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次日清晨，天陰沉沉的，不遠(yuǎn)處幾朵白云和烏云在風(fēng)的牽引下，像是在拼命撕扯什么，然而，就在這流水般逝去的時光里，終是烏云占據(jù)了上風(fēng)，瞬間天空淪陷在一片黑色的世界里。由于是烏云密布，失去色彩的天空早已變得壓抑無比，就好像它已經(jīng)預(yù)知了今日將有一場正魔之戰(zhàn)似的，容不下任何一絲血色的渲染。
　　 按照各門派之間的約定，在臨安鎮(zhèn)南大街聚集完畢后，就由昨日選出的武林盟主靜逸師太統(tǒng)一發(fā)號施令，而后向著決戰(zhàn)之地進(jìn)發(fā)。因為如燕并不會武功，考慮到她的人身安全，郝輝就讓她暫時留在客棧之中，等待大家凱旋而歸。此時的飛云瀑已經(jīng)歸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因為他們也即將趕往正魔兩派約定的地點大戰(zhàn)一場。
　　 卻說老鷹巖，這個地方距離飛云瀑也就兩三里路的路程，正魔兩派之所以要選在這里決戰(zhàn)，那是因為它的主體雖然是一個由巖石峭壁組成的，但在它西側(cè)不遠(yuǎn)的地方則有一塊平坦且能容下上萬人同時打斗的開闊區(qū)域，而他們選定這個地方的緣由也在于此。
　　 約摸行走了一個時辰后，以靜逸師太為首的名門正派，在她武林盟主身份的襯托下，帶領(lǐng)其余各大門派正浩浩蕩蕩出現(xiàn)在老鷹巖西側(cè)的那塊開闊地上。在他們最后一個門派到達(dá)之時，方薇便帶著魔龍教教眾以及歸附于他們其他門派的弟子，也浩浩蕩蕩出現(xiàn)在了老鷹巖西側(cè)那塊開闊地上。
　　 待兩派人馬擺開陣勢后，方薇先大笑一陣，而后這樣說道：“我說你們名門正派是不是后繼無人了，怎么站在前面的全是老弱殘兵？”
　　 此話一出，方薇那邊的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不過，靜逸師太并沒有被對方剛才的話所激怒，只聽她頓了頓喉嚨講：“你這個魔教妖女休得猖狂，咱們雖是老弱殘兵，但我們的心卻并未老去，難道你沒有聽過老當(dāng)益壯這個詞語嗎？”
　　 方薇聞罷，也不惱怒，就不屑一顧地說：“看來你們真是寶刀未老，不過，如今我就要讓你們這把寶刀沾點兒血腥的味道，不是您意下如何？”
　　 靜逸師太見狀，便怒斥道：“妖女，休得猖狂！”在狂字結(jié)束的時候，她又補(bǔ)了句：“各派掌門及下轄眾弟子，為了咱們的正義之戰(zhàn)，給我上！”
　　 而方薇這邊也不甘示弱，只見她振臂一揮，隨后大聲喊道：“今日乃是我魔龍教的生死之戰(zhàn)，眾教弟子聽令，為了咱們能夠一統(tǒng)江湖成為現(xiàn)實，都給我上！”
　　 一時間，代表著正義與邪惡的兩大勢力，彼此之間展開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生死大戰(zhàn)。只見剛才還是一片沉寂的氣氛，瞬間就被那震耳欲聾的殺喊聲，以及那滿地染了血色的尸體所代替。
　　 大戰(zhàn)講的就是實力，對于那些蝦兵蟹將來說，他們除了在無聲中默默死去之外，就連活著的人都無法記起他們的名字。也或者他們注定要將自己的靈魂歸入大地，在即將死去的那一刻，無意的回眸便是對世間充滿眷戀的最好詮釋。
　　 因為無法預(yù)知對方的實力，特別是方薇的實力一直是大家比較忌憚的，所以在一陣激烈的打斗中，各個門派的掌門以及在門派中武功比較頂尖的人，都還沒有使出全力來應(yīng)付。可過了一會兒，由于魔龍教副教主聶紹云與四大護(hù)法的一齊上陣，再加上被稱為春桃、夏荷、秋菊和冬梅的加入，情勢一下發(fā)生了逆轉(zhuǎn)。方薇見狀，準(zhǔn)備下令將處于劣勢的名門正派一舉拿下的時候，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郝輝突然從混亂中跳了出來，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剛才與他們對峙的那九人紛紛擊退。隨即，只見郝輝大聲說道：“今天，我不愿大開殺戒，也更不愿意看見你們兩敗俱傷，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故相煎太急？”
　　 說實話，剛才郝輝的一舉一動讓在場每一個人大吃一驚的同時，都禁不住為他那種大義凜然的精神與武學(xué)修為的造詣所折服，甚至有人在嘴里大喊：“媽呀，他到底是人是鬼，怎么出手的速度像一陣風(fēng)？”
　　 郝輝的出現(xiàn)無疑打亂了方薇的整個部署，她詫異的同時，也讓自己明白他們之間的較量將會是一場生死大戰(zhàn)。方薇不是那種膽小怕事之人，更不是那種畏首畏尾之人，不然，在父親方浩死去后，她有何能力能夠坐穩(wěn)魔龍教教主之位。于是，方薇在冷笑的同時，嘴里大喊道：“你們都給我退下，現(xiàn)在由我來會會他！”
　　 郝輝這邊，因為他怕傷及無辜，也揮手讓靜逸師太一干人等退下，而原先所謂的正魔大戰(zhàn)，也在一瞬間演變成郝輝與方薇兩人之間的生死較量。
　　 這時，只見方薇和郝輝暗運(yùn)內(nèi)力，風(fēng)一般撲向?qū)Ψ�，他們每出一招都毫不留情地�(fù)舸驅(qū)Ψ降囊�。然而，畢竟是兩個頂尖高手的對決，就在這一來一去中，兩人已然過了幾百招之多。過了一會兒，郝輝和方薇由地上打到了空中，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又從空中打到地上。總之，兩人反反復(fù)復(fù)又過了至少一千多招，仍分不出什么勝負(fù)。后來，兩人索性避開眾人的目光，施展輕功去往老鷹巖的絕壁之上，在那里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施展自己深厚的功力，而隨著他們兩掌相對或者相互使出勁力的時候，兩人所在范圍的四周竟不間斷地響起了綿綿不絕的爆炸聲。緊接著，一些碎石隨著兩人打斗的軌跡開始一波一波的往絕壁下掉下去，本來對于絕壁上打斗已是一件望塵莫及的事兒，如今加上這不斷爆炸的聲音和石塊往下墜落的聲音，讓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禁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時光仍在無休止的前進(jìn)，可對于郝輝、方薇以及看見他們于老鷹巖絕壁上打斗的人來說，仿佛每一分每一秒的逝去都會讓他們膽戰(zhàn)心驚、如履薄冰。
　　 又過了一會兒，郝輝和方薇依然沒有分出什么勝負(fù)，于是兩人再次回到距離眾人幾丈以外的地面。在這里郝輝與方薇全神貫注，只見兩人所在的范圍突然一陣勁風(fēng)突起，緊接著，方薇使出了自己所學(xué)的《天龍訣》，而郝輝則使出了《天劍決》。在他們同時使出這兩種武林絕學(xué)的瞬間，在場的人更是將嘴巴張得大大的。原本方薇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可當(dāng)郝輝使出《天劍決》的那一瞬，她驚訝的片刻，心中忽然感覺上天對自己有著那么幾分不公的色彩。然而，盡管勝利的幾率十分渺茫，但是方薇并不那么甘心，于是在驟提真氣的同時，臉上的怒氣無形之中以轉(zhuǎn)換成了無止境的殺氣。漸漸地，只見方薇這邊出現(xiàn)了一堵用真氣凝聚的墻體，而她四周則被一道巨龍形狀的真氣所包裹著，隨即那堵真氣凝聚的墻體和那個巨龍形狀的真氣黏在一起，形成一個無堅不摧的保護(hù)罩。卻看郝輝這邊，此刻他已將所學(xué)的《天劍決》里的《天劍心法》提至最高層，在強(qiáng)大氣場的保護(hù)下，其四周出現(xiàn)了數(shù)以萬計銀白色的長劍，隨后，只見他振臂一揮那數(shù)以萬計銀白色的長劍像是有了所謂的感知一樣，眨眼之間便直奔方薇那個強(qiáng)大氣場而去。當(dāng)兩相觸碰下，那強(qiáng)大氣場四周已然出現(xiàn)了一陣綿綿不絕的爆炸聲。而方薇也不甘示弱，她向郝輝強(qiáng)大氣場揮來了各種各樣強(qiáng)勁有力的招式，兩相觸碰下，仍是爆炸聲不斷。
　　 郝輝和方薇就這樣一直對峙著，他們互不相讓。突然，郝輝好像想到了什么，他便迅速拔出隨身攜帶的碧月寶劍，猛地向空中拋去，再以至臻內(nèi)力驅(qū)之，而后，只聽他大喊一聲：“去！”卻說此時，那柄長劍像是聽到什么召喚似的，就朝著方薇那個強(qiáng)大氣場直奔而去。方薇見狀，遂使出全身內(nèi)力來予以阻止，可她卻發(fā)現(xiàn)那柄長劍竟不受自己控制，已然穿過了自己強(qiáng)大氣場所設(shè)下的保護(hù)罩。在方薇感到一陣窒息的同時，那柄長劍瞬間穿過了她的胸膛，她只覺自己的身體一陣冰涼，在狂吐了一口鮮血后，就往后沉沉倒去。在方薇倒在地上后，只見她對著天空淺笑了一下，她僅有的思緒在想：“上天真是對我不公啊，我小小的愿望只是做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子……”
　　 漸漸的，方薇閉上了那雙曾經(jīng)柔情似水的眼睛，在靈魂被抽離的那一刻，她看見已逝父親在跟自己打著招呼。由于許久不曾和已逝父親團(tuán)聚，在真摯情感得以爆發(fā)的那一刻，方薇嬉笑著迎了過去，只見他們左手牽著右手，去往另一個未知的國度。

二十七

方薇終是死了，因為她的身體已慢慢變得僵硬起來。這時，只聽郝輝大吼道：“我說過自己不想殺人，是你逼我的！”而后，他雙手抱住腦袋，朝著天空又大吼了幾聲。待郝輝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他又大吼道：“魔龍教眾弟子聽令，我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如有不從者，休怪我長劍無情！”
　　 話音剛落，只聽下面高呼一聲：“謹(jǐn)遵少俠教誨！”
　　 郝輝聞罷，立馬鄭重地說道：“好，既然你們都想改過自新，那我就成全你們！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嵩山少林是由于你們的所作所為才險些被滅，因此我讓你們?nèi)椭壅娲髱熤亟ㄉ倭郑⒅卣襻陨缴倭种�！另外，你們中間有不乏練武的女子，凡是在場的，不論你們選擇恒山派與峨眉派，我都允許你們代發(fā)修行，考慮到你們中間可能會有塵緣未了的，到時我們以五年為限，對于那些卻有悔過自新，決定下山或者想要成婚的，還請兩派掌門一定應(yīng)允。最后，由于嵩山少林慧真大師人手不夠，還望各派掌門派出一部分精英弟子，幫忙協(xié)助管理嵩山少林最初的重建工作！”說完，只見郝輝縱身飛到靜逸師太所領(lǐng)一干人等面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后，雙手抱拳很認(rèn)真地說了句：“各位掌門，剛才多有冒失還望海涵！”
   此話一出，只聽眾人說道：“少俠言重了，我等定當(dāng)鼎力相助！”
　　 郝輝見狀，隨即鄭重地回了句：“多謝各位掌門抬愛！”講完，他又徑直來到傅青面前鄭重地說：“掌門，弟子估計不能同你們一起回瑯琊派了，我想將已逝父母和妹妹、孫老前輩以及慧能大師的墳?zāi)谷窟w往瑯琊派對面的那座山上，到時候與他們說說話的時候，也比較方便一些！這個小小的請求，還望掌門能夠應(yīng)允！”
　　 傅青聞罷，于是笑著講：“去吧，我允你一月之后再回門派！”
　　 郝輝聽了，一陣欣喜的同時，又來到玄真面前說道：“師父，徒兒這就與您道別，我不在的這段時日，還望您老人家多多保重！”
　　 玄真見狀，就忍不住落下激動的眼淚說：“徒兒，沒想到，咱們又要短暫的分別了，去吧，如今你已長大成人，不要為為師擔(dān)心，倒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為師和眾師兄弟會在瑯琊派等你歸來！”
　　 這時，只見靜逸師太走了過來恭敬地說道：“少俠，不如咱們同路一程，再說了剛才你救了大家一命，我們都不知說什么是好，唯有盡一份心力方可心安！”講完，只聽在場的人一齊高喊：“是啊，少俠，就讓我們各自盡一份心力吧！”
　　 郝輝聽了，隨即滿是感激地講：“那咱們就兵分兩路，一路由我?guī)熜竹槺髱非巴P儀村，一路由我?guī)非巴鶎O老前輩和慧能大師埋葬之處，咱們約定十日后在瑯琊派對面的山上見面！另外，我建議將這次大戰(zhàn)中受傷的人集中在好聚來客棧，那樣大家彼此也能有個照應(yīng)，等傷好了，再各自回到所在的門派！最后，還要勞煩一下靜逸師太和慧真大師，我們在安葬死去的各門派以及魔龍教眾弟子時，麻煩你們?yōu)樗麄冋b經(jīng)以示超度，等全部進(jìn)行完后，咱們再行趕路！”
　　 話音剛落，只聽在場的人大聲說道：“愿聽少俠差遣！”
　　 時間沒有任何停留下來的痕跡，在眾人的幫助下，一個時辰的光陰飛似的便恍然而去。這時，所有在此次決戰(zhàn)中死去的人都已入土為安。故此，大家歇息了一會兒，便直往好聚來客棧走去。其實，郝輝之所以要將受傷的人集中在這里，那是因為如燕還在客棧之中，所以他必須去將自己心愛之人接走。
　　 卻說返回好聚來客棧的途中，也比較順利，安頓好那些各門派受傷之人后，其他門派的人便回了各自所在客棧里歇息了一晚。本來大家是準(zhǔn)備大擺宴席以表示對郝輝救命之恩的謝意，由于他一再推遲，故此眾人只好作罷。
　　 次日，郝輝一大早就去了青青布衣裁縫，他去的時候店鋪還沒有開，因此就在旁邊一個賣包子的路邊攤位買了幾個吃了起來。誰知就在郝輝剛吃完一個的時候，他卻看見青青布衣裁縫店鋪的門豁然敞開著，于是便快步走了過去。這時，老板也看見了郝輝，兩人相互打了個招呼后，郝輝就將那張取衣服的紙條拿了出來。對方見狀，倒是十分爽快，便把那日為如燕量身定做的衣服拿給了郝輝。
　　 郝輝返回好聚來客棧時，正巧碰見了在客棧門前等他的如燕，當(dāng)對方看見他手里拿著的衣服時，心里那是一陣愜意的美。這時，靜逸師太見狀，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只見她微笑著說道：“少俠，大家都已收拾好行裝，咱們可否就此出發(fā)？”
　　 郝輝聽了，就客氣地回了句：“師太，咱們這就出發(fā)吧！”
　　 此話一出，只聞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而后，一條長長的隊伍便井然有序地離開了臨安鎮(zhèn)。今天的天氣格外晴朗，在陽光的照射下，隊伍里眾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在即將離開臨安鎮(zhèn)的時候，那被日頭拉長的影子更像是與這座古老的鎮(zhèn)甸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