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峰,我給你一件吧”張素堂忽然站起身來認真地說。
“這哪能行”紹峰回絕道,“你擠在人群里好不容易找來的,我怎么能白拿,再說你媽要是知道了準會罵你�!�
“她不會知道,我出門的時候她不曉得,紹峰上次你的衣服砍柴時被刺抓破了,到過年你已經(jīng)沒有新衣服穿了”他說著把一件淡紅色,內(nèi)有纖維絨毛的厚外套遞到紹峰手上。
紹峰緊緊地握著,她們這樣的窮孩子,冬天的時候都是把所有的薄衣服穿到身上,里三層,外三層,能得到這樣一件以一抵三的厚衣服一件很幸福,哪能在意是別人穿過或是不要的呢?
大年初一的早晨,紹峰還在家里幫忙供奉祖先的事宜,張素堂和楊誠開一起來叫他到村中心玩,紹峰才想起自己有一年多沒去了,三個伙伴一道沿著小路出發(fā)。
在村中心街道上的人群不像往常那般分散,而是扎著兩堆,彼此相距不足百米,靠近人家的一堆分作扇形,每個人都屏聲屏氣、鴉雀無聲,安靜異常的嚴肅氣氛促使著每一個向它靠攏的人都自覺地放輕腳步。;另一處截然相反,充滿了吵鬧、喧嘩,甚至人們還猛地一下站起來用手比劃一番。
這兩處熱鬧就像燃燒在黑夜里的篝火吸引飛蛾,不斷把剛進村的人勾過去,攤位上生意冷淡的老板們都很無趣地望著,不一會閉著眼開始假寐。
熱鬧往往更受青睞,因此懷著好奇攏過去的人更多,這個遠離了人家、處于田野邊緣、發(fā)生在一口小水塘里的鬧劇慢慢浮現(xiàn)了,人群擁擠著圍城圈站在四周,有俯過身子正使勁把手伸向水塘的,有蹲在岸邊雙手放進大腿取暖的,其余的都是雙手懷抱于胸,大家都笑彎了腰,這是就無法看清煙迷們有沒有認真抽含在嘴唇上的煙了,因為無論大人小孩,他們發(fā)出陣陣哄笑時呼出的氣都是同樣的濃白。
“快游啊,游到我這里來,這包煙立馬是你的”
俯過身的人嘴里不停地喊,同時晃動這手里的香煙,而有人卻加大籌碼說,“到我這邊來,我馬上買兩包給你,而且都是十塊以上的好煙�!甭牭竭@話,被圍觀的人一時拿不定主意,停在刺骨的冰水中央躊躇了兩下,左顧右盼,打起擺子來,正當他要游向那個答應(yīng)給兩包煙的年輕人時,一個抱手抱腳的青年卻起哄說,“別聽他瞎扯,老頭子你要是能再繞著水塘游上三圈,我給你打五斤就來�!�
老頭子動了心,可又怕被蒙騙,裂開嘴露出僅有的幾顆大黃牙,顫巍巍地說,“我怕是在騙人,你……你們這些后生,說話最不話”
青年有些不奈,“想要就趕緊啊,我時候什么騙過人,五斤酒我還給不起?”
局面僵住了,那些沒看夠的人趕緊慫恿說“他不敢騙人的,我們大家為你作證,要正敢騙你,我們到他家把酒壇給你扛來,要游趕緊啊,一會在水里待久了游不完,我們可不保證了。”
水里的老頭子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不能夠繼續(xù)浮在水面上游動,他把腳尖嘗試著往水底站了站,還好不深,完全站立還能露出下巴,他顫抖著靠向岸邊,伸出早已凍僵的手掌,機械地抓著岸邊的水草,一下一下往前移,他快動不了的時候,圍觀的人群卻更熱鬧了,嚷叫聲又變得雜亂起來。
“最后一圈,加把勁”
“千萬不要停下,你要是游不完就什么也拿不到�!�
小孩們也蹲下去,掏出糖果遞向水塘內(nèi),跟著笑話起來,唉!這都是誰家的孩子��!全然不管水里的老頭已是他們的爺爺輩。
這令人心寒的鬧劇完全是有人為了找樂子,始作俑者是一個油嘴滑舌的二十五歲青年,剛從衛(wèi)校畢業(yè)的田民軍現(xiàn)在小學(xué)當了一年教師,后來通過親戚關(guān)系調(diào)到鎮(zhèn)上銀行做了個職員,是村民們羨慕的年輕有為,早早了結(jié)婚,早上和妻子逗了兩句嘴,他獨自在自家門前感到百無聊賴時,忽然看到一穿著破爛、邋遢的老頭朝村子走來,他一眼就認出了是嗜酒如命的吳老頭,村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的秉性,用婦孺皆知來形容也不為過,由于在家喝酒打老婆,被兩個兒子懲治了一番,老婆不再烤酒了,家里的酒壇子也被兒子砸成了七八塊,這么一來,他就成了村里有名的流浪漢,誰家的飯菜剛一做好,自家人還沒端碗他就已經(jīng)敲門了,飯可以不吃,但就一定要喝上,光肚子喝飽不行,酒葫蘆也的打滿,一些沾著親戚的人家也只好將就著。
久而久之,大人、小孩們甚至不需要看到他的正臉,一眼就能從有草繩拴在腰間的黃葫蘆準確地叫出他的綽號“八加一”,因此誰也不知道他的全名了,他也失去了該得到的尊敬,而他自家似乎也已放棄。
吳老頭走到田民軍跟前,笑嘻嘻地問,“田職員新年快樂啊,你家吃過早飯沒”
田民軍憋了一眼,很快決定捉弄一下眼前這個不知恥辱,跟任何人都笑得出聲的樂觀老頭,于是賣弄玄虛地說“早飯吃過了,八加一,如果你想找口酒喝,卻還有其他辦法,”
吳老頭一聽,嘴角上的兩撮小胡子舒開了,“什么辦法能讓我喝到就?”
“看到那邊那口水塘沒?”田民軍有手指了下,“我們把面上的冰打碎,你把衣服、褲子脫光,到水里游上兩圈,我給你兩包煙和一瓶從鎮(zhèn)上帶來的高度酒”
老頭子一下答應(yīng)了,“煙一包就行,但酒一定要給我”,他想了想,為了不被誆騙接著說,“只有我們兩個打賭不行,得多找?guī)讉€證人來,把煙和久給他們,我一游上來全歸我”
田民軍看到老頭著了道,朝著幾個村民擠眉弄眼,一群人來到水塘前,舉起石頭砸碎冰層。
“怎么樣,煙和酒都在這了啊”
吳老頭兩下脫光衣服,露出一身瘦骨架,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跳進了水里。
看熱鬧的響聲傳遍每一個角落,三個伙伴還沒進村就聽見了,楊誠開用他那感了冒的啞嗓子說,“肯定出了什么好玩的事,紹峰哥,我們快過去看看”
三人立即跑開,楊誠開和張素堂只顧著朝吵鬧處飛奔,全然不知紹峰何時掉了隊。
李紹峰跑到楊支書家屋前突然停下,他起初看到一輛警察堵在他們到來的方向,警燈還不停地閃著刺眼的光,人們之所以只敢遠遠地站著看,完全是因為攔在面前緊繃著的警戒線和站在兩旁的幾名警衛(wèi),他們?nèi)己蓸寣崗�,人們不敢說話和議論全然因此,只是兩個年輕些的警衛(wèi)開始為大過年來處理這樣的事感到不耐,偶爾偏頭看向水塘邊的鬧劇,忍俊不禁。
紹峰朝著人們正觀望的方向看去,眼前的一幕完全讓他震驚了。
“原來出了這樣的事,怪不得警察要來,還不讓人靠近�!�
楊支書家前不久才大辦酒席、喬遷的新居,今天完全沒了風(fēng)光樣,刷的嶄新的門板像被一股風(fēng)猛地一下撞開,全倒在地上,破成幾塊,貼在墻上,平日里亮得刺眼的瓷磚也都成塊脫落,留下滿是傷痕的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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