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怎么啦，快坐會！弊o(hù)士拾起地上的單子有些不厭煩的帶上門出去了。我快要瘋了，怎么連自己的孩子也沒能保住。我怎么給歐陽交代，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眼睛里已沒有眼淚可以流，拖著已經(jīng)死去大半的身子，穿著一只鞋跌跌撞撞的往病房外面走，一直走一直走。出了醫(yī)院，不記得該往哪里去，只知道往前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念叨著，一路上撞了不少人，也不管別人怎么責(zé)罵瘋子，只是往前走，我要去找他。
“小慈，小慈......”爸爸沿路喊我的名字，我回答不出來。
“小慈，女兒，你站住。寧小慈，你給我站住！卑职稚鷼饬，對不起 我不可以惹爸爸生氣，他血壓高。轉(zhuǎn)過身，看到爸爸提著我的鞋汗水濕了滿臉。
“乖孩子，你等等爸爸，來我們先穿上鞋，不要著涼。”爸爸扶著我的肩膀拍我的背，蹲下給我穿上鞋，我機(jī)械性的配合著爸爸的動作。
“爸爸，我的孩子呢，她們說沒了！蔽业拇嗳跞嗨榱税职值男。
“我們小慈最乖，先回家啊，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回家，爸爸給你做好吃的，你說好不好？”爸爸像是在哄才五歲的我，我乖巧的點(diǎn)頭。
“嗯，好，小慈乖，聽爸爸的話。”從小我就聽爸爸的話。除了媽媽，爸爸是唯一我依靠的人。對了，現(xiàn)在我還有老公。
“嗯，爸爸，我想歐陽，你讓他來接我回去！蔽业纳裰且呀(jīng)不怎么清醒了。
“好，我打電話叫他來，臭小子還不來！卑职帜贸鍪謾C(jī)假意打電話。
“給我，我來打，你罵他！蔽椅χ鴵屵^爸爸的電話。
“好好，我們上車再打他的電話，”爸爸招了出租車。
在車上我一直鬧，爸爸一個勁地給開車的大叔道歉，我也給大叔道歉。下了車，爸爸背著上樓，輕輕放到床上。仿佛我是空氣做的，他一放手我就飛了似的。
“爸爸，我要電話！蔽抑恢郎斐鍪，好像真的只有五歲。
“吶，給你電話！卑职职阉氖謾C(jī)遞給我，我拿著手機(jī)撥打了‘女婿’的電話。
“爸爸，你女婿是誰？”我傻乎乎的問爸爸。電話接通了，“喂，爸爸，小慈怎麼樣？她好嗎，您在醫(yī)院嗎？孩子流產(chǎn)了嗎，我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我一下子扔了手機(jī)。“孩子，我的孩子。”清醒過來，看看四周，這是我的家，我回家了。
“我們回家了，剛才是她打的電話，你看你抽時間回來一趟吧......”爸爸拿起地板上的手機(jī)和他一邊通話一邊往客廳去。進(jìn)來的時候，端著一大碗雞湯，油膩膩的，我拒絕喝這種中藥味重的湯。爸爸說，就喝一小碗，聽爸爸話的才是好孩子。我點(diǎn)點(diǎn)頭，端著碗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說什么也不喝了。爸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對這樣的我，他束手無策。不知怎么安慰身心受創(chuàng)的我，自責(zé)的抱著媽媽的照片進(jìn)房間，我們抱著流淚。
媽媽在世的時候，我為了和她爭寵，時常說自己是爸爸的小情人，不喜歡媽媽霸占著爸爸，媽媽也拿我沒有辦法。長大之后，媽媽又把她生意伙伴的兒子介紹給我當(dāng)男朋友，我堅決反對。其間也和媽媽發(fā)生了很多不愉快的矛盾和沖突。再后來媽媽患上胰腺癌去世，我才后悔自己是多麼的不孝。為了我，爸爸沒有再找伴侶，他希望我能夠找到真正愛我的人，才能對得起媽媽的囑托。本以為歐陽可以好好地照顧我，現(xiàn)在看到我的樣子，爸爸對他的看法有了變化。
歐陽接到爸爸打去的電話，說是我出了一點(diǎn)小狀況，但是具體情況還不了解。焦急的搜索當(dāng)日回渝的機(jī)票，顯然已經(jīng)售罄，只好買了第二天一早的機(jī)票趕回。他沒有打電話給我追問事情的原因，是怕提起我的傷心事。一夜的煎熬，他的眼睛通紅，胡茬橫生。天不亮就讓哥哥送他到機(jī)場，他是多想長出翅膀早些飛回，安慰受傷的我。漫長的等待已經(jīng)讓他耐不住性子，自己心尖上的人怎么能受這樣的傷害。想著我溫柔的臉，歐陽覺得自己真混蛋。說好的不讓我受一點(diǎn)點(diǎn)傷，才沒有幾天就食言。良心的譴責(zé)折磨得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斷；氐郊，他顧不上換拖鞋，穿著襪子咚咚跑進(jìn)臥室。我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唇色白得嚇人。歐陽祈禱著一切平安，輕輕握著我的手，冰涼的寒氣將他冷得一哆嗦。睡夢中的我長長的嘆息，做夢也叫著孩子，孩子。他的眼淚如開閘的洪流傾瀉而出，無法自控，嗚嗚的貼著我冰冷的手哭泣。
“誰在哭，爸爸，好吵！”我被哭聲吵醒，睜開眼睛看到了他，我日思夜想的男人。
“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就好！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我了！蔽覛g喜的坐起了身子。
“嗯，我回來了，寶貝。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我說過。可是我卻沒有做到！彼萑肷钌畹刈载(zé)之中。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hù)不了，她的男人就算失敗。這個策馬于草原，翱翔于雪山之巔雄鷹般的男人緊緊地抱著我，發(fā)誓不再放開。
“額，好緊，好疼。。我弄丟了我們的孩子，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他不會原諒我，因為是我沒有保護(hù)好我們的孩子，如果我聽他的話沒去那里，就不會出這樣的事。
“不不，不是你的錯，全是老公沒用，讓你一個人面對那么可怕的事，孩子弄丟了就丟了，以后我們還可以要很多的孩子，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好嗎？”他的心比死了還難受。爸爸從菜市場買回?zé)鯗耐岭u，進(jìn)來看到女婿回來，稍顯安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讓他出去說話。
“寶貝，你先休息，老公給你做吃的去！彼踔业哪樜橇宋巧n白而冰冷的唇，那股透心的涼如剛刀插進(jìn)了他的心？蛷d的桌上放了已經(jīng)消失的煙缸，煙缸里有不少煙頭，顯然是爸爸這段時間抽的。
“爸爸，小慈不是不讓您抽煙嗎？怎么又開始抽了？”他知道我不喜歡爸爸抽煙，也不喜歡煙的味道，我說過煙里裝滿的全是苦澀。
“偶爾抽一支也無妨，只是......哎！”爸爸難以啟齒，又點(diǎn)起一支煙，遞了一支給女婿。他接過煙，沒有點(diǎn)燃它。看著陷入煙霧中的爸爸，歐陽心情更加沉重。爸爸描述了當(dāng)天的情形，如何相遇，如何激怒，如何釀下大錯。
“孩子，經(jīng)過這件事我也想好了，以前是小慈太年輕，才惹下今日的大禍。那個孩子雖然可恨，但也是因為父母的過錯，使得他那么偏激。昨天他媽媽打了電話給我，主動道歉，任何賠償他們都無話可說全力承擔(dān)。他也知道錯了，請求我們能夠原諒他，不要追究他的責(zé)任，以后再也不會糾纏小慈了。”爸爸深深的嘆了一氣。
“孩子丟也就罷了，可醫(yī)生說小慈的身子骨弱，又失血過多，子宮撕裂性損傷，恐怕以后，以后很難再懷孕！罢f到這里爸爸已經(jīng)哽噎到無法言語，歐陽只覺得頭上一道晴空霹靂，憤怒、悲哀、憐惜之火糾纏著他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