”
思豪哥,你似乎還記得,十年前我們分別時,我對你說的“?菔癄!我會永遠等你回來!”那句話嗎?如果你仍然好好地活在人世,那么寫給你的信,我要讓你明白,羅雁翎在陰曹地府一心一意地等著你。
思豪哥,假如你早就到了陰間,那么,我會想盡千方百計,讓陰曹地府的牛頭馬面使者,把我矢志不渝的心意和寫給你的信傳遞給你,讓你在陰曹地府知道,曾經(jīng)在人世間里,有一個女孩刻骨銘心的在想著你,希望你到同一個世界去找她,去關心她,去愛護她。然后我們在陰曹地府就規(guī)劃好下一世,一起去請求注定姻緣的閻王,讓閻王在注定命運時,注定我們在下一世,享受沒有仇恨、沒有怨憤、沒有遺憾、充滿幸福的美好姻緣。如果我們的命運請求得到注定,那么,我會在下一世的人間,做日夜陪伴在你身邊的妻子,照顧你的生活起居,為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和你一起雙宿雙飛,做一對輕歌曼舞的浪漫鴛鴦;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一起走過下一世的快樂人生。”
讀完羅雁翎生前留下的信,他已經(jīng)模糊了自己到底應該是簡思豪還是高鳴笛,他極度彷徨又異常絕望。他默默地在自言自語,我應該去殉情嗎?我到底應該為誰去殉情?為羅雁翎?為爸爸媽媽?羅雁翎仿佛在說“你一定不能輕生,一定得好好地活下去。這才是我寫給你的信的目的! 爸爸媽媽好像對他言詞懇切:“孩子,不要彷徨!一定要活下去!” 陶麗送高鳴笛上車時含情脈脈的話記憶猶新:“我等你回來的哦!
現(xiàn)在活在人世間的是高鳴笛,從前的簡思豪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他終于理解了。
高鳴笛突然站起身來,悲痛地看著靜靜流淌的資江河,眼眶里淚如泉涌。他面如死灰,心如刀割。剎那間一種又苦、又辣、又像火一樣的燙人的氣體郁結了他的喉頭,他的聲音嗚咽了,淚水嘩嘩的涌流到他的臉上。他想吼又吼不出來,覺得自己掉進了萬丈深淵黑龍?zhí)独,黑暗像高山壓著他,像大海淹沒他,話也說不出來,氣也透不過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痛苦能夠和他此刻所感覺的痛苦相比。這種痛苦是那樣銳利,那樣深刻,又是那樣復雜,那樣沉重。他覺得,艷陽高照,居然在狠狠地取笑他,就連羅雁翎平日最喜歡的哪些嬌艷的野玫瑰花,富有生機的草兒都黯然失色了。
高鳴笛又無力地倒在了天子山棲霞洞前面的草地上,渾身就像被抽干了血。
太陽緩緩西墜,彩霞映紅了他全身,高鳴笛慢慢從天子山走了下來。他決定離開清溪街,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的了。高鳴笛坐汽車離開清溪街。在回去的汽車上,高鳴笛從一個干部模樣的人那里了解到,幾年前,羅金奇、黃穎志、黃繼祖等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嚴厲制裁,羅金奇被執(zhí)行了槍決,黃穎志被判了無期徒刑,黃繼祖因流氓罪被判了二十年徒刑。高鳴笛看著車窗外那布滿彩霞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禁感慨萬分。心想,蒼天確實是有眼的。
高鳴笛走了,他可能不再來清溪街。高鳴笛帶走了簡思豪和羅雁翎所有的愛戀、快樂以及所有的悲傷和痛苦,唯一留下的就是億萬年流淌的悠悠的資江河。資江河一如既往地是那么地美麗,那么地受人喜歡,那么地令人念念不忘。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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