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錢多多

“葉飛，錢程這個周都沒來上課，今天都星期四了，我們吃完飯去家訪看看？”葉飛剛上完最后一節(jié)課，就看見丁娜娜走過來對他說。

“我正想去哩，可他家我不知道在哪，好像有點遠？”

“是有點遠，走路的話，怕要走兩個小時，騎摩托車也要半個小時。對了，你會騎車嗎？”

“會騎，可是沒有駕駛證，也沒有車。”

“會騎就好辦了，沒有駕駛證，交警中隊的那些人誰不認識你葉飛，還會為難你不成？至于摩托車，去借朱老師的吧，他今天下午要作黑板報刊，不用車，你去借肯定沒問題�！�

“不好吧，和他的關系是很好，可……”

“要去家訪吧？有什么不好的了，我相信你騎摩托車的技術，你這么高，萬一有點什么，腿一伸，腳就踩在地上了，還擔心什么。就我倆的關系還客氣啥？拿去吧�！敝熘拒妱偤寐愤^聽到談話，說著便把摩托車鑰匙遞給了葉飛。

錢程家住在九重山鎮(zhèn)七二山村，距離九重山鎮(zhèn)政府十八公里，是典型的偏遠山區(qū)，與清水河市七里鎮(zhèn)僅一山之隔，翻過錢程家背后的那座山就是七里鎮(zhèn)區(qū)域了。

據(jù)錢程講，從九重山鎮(zhèn)政府所在地去他家，得翻越大小七十二座山，可能“七二山”就是因此而來的吧。那里海拔一千八百多米，一年下來，沒有酷暑，只有嚴寒。

葉飛騎著摩托車載著丁娜娜行駛在通往七二山的鄉(xiāng)村公路上，那公路剛翻越一座山，前面又是一座山。偶爾在那大山稍平之處，看見幾間瓦房和幾塊包谷林。越往上走，森林覆蓋越廣，公路有時就在森林中穿梭，公路上空被灌木枝葉遮擋得幾乎不見天日，可能即使在夏天最熱的天氣里，路過此地也不會有半點暑氣。

葉飛騎著摩托車繼續(xù)行駛，迎面吹來一股涼爽的風，雖是泥土地面，卻長滿了淺淺的草，風里沒有灰塵，有的只是淡淡的樹木清香。常見幾只松鼠在林中跳躍，偶爾會竄出一只野兔擋著你的去路，不時傳來野雞“嘎嘎”的叫聲，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兒的鳥在林中嬉戲。再看看遠處小屋里飄起的裊裊炊煙，感覺像是走進了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

“啊——湖！好漂亮的湖，好清澈的水呀！”丁娜娜在摩托車上驚叫著。

葉飛停下摩托車，順著丁娜娜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大塊光滑的鏡子展現(xiàn)在眼前，還有幾只野鴨在那里嬉戲。湖對岸漫山遍野的楓樹葉倒映在水中，恰似一片絢麗的晚霞。

葉飛想，那可能就是紅楓湖了，小時候聽說過，果然名不虛傳，好美！

蝴蝶，幾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飛舞，漸漸地靠近葉飛，在葉飛四周不停地紛飛。

“好漂亮，好美！那口湖，那座山。怎么我上次來沒發(fā)現(xiàn)它們的美呢？我來過的�！�

“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就是上學期，剛開學不久，與小學的李老師一起來的。李老師是我的好姐妹，她是錢程的班主任，那時候錢程讀六年級。”

“那就對了，春天，農(nóng)民們都在用水耕田，把湖里的水都用得差不多了，肯定沒有現(xiàn)在美。至于楓樹嘛，只有這段時間才能看到它們火紅的葉子�！�

“但我看到映山紅了，就是我們剛翻過的那座山，遍地都是映山紅的花，紅彤彤的一片，比這個還要紅，也很美！”丁娜娜不服氣地說。

“美——美——美！在我們九重山鎮(zhèn)，美的地方多得很�！�

“那我可得好好欣賞！好了，走吧，翻過前面那座山，駛進一個三面環(huán)山一面敞口的小壩就到了，他家就住在小壩上的。”

“到了，前面這家就是�！倍∧饶戎噶酥敢豢么笙阏翗浔澈蟮娜藨�。

葉飛停穩(wěn)摩托車，跟著丁娜娜走進錢程家壩子。

三間陳舊的青瓦房，房屋兩邊都排列著豬、牛、羊圈。門前是一塊長約十二米，寬約四米的壩子；壩子地面是用一塊塊寬度相等的石板有序鋪成，四周有一條條長方體青石鑲邊；每塊鋪地石板，每條鑲邊石墩都經(jīng)過匠師們的精雕細刻，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即使歷經(jīng)無數(shù)風雨的洗禮，也只是留下了陳舊的痕跡，依然平整的躺在那里。

“沒有在家，門是關著的�！倍∧饶绒D(zhuǎn)過頭來對葉飛說。

葉飛來到門前，見門是虛掩著的，輕輕敲了兩下，再用力一推。

“葉老師！”錢程從破爛不堪的沙發(fā)上站起來說，眼睛里閃過驚異的光芒。

“你一個人在家？”

“嗯，葉老師，進來坐！丁老師，你也來了，請坐！”錢程和葉飛打著招呼，又發(fā)現(xiàn)站在葉飛身后的丁娜娜。

“好，好……我們就在外面壩子里坐……你吹涼風不礙事吧？”葉飛關心地問。

“沒事，醫(yī)生說我只是腸胃炎犯了，過兩天就好了�！卞X程說著頓了一下又接著往下說。

“我都幾天去沒上課了，怕跟不上�！�

“沒事，你的學習本來就好，跟得上，這兩天落下的課程，你來學校我們給你補。你要好好休養(yǎng)！”葉飛說道。

“你爸媽呢？怎么你生病了，還你一個人在�！倍∧饶葐柕馈�

“媽媽病了，在床上躺起的，爸爸去鎮(zhèn)上買點東西，估計又是去打牌了，姐姐……姐姐回來了！”錢程沉重的語氣立馬興奮起來，頭微微抬起，望向他姐姐，臉上流露出喜悅之情。

葉飛轉(zhuǎn)身望去，只見一位亭亭玉立，身材高挑的妙齡女郎手里提著一只野雞姍姍而來。

“姐姐快來，這位是我常跟你講的葉老師，這位是丁老師�！卞X程說著指了指葉飛又指了指丁娜娜。

“這是我姐姐，錢多多�！卞X程興奮地介紹著，看到他姐姐似乎病痛也減了七八分。

“錢多多！”葉飛嘴里輕輕地念著，眼睛注視著錢多多，臉上流露出驚羨的神情“世上竟有這般標志的女人：身材苗條，肌膚勝雪，容色絕麗，秀美無倫，不可逼視�！�

蝴蝶，幾只金色的蝴蝶在錢多多四周翩翩起舞，漸漸地飛向葉飛，有只還停留在葉飛的肩膀上。

“葉老師，丁老師，請坐！”錢多多響起富有磁性的聲音，見葉飛依舊注視著自己，臉上頓時泛起淡淡的紅暈。

“錢……錢……錢多多……你手里……野雞……”葉飛結結巴巴地問著，臉上卻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弟弟身體虛弱，本來想去水庫釣條魚給他補補，路過上崗聽到野雞的叫聲，就打來了�！卞X多多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

“聽到叫聲，就打來了？”丁娜娜不解地問。

“我們這里的野雞可多了。野雞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可耳朵不好使，只要你不被它看到，悄悄地走去，再撿起石子用力打去，很容易打到的�！卞X程搶著說。

“啊！有這樣的事�！倍∧饶炔桓蚁嘈叛矍暗氖聦�。

“葉老師，丁老師，你們先坐會，我去煮飯�！卞X多多說完又轉(zhuǎn)身叮囑弟弟陪好兩位老師。

“不了，不用麻煩了�！倍∧饶入m然對用石子打野雞的事充滿好奇，可見葉飛總是呆呆地望著錢多多，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只想早點離開。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野雞和家雞不一樣，不用燙毛，可以直接剮皮，做起來簡單，很快就做好了。兩位老師吃了飯再走�！�

“今天我和我們家飛飛來，主要是看看錢程。錢程呢，你好好休息，爭取早點康復，回到學校學習。時間不早了，飯就不吃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倍∧饶裙室鈱⑷~飛說成她們家飛飛，似乎只有這樣，心里才會好受些。

“那怎么可以，你們這么遠跑來關心我弟弟，空坐會就走了�！�

“下次再吃吧，我會再來的。”葉飛終于沉不住氣，調(diào)皮地說。

丁娜娜見葉飛說還要來，瞪了葉飛一眼，伸手拉著他的衣袖朝�？磕ν熊嚨牡胤阶呷ァ�

錢多多望著葉飛的背影慢慢遠去，嘴角突然掛起甜蜜的微笑，不過那微笑正如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她嘆了口氣，又輕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