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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言:日月也會老,山水總有期。這句話,努第有最為深刻的理解。三年寶貴光陰,全靠神石賜銀,終日酒足飯飽,卻是一無所成。低頭沉思之間,努第有如醍醐灌頂,以為這樣一如既往,必將虛度年華,讓自己變得庸庸碌碌。他的銀子已經(jīng)花光,無憂無慮的好日子過去了,現(xiàn)在面對自食其力的艱難抉擇。嫂嫂的臉色,也像一個晴雨表,從親切笑容變得冷酷無情。他清楚地意識到,不能再過飯來張口錢來伸手的齷齪生活,他暗暗下決心干一番事業(yè)。時光的流逝留不下多少美好的記憶,卻讓努第日漸高大成熟,慢慢積累了豐富的知識經(jīng)驗。
努第打算第二次出走,去闖蕩四方,好好的干一番大事。第一次出走,他帶著莫大的悲傷之情,那是出于別無選擇,一切都是漫無目的。這一次,努第的心陽光普照,沒有絲毫被迫的痛楚,覺得獨(dú)立自主是一種徹底的解脫,也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對他而言義無反顧。開始行動之前,他沒有告訴哥哥,而是找到了年紀(jì)老邁的楊亞寨老,痛痛快快地訴說心事。寨老十分贊同努第的大膽想法,他感慨地說:“草木不過四季,人生僅有百年,如此而已。一個人不抓緊時間成家立業(yè),必留千古遺憾,到老徒然悲傷!彼掷^續(xù)說:“立家基于立業(yè),立業(yè)基于立身。能夠循序漸進(jìn),終生求之,可保家業(yè)無憂!闭f罷,把努第叫到射弩場,授之以射騎之術(shù)和耕種要訣。
懷著無比感激之情,努第高高興興地告辭回家,收拾了行囊準(zhǔn)備出發(fā)。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趕回楊亞寨老的家里,虛心請教何處是歸途,但遇饑寒如何度日。寨老聞言,樂得呵呵大笑,滿意地說:“多一個心眼必多一條出路,多一條路必多一份福氣。年輕人,依前輩看來,你的福分不淺哦!”他捋了捋白須,抬手示意努第近前。見人走近,他將嘴巴湊近努第的耳邊,一字一句說:“楊魯王已在北面建造木城,威名遠(yuǎn)震四方。年輕人想有所作為,可前往投靠,必有差事可干。怕的只是身無縛雞之力,人無一技之長!彼D了頓,又接著說:“至于充饑御寒之事,大可不必憂慮,自有應(yīng)對妙法。當(dāng)年漫漫遷徙途中,時有忍饑挨餓,老幼叫苦連天。楊魯王甚為聰慧高明,即令老幼吃太陽充饑,連日如此。大家難辨真假,懷疑者甚多,但別無選擇。剛開始吃太陽,并無奇異之感,依然饑腸轆轆。過了三五日時,人人精神百倍,既無饑寒之?dāng)_,也無百病之纏。”
從楊亞寨老家出來,努第活似出籠的鳥兒,一路飛奔。到了家門口,正遇見哥哥穆樹要下田耕耘,遂當(dāng)面向他道明去意。穆樹只有親弟弟一人,其他皆是遠(yuǎn)親,哪里答應(yīng)此事。見弟弟去意已決,忍不住放聲大哭。哭罷,親自為努第備了路上午餐,依依不舍送別。努第知道哥哥苦衷,安慰他不必掛念,待日后有所作為,必然歸來相聚。告辭之后,努第取道北面,往布甘扎都方向快步而行。
努第舉目遠(yuǎn)望,人煙全無,密林當(dāng)?shù)溃瑳]有山道可行。順著草地走到山麓,已經(jīng)找不到插足之地,陰森森的山林如網(wǎng)密織。眼見無路可走,努第橫下一條心,咬了咬牙,一彎腰鉆入密林深處。瘴氣如煙縷縷升騰,猛獸足跡清晰可見,一眼就讓人知道處處暗藏殺機(jī),稍不慎就有生命危險。努第多了一分小心,背上掛緊蘆笙,手上舉著弓弩,盡量繞開蛇道獸路,避免不必要的情況發(fā)生。
東彎西拐,人慢慢爬上山梁。努第居高一看,方知自己遠(yuǎn)離了原定的走向,不由得苦惱嗟嘆。天色尚早,他不想耽誤片刻,狼吞虎咽吃了午飯,調(diào)整方向繼續(xù)前進(jìn)。疾走幾步,前方隱隱傳來公牛嗷嗷的叫聲!皢眩∏懊嬗泄=袉,想必離木城不遠(yuǎn)了?”努第聽了不免嘀咕,竊喜中又有幾分疑惑。他側(cè)耳傾聽,聲音由遠(yuǎn)及近,三五只一起吼叫,清清楚楚傳來,頓時大驚失色。這哪里是黃牛,分明是老虎在尋伴。努第不敢遲疑,折身往西北面奔跑。走出百余里路程,這才敢停下腳步休息。
坐在一塊突兀的青石上,看了看天色,努第的心情沉重起來。但見山重水復(fù),滿山森林看不見盡頭,不知哪兒是去路,心里油然生出一種茫然之感。一路的驚慌奔走,雖然成功避開了虎群,卻免不了一身疲憊。此時,已是饑?yán)Ы患,雙腳漸漸支撐不住。翻開行囊,努第更加焦急起來,不知何時將口糧弄丟了。他長吁短嘆,只恨自己粗心大意,以致眼下無物充饑,往后的行程不堪設(shè)想。正在自責(zé),太陽漸漸移到西山,讓努第眼睛為之一亮。他想起楊亞寨老的教導(dǎo),立即爬上一棵安全的古樹,站在光亮處吃太陽。不一會兒,倦意全無,只覺得全身充滿了力氣,不禁興奮地嘖嘖稱奇。
眨眼之間,太陽西下,山野一片沉靜,只有猛獸踩斷枯枝的響聲從密林深處不斷傳入耳際。努第自知野外兇多吉少,夜間猛獸極其猖獗,哪敢大膽星夜趕路。他干脆在古樹上搭建了一個小屋,暫且于內(nèi)住宿,只等天亮后繼續(xù)趕路。當(dāng)夜,努第卷縮在樹上,半醒半睡到三更,迷迷糊糊中發(fā)現(xiàn)一個毛茸茸的家伙貼近身來。夜風(fēng)陣陣,空氣中帶著幾分寒冷。努第以為是羊毛氈,下意識地一把摟過來,想將它蓋在自己的身上。只聽撲通一聲,那毛茸茸的家伙抓了他一把,一下子從高高的樹上跳到地面去。努第大吃一驚,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花豹子,忍不住又氣又笑。豹子詭計多端,但不敢對人輕易下手,最可怕的是獅子。想到這里,努第睡意頓消,一直挨到艷陽東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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