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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石頭的人
信息來源:本站發(fā)布    作者:李旭林    閱讀次數(shù):138915    發(fā)布時間:2015-11-13


月已升起。窗外掛著一顆淡如眉的月牙。

班秀才盯著這枚月牙忽然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以前好像就有兩條這么淡的眉,而現(xiàn)在她還是有兩條月牙般的眉毛,只是每天都被眉筆描的發(fā)亮。雖然他也曾替她的眉毛表示抗議過,但世上做妻子的十個有九個是不會理會丈夫的意見的。

她身上變化的又豈止眉毛?

都說女大十八變,其實女人又豈止十八歲的時候才會變!

你知道孫悟空嗎?孫悟空有七十二變,而女人比孫悟空還厲害,她們一時一變,上一刻決定的事情,下一分鐘就不作數(shù)了。而且你還不能較真,因為你若跟她較真不僅她會看不起你,認為你只會欺負女人,連別人都會笑話你。

徐中玉已坐在了沙發(fā)上,他翹著二郎腿,看著桌上的茶杯冒出的熱氣滿意極了。他覺得自己親自去抓高方生就是個錯。他是這里最大的領導,就像是一個人的頭一樣重要,他若是想喝水應該用頭指揮手去端起杯子送到嘴邊,若是用頭湊過去喝那一定會出洋相的。他已出了洋相。

高華二拿著溫瓶給他們加水,他透過霧氣看了看高華二,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班秀才,臉上很不自在,心里也很不自在。他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班秀才和高華二,可他偏偏還得跟他們坐在一起喝茶。就算是這里最大的領導又怎樣,也不能事事如意!他嘆了口氣,端起茶杯吹了吹漂著的葉子。

班秀才站了起來,走到柜子前拿出一瓶酒,一人倒了一杯。

“今天還有興致喝一杯?”徐中玉看著他倒酒的手,眼里滿是笑意。

班秀才有幾分吃驚,他完全沒想到徐中玉還能笑得出來,而且笑的像是什么煩惱也沒有一樣。他就笑不出來,這也許就是徐中玉能成為他的領導的緣故。

“今天大家太累,喝一杯也好入睡。明天想必也不容易!

“哪天容易過!

徐中玉笑嘻嘻的端起杯子喝了下去,然后盯著酒瓶。

酒能助興,也能解渴,F(xiàn)在他沒有什么興致要助,解渴的話一杯也太少了,所以他自己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

班秀才沒徐中玉那么好的興致,他并不想喝酒,只不過他也不想喝茶,茶太淡,而酒正烈。他總得做點什么,所以只能喝酒。

他端著酒杯走到窗前,掛在簾子上的月牙已掉落在他的杯子里。

月光如酒。

月色浸在酒里,月亮在杯底蕩漾。

都說月亮里藏著一個神仙,一個冷的如月色的美人。你說這樣的美人有沒有煩惱?有!你可以說這世上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也沒有神,不過你不能說神就沒煩惱。因為只有死人才沒煩惱,沒煩惱的不僅不能算是個人,也不能算是個神。

班秀才盯著酒杯里的月亮嘆了嘆氣,神仙都有無法解決的事情,何況人!

門口有一陣清風吹來,覃必強大步走了進來,他身后跟著兩個老人。班秀才還沒回頭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煙草味,這里的老人似乎都喜歡抽味道很重的煙。

是不是因為他們的煩惱只有濃烈的煙才能驅(qū)散?

兩位老人手里本都拿著短短的煙桿,一走進屋子他們就把它放在了上衣口袋里,然后他們就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里了。他們失去了習以為常的東西,不知所措的像個孩子。班秀才已看出他們的窘迫,他讓他們坐下。他們雖然不大敢坐,但還是坐下了,他們很順從。

中國的農(nóng)民幾千年來一直很順從。

“我叫冉有福,這是我兄弟冉有貴,冉定心就是他兒子。我有一個堂妹嫁到了十二盤,她有三個女兒,二女兒嫁到了土內(nèi)村,冉定心帶著付金花跑走的那晚她看到很多人點著火把追了出去,在雞叫三重天的時候他們才回來。雖然他們嘴上說沒有追上,可后來村子里有傳言他們當晚追上了,不僅追上了,還打死了他。”

“你們說是高方生殺了他們,可我們不信,高方生只不過是個偷兒,跟我們又沒仇。再說那晚沒有別人見到高方生,就只有付三平見到了,我們不相信他。因為他對我懷恨在心,總想要報復我。一年前他請媒人來我家提親,我不同意,所以他一直認為是我看不起他!

“我知道我們沒有證據(jù)證明這個傳言,但我們不需要證據(jù),你們?nèi)魶]有辦法,我們就用我們的辦法。付家認為是我們?nèi)郊业娜藲⒘怂麄兣畠,我們也認為是他們殺了我冉家的人,所以我們就用我們的辦法來了結這件事。我已通知了我們的人,他們明天就會來,我也通知了付三平,說我們明天就會去找他們!

徐中玉越聽越心驚,這都說的什么話,這都是想要干什么,怪不得覃必強一個勁的催他們回來,還不肯在電話里說。

他是催他們回來頂炸藥包的!

“你們這是干什么?明天來多少人我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徐中玉已怒了。

“要抓就抓我,我不怕死,也不怕你抓。是我要去殺了付三平的兒子,我不殺付三平,就殺他兒子。他只有一個兒子,我也只有一個。等我殺了他兒子之后我還要去問問他失去唯一一個兒子后是什么感覺。因為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所以我要他回答我。等我問完他就讓他殺了我,那時你們就會去殺了他,對不對?”

冉有貴的聲音很平靜,他就像是在說今年收成如何的事一樣平淡。他已五十,對世上的一切看得都很平淡,除了他兒子。他這一生都是為了他兒子,天下的父母不都是為了孩子?天下的父母為了孩子豈不是連性命都肯犧牲?

“我知道我不一定能殺得了他兒子,如果我被他兒子殺了,你們也會去幫我殺了他兒子,對不對?”

徐中玉愣住,他張著嘴不說話,他已說不出話。班秀才心里開始發(fā)冷。仇恨是這世間最有魔力的東西,會讓人不惜犧牲靈魂達到目的,讓這世間最善良的農(nóng)民變成了惡魔。

是這世界讓他變成了惡魔還是他自己要變的?

無論變成什么樣都是人們自己決定的變成那樣的。

雖說是人們自己決定的,可上天留給人們的選擇為什么總是讓人無法選擇?

班秀才說了很多話,但他們兄弟倆一句都沒聽見,他們也沒再說一句話。他們本不是會說話的人,況且他們要說的話已說完了。他們已鐵了心。鐵了心的人本就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何況冉有貴已沒了心,他的心在見到冉定心尸體的那一刻就已死了。

在他們兄弟倆起身離開的時候,他們用手擦了擦他們坐過的沙發(fā),這一動作讓班秀才十分難過。他們的衣服雖然不好,但很干凈,本不用擦的。他們的話雖然說得很狠,但這一動作出賣了他們,他們本是樸實的農(nóng)民。

晨霧。

陽光透過薄霧照在一顆露珠上,原本暗沉沉的水珠像是忽然有了生氣,里面的世界也變得繽紛起來。就在它最得意的時候,一陣清風吹來,它就順著葉子流了下去,滴在一輛經(jīng)過的吉普車上。

它總會滴在泥土里的,在它最美好的時候讓它失去自己是不是也是種慈悲?

可是,誰有資格對萬物施行這種慈悲?

吉普車里坐的就是付三舟和付三平一家子。班秀才自然不能讓他們自行解決,冉有福顯然也是想讓他插手,他并不想把仇恨的種子深種,不然他根本不用告訴他們。所以覃必強一大早就來接他們,付家顯然接到了冉有福的消息,聚集了一大幫人,所以他們不同意覃必強帶付三舟和付三平離開。

“坐公車的是什么人?不是公家的人就是強盜,難道你們把我付家當強盜?”

覃必強當然要解釋,這是種保護,保護雙方都不受傷害,F(xiàn)在每家都去了一個人,要是再去幾個這個仇就越結越深。

“坐你們的車讓你們保護是什么意思?難道是說我們怕了他姓冉的,我姓付的怕過誰?”

覃必強當然還要解釋,現(xiàn)在誰也不怕誰,因為我們有法律,有法就要依法辦事,難道你們想違法不成?

“現(xiàn)在我付家沒了一個人,你們不去抓姓冉的反而要抓我們,你們依的什么法,辦的什么事?”

覃必強當然又在解釋,現(xiàn)在沒有查清案子,誰也不抓,是請,大家今天難道真想擺幾個姓冉的在地上?那你們自己就不怕被別人擺在地上?冉有福兩兄弟已被我們請了起來,現(xiàn)在也得請付三舟兄弟倆。

姓付的年輕人原本還是不同意的,可付三舟已坐上了車子,他并不想誰為這件事流血。吉普車剛發(fā)動,付家的年輕人就騎著摩托車搶在前面開道,一前一后十多輛,好不威風。

摩托車在路邊停成了一排,他們也站成了一排,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對面有一幫人盯著他們。他們身上有怒氣,眼里有殺氣。他們原本男男女女站成一堆,可付三舟的腳剛踏下地,男的就已全部走了過來。

“誰是付三舟?”

已有人在喊,覃必強立刻跑了過去,厲聲道:“你們要干嘛?說好了聽我指揮,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老子就是付三舟,你要怎樣?”

覃必強回過頭就看到一個穿著有兩個破洞的牛仔褲的年輕人高聲吼著。覃必強在心里嘆息,現(xiàn)在的年輕人已越來越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了。

“要你償命。”

這人說完話就向他沖了過來,覃必強立刻叫人攔住,那人順手撿了塊磚頭扔了過去,砸到一輛摩托車上。

“就怕你沒本事。”

磚頭一落地姓付的也沖了過來,他們隔得本不遠。原本手上沒有的木棍和鐵鏈也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覃必強已控制不住局面,示意人先把付三舟兄弟倆帶走。大樓里的人已全部出動,兩個拖一個按理也是能控制住的?呻p方都實打?qū)嵉南率,手上又有家伙,一副吃人的樣子走過來連鬼都要讓路。

徐中玉在樓上看著這場混亂,急的像是無頭的螞蟻。這時冉家兄弟已溜到門邊,班秀才厲聲問他們要去哪里,他們一回頭就看到班秀才蹲在一個鐵柜子前,手里拿著一把槍。班秀才叫他們坐下,他倆就坐下。然后班秀才就推門一路小跑下了樓道。

“砰!”槍聲響起的時候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誰他媽再動老子就一槍嘣了他!”

班秀才臉紅紅的,眼瞪得大大的,已有幾分癡狂。

他不喜歡槍,每次他拿著槍總覺得不是他在拿著槍,而是槍在拿著他。他控制不住槍,也控制不住他的心。

所有人都盯著他,那一刻他像是這世上最大的惡魔。

雙方的都癱坐在了地上,地上已有血跡。

班秀才已坐在了王字文的辦公室里,王字文正在給他活動手掌。自從他開了一槍后,大拇指的肌腱一直疼,手還不停的發(fā)抖。

王字文一邊給他按著手一邊笑道:“班鎮(zhèn)長今天好不威風!”

班秀才實在聽不出王字文是說真話還是在揶揄他,現(xiàn)在王字文十句話他有九句都不是很明白他真實的意思。他記得剛認識王字文的時候通常是自己說十句王字文有九句都是聽不大懂的。

“班鎮(zhèn)長這是太緊張了,既沒拉傷肌肉也沒抽筋。你得喝兩杯放松放松!

王字文一邊說著一邊就拿出酒杯倒酒。班秀才覺得這個時候?qū)嵲诓辉摵染,但他又的確想喝一杯,所以他就接過了酒杯。

這世上很多人都是在不該做一件事的時候偏偏很想做這件事,結果通常是主觀壓倒了客觀。

忽然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一個護士推開了門:“院長不好了!

“院長好得很!”王字文還在倒酒,說話聲也慢悠悠的。

“下面有人打了起來,就是剛才打架的人,他們先是罵人,然后就動起手來!

王字文看著班秀才笑了起來:“這些人看來好得很,不需要治療嘛!”

班秀才立刻站了起來,覃必強已出現(xiàn)在門口。

“樓下的事我已處理了,有件事要跟班鎮(zhèn)長商量一下!

班秀才扭頭看了看王字文,好像想讓他出去一下。

王字文正端著酒杯,細細的品著。這是他的辦公室,要走的是別人。

“付三舟承認他殺了人?”班秀才瞪大眼睛,他倆正在走廊的角落里私語。

“兩個都是他殺的。他說他本不想殺他的,可抓到他之后就氣的什么都忘了,然后他又一鋤頭打死了他女兒!

班秀才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說話。冉家兄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說話。

“我不信!比接匈F先開口。

“付三舟自己都承認了,你為什么還不信?”班秀才厲聲道,他希望盡快了結這件事,這件事已不可控。

“我已五十了,我手上有幾分力氣自己是知道的,你覺得我能不能殺了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這老人眼里已露出一絲輕蔑,他似乎知道班秀才在想什么,這種想法讓班秀才吃了一驚。

“你真認為付三舟一個人就能殺得了我兒子?”

班秀才不說話。難道一命賠一命還不夠?

當然不夠,這世上所有人的命加起來也沒有他兒子的命金貴。每個做父母的都是這么想的。

“我要自己去問付三平和他兒子。”

付三平父子和李青蓮就在隔壁的房間。

“不是他殺的,他為什么要承認?不是他殺的!崩钋嗌徏饴暯兄。

“他都承認了,你為什么這么說?難道你知道是誰殺的?”覃必強皺著眉。

李青蓮轉(zhuǎn)過頭看付三平:“你為什么不說話?當初你說話的聲音那么響亮,現(xiàn)在為什么不說話!

付三平眼里已流下淚來,他還是閉緊了嘴。

“我家已沒了個女兒,現(xiàn)在我丈夫也快沒了,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啞巴啦?”

李青蓮眼里流著淚,整個人氣鼓鼓的。

“好,你不說我說!

“住嘴!”付三平厲聲呵斥道,李青蓮似乎吃了一驚,隨即大吼起來。

“我為什么要住嘴?我丈夫就要死了,我為什么要住嘴?我為什么要聽你的?我要是不聽你的話,金花就不會死,就因為聽了你的話,金花要死,三舟也要死,你準備還要讓誰聽你的?你還想要誰死?”

覃必強越聽越不對勁,已輕聲叫了一人帶李青蓮單獨去審問。付三平看到覃必強在跟人說悄悄話就立刻大聲道:“你們不用審了,人是我殺的,要槍斃就槍斃我!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最吃驚的當然是李青蓮,她看著付三平堅毅的臉忽然大聲嚎哭起來,她已癱坐在地上。

“怪我,要不是我不甘心金花就這么白白死了,怪我,怪我!彼押靠奁饋恚衲罱(jīng)一樣不停地念叨這句話。

“人真是你殺的?沒有別人?”冉有貴從門口走了進來,他的臉漲得通紅,他很不滿意這個回答。

“人就是我殺的,因為我跟你冉家有仇,所以我殺了他,冉有貴你若想報仇,現(xiàn)在就可以殺了我!

“你叫什么名字?”

冉有貴像是沒聽見付三平的話,也沒看見付三平這個人,而是盯著付三平身后的一個年輕人問道。這個年輕人跟他兒子有好多地方都很像,比如說年齡,比如說嘴唇,比如說是獨苗。

付三平看見冉有貴在問他兒子,立刻擋在他兒子身前,厲聲道:

“冉有貴,有本事沖我來,我兒子什么都不知道!

冉有貴不理他,又輕聲問道:“你見沒見過我兒子?他叫冉定心?”

付三平的眼神里已露出恐懼,他已開始害怕。

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一個人的弱點若是被人抓住,他整個人就會立刻崩塌。

“冉有貴!”

付三平又大叫了一聲,這一聲充滿了絕望和恐懼。他忽然拿起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嘭”的一聲讓所有人都退了半步,他撿起一塊碎片,向冉有貴走來。

覃必強吃驚的看著他,厲聲道:“你要干什么?把玻璃片放下!”

他決不能讓事情在他眼前發(fā)生,不然他的前途也會像那個杯子一樣碎成片。    

付三平把碎片遞到冉有貴胸前:“你不是想要報仇嗎?是我殺了你兒子,你現(xiàn)在就殺了我,我們就兩清了,一命賠一命,很劃算,對不對?”

付三平的眼已發(fā)紅,淚已流了下來。冉有貴還是不說話,他還是看著付三平身后的年輕人笑瞇瞇的問:“你今年多少歲?”

冉有貴笑得就像是對一個來他家串門的親戚一樣,付三平看著他的笑,眼里已有了絕望,他嘶聲道:“別動我兒子!”

他忽然把手里的碎片放到自己的脖頸上,有人大呼起來。

“你不是想要報仇嗎?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立刻就死,你就算報了仇了。人是我一個人殺的,跟他們沒關系!

冉有貴靜靜的看著付三平,然后對他兒子說:“你看到你父親的樣子沒有?你難道真想要你父親替你去死?”

“冉有貴,人是我殺的,不是他。”付三平語氣已變得十分怪異,像是在認真提點他一件他老容易忘的事。

“不管人是不是你殺的,我也要你死,無論如何都要你死。反正你也是要死的,難道你還想加上你父親一條命?”

付三平癡癡地看著冉有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碎片,他知道自己無論怎么做都改變不了冉有貴的心思。

付勇一直癡癡地看著他父親,他眼里的淚一直停不下來。

“人是我殺的,不關他們的事!

付三平聽到這句話,癡癡地轉(zhuǎn)過身去,他看著付勇淚如雨下。他抬起手用力的扇了他一巴掌。他想用這一巴掌把他打醒,他自己是不是清醒?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大家,癡癡地說道:“他還小,還不滿二十,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說的很認真,眼睛眨的也很認真。然后他突然沖到窗戶邊上,推開窗戶坐了上去。

“冉有貴,你看著我,我立刻就跳下去,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殺了你兒子!

班秀才臉色已變了,他在給覃必強使眼色,他決不能讓他從這里跳下去。

“無論你什么時候跳下去,我還是要你兒子死的!

付三平看著冉有貴,眼里的絕望漸漸變成了怒氣,他跳下窗戶沖了向冉有貴: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所有姓冉的人!

覃必強已一個勁步把他撂倒,冉有貴這才看了看他:“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著,而且要活的開心,因為如果你不開心,我就會開心,你如果不幸福,我就會幸福。所以你一定要開心,你一定不能讓我獨自一人站在旁邊看你偷笑。你會過得很開心對不對?”

覃必強已把付三舟和付勇帶走了,人們看著遠去的車子不再說話。冉有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并沒有快樂一些。他永遠也快樂不起來了。付三平臉上也沒了表情,只有淚水一個勁的往下流。他也永遠笑不出來了。

經(jīng)過大橋時付三舟看了看橋面的石坎,這石坎與那晚的樣子并沒有什么不同,連小孩的涂鴉都沒有變過。這世間本就變的很慢,只有人心才變得快。

他的女兒當時就站在那里哭著喊著叫他們放開冉定心,她哭的是那么傷心,那么絕望,哭聲也攪碎了他的心。付三舟想開口說放了他,可還沒張開嘴,付勇已一棍子打在了冉定心頭上,誰也沒想到他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誰也沒有真心想要殺人的,這世間很多悲劇都是無意間做出來的。

付金花撲在了冉定心身上,她怒嚎著要去政府告他們。這孩子膽子已太大,說要私奔就私奔了,現(xiàn)在居然說要告他們,這些人都是來幫他找回面子的,他怎么能讓付金花這么做,所以他也一棍子敲上了付金花的頭。

九月初三。宜動土,不宜出行。

今天是付三舟和付勇被槍斃的日子,地點選在涼水井,麻陽河水流最急的一段。

縣長認為麻陽河的水不僅能沖刷掉留在在石子上的血,還能洗凈人的靈魂。

回龍鎮(zhèn)有一大半的人都去看了,有的甚至帶著小孩一起去見識。

冉有貴沒去,他一整天都坐在院落里看著山澗對面的人家炊煙升起,牛羊回籠。

他的名字叫有貴。他的父親希望他們有福有貴,可他們既無福也無貴。

所以以后起名字要叫狗蛋,因為名字里有狗,將來就會做人。

據(jù)說報復一個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毀掉別人,更不是毀掉自己,而是要過的比別人幸福。你若還想著報復,又怎會有真正的幸福?可不報復他就能幸福?

你知道什么是春天嗎?一只燕子一朵小花是不是就能構成春天?

山花爛漫,群鶯亂飛,大地上一切生命加起來才是春天。

幸福也一樣,人們都說幸福大廈,既是大廈又豈是一根木頭就能撐起來的?

冉有貴忽然想起冉定心小時候去河邊割燈芯草,在一塊大石上躺了下來對著他嘆著稚嫩的氣息說話:“好辛苦哦,是不是我長大了就好了?”

冉有貴當時正坐在石頭上把腳伸到水里泡著,他笑呵呵的看著冉定心。

“一直是這個樣子哦!”

冉定心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后撅著嘴氣沖沖的說道:“你亂講,你為什么不辛苦?你為什么在笑?你肯定不辛苦,辛苦的都是小孩,哼,我要趕緊長大!

一個人在笑是不是就表示他過得不辛苦?

冉有貴笑得更開心了,冉定心也笑著撲進他懷里,他不能讓他獨享快樂。

那晚冉有福來陪他聊天,說高方生的兩個兒子白天在村子邊的大石上玩耍,石頭忽然沉了,他們也落了水,被人撈起來時已沒了呼吸。

冉有貴聽到這個消息才扭了扭頭看了看冉有福,這是他一整晚對冉有福唯一的反應。冉有福告訴他就是那塊他們小時候在上面玩,冉定心小時候也在上面玩的石頭。

那塊石頭被人踩過無數(shù)遍,怎么會忽然沉了呢?難道它是在等著他們?

冉有貴呢?等待他一生的石頭又是什么?他這一生又是在等待什么?

冉定心和付金花呢?他們誰是等待了對方一生的石頭?

如果他們不曾遇見,是不是就能躲過命運的石頭?

等你的石頭是逃不過的,逃得過的話說明那石頭不是等你的。

后來冉有貴聽說高方生把家搬到了后草,一個誰也不認識他的地方。冉有貴最后一次見到高方生是在回龍鎮(zhèn)的街上,那時班秀才和高華二都早已成了古人,而他卻偏偏長壽得很。

高方生一生中很少在光天化日下來回龍鎮(zhèn)趕集,人們見到他背著手在街上閑逛時他已七十三歲。很少有人在活著的時候就能成為傳奇,高方生就是這極少數(shù)人。人們雖然不齒他偷兒的行徑,但誰也不得不佩服他本事。連與他齊名的高龍漢都坐了七年牢,而他一生都過得很自由,也很開心。

他沒了兩個兒子,按理說怕是永遠笑不出來了,可聽最后一個與他說過話的人說,高方生最后跟他說的一句話就是:

人就得活著,活著就得笑,你說是不是?

據(jù)說高方生說這句話的時候跟年輕時一樣笑嘻嘻的。

而冉有貴,他的余生一直坐在院落里,再也沒有笑過。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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